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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雪明神态自若地说:“古人说,快刀斩乱麻。我们已经揣测了她这么久,不如直接去问。”
“她会告诉我吗?”靳夜的语气有些迟疑,亦有近乡情怯。
晏雪明说:“只要她愿意开口。因为无论她告诉你的是否属实,只要她开口,就会有破绽。哪怕是谎言,也会有蛛丝马迹。”
靳夜的神色有些黯然,说:“可是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相信我,她也没有。”晏雪明解锁手机,将它放在靳夜手心里,“你想好了,就拨出去。”
靳夜捏着手机没说话。
晏雪明试探性地问:“或者我来?”
“不。”靳夜断然拒绝,“我来问。”
她凝视着空气里一个虚无的焦点许久,才滑开手机屏幕锁,拨出了程少音的电话。
第十一章 渐入佳境3
第十一章 渐入佳境3
“亭亭?”程少音接到靳夜的电话,声音显得极高兴,“你在哪儿?晚上来吃饭吗?”
“不……”靳夜迟疑地拒绝,“我想问你一些问题。”
“你问。”程少音爽快地回答。
她的毫不犹豫与落落大方,令靳夜心中隐隐不安,坐在对面的晏雪明却平静依旧,只是对靳夜点点头,示意她继续问下去。
晏雪明的手中握着一支细长的录音笔,红色的光明明灭灭,昭示着正在被使用的命运。
靳夜盯着这灯光,手心里微微汗湿。
“你还记得两年前爆炸发生那天,你举办的生日宴吗?”
她一句问话出口,只觉得自己比电话那端的程少音紧张。
程少音微微一怔,说:“当然记得。”在短暂的停顿之后,靳夜听到那一头程少音压低声音说了句“我离开一下”,几声高跟鞋走路声之后,她才说:“亭亭,你是想起什么来了吗?你尽管问,我但凡知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天你刚回国就办生日宴,是有什么特殊意义吗?”靳夜唯恐程少音将之理解为怀疑,又补充了一句,“我的意思是,有谁知道这特殊意义吗?”
程少音并没有多疑,只是沉吟片刻说:“亭亭,我知道你现在在怀疑朱阳,对吗?但在当时,我确实还不认识他,他也不可能知道我恰好那天会突发奇想过生日。我……”她的语气微微有些颤抖,“我很抱歉把你提前叫走,让晏雪平遇到这样的事故,但你得知道,对我来说,他死在那里,总好过你死在那里,对吗?你是我从小到大唯一的好朋友,我有时候不知道该感恩上天对你的幸运,还是该遗憾它对晏雪平的不曾垂怜。”
靳夜沉默了。
程少音急切地说:“我知道这么想很自私,我不愿意我身边的人受到一丁点儿的伤害,当时的你是这样,现在的朱阳也是这样。”
“我并没有觉得你自私,这是人之常情。”靳夜说得有些艰难,她不知该如何应对程少音突如其来的忏悔。
晏雪明提笔刷刷写了几句,然后将纸递到她面前。
——让她直接回答问题。
靳夜照做,说:“少音,你回想一下好吗?为什么那一天办生日会?有谁会知道原因?你以前每年生日都留在洛杉矶的。”
程少音为靳夜的锲而不舍感到有一丝意外,她敏锐地问:“亭亭,你身边是不是有别人?”
“没有。”
程少音一时语塞,想了想才说:“其实我记得也不太清楚,当时和妈妈有分歧,就想回国散散心,反正要生日了,就办个生日会找朋友聚一聚。这种即兴的事,哪会有人想到?要不就是我订餐厅时,餐馆的服务员知道。”
靳夜看着晏雪明,晏雪明复又在纸上写字。
——几号订的餐馆?
“那你是几号订的餐馆?”
程少音听到这个问题,明显愣了一下,然后才笑着说:“我是6月8号的生日,既然是临时起意,当然是当天订的。”
——你还记得餐馆吗?
这一句是晏雪明问的靳夜。
靳夜点点头。
她不敢长时间地在电话里静默,于是,她将词汇斟酌了又斟酌,才飞快地问:“少音,如果你知道晏师兄喜欢你,你会怎么样?”
程少音呼吸一窒,罕见地安静下去,随后淡淡地反问:“不会怎么样,因为你喜欢他。”
靳夜抿了抿唇,问:“我是说如果,如果你也喜欢他,你会和他在一起吗?”
“亭亭,我不喜欢这样的如果,我也没法回答这样的如果。”程少音干脆地说,“我听你的这个问题,意思是晏师兄果真喜欢我?凭什么这么说?我想知道原因。不管是不是真的,我想这都让你难过了。我不想有任何芥蒂在你我之间,所以,我要知道为什么?”
