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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位十分俊俏的公子哥儿,约莫十【创建和谐家园】岁,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唇红齿白,细皮嫩肉,小胳膊伶仃得她一只手就能掰断。许是受惊过度,白玉京双眼红得跟兔子似的,噙着两包泪欲落不落。
白玉京没得到回应,委屈得带了颤音:“姐姐,你会救我的,不会牺牲掉我,对吧?”
陆九万没吱声,一手背在后面,冲唐惜福打了个手势。
许鹤鸣却轻笑了声,贴着白玉京的耳朵道:“看见她的刀了么?她恨不得宰了我。你嘛,可以做个添头。”
白玉京沉默了下,叹息:“好汉,咱俩打个商量。所谓劫持,谈条件才是目的对吧?你要钱还是要车马,我都给你准备。我就一混吃等死的纨绔,体格还不如你呢,你拖着我走不远的。”
陆九万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许鹤鸣心思一动,笑着拍了拍他的脸,看着陆九万似笑非笑:“云青,你瞧,受害者很配合呢!你还是把刀收起来吧,不然,万一我手抖……”
白玉京立即感觉到了咽喉处的手收紧了,他焦急且哀恳地望向陆九万。这一刻,他前所未有地后悔,他为何非要今天来上香!
陆九万沉吟了下,回刀入鞘,微微颔首:“我可以放你走,不过你总要给我一个放人的地点。”
“放心,待我回了晋地,自然会放了他。”许鹤鸣望着陆九万骤然铁青的脸色,愉快地笑了,“怎么,你以为我认不出他是谁?护国公府的小公爷,精贵得很!他可是我的保命符。”
一行人随着许鹤鸣慢慢向山下移动,与此同时,白家仆役也牵来了马。
一名青衣小厮望着白玉京,竖掌为刀,做了个下切的动作。白玉京右手垂在腿侧,轻轻摆了摆。
两人的交流快速且隐秘,正对峙的陆九万和许鹤鸣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一幕。
许鹤鸣摸索到缰绳,先将白玉京送上去——
陆九万右手举起——
许白二人暂时错开一段——
陆九万左手就唇打了声呼哨,右手猛然按下,远远一支利箭陡然射出,直奔许鹤鸣而来。
许鹤鸣瞳孔攸然扩大,立即去拉白玉京。然而已经晚了,听到响亮呼哨的骏马骤然长嘶,四蹄踏开山间尘土,直直冲了出去!
利箭破空,许鹤鸣让骏马诓了一记,立即矮身懒驴打滚,却不防陆九万一记窝心脚飞踹过来,将他踹得弓成了虾米。
陆九万来不及查看战果,惊悚地发现利箭错过许鹤鸣,竟奔着白玉京去了!
“趴下!”她暴喝出声,双足发力,追着骏马往山下跑去。
箭支擦着发丝而过,白玉京伏在马背上,惊恐得喘不过气来。他脑子一片空白,往日打猎时还算可以的骑术,此刻发挥不出一成,他只知道紧紧抱着惊马。
陆九万半途跃上路人的马,总算不用两条腿追四条腿了,很快便跟白玉京拉近了距离。她伸出一只手去够对方的缰绳,大声提醒:“公爷,你是它的主人,快让它停下!”
山风从耳畔呼啸而过,连带得声音都失了真。
白玉京欲哭无泪:“这马不是我驯的!”
陆九万气得一个仰倒,几乎从齿缝里挤出俩字:“废物。”
白玉京又恢复了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姐姐,救命,我怕!”
陆九万捏死他的心都有了,她嘴里发出“吁吁”的声音,慢慢安抚着骏马。
那纨绔子弟却伏在马上,双眼亮晶晶地来了句:“姐姐你真英气!”
陆九万一个仄歪,差点栽下马去,立刻怒视不分场合调戏人的小公爷。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陆九万终于安抚好了骏马,救下了白玉京。这纨绔子弟双腿软得连马都下不来,还是陆九万提溜下来的。
“谢谢姐姐,姐姐你太厉害了!”白玉京靠着青衣小厮,满脸崇拜,“回去我一定让人给你打一块牌匾,就写‘巾帼英雄’四字,改日我亲自送去白泽卫官署。”
“不必改日了。”陆九万一把将他薅过来,皮笑肉不笑,“烦请小公爷现在就跟我回趟官署,你的嫌疑还没洗清呢!”
白玉京傻眼了:“诶?”
