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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好小巧好可爱。”浅吟伸手拿过来。好似女孩子都喜欢那些可爱小巧的事物。瑞熙珽冲老板微微颔首算是道谢,然后又和她继续向前走去。
浅吟的心思却似已全部转移到那顶小猪面具上,左看右看的,极是爱不释手的样子,再也没看两边的小货摊一眼。
“这小面具可是老板送我的,你买的面具在这里哦。”瑞熙珽玉指一动就把浅吟手中的小猪面具拿回了手心,然后将她的大猪面具和莲花面具给了她。
“啊……”浅吟的眼睛一直追着小猪面具,一脸不舍,“不然,我拿我的大猪面具跟你的小猪面具换?”她示好的眨巴着水灵的清澈眼睛。
瑞熙珽忍住笑意,正色道:“洛儿若是戴上猪面具给我看看,我就考虑跟你换。”
“真的?”浅吟黑白分明的眸子纯澈得似要漾出泉水来。
“嗯。”瑞熙珽清晰看见自己脸孔倒映在她眼眸中,墨潭波光涟漪,他刹那间有些呼吸不稳。
浅吟立马乖巧戴上了猪猪面具,隔着一层面具,她的声音瓮声瓮气,“呐,我戴上了,你快把小猪面具换给我吧。”
瑞熙珽只是注视着她,手上却未动。
戴上猪面具的浅吟,天真可爱,根本看不出她曾是一个从复杂深宫里出来的被废掉的妃子。
她身后一株石榴树,在秋季里开得火红一片,衬得她一身天水碧的衣裳也有了嫣然的颜色。暖风十里丽人天,花压鬓云偏。良辰美景,此间心情怎堪说。
“玉王,你快点跟我换呀。”见他没有反应,浅吟摘下了面具,摇扯他的广袖。
瑞熙珽回过神来,狡黠道:“我刚刚说的是考虑跟洛儿换,没说一定跟你换哦。”
第八十三章 回首心怅然
“啊!不行,玉王耍赖皮,玉王怎么可以耍赖皮!”浅吟追着瑞熙珽就要打。
瑞熙珽白衣也不见动,浅吟几次以为自己就要抓住他如雪的衣袂,谁知到最后却又好像差了一点点。
瑞熙珽似乎觉得这样很有趣,他想起小时候自己也曾这样逗过瑞熙苡,不过后来他日渐长大,早已不做这样嬉皮的事了。
“你欺负人!我不跟你玩了!”浅吟有些气喘地跺了跺脚,转头就走。今日她倒是返璞归真,动作语气像足了小孩子。
正赌气向前走着,浅吟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张棕色的脸,“小猪不要生气啊,小熊来给你赔罪了。”原来瑞熙珽戴上了棕熊面具。
那样一个白衣胜雪的风华男子配上这个滑稽的面具,让浅吟不禁“噗嗤”笑出声来。
“笑了,就不准再生我的气了。”瑞熙珽在面具后温和道。
“好啦好啦,不过我饿了,你要请我吃冰糖葫芦。”浅吟指着远处卖冰糖葫芦的小贩,微微嘟起小嘴。
有些相似的场景,十年前的她看起来也似饿了,“是饿了吗?来,这是玉酥膏。”然后他在她手中放下一块晶莹润泽的透明糕点。那时的她眼神似乎并现在还要亮。
他想让她的眼神像以前一样亮,一样纯澈。
瑞熙珽对着她温润一笑,然后优雅走了过去,环佩和腰饰随着他的走动轻轻作响。
浅吟乖乖吃着他递来的晶莹诱人的红色山楂串,不再一心追要那个小猪面具,虽然她并不知玉王怎么会看上那个小东西,不过,既然玉王喜欢,自己就不要强人所好了吧。
瑞熙珽安静看着她吃,间或看看眼前繁华的车水马龙,脸上尽是让人心醉柔软的笑意。
冰糖葫芦面上的红糖调皮覆盖住了浅吟的双唇,为她涂上了一层莹莹闪亮的唇彩,日光透过稀薄的云层,与她嫣然的唇彩相辉映,使之焕发出了魔力般的绝艳之色。
瑞熙珽暗暗握紧手中的小猪面具,突然很想只是这样安静看着她,地老天荒,直到时间的灰烬。
住在盟疆的日子轻松惬意,瑞熙珽时不时会陪浅吟游览观光附近的风景。
碧草连天的草原,他骑着和田,她抚着白雪,马儿依依,人儿陶醉。
长河落日的大漠,他坐着骆驼,她听着驼铃,静静凝望眼前流动的黄沙。
转眼冬天飞逝,春天轻盈而来,开始准备唤醒那些沉睡已久的生命。
岁月如斯,莫不静好。浅吟一度以为自己就会这样安静老去,除了偶尔在某个午夜时分会莫名惊醒,然后不自觉掉下泪来。
那种夜阑人静的安谧,总会让她想起一双眼睛,如渊如墨,盛着一片欲明又晦的感情,而她始终看不清摸不着。但是,她会心痛。
然后她就睁着眼睛,等待天亮。
而瑞熙珽,他将她的憔悴装在眼里,以为只是时间的关系。
