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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孙代代陷入内斗。”
白玉京倒吸一口凉气:“够狠啊!你敢对付我心爱的小儿子,你的子孙也别想安宁?”
“差不多这意思。”陆九万摊手,“所以陛下才格外注意制衡,免得太子跟其他皇子不和。”
白玉京若有所思,半晌忽而一笑,压低了声音嘲讽:“郑伯克段于鄢。”
“什么?”
白玉京啧一声,解释道:“郑庄公当年对其弟也是忍了又忍,直到对方叛乱,才名正言顺出兵平叛。”
“噤声!”陆九万吓了一跳,环视了四周,低斥道,“你想死啊!这种话也敢说!”
白玉京不以为意地笑笑,指出关键点:“你不是说这案子,是陛下绕过内阁交给白泽卫的么?之前陛下还给了你们十日的期限,那么内阁怎么知道晋王要反?”
“都这样了,总不能还瞒着吧?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得先让六部准备着啊!”
白玉京摇摇头,笑着问:“那陛下如今犹豫什么呢?”
陆九万登时反应过来,嘉善帝此举,有点虚伪啊!是不是到时候杀晋王,还得朝臣集体跪地情愿,陛下洒几把热泪才同意?
白玉京自觉看透了他,冷然笑道:“当初他怎么从护国公府拿走的兵权,如今就怎么对付晋王。你真当他拿晋王没办法?不过是对方没动作,他不好发作罢了!”
陆九万沉默了下,重重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下次不要往外说了。”
“你又不是外人!”白玉京脱口而出。
话音落下,两人面面相觑。
正巧如意收拾完白玉京的房间,过来告辞,陆九万连忙把她唤进来,将秦玉珑跟长兴教的【创建和谐家园】说了遍,好让她心中有个数。
如意微微蹙眉,静默了会儿,忽然问:“您方才说,长兴教拿婢子胁迫我娘?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陆九万想了想,不确定地道:“应该是令堂被掳一两年内的事儿吧?毕竟蒋柔跟着学了挺久。”
“不对。”如意低声否定,“父亲下葬不足十日,二叔便以看家护院的理由强行住进了我家。没过两三个月,二婶说带我去祭拜父亲,婢子糊里糊涂就被人牙子带走了。”
这时节,能读书的多是殷实人家,即便是寒门子弟,好歹也有个“门”,家中薄产在族中依然属于数得着的。
陆九万略一思忖,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时间对不上啊!也就是说,长兴教并没有逮到你,你也不在他们的控制之下?那他们是用谁胁迫的秦玉珑?”
“或许,秦玉珑逃跑,就是因为知道自己被骗了呢?”本在看书的白玉京淡淡插口,“长兴教用秦玉珑培养替身,秦玉珑却被假闺女所骗。真够可笑的!”
陆九万眸光闪烁,缓缓地道:“所以,所谓的如意贴身之物……”
“二叔二婶素来贪婪,若是有钱拿的话,这种东西要多少有多少。”如意嗤笑一声,“如果他们没丢我房间东西的话。”
陆九万喃喃:“秦玉珑当初已经瞎了眼,那她是如何知道上当的?她看不见路,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除非长兴教里有人在帮她。
甚至有可能秦玉珑失去了踪迹,就是对方帮着藏了起来。
这时,下属敲门通禀:“头儿,汝阳侯府的孙二爷求见您。”
“孙二虎?”白玉京豁然坐直,继而慌乱起身,“那个,如意我送送你,我……”
屋中二女齐齐望向他,陆九万更是露出一言难尽的神情:“白公爷,您还能心虚得更明显点不?”