第3章 小公爷有点怪
阴森可怖的白泽卫大牢,厚墙凝出水珠和青苔,幽深甬道绵延进黑暗纵深处,最终消失在鬼哭狼嚎的尽头。
偌大审讯室内仅坐了两人,尽管隔壁的犯人受棍棒加身,却半点声息都传不进此间。
然而这并不能稍稍减轻受审者的恐慌,未知恐惧才最可怕。
陆九万端坐案后,翻了翻护国公府的案卷,对白小公爷叹为观止:昨夜白玉京在福庆楼花魁的肚皮上画了一晚上的牡丹花;前天白玉京因为国子监考试不及格,伙同一帮纨绔子弟套了人家博士的麻袋;大前天白玉京豪掷千金,搬空半条古玩街,最后发现东西全他娘的是赝品。
就,这是个坦坦荡荡的混账玩意,还是个贼有钱的混账玩意。
同样想撩美人儿,却兜比脸干净的陆九万嫉妒了。
对面,白玉京还在战战兢兢地辩白:“好姐姐,像我这么废物的人,人家一没那体力去闯内库,二没那脑子策划偷盗,你信我一下嘛!真的是后代不肖子给我托梦,说白家因通明石遭了劫难,抄家下狱,就此没落啦!”
怎么觉得这哥们说话怪怪的?
“姐姐,你该不会觉得凭我一个还未及冠的孤儿能做出此等大事吧?不会吧不会吧,你真那么认为?有这精力,我差人前往波斯收购一车宝石不好么?为何要觊觎贡品?”
还是怪怪的,且挺欠揍。
陆九万跟这混账玩意耗了三个时辰,白玉京一口咬定了是后代托梦示警求救,偏白泽卫翻来覆去查,连小公爷亵裤料子都查出来了,愣是查不出他跟内库有丝毫牵扯。
陆千户叹了口气,奄奄一息:“劳烦小公爷再说一遍您的梦。”
“好嘞!”白玉京登时来了精神,声情并茂地描述,“您见过比血还红的夕阳么?那夕阳,脸盆大,就悬在我家屋檐上。”
随着白玉京极具诗人气息的讲述,陆九万眼前仿佛展开了一幅画卷:
残阳如血,半悬天际,卡在飞檐斗拱边缘不上不下,似一把火,燃烧了整个护国公府。
衣甲鲜明的白泽卫踹开紧闭的院门,在高墙假山间来回穿梭,将百年公府的底蕴一一翻出,秋风扫落叶般不留余地。
下一瞬,公府内院真的烧了起来。火焰裹挟着黑烟冲天而起,压不住的哭声骂声哀求声破开层层阻隔,钻进了白玉京双耳。
他豁然回首,门上封条糊住了偏僻院落,认识的不认识的亲属抱团痛哭,隐隐夹杂着白泽卫的呵斥。
小公爷游魂似的飘过去,凑近封条细看:乐益六年六月二十八日酉时。
白玉京茫然地来回张望,试图找人给他说道说道。然而,一股巨大吸力袭来,黑暗笼罩苍穹,吞没了一切色彩,亭台楼阁急速归于虚无。
最后一眼,白玉京看到一个英气青年被白泽卫按在地上,冲他呐喊了什么。明明应该听不清的,可是一句令人毛骨悚然的话却倏然跃入他脑海:
“二十年后,护国公府败落!”
梦境落回现实,审讯室里,陆九万比对着记录,虽然简略了几分,但确实大差不离。她前后已经随机问了好几遍,对方的回答并没有出现矛盾的地方,这证明真话的可能性比较大。
可这也太邪门了。
“你当时是以一个什么身份去看梦境?”
白玉京想了想,肯定地道:“什么人都不是。梦里没人能看见我,我也触摸不到任何物什。”
陆九万在案卷上写下“旁观”二字,继续问:“你说‘乐益六年’,乐益是哪位皇帝的年号?大燕立国至今,从未出现过‘乐益’。”
“不知道。”白玉京的回答出乎了陆九万预料,“我也没听过,可能是新帝继位改元六年后发生的事儿。”
陆九万打算审完这个混账玩意就去问问太子师兄,有没有想好给自己取个什么年号。
她合上案卷,缓和了下态度,轻声道:“白玉京,本官不妨跟你直言,通明石是从波斯来的贡品,进入大燕边境后,由我率人接收押运,一路直达内库,从未有不相干之人插手。此物原本不叫通明石,是陛下嫌波斯语太绕口,亲口改的。这块石头,这个名字,只有两国交接人员以及陛下才清楚。”
白玉京微微颤了下,茫然望向陆九万。
“所以,纵使外人隐约听过有波斯来的宝贝,也不会其中清楚细节。那么,你是如何得知的呢?你到了陛下面前,也打算用‘托梦’来搪塞么?”
换句话说,交接成员可能有人泄密。陆九万在意的不是通明石本身,而是白泽卫的保密渠道是否安全。
白玉京眼圈再一次红了,一双兔子眼湿漉漉地望着她。
这公子哥儿怎地如此娇气?!
