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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在外面的警察忙冲进来,将两个人拉开。
赵依依得了自由,心里恐惧极了,猛咳嗽了一阵,见顾何夕仍恶狠狠的瞪着她,像瞪着死人一样的瞪着她,她一冲动,咬牙就骂:“对,你出车祸的时候救你的人是陆玳珂不是我?可那又怎么样?不是你认定了我是你的救命恩人,说要娶我的吗?”
“陆玳珂的眼睛是我让人挖掉的,可也是她心甘情愿的给我的,她签了协议的,那协议是有律法效应的,我给了她钱,她就得把眼睛给我。”
“逼着她献血给我的人不是我,动手挖她眼睛的人也不是我,逼的她跳楼的人还不是我,将那一百万从她那里抢走的人也不是我,最后给她做手术,也是你授意的,就算是她母亲那里,我也不过是拿了几张照片过去,是那老东西自己承受不住【创建和谐家园】了……
就算我有罪,那又怎么样?要不是你顾何夕给了我胆子,我又怎么会做这些事?我,也不过就是一直顺着你的意思去做༣༦༥༩༧༤的而已,要说我有罪,你顾何夕的罪不是更大吗?”
顾何夕猩红了一双眼睛,喉管里发出类似于野兽的悲鸣。
是啊,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他,都是他。
如果不是他纵容着赵依依,赵依依怎么敢这么欺负他的玳珂……
他心里满满都是悔恨与负累,终于忍不住,生生的晕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顾何夕躺在医务室里,手上一把铐子拷在病床上,门口守着两个警、察,病床边坐着的,且是陆玳珂生前的主治医生周周医生。
早在治疗期间,周医生就对陆玳珂有了深深的同情与怜悯,知道陆玳珂死的那么惨,就连见惯了生死的他也觉得气难平,于是找到了这里来,坚持将陆玳珂的种种不易,坚持和坚守,委屈与苦痛全都说给顾何夕听。
第15章 你无心杀人,只是诛心
“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就已经很瘦了,因外力造成的器官严重损伤,而且是心脏这么致命的器官,是随时随地都可能会倒下来的,可她的身边却连个家属都没有,实在有些可怜,可像她这样的病人,也不是没有过,我们做医生的,除了好好的给她治病,旁的事情也帮不了她。”
“就算是我对她多一些注意,也不过是因为她每次来,都选择用效果并不怎么好,但却省钱的治疗方式,我想,她许是因为穷,后来,又知道她其实有想尽一切的办法筹钱,但这个钱,却给了她的母亲治病。
那个时候,她想的是,如果她和自己的母亲只能活下来的一个人,她要救她的母亲。
为了能让她少些负担,我帮她申请的我们医院的救助金,她对我千恩万谢,也与我成了朋友。
我不算是医术特别好的医生,但也不差,如果她能好好的接受治疗,注意生活饮食,再活个十年八年的,还是不成问题,如今的医学技术发展的很迅速,国外也有可能通过换心手术让心衰病人重获新生的案例,或许这十年八年的,她果真能等到自己的机会也不一定呢?
为了让她配合治疗,我还告诉她,她只有一年的命了。
但她却连一年的命都要放弃,就在她知道自己怀孕了之后。
当然,也是直到她怀孕,我才知道,她竟然是有丈夫有家庭的,我不知道她的丈夫是谁,我想的是她的丈夫一定对她很好很好,如果不是这样,她凭什么瞒着丈夫,却要用自己的命来给丈夫生下一个孩子呢?
虽然我不是很清楚她为什么总是虚弱不堪,但我明确的告诉过她,以她的情况,如果不能好好的休息,是无法坚持到孩子出生的,顾先生,你知道那个时候她是怎么求我的吗?
她“周医生,求你,再帮帮我,再多帮我争取一点时间,求你帮我留住这个孩子。”
“我会谨遵医嘱,按时吃药,绝不做剧烈的运动,也不让自己的情绪有太大的波动,我会很努力很努力的保重自己的身体,让我能活着看到我母亲痊愈,活着生下孩子……”
我再一次告诉她,她选择的路,会加速她的死亡,可她说,就算不选择,她也会死,她清楚自己的病,知道自己只能通过换心脏而活,可她没有那个运气,也没有那个经济实力。
她说,只要我能帮她将孩子保到半年,帮她把孩子放在保温箱里照顾到健康,再交给孩子的父亲,我对她就是大恩大德,她来世做牛做马都会报答我。
那时,我是不忍的,我是想帮她的,如果我能有很多的钱,如果我能有一些资源,她这样痴情又孝顺的好女人,是该被这世上的人善良以待的。
可惜,我也不过就是个小医生,我救不了她,只能按照她的意愿,停了她所有的药,帮她保胎,甚至,眼睁睁的看着她为了帮她的母亲筹集手术费,去找一些特殊的机构活生生的卖掉自己的眼睛。
她跟我说,反正她都是要死的,眼睛瞎了也不要紧,可是我怎么会想到,即便是她付出了那样的代价,她的母亲还是被人逼死了。
可是我又怎么会想到,她那样贫穷的连一件好衣服都穿不起,连一瓶进口药都用不起的女人,竟然是顾夫人?