如意更是直言不讳:“丑媳妇总要见公婆,您跟孙二虎之间的事儿,总得解决啊!您这一藏,可就说不清楚了。”
白玉京张了张嘴,想要解释,然而委实说不出来歪理;想跑吧,二女都不肯配合。最后他跌回躺椅,把书卷往脸上一拍,躺着不动弹了,用实际阐明了一个词儿——放弃挣扎。
短短两三日的功夫,孙逸昭变了许多。
他气度沉稳了许多,不似以往那般跳脱,眼底挂着青影,下巴上还有没顾得上刮的胡茬。
孙逸昭瞥了眼躺尸的白玉京,转身规规矩矩跟陆九万见了礼,看到如意之时,沉默了下,才低声唤了声:“姐姐。”
一声“姐姐”,令如意眼眶滚热酸涩,她难以自制地偏了头,轻轻应了声。
“陆千户,当日心神激荡,多有冒犯,还请您见谅。”孙逸昭简单道了歉,道出了来意,“关于在下生母的事情,实在不知该去哪里打听,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觍颜叨扰。”
遭逢大变,这个混账玩意总算学会了客气为何物,一套话说得似模似样。
陆九万意外瞧了他一眼,想了想,便将秦玉珑的经历简单说了下,重点强调她现在逃出来了。
尽管已经听了遍,可如意依然忍不住潸然泪下,为母亲坎坷一生而心疼。
孙逸昭静静听完,低头看着地面,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好一会儿,才哑声道:“瞎眼美妇么?我似乎,见过她。”
第228章 对面不识
“那是前年初夏,我骑马去金鱼池那边玩的时候,弯拐得太急,不慎撞了个妇人。”
孙逸昭轻声叙述,“当时我吓一跳,赶紧跳下马去扶她。”
妇人摔得不轻,两只手掌都被粗粝的地面磨破了皮,孙逸昭吓得六神无主,慌忙吆喝了下人帮忙处理伤口。
妇人安静地坐在石头上,任由一帮人忙活,始终噙着温婉的淡笑,甚至还有闲心安抚受惊的孙逸昭:“不要紧的,只是皮外伤。”
“可你流了好多血啊!”孙逸昭脸色有点发白,“大娘你别动啊,很快就好。”
妇人约莫四五十岁,仅中人之姿,面容隐约有风霜之色,通身气质却让人极舒服。她口音不似京中人,自陈是进京来投奔儿子的,只是不太认得路,转来转去找不到。
孙逸昭瞧她不像是没钱讹人的,人又是自己撞的,便大包大揽说要替她找儿子。
妇人同意了,她起身走路的时候,孙逸昭才发现,她眼神不太好,有点看不清路,时不时得眯缝着眼。
孙逸昭恍然大悟:“怪不得你没来得及,啊,我不是责怪你,还是我骑得太快了。”
那天午后,孙逸昭陪着妇人在长安大街上走了圈,直到孙二虎口渴了,邀请了她去汝阳侯府做客。
妇人攸然攥紧了他的手,颤着声问他叫什么名儿。
孙逸昭心大,自个儿报了姓名,此时已经找得有点不耐烦了,便想把事情丢给下人办。
“啊,逸昭啊!”妇人怔怔感慨,“安逸昭明,好名字,好名字呀!孩子,你,过得舒心么?可如名字一样?”
孙逸昭一头雾水,敷衍地颔首:“挺好的呀!爹疼娘爱,上头还有个争气的哥哥,我每天快活着呢!”
妇人沉默了会儿,忽而一笑:“挺好的,这样挺好的。”
孙逸昭更糊涂了,拉着她要回府,妇人却推拒了,说认得这段路,可以自己找儿子了。
陆九万值房里,孙逸昭沉声解释:“她说她认得路,可等我喝完茶再出来,看见她就坐在附近,痴痴望着安富坊。我觉得她应当遇到了难处,又怕她隔几天有个好歹赖我撞的,就送她去了医馆。”
正巧那几日侯夫人去山上进香不在家,孙逸昭因着蒋柔之事,跟汝阳侯闹得不愉快。蒋柔趁机哭哭啼啼陷害他,想把他撵出府去。孙逸昭气得恨不得离家出走,来个眼不见为净。
也因此,他对沉静温婉的妇人难得多了几分耐心。
“她劝我好好与母亲谈谈,她说这种事儿,我们爷们不擅长,还是得母亲来处理。”
孙逸昭觉得她说得有理,反正自己在侯夫人跟前撒娇惯了,没脸没皮啥事儿都做过,当即狠心往脸上扇了两巴掌,哭着奔上山,请回了侯夫人镇宅。
果然,蒋柔道行不够,女主人一回来,她就漏了怯。
孙逸昭觉得妇人是自己的福星,思及她眼神不好,遂从库房里扒出以前买来玩的水晶叆叇,高高兴兴去医馆感谢她的主意。
可是妇人悄无声息地走了,她留言说她找到了儿子,知道他过得很好,就安心了。
“医馆的大夫跟我说,他瞧着那妇人脸上做过修饰,原本应当不长这样。”孙逸昭痛苦地低下头,“那应当是个长得很美很美的女子。我太蠢了,原来,她要找的儿子,就是,就是我!”