陆九万心头抓狂,琢磨着小公爷还是缺少社会的毒打,想给他来遍十大酷刑的心思蠢蠢欲动。
就在气氛僵住的时候,厚重铁门“吱呀”一声响,一颗锃亮光头探了进来。官服穿得斜肩掉胯的唐惜福冲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出来说。
陆九万仔细收好案卷,换了下属进来看着白玉京,以防他出幺蛾子,才转身走了出去。
唐秃子芳年二十八,长陆九万六岁,抗摔能打嘴皮子溜,颇有几分混不吝。他数月前出公差烧焦了头发,糙惯了的大兄弟索性剃了光头,迄今没养回来一根发丝儿。白泽卫的人私下都说,唐副千户是借口养伤当秃子,不想打理长发罢了。
他摩挲着秃脑壳道:“内库那边比较麻烦。按理说它是挂在户部名下,可户部管这块的官儿最高才正五品,位卑权轻,起不到多少作用。真正替陛下掌控内库的是宦官,问题是你年年跟他们干几仗,人家不乐意帮你做事!”
“帮我?”陆九万冷笑了声。
“可不,横得很!”唐秃子省略了大段问候宦官的亲切用语,撇嘴,“哦,对了,白家老封君亲自来接孙子了,指挥使正陪人唠嗑,说尽量多给你争取点时间,要你赶紧审,实在不行麻溜儿把人放了,欺负人家老幼妇孺不好,毕竟你也知道,白家嫡系就剩祖孙俩了。让御史言官晓得了,又得骂咱。要我说别耗了,把这小子拉刑房溜一圈,吓吓……”
“那就放了吧!”陆九万无所谓地拍拍衣服往牢里走,寻思着没准儿可以欣赏到许鹤鸣鼻青脸肿的新模样。
“放了?!”唐秃子大吃一惊,追上去问,“头儿你没事吧?这不像你啊,这案子一看……”
“一看就跟咱无关。”陆九万打了个哈欠,神色恹恹,“当初贡品交接,一应文书齐全,白泽卫、户部和宦官,三方亲眼看着入库的。如今都仨月了,就算东西丢了,说破了天,跟咱也没干系!本官好心提醒,阉竖还不乐意检查,呵——”
最后这声“呵”,唐惜福分明听出了杀气。
上一次冒出杀气,还是陆千户得知未婚夫是晋王的探子。
当然,那位翩翩浊世佳公子如今约莫变成了猪头,日后还会出现在秋决名单上。
唐惜福慌忙住嘴,一路小跑恭送陆千户进行今日娱乐。
然而,陆九万没看成。
陛下派人宣白泽卫指挥使赵长蒙和千户陆九万进宫。
滚滚巨雷劈在了陆九万天灵盖上,她脑海中只余一句话回荡:那破石头该不会真出事了吧?
第4章 通明石的意义
陆九万的猜测没有错,通明石的确出事了。
陆九万跟着自家老大听完抠门皇帝扑头盖脸一通训,又因死太监和户部都背了嫌疑,寻石头的任务落在了白泽卫头上,她多少有点暴躁。还没出宫门陆千户就逮住赵长蒙问:“数月前,您要卑职亲自去边关接收通明石我就想问,陛下并非喜好珠宝之人,为何独独对此石如此看重?连名字都不能向外透露。”
白泽卫指挥使赵长蒙,大燕京师赫赫有名的美男子,每日在脸上花的时间,差不多跟陆九万在刀上花的时间等同。这位乍一看,你说他四十多岁勉强,三旬出头亦可,明明跟陆九万他爹同辈,偏生站一起却像两代人。
“传说罢了!”老赵不太想提这等怪力乱神之事,“传闻通明石‘通阴阳,明古今’,此等重宝,纵然无用,陛下也不会允准它落入他人之手。所以你明白陛下‘勿要大动干戈’之意了?”
陆九万脚步微顿,原谅她没见识,她真以为陛下要面子,不强求那破石头了呢!
通阴阳,明古今。换句话说,陛下这是把通明石当做叩问上天的工具了。不问苍生问鬼神,乃是为君者大忌,难道这位仁君开始往昏君路上转了?
赵长蒙不想说话,想静静。
偏陆九万懒得看他脸色,孜孜不倦地问:“陛下这是宁可信其有,还是真信了?”
“不晓得。”
“如果通明石落入心怀不轨的人之手,比如晋王……”
“那大家伙儿一起玩完。你数数你抓过他多少细作,晋王要上位,第一波弄死的肯定是咱俩。”
陆九万倒吸一口凉气,真切意识到事情有点大发。通明石在手,对家连细作都省了,想了解什么,直接拜石头即可——如果通明石真管用。陆千户素来是撞了南墙都图谋拆墙的,她竭力挣扎:“一块石头罢了,哪那么神?万一……”
“没有万一。”赵长蒙转过头来,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只要有人信,传说就是真的。你以为‘大楚兴,陈胜王’就没人怀疑了?”他眸中透出凝重,声音压得几乎听不清,“更邪门的是,波斯使臣言称发现此石时,上头有一串文字,译过来大意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