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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与马抵达的那一刻,院门开了。
一声长嘶,奋力一跃,高头大马径自越过门槛,落在了院内。
然而,有人比陆正纲更快——从后门进来的晋王抢先挟持了钟春雪。
妻子近在眼前,却落入敌手,陆正纲气得几欲发狂。
明明是紧张时刻,钟春雪却笑了,她仰望着高头大马上的丈夫,声音柔和:“你来啦?”
“我来了。”陆正纲的心一下子定了下来,他提着刀跳下马,砍翻欲阻止他的晋王护卫,瞪着妻子问,“你这次,不会再跑了吧?”
“我就跑了一次。”钟春雪笑意盈盈地道,“瞧你,怎么害怕成这样。”
“两次。”陆正纲阴沉沉注视着她,提醒道,“我刚想起来,二十多年前,太行山,我救了个姑娘,然后这个没良心的,迷晕我,自个儿跑了。”
钟春雪笑意更深:“傻子,你想起来了?”
完全被无视的晋王手微微颤抖,慢慢松开了钟春雪的脖颈。
晋王一直以为自己跟知春是情深缘浅,可是这一幕却令他知道,在权势与知春之间,他选择的永远都是前者。
知春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总是缺席的。
他缺了,便由别人补了上来。
陆正纲将刀尖指向他,冷笑道:“这么多年,我明白了一件事。要讨公道,需两把刀。一是百万雄兵铸青龙偃月刀,二是明镜高悬亮龙头铡刀。所以,我进了东宫;所以,我女儿入了白泽卫。如今,朝廷大军兵临太原,该是公理正义昭彰的时候了!”
晋王不解:“说起来,是孤救了知春,你跟孤讨何公道?”
长风猎猎,陆正纲眉宇间凝着冷意,他沉声问:“我只问了你,榆林之战,可与你有关?”
第245章 气吞万里如虎
晋王似乎受到了侮辱,闭了闭眼,再睁开一片赤红,他略有几分暴躁地吼道:“没有!孤听从主帅命令,坚守太原城,不放敌军入关,这也错了么?”
“那你当年到底收没收到老护国公发出的求援信?”长刀纹丝不动,直直指着晋王。
晋王比他更愤怒:“白霆是三军主帅,他若有军令,孤是活腻歪了么,拒不救援?”
“那送信的白吉呢?你敢说你没见过?!”陆正纲厉声质问,“用于调兵的勘合不见了,不在白吉手里,若非你收走了,那是去了哪里?”
“孤怎么会知道?!”晋王怒火直冲脑门,“孤还想问你们呢,榆林既是形势危急,当时为何不点燃烽火?还要费劲巴拉地靠人力送信?孤是想要皇位,但孤绝不会背叛大燕!”
陆正纲哑然,他们被困城外,榆林的烽火台却没有点燃,这也是他一直以来感到迷惑的事情。
趁着他走神,晋王护卫骤然发难,一部分护着晋王突围,一部分围攻陆正纲。
晋王还想带着钟春雪走,但随身藏着毒药的女子一把毒粉撒出,立即逼退了他。
晋王踉跄奔出,四下环视,见庄太妃的马车已然远去,他略略放下心来,在下属的托举下翻身上马,朝着另一方向奔逃。
现下街上乱成一团,朝廷大军与晋王护卫难分彼此,但毕竟数量差距过大,本依仗着地形游走的晋王护卫逐渐落入了下风。
晋王当机立断:“走迎晖门!”
如今朝廷大军该进来的多数已进来,最先反水的迎晖门反而空了下来。晋王奔至门下时,城楼上一名兵卒喊了声:“是晋王!拦住他!”
晋王身侧的王府护卫一箭射出,那人惊呼一声,倒栽了下来。
一行人风驰电掣驶过城门洞,向着关外奔逃。
军营选的地势比较高,白玉京本在辕门外等消息,天蒙蒙亮的时候,居高临下瞧见他们,他先是一愣,继而大吼:“【创建和谐家园】呢?架起来,快架起来!敌人要跑!”
