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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婚夫妻。你自己也说要避嫌。”
陆九万本能觉得不对劲,合着三个有关联的案子,全落在了老赵手里,这业绩算一个案子,还是三个案子?怎么觉得有点亏?
唐惜福继续道:“还有,今早杨骏说,有人联系他了。”
陆九万现在就一个想法,这会儿跑回去从老赵手里抢案子行得通么?
第31章 火葬场
太阳渐渐升高,晚间消退的热浪重新席卷而来,炙烤得知了滋哇乱叫。廊下小兔崽子们三五成群缩在树荫里,热热闹闹讨论着散值后要去哪里吃饭喝酒,间或招呼一声路过的上司。
“这个节骨眼上,长兴教联系杨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有余孽幸存?”
“谁知道呢!约莫走投无路,病急乱投医吧?”
穿堂风呼啸而过,带来难得的凉爽。陆九万站回廊上眺望着赵长蒙值房的方向,轻声提议:“左右老赵不知道,咱们去见见杨骏吧?”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唐惜福一口应下:“我觉得可以!移交卷宗也需要时间的,指挥使还能抠得那么细?”
两个打定主意忽悠上司的混球悄悄换好衣服,溜出了官署,去赴一场不被允许的约。
杨骏约的地方在一处偏僻的茶楼,他提前开好了阁子,许是过于焦躁,明明是请人喝茶,可陆九万他们到的时候,整壶茶已然喝得没了色儿。
唐惜福不在意,重新叫了壶新的,检查过周围后,坐下来开门见山地问:“对方说什么了?”
杨骏沉默了下,神色有些奇异:“其实,他想联系的可能不是我。”
“哦?”陆九万登时来了精神,合着还能钓条大鱼!
杨骏低头喝了口茶,整理着措辞:“他,我怀疑他想联系的其实是河清伯陶盛凌。”
“谁?!”唐惜福惊得帽子歪了半截,“他不是,跟你表妹早就,分道扬镳了么?”
唐秃子试图把话说得委婉,可再委婉也不能抹掉程心念被抛弃的事实。
杨骏无奈地看他一眼,心说您不愧是陆千户的得力助手,深得她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真传,当着她的面儿,您也敢提这茬,唯恐她不记得我俩为啥闹掰。
陆九万以手支额,有那么一瞬觉得吧,感情史太丰富了似乎也有那么点不好,比方说容易沦为瓜田里最靓的那只瓜。
杨骏艰难地将话题拉了回来,然而一开口,瓜的味道更浓了:“念念觉得京中物价腾贵,不适合长期居住,再加上近来京中不太平,想回老家。我过去帮她收拾了东西,想着尽最后情谊,送她归乡。结果我们出京住店时,陶伯爷也住同一家,言语间希望念念再考虑考虑。”
一阵恶心泛了上来,陆九万露出一言难尽的神情:“几个意思?他该不会是后悔了吧?”
杨骏没吱声。
陆九万执着茶杯,嘴角抽搐,难以置信地确认:“他真想吃回头草?”
杨骏嘲讽地笑了下:“我才知道,咱们这位陶伯爷,这两三年一直关注着念念。看着她挣扎求存,看着她孤身无依,到如今她释然离去,陶伯爷偏又追了上来。陶盛凌说路过,你们信么?”
十八日晚,白泽卫突袭净慈寺,拿下了成串的长兴教信徒。不相干的人听来或觉热血,或觉后怕,在卷入其中的程心念看来,却是自由即将到来的信号。京师繁华,迷了她的眼,让她数年浑浑噩噩,到如今才真正想通这里不适合自己。
程心念退了房子,收拾好行囊——拢共只有两包,雇一辆骡车就够了。那日的交谈到底入了杨骏的心,这位爱管东管西的表哥虽然欲言又止,到底没说出阻拦的话,只是强行塞了积蓄,护送她一路前行。
十九日傍晚,两人为省钱,是在一处道旁野店歇息的。
“真的很简陋,不过就是一片草篱茅舍。”杨骏特意强调,“附近百步远处就有家二层客店,以陶伯爷的身份,就算全包也没人说什么,何苦跑茅舍落脚?”
陶盛凌只带了三两护卫,一路疾驰,风沙沾衣,许是骑得太久,翻身下马时还踉跄了下。容色冰冷的伯爷大步踏入店内,直奔程心念那一桌,张口就是责备:“你不好生待在京里,又跑出来闹什么?”
程心念愕然抬头,好半晌才纳闷:“我闹什么了?”
陶盛凌面色有些苍白,他冷冷地问:“进了一趟白泽卫,还没让你学乖么?多事之秋,你乱跑什么?”
程心念沉默了一阵,实在理解不了他的愤怒:“伯爷,我以为,两年前在白泽卫官署,咱俩就已经没有关系了。我去哪里,与您有何干系?”