秦玉珑见到了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的儿子,尽管意外他文不成武不就,长成了个一事无成的纨绔,不过得知侯府家产有他一份,确定他过得舒心快活,不像自己那般为宿命摆弄,她便安心了。
“她为何不告诉我?”孙逸昭蹲下抱住了头,“我会孝顺她的啊!”
少年一时间竟不知对面不识,生生错过,与从未寻到过生母,哪种更令人遗恨。那年那月,那一场萍水相逢,在亲情的加持下,仿佛都变得温馨而闲适。
可惜,他们相处的时间太短,如今想来,竟不剩什么,唯有妇人那温婉的淡笑依然清晰。
如意泪水涟涟,攥着帕子抱住了他,哭道:“她平生所思所求,就是一家人喜乐安康。她,定然是,不想打扰你,怕你夹在故人旧事之间难办!”
喜乐安康。
有人求升官发财,有人求长命百岁,真正不幸的人,所求不过是喜乐安康。
纵使她有子不敢认,但只要确定他喜乐安康,秦玉珑便知足了。
姐弟俩抱头痛哭,哭得白玉京再无法装死了。他慢慢走过去,迟疑了下,将帕子递向孙逸昭:“擦擦吧,鼻涕都出来了。”
“啊?”孙逸昭懵懂抬头,一说话,就吹出了个巨大的鼻涕泡。
夕阳下流光溢彩的泡泡,“啪”的炸了,糊了孙逸昭满脸。
如意泪眼朦胧地抬头,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这一笑,仿佛按下了什么开关,方才肝肠寸断的气氛刹那消散,丢脸丢大发的孙二虎狼嚎着窜出去洗脸,如意则慢慢站起来,用帕子按着眼角,又哭又笑。
白玉京举着帕子,讷讷地声明:“我,没打算,嘲笑他。”
陆九万坐在条案后,终于撑不住,将脑袋埋进臂间,笑得浑身颤抖。
孙逸昭一张脸足足洗了近两刻钟,才磨磨蹭蹭地回来,一眼瞧见打量他的白玉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怒气冲冲瞪着他,粗声粗气地喝问:“看什么看!你哭起来不流鼻涕?”
“会流。”白玉京特实诚地点头,“但没你这么丑。”
孙逸昭横眉竖目,似乎想发火,但瞧瞧那挡不住自己一拳头的小身板,又别扭地偏转了脑袋,不想理这嘴欠的。
陆九万露出牙疼的神情,心说就白玉京这样的,孙二爷混账起来都没揍他,简直真爱。
第229章 残忍
在陆九万与如意的见证下,白公爷纡尊降贵以茶代酒道了歉,孙二爷哼哼唧唧勉勉强强原谅了他。
得知孙逸昭不想回家,又没带钱,白玉京索性让如意带他去护国公府暂住,也好让姐弟俩团圆下。
天快黑的时候,老赵值房终于有了亮光,不过很快又熄灭了。据说这厮不知怎地跟吴良起了龃龉,老吴快快乐乐去跟人下棋了,赵长蒙不敢独自走夜路,上马的时候都带着气儿,还在官署大门口扯着嗓子骂了一通。
再次扑了个空的陆九万怒火冲天,干脆背上卷宗,骑上大红往他家去了。如果赵长蒙不啰嗦的话,她应该能在夜禁前赶回官署,盯着白玉京入梦。
天越来越短了,秋风一阵紧似一阵,街巷里渐渐没了行人,唯余清脆马蹄声回荡。
前边巷子里,赵长蒙信马由缰,眉头蹙起,似乎在思索事情。行至拐角处,道旁人家门前灯笼摇曳,映照得方寸之地昏黄静谧,有了点人间烟火的味道。
然而转瞬,墙头一支利箭陡然射来,刺破了烟火表象!
赵长蒙瞳孔攸然战栗,他来不及查看情况,立即一夹马腹,催马前行。
骏马长嘶,与利箭错身而过,不过眨眼间,又是数支利箭齐刷刷射来!
赵长蒙心脏都提到嗓子眼,他到底是武进士出身,当即两手抱住马脖子,“呲溜”滑向了马腹下,惊惶地望向箭支来处。
墙头次第冒出杀手,约莫五六人踏着墙头如履平地,竟然还能对着老赵射箭。
仅能容两人通过的巷子里,马蹄声与利箭破空声纠缠在一起,仿佛一曲挽歌,笼罩了夜幕。
赵长蒙顾不得面子问题,立即放声大喊:“救命啊——有刺客!”
杀手闻声立马加紧了攻势,箭支如雨下,骏马负伤,发出一声声悲鸣,所过之处,淋漓出了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