往事被小心翼翼掩盖起来,以为堵住了耳朵,便再也不会听见心中的某些铃响。
第八十四章 似有故人来
四下无人时,浅吟也会拿出瑞熙琰送她的那把小金刀,默默揣摩这把金刀于他的意义。她也会想起瑞熙琰笨手笨脚地喂她喝药,还煞费苦心地骗她说药不苦,林林总总细碎往事,她总会忍不住微笑。然后再怅然敛去笑意,静静向北凝望远方。
她不敢向南望,南边是都城。她怕自己陷在那段已经远去的虚无里醒不过来。
今日这个时辰,瑞熙珽不在房间,他虽没有对她说去哪,不过慧心如她,自是猜到他是去了章度使那里定期了解盟疆的情况。
浅吟突然有些汗颜,玉王以天下为己任,而自己却总是在为一些缥缈无形的春花秋月虚度时光。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浅吟摇摇头,叫上白雪一同下了楼。她想出去人烟繁华的地方,看看自己能不能帮路人一些小忙。
街道上一如既往的热闹,也少不了三姑六婆忙里偷闲的扯些八卦。
“你们知不知道青楼不归坊里,那位长得比头牌姑娘绛棠还要漂亮的客人,今天走了?唉,虽然我知道自己比不过绛棠,但这几个月他经过我的小铺总会对我露出迷人的笑,突然走了让人真的很是舍不得。”盟疆的民风很是开放,女子即使议论起男子也丝毫不见羞怯的。
“要不你追过去啊,听说他是从都城来的。”另一个人说道。
“都城?对了,都城前几个月大赦牢狱了一次。他不会是打家劫舍的强盗,遇着大赦所以跑来这里潇洒的吧。”
“要是有比青楼头牌还要漂亮的强盗,那我不用他来抢,就把钱送过去啦。”一个肥壮的女子插嘴道。
闲谈的女子便轰然笑作一团,纷纷取笑她不害臊。
“对了,都城为什么要大赦啊?”有人问了一句。
“好像是逡祈皇帝的妃子有孕了,大瑞总算是后继有人了。”
……
本来已经渐行渐远的浅吟突然停住,那几不可闻的最后一句话,开始异常清晰的在脑中回放起来,“好像是逡祈皇帝的妃子有孕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静妃浅吟因不适皇宫生活,且侍君不力,久无所出,为恐其行扰乱后宫,即刻将浅吟贬为平民并立即出宫。钦此——”
那冰封已久的圣旨也一并搅和回响着,浅吟几乎站立不稳。
慕婕妤有孕了,太后终于可以安心了吧。他,做了父亲,应该会开朗一些了吧。
真好,终于有人可以陪伴你。浅吟轻轻微笑起来,眼泪却忍不住滚滚而落。
白雪以为天下雨了,抬头却看见主人在哭,不由得咬了咬她的衣角,似在安慰。
“白雪,你不用担心,我没事,我只是为他高兴而已。”一边微笑说着,一边更多的眼泪流出来。
浅吟快速擦去,却仍旧没有眼泪出来的速度快,整张脸早已是盈盈水光一片。
我没有难过,我只是为你开心,但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对不起啊。浅吟一边为自己的哭泣内疚,一边尽力保持着微笑,但过了一会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她低着头从大街上默默走过去,手捏得极紧,她害怕自己会当街大哭起来,尽管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哭。
白雪咬了咬她的衣袂,看看她又看看自己的背,示意她坐在自己背上。
第八十五章 冷酷少年郎
浅吟摇摇头,继续向前走。白雪干脆停下来不走了。
浅吟走出数十步,回头看见它依然在原地,只好无奈走到它身边,侧身坐在了它的背上。
这是她第一次坐在白雪身上。白雪不是很高,她要下来也是容易得很。
白雪稳稳驮着她向人烟稀少的地方走去,它走得也不是很快,让浅吟觉得很安稳,很放心。浅吟不知它要去哪,她依旧什么也没做,任由白雪带着她走。
随着它慢慢走着,浅吟开始渐渐平静下来,不再有刚刚那么强烈的想要大哭的冲动。
“白雪,刚刚吓着你了吧,我现在没事了,谢谢你。”浅吟轻轻抚摸它光滑如绸的毛发。
“嗷——”白雪低低叫了一声,依旧继续向前走。
不远的前方,一个俊美的少年意识模糊昏躺着,身上还有好几处刀伤,不过最严重的应该是左胸的箭伤,也不知扎到心脏没有。
浅吟低呼一声,跳下背来奔了过去,“你没事吧?”