陶盛凌似乎摇晃了下,怒气愈盛:“偶尔闹点小性子就罢了,如今是什么形势,你能不能懂点事?”
程心念闭了闭眼,讽刺地笑了笑,张口说出了熟悉的语句:“不过是个爱慕虚荣的女子罢了,尚未过门,与陶某何干?”
两年听到这句话时,譬如冰水临头,程心念绝望得无以复加,只觉得全天下都在把自己往深渊里推。
两年了,她慢慢走了出来,这个男人却跟杨骏一样,以为自己仍然停留在原地。
陶盛凌直勾勾盯着她,一言不发。
“我心头有气,拿钥匙时故意撞了陶盛凌一下,我俩的钥匙混在了一起。”杨骏停下来喝了口茶,声音沉了下去,“睡至半夜,有人敲我的窗。”
月黑风高,一道微微沙哑的男声在窗外响起:“野火烧冈草,断烟生石松。”
杨骏激灵灵彻底醒了,那道声音实在太熟悉了——来自之前长兴教联系他的人。他屏住呼吸,丁点儿声音都不敢发出,直到窗外之人得不到回复,屈指敲了敲窗格,才含糊地“嗯”了声。确认他听清后,对方像一缕幽魂隐入树丛,唯余鞋子擦过草叶时的沙沙声轻轻回荡。
杨骏睁着眼等了一会儿,一骨碌爬起来唤醒程心念,两人匆匆收拾东西,连夜逃回了京师。
陆九万有点跟不上思路:“野火烧,烧什么?”
原谅她打小不知风雅为何物,先生跟她说“日照香炉生紫烟”,她对“李白来到烤鸭前”,老陆还搁旁边捧场拍巴掌“闺女对得真工整”。钟家父女倒是想管,奈何实在正不过来,最后只能自我安慰“好歹知道是李白写的”。
她肚里那点常用诗词,一半是太子押着记下的,另一半则是为了追美貌书生强行背的。
第32章 大冤种
杨骏显然知道她的德行,耐心解释:“野火烧冈草,断烟生石松,出自唐代贾岛写雪后之景的一首诗。”
雪晴晚望
倚杖望晴雪,溪云几万重。
樵人归白屋,寒日下危峰。
野火烧冈草,断烟生石松。
却回山寺路,闻打暮天钟。
杨骏将诗句翻译成白话,猜测:“眼下是七月,看似与雪毫无牵扯,可若是雪指的是长兴教局势不妙呢?”
“唔,讲得通。”陆九万沉吟着道,“他的重点可能是下一句‘却回山寺路’,野火那句只是遮掩。”
杨骏微微颔首:“我亦觉如此。”
“问题是这个‘寺’,指的是哪座寺?”唐惜福提出疑问,“净慈寺已经被咱们端掉了呀!”
陆九万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露出了一抹智珠在握的微笑:“你还记得这间房原本是给陶盛凌准备的么?”
唐惜福恍然:“这话是对陶盛凌说的,他肯定知道地址!”
“对,所以难题在于怎么让他开口。”陆九万笑道,“不过这对于咱们来说不是难题,我待会去找刑科问问能不能开驾帖。”
“我觉得不能。”唐惜福适时泼冷水,“你忘了咱们该歇着了么?”
糟糕,忘记老赵把案子收走了。
陆九万面无表情地坐了会儿,语气平平:“我去跟老赵谈谈。”
“嗯?”
“先礼后兵。”陆九万甚诚恳地保证,“我是讲理的人,真的。”
唐惜福半点不信,面无表情喝了杯茶,心说你可拉倒吧,老赵那张翘头案,从黄花梨降成铁力木,就是拜你所赐。
正事谈完,杨骏忍不住操起了老妈子心:“陆千户,陶盛凌屡次骚扰我表妹,白泽卫能不能一起管了?”
“能是能,但我觉得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你要是没什么忌讳的话,不妨劝程心念练练武,万一遇到危险,打不过也能跑不是?更何况我瞧陶盛凌也不像能打的模样。”陆九万出完招,对陶盛凌反复的行为不太能理解,“他怎么回事,当初撇清干系的是他,现在追着人家跑的也是他?”
杨骏默然不语。
得,陶伯爷当初把孤女当替身,情到深处又把人抛弃,现如今替身走出来了,陶伯爷自个儿却陷进去了,眼瞅着要来出追妻火葬场。
这瓜太膈应,陆九万委实吃不下。她真心实意地提醒杨骏:“既然你俩又回来了,就换个隐秘的地方住吧!或者找个陶盛凌不好伸手的地方待着。总之少跟脑子有坑的人牵扯。”其实她觉得杨骏原先脑子里的坑也不少。顿了顿,她安慰道,“没准儿陶盛凌是做戏呢?搞不好他去野店就是为了跟长兴教联络,程心念只是个幌子。”
好像更恶心了。
“那是最好。”杨骏让长兴教折腾得心力交瘁,叹息,“我去求求父亲,先把念念带回家吧!”