他不认识晋王,却认得王府护卫的衣服。
箭如雨下,疯狂射向那队人。
晋王先是勃然大怒,紧接着抬头瞧见了指挥弓箭手的白玉京。
那少年唇红齿白,身上衣着一瞧便是重要人物。
晋王心思一动,逃亡路上总要有个人质,算他倒霉!
一行人调转马头,齐齐冲上山坡。晋王一马当先,率先逼近了白玉京。
出风头出过了的白玉京傻眼了,嚎啕一声,转身就跑。可惜,两条腿的哪里快得过四条腿的,更何况白公爷向来四体不勤,是以两人的距离很快拉近,白玉京忙中出错,一脚踏空,整个人翻滚了出去,扑在黄土道上,好半天爬不起来。
他回身望着近在咫尺的马头,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下一瞬,势在必得的晋王蓦地一顿,而后整个人毫无预兆地左右对半分开,“噗通”跌下马来。
鲜血涌出,晋王的马长嘶着从白玉京头顶飞跃过去,哒哒地奔向远方。
白玉京懵然坐在地上,僵硬着脖子,抬头望向了浑身浴血的陆九万。
女子骑在马上,身披甲胄,双手持刀,浑身煞气缭绕,脸上尚能瞧出惊魂未定。
她方才情急之下,人马合一,人借马势,愣是一刀生生劈开了晋王。
这一幕实在过于惊悚,一男一女一时都没回过神来。
隔了好一会,秋风掀起烟尘,白玉京狼狈地爬起来,跌跌撞撞跑向她,委屈得快哭了:“我还以为我要死了……”
陆九万放下心来,翻身下马,张开双臂接住了他,拍着他的背部安抚:“没事了,没事了,他死了。”
白公爷从来都没这么害怕过,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哼哼唧唧:“打完咱们赶紧回京吧!太可怕了!”
陆九万无言以对,你一个武将家的继承人,说这话丢脸不?
晋王一死,晋王护卫便没了坚持的理由,纷纷弃兵投降,朝廷大军很快便接管了太原城,重新向太原官吏和百姓宣读嘉善帝的旨意。
榆林卫等不及打扫战场,便自请前往大同救援。
九月初三夜,大同粮食耗尽,红衣军破釜沉舟,全体出城迎敌。哈森闻讯率族人奋起相救,三方决战于大同城外,红衣军死伤惨重,哈森战死。
烽火高燃,陆九万终于带着榆林卫抢在城破前携粮草赶到。
九月初四,大同城外响彻厮杀声,白家军与红衣军相隔六年后,再次合作。
三日后,卓力格图退兵,大同之危解。
陆九万望着个个带伤,却英姿飒爽的红衣军,早已死去的少年心再次复活,然而她到底记着“责任”二字,仅仅跟在场女将挨个拥抱了下,满足了自己的崇拜之心。
折回太原后,钟春雪告诉她,出京之后,她就把通明石给毁了,如今晋王府内的那块,是假的。
陆九万好奇晋王为何要盗通明石,便拿这个问题去问母亲。
钟春雪笑了下:“庄太妃想要用通明石影响帝心,但是晋王觉得自己手里兵力太少,纵使京师乱了,他远在边关,也很难得势,徒然为他人做嫁衣。倒不如先用通明石乱了边关,给自己添点保障。母子俩一个喜欢走捷径,一个喜欢伏线千里,谈崩了呗!”
陆正纲闻言疑惑:“可是晋王不是说不会祸害大燕?”
“你听他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他年轻时,的确惦记着家国天下。”钟春雪淡淡道,“不过人是会变的。”
陆九万恍然,所以许鹤鸣的确是错信了晋王,让他给忽悠得受罪不说,命都没了。约莫临死前这书生还得觉得没办好差事,愧对晋王。
钟春雪不在意晋王的死活,她本就是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性子,晋王的所作所为早磨光了年少时那点好感。原本她瞧见晋王分成两半的尸身,啥反应都没有,结果陆正纲关切地一看她,人家立即作势欲晕,娇娇柔柔地嗔怪女儿:“呀,好吓人啊!”