少年却是捂住伤口恶狠狠低声道:“滚开,当没见过我。”然后他就晕了过去。
浅吟愣了一愣,这个少年的眼神,跟瑞熙琰极像。冰冷固执,拒人于千里之外。
远处有马蹄和人声传来,浅吟直觉是为这少年而来,急忙寻了一个空篓子盖住他。
“姑娘,你可曾见到一个漠寒少年从这里经过?”马上一个将领模样的人焦急问道。
“是不是受了伤?”浅吟问道。
“是的是的,他往哪去了?”
“往那边去了。”浅吟随手指了一个方向。
一批人马立时向那个方向追去,浅吟隐约听到后面的小兵抱怨,“那个玉王也真是的,我们顾大人本来一箭可以射穿他的心脏,他偏偏说不能伤人性命,害得那箭射歪人也逃走了,害苦我们去追的人……”
原来这少年是漠寒人,而且还想夺朝廷命官的性命!浅吟心下震惊,但人命关天,此时少年伤得甚重,况且她知道瑞熙珽也没想要他性命,于是赶紧将少年带到一间荒废的屋舍,又去买了一些白药替他敷上,至于那只箭她却是不敢碰,心想还是回到客栈看见瑞熙珽再做决定。
少年依旧在昏睡,浅吟掩好门,一路小跑回去。
“你去哪了,怎么气喘吁吁的?”等在她房门外的瑞熙珽问道。因为发生了行刺事件,他担心浅吟的安全,便匆匆告别了章度使顾多赶了回来,想不到她竟出去了,他立在门外有小半个时辰,正想出去找她,她就回来了。
“哦,就是随便去逛逛,回来时白雪跑得太快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浅吟稳住气息道。
“一伙不明身份的漠寒人偷袭了章度使,那逃脱的少年身份定不简单,虽然我很久未见漠寒皇帝,而且少年也蒙了面看不清面目,不过看他的气质倒有些像漠寒皇室中人,若是能捉活的,将他软禁与此,与漠寒协议一番,想来两国也可以和平一阵。”
大瑞与漠寒的局势,这些年一直不甚明朗。两国使者更是多年未曾走动,两国上层不认识彼此也是情有可原。
浅吟本想求助于他,听到他这样说,脸色白了一白。她单纯的不想那个少年被软禁,有着那样眼神的人,如果被软禁了定是会很痛苦吧。
她知道自己是头发长见识短,救活了那少年,说不定是为大瑞留下了一个隐患,但是,人命于她,一直都比国家于她更重要,她不能将一个人亲手推入火坑。
第八十六章 习歧黄之术
瑞熙珽见她脸色苍白,轻轻自嘲道:“洛儿是在心底瞧不起我了吧,原来玉王也会有这样不光明磊落的想法。”什么手段不重要,他只是想避免波及更多的人命,以一个人的牺牲,换取百姓的安定,两害相权取其轻,是否光明,也顾全不了了吧。
“没有,我没有这样想,”浅吟急急解释,“玉王也只是为了百姓着想罢了。”那些小兵亦说了玉王不愿伤人性命,尽管知道那少年是漠寒人,但他还是手下留情,软禁一事,也不过是身为大瑞王爷为了自己国家的子民不得以而为之。
“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洛儿,洛儿不愧为熙珽的知音。”瑞熙珽温润道,一抹笑容堪比春风。
浅吟腼腆一笑,撇开视线,以免被他发现自己的异样,“玉王能否帮我寻一些简单基本的医书?”
“洛儿对歧黄之术有兴趣?”在医药上颇有天分的瑞熙珽对她突然对医术感兴趣有些好奇。
“这几个月什么也没做,感觉浪费了光阴,应该早些学的,想来这也是能帮到百姓的一个好方法,不然感觉自己真的很无能。”她对学医的确是早有想法,不过只是今日才这么急切想要学。
“谁说洛儿无能?洛儿可是有抚慰人心的力量。”瑞熙珽不满意她妄自菲薄,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我等会儿让人买些医书回来,洛儿若是不懂可以过来问我。”
“嗯,那就先谢谢玉王了。”浅吟开心一笑,带着白雪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傍晚时分,瑞熙珽拿着差人买的书送了过去,浅吟当夜就将有关止血包扎的内容仔细看了一遍。
第二日,趁瑞熙珽出去后,她戴上一些干粮和药品悄悄去了昨晚的小屋。
少年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间废弃的屋子里,他起身想离开这里,一动却扯痛了全身的伤口,“嘶——”他痛得倒吸一口冷气,又重重跌回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