没落的伯爷也是伯爷。嘉善帝登基后,武康伯府虽大不如从前,保住一个孤女应当问题不大。当然前提是陶盛凌不发疯,否则代价太大,武康伯铁定麻溜儿交人。
一口干喝杯茶中,陆九万起身叮嘱:“我俩先走,你过会儿再走。”
行至门口,她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郑重的“谢谢”。
所有的恩怨情仇,似乎都随着这声“谢谢”远去。陆九万突然意识到,她一直耿耿于怀的,其实是杨骏的理所当然。
大家都是女孩子,凭什么你觉得我应当让着你表妹?
我挣个辛苦钱不容易,供你读书就算了,凭什么还要忍受你把我送的礼物转送你表妹?
所有的“凭什么”,一点点消磨光了陆九万对这段感情的耐心,最终她选择了抽身离去。
顺着茶楼台阶下来的时候,陆九万还在思索,到底是她挑男人的眼光太差,还是运气实在不好,为何总是遇到这种欠缺社会毒打的对象呢?
唐惜福跟在她身后,边下楼梯边叨叨:“头儿,你可别因为这声‘谢谢’就吃回头草哈!这种男的要不得,我跟你讲,他心里没数,不会调解家庭矛盾,谁跟他谁憋屈……嗷!谁?!哪个瘪犊子,给老子出来!”
“哗啦”一壶热茶,自上而下把唐惜福烫得一蹦三尺高。他顾不得遮掩身份,一把薅下小帽,露出水光莹然的光头。他四下寻摸一圈,指着茶水来处跳脚怒骂:“哪个出门被车撞,生孩子没【创建和谐家园】,父母坟头遭雷劈的?敢做不敢当的【创建和谐家园】玩意,你给我滚出来!”
陆九万连忙抽出帕子给他,一时管不了他嘴里不干不净了。陆九万带的所有白泽卫,第一件事就是重新学说话,无伤大雅的口头禅不要紧,可谁敢在她跟前飙荤话和脏话,她能揍得对方亲妈都不认识。
唐惜福骂了足足半刻钟,把茶楼掌柜都给惊了出来,二楼栏杆处才冒出一颗姗姗来迟的脑袋,面无表情地承认:“本公爷泼的。手滑。赏你的。”
竟然是白玉京。
财大气粗白公爷毫无诚意地抛下来一枚银锞子,姿态高傲随意,跟打发乞丐没什么两样。
“当啷!”
银锞子落地,顺着台阶蹦蹦跳跳滚了下去,声声响动直直砸在茶客心间。
唐惜福气炸了肺,怎么也没法把这个仗势欺人的混账,跟白泽卫审讯室里眼圈通红的小白脸联系在一起。他强忍着气质问:“白公爷,咱俩没仇吧?”
白玉京呵呵两声,心说那可不一定,二十年后你个瘪犊子追杀犬子,眼瞅着我护国公府都要绝后了,这仇大了去了!
旁观的陆九万忍不住打圆场:“好了好了,既然是手滑,就别追究了。公爷你也是,好好道个歉不得了,至于说怪话?”
左右各打五十大板,唐惜福还没想好要不要就坡下驴,便听那位白公爷态度和蔼,语气轻柔地应承:“陆千户有令,莫敢不从。天气炎热,千户上来用杯茶吧?权作致歉。”
唐惜福猛地抬头,对他这【创建和谐家园】裸的双标十分有意见。怎么着,他要道歉不行,陆九万要就行?
更气的还在后面,白玉京今天似乎很喜欢看他发火,轻飘飘一眼过来,又补了句:“陆千户受惊了。”
唐惜福气得浑身颤抖,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好你个白玉京,承了爵了不起啊?咱俩这仇结大发了!有本事别落我手里!
第33章 熟人(修)
此处茶楼地段偏僻,装修却不粗陋,到处都是细细刷了清漆的原木,有种返璞归真的美感。以陆九万的眼光看,这里吸引来的多半是熟客,以及他们这种需要谈东西的客人,赚不赚钱不知道,赚名声倒是真的。
此时临街阁子内,白玉京乖乖巧巧交代:“我之前看见有人跟着陆姐姐进了茶楼,就是一楼柜台边那桌,戴斗笠的男人。他还想靠近你们那间阁子。”他邀功地笑笑,“不过我立马包下了整个二楼,他上不来。”
唐惜福连忙站起来,借着喊店伙计帮忙烘干衣服出去了一趟,回来后凝重地点点头:“好像是老赵身边的,已经走了。”
陆九万挑开窗子,等了一会,看见斗笠灰衣男慢悠悠融入人群,很快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