程少音在靳夜的疑问下,毫不犹豫地反客为主,直接追问。
靳夜下意识地看向晏雪明。
他早已写好了问题,送至她眼前,笑而不语。
——问她戒指戴几号,告诉他我哥有个戒指刻着她名字。
半真半假,是晏雪明套话的一贯作风。
“雪明在家里找到对戒中的一个,上面有你的名字,我想那也可能是你的尺寸。”靳夜沉心静气地说了谎话,“所以,我想求一个答案。”
程少音听到她最后一句话,松了一口气。
靳夜无疑是在说,她在为自己过去的感情归属求一个答案,而不是为了爆炸事故。这比被好友怀疑更容易令人接受。
程少音几番犹豫,才开口说:“他确实和我提起过,但是我没有接受。”
“可是戒指……”
不待靳夜说完,程少音就打断了她。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一向内敛的晏雪平会拿着戒指来追求我,我珍视你,胜过他,所以我拒绝了。”
第十一章 渐入佳境4
第十一章 渐入佳境4
至此,靳夜才慢慢品出几分怪异来。
事实上,程少音并不需要从接电话伊始便强调靳夜对于自己的重要性,是她先提到的晏雪明,甚至能说出“他死在那里,总好过你死在那里”这样的话。靳夜扪心自问,对于一个爱着自己的人,她是无法这样绝情的,更何况是为了剖白自己而主动提及。
靳夜缓缓抬头,与晏雪明静静平视。
她终于知道了时隔两年后程少音令她感到不适的原因了,这位曾经以赤诚之心待她的好友,如今捧出的不再是那颗真心,而是一遍又一遍的话语。
那只毫不犹豫牵住她的手,最终化成了一句虚无苍白的“我珍视你”。
甚至这珍视如此前后矛盾。
程少音珍视她,却在她新婚丈夫面前屡次提及过往心上人。
程少音珍视她,却成为她涉案当事人的未婚妻并旁若无人地介绍。
程少音珍视她,却能在她质问时说出期盼她心上人去死的残忍话语,而这个心上人,默默地爱着自己。
……
这样的珍视令她感到胆寒,亦失望。
正如晏雪明在见到程少音的第一面就说过的,“只要她真的足够关心你,就不会主动公开揭你的伤疤。大大小小,任何一道,都不会。”
这一刻,靳夜读懂了晏雪明清澈洞察的眼神,以及一丝隐约的抱歉。
她垂下眼帘,一字一句斟酌着说:“少音,我只希望你从来没有后悔。”
电话那一头,报以长久的沉默,以及平稳的呼吸声。
靳夜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挂断了电话。
没等晏雪明说话,靳夜就捂住了他的眼睛:“不要用同情的眼神看着我。”
“我没有。”
晏雪明轻声说。
“那你的眼神是什么意思?”靳夜说。
晏雪明娓娓说:“是心疼。”
这种情绪自两年前第一次在视频里见到狼狈的靳夜开始,就萦绕在晏雪明的心间,他在爱着这个素未谋面的少女的同时,亦用心牵动她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靳夜的手指微微颤了颤,而后放了下来。
她不愿直视晏雪明的双眼,只是侧首轻声说:“我和你一样,有着强烈的自尊心,我不愿意受人同情,也没有习惯被人心疼。你是第一个。”
晏雪明竟然十分愉快,他凑过去贴在她的面颊边,吐着气说:“也是最后一个。”
——你只能被我心疼,也只能被我同情。
——爱是我唯一的软肋,也将是你唯一的软肋。
靳夜只感到胸腔内仿佛空空的失了重量,脑海被陌生的惊慌或是失措填满,这是她过去面对晏雪平时所不曾有的,全然陌生的情愫。
“晏雪明。”她轻轻喊了一声,仿佛叹息似地说,“人性,真是世间最复杂的东西。”
“我之前说的,并不全是正确的。”晏雪明笑了笑,“没有哪一种动物真正单纯,所有的生灵都是向着生存而进化,从而衍生出不应当有的欲望。只不过野生动物仍然在为如何存活而挣扎,人类却在千百万年的进化中衣食无忧。生存的战争从来都是简单粗暴的,只有当没有了生死存亡的顾虑后,才会因为贪婪而产生尔虞我诈的倾轧。”
靳夜静默不语。
晏雪明说:“便只说程少音,她首先是她自己,其次才会是你的朋友,或是我哥的心上人。这样来看,你的疑问就迎刃而解。爱她的人,是她闺蜜的心上人,这难道不是一件尴尬且为难的事?可相比谈论感情归属,她却更害怕你质问她爆炸案,为什么?”
他此刻的笑带着淡淡的冷,仿佛凝了一层霜。
“程少音的生日是六月八日,她当时的航班是六月八日下午三点五十分到达,可是餐馆是六月五日预订,起初预订时是情侣包厢,六月六日上午更改为十六个人的大包厢。我恰好是这家餐厅的高级会员,这个问题我在找到你之前就已经查问清楚了。”
“毫无疑问,她说谎了。所以她宁愿你问的是感情纠葛,而不是爆炸细节。这只能说明,就算她不是参与者,至少也是知情人。”
靳夜的心情并不愉快,可她本来就对程少音失去了期待,亦没有最初那般震惊。
她只是觉得索然无味。
原本便疏于人情,唯一珍惜的就是与程少音多年的友谊,然而如今这份情谊也渐渐变质成了虚情假意。
“那只能说明,我们的猜测是正确的。”靳夜说,“实质上依然没有进展。”
“她先提到了我哥,并且强调你比他重要。”晏雪明一字一顿地说,“这样的此地无银三百两,以及她最后的沉默都证明,他们是一对恋人,而不是一厢情愿。”
那么此时此刻,身在朱阳身边的程少音,到底抱有什么样的目的?
她是盟友还是敌人?
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
第十一章 渐入佳境5
第十一章 渐入佳境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