偏陆正纲就吃这套,赶紧上前扶住她,轻声细语哄着她往营帐里走,又给她要了碗糖水压惊。
爹娘亲亲热热,陆九万心情复杂,转头问白玉京:“你何时上门提亲?我觉得这家里很快就没我待的地儿了。”
白玉京耳朵登时支楞了起来,尾巴恨不得翘到天上去:“很快!咱回去就走六礼!”
第246章 今人不见古时月
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
几场秋雨过后,时间来到十月,西南一带进入了湿冷时节。
这日清晨,夜雨初霁,崎岖山路上走来一行风尘仆仆的人。
说实话,他们的衣着在大燕算是普通,但在与世隔绝的山区,却显得贵气逼人。
来到熟悉的地界,庄太妃总算长舒了口气,摘掉了遮掩面容的幂篱,仰望着古木参天的故地喃喃:“我都好多年没回来过了。那些废墟,应该长草了吧?”
“沧海桑田,一轮又一轮。”武康伯顺着新近开出的小路往前走,笑道,“斗转星移,世间哪有不变的啊!走吧,看看这回能开出什么圣物。”
为了运送银矿、仆役和祭品,武康伯让人开辟了一条进出小路,不算平整,能走人,且隐蔽。
炼石族故地的废墟早已全部推平,上面起了房屋和祭台,乍看上去,已然跟百多年前区别不大了。然而走近了才能窥出,那些建筑与工具,带着浓郁的中原色彩,并非原汁原味的炼石族风情。
庄太妃失望地垂下眼,却清楚无法强求,只得忍了。
故地周围密林遮天,静得连鸟雀之声都淡了。
武康伯走了几步,忽而皱了皱眉,停住了脚步。他站在入口处打量着,房屋紧闭,空寂无人,但他就是敏锐察觉到了危险。
“怎么了?”庄太妃低声问。
“鸟雀不鸣,八成有埋伏。”武康伯冷静地示意,“往后退,慢慢退出去,动作轻一些。”
庄太妃眉宇间闪过一抹不耐与戾气,她深吸一口气,徐徐后撤。
然而,有人挡住了他们。
高处蓦地响起了号角声,混杂着战鼓声,令人闻之心惊肉跳。
周遭悉悉索索,身穿战裙的大燕军卒迅速向此处靠拢,带得半人高的荒草起起伏伏,波浪似的摇摆。无数人穿行而来,因脚步太过密集,竟有种下雨的错觉,转眼间他们已包围了炼石族故地,放眼望去,全是兵丁。
“老子就说,费力巴拉弄那么大个银台子,这帮人肯定舍不得跑!”唐惜福提着出鞘雁翎刀,歪戴着官帽,骂骂咧咧踏草而来,“瞧,守株待兔,就是管用!”
武康伯一行人登时慌了起来,想要朝反方向跑,然而那里同样被兵丁堵住了。
邵越泽容色若霜雪,冷冷清清站在那里,抬眼直直望向人群中间的庄太妃:“晋王身殁,太妃是要去何处?”
庄太妃胸膛起伏,环视着四周,挑眉笑问:“你们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她第一反应是出了叛徒。
然而邵越泽眉目不动,淡淡打碎了她的想法:“浙江,银矿。”
武康伯呼吸一滞,竟然那么巧,偏生就在这个要命的时期,浙江那边露了馅。
他自知今日难以善了,不甘心地望了眼已初具规模的银台,不得不暂时放弃了长生不老与身具奇术的诱惑,趁着包围圈尚未彻底合拢,骤然发难!
武康伯一手抓住庄太妃,整个人犹如一阵风,轻飘飘刮向缺口,而后他出掌如电拍开兵卒,一跃而起,试图冲下陡坡,跳进湍急的河里。
他其实险些就成功了。
可是早在他眼神变化的一刹那,唐惜福就弃了刀,一把抢过调试好的手弩,冲着他按下了扳机。
箭似流星,抢在武康伯落地前,正中他左腿!
缺口处的将领反应奇快,一把拉住了庄太妃,逼得武康伯为求速度,果断撒开了手。
唐惜福大喝:“双飞弩,放!”
双弩并行,同时发射,射程三四百步,准头极高。
箭矢如飞蝗,咻咻射入河中,来不及躲开的武康伯闷哼一声,失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