顾先生养着情、人,挥金如土,几百上千万的在顾先生的眼里也不过是九牛一毛,却不肯拿出一点点的钱来救自己的妻子和亲生骨肉。
我是医生,医院里见过太多的人情凉薄,可像顾先生这么残忍狠毒的,还真是头一个。
陆玳珂终于是死了,瞎了眼睛也好,至少她不用再看顾先生这张脸,那个孩子死了也好,至少不用面对顾先生这么无情无义的父亲,我如今只盼着顾先生午夜梦回的时候,莫要梦见她们,那么好的人,凭什么要被你这种人梦见呢?
也请顾先生千万千万不要后悔,因为顾先生的每一份悔恨,都是她委屈与痛苦的来源。
对了,听说在顾先生昏迷期间,【创建和谐家园】那边已经定了罪了。判了顾先生十年。
十年而已,哪里就能填了那三条人命?
顾先生的确是无心杀人,毕竟,顾先生做的事情,是诛心嘛!”
周先生哪里会看不出顾何夕对陆玳珂也是有感情的,不然不会如此的悔恨,可人都死了,再多的悔恨又有什么用?
他就是来扎顾何夕的心的,三条人命啊,就该让他一辈子都活在地狱了!
第16章 从此,与她再不相干
周医生走后,医护室只剩下顾何夕一个人,他还是照旧躺在床上,可他的双眼空洞,再没有半分的精神气。
是啊,他无心杀人,却逼死了自己最爱的人。
他明明有能力对她好,却连她自己挣来的沾满鲜血和绝望的钱都抢走了。
他明明是那么那么的深爱她的,却给了她所有的腥风血雨。
他忽然想起,那一年与陆玳珂初见的情形。
年轻漂亮的女孩,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灵气,他从第一眼看见她开始,就猛地心跳加速,耳根泛红,是真正的一眼情深。
从那天过后,他就会经常在她面前晃,制造各种偶遇,想让她能多看他一眼,若是能记住他,那就是最好的,后来两人相恋,却遭到了家中的反对,可为了和她在一起,他甘愿放弃一切,甚至做好了与她离开的准备,只是没想到,他在去找她的路上出了车祸……
而当他再次醒过来,多了个救命恩人赵依依。
陆玳珂,却像一阵风,从此消失在了他的生命里。
他找过她,疯了一样的找了好几个月,却连影子都没有找到,也就渐渐的死了心,可就在他接受家里的安排,要和赵依依的结婚的时候,她却又出现了。
还爬上了他的床,为了钱,给他下了药,与他发生的关系。
于是,他得到了所谓的真相——当年,她是看上了别的小白脸,又觉得他受伤会变成残废,不愿意照顾一个残废,才离开他。
满腔的爱都变成了恨,他想过用钱来羞辱她,却到底不甘心,便用婚姻绑住了她,将她留在了自己的身边。
可婚后,她对他是好的,那么那么的好,不管他怎么羞辱她,折磨她,【创建和谐家园】她,伤害她,她都始终守在那个家里等着他。
可那个家,也不过是他随便买的一处房产……
从回忆里挣扎出来,顾何夕的双眼满是空洞。
说到底,还是他太固执,太自私,她就算是真的对他不好了又怎么样呢?他也该从自己的身上找原因,她会喜欢上别人,那就是自己还不够好,该让自己变得更好的,又怎么能把所有的愤恨与怨恨都给了她。
更何况,她从没有背叛他,从没有……
旁边,医生在和警察做交接的手续,没多久,警察就走了进来:“顾何夕,你的事儿判了,既然身体都恢复的差不多了,今天就是你入狱的日子。”
顾何夕没说话,当然也没有反抗,任由着警察将他带出医护室,送上押送犯人的车,送进了位于郊外的监狱。
沉重的铁门关上的那一瞬间,他忽然转过身往外跑:“我要见玳珂,让我见玳珂最后一面,我想见她最后一面!”
哪怕只是遗体,他也想见见。
“见什么?你妻子的遗体早就送进殡仪馆烧成一把灰了。”接收的警、察显然也是知道顾何夕犯的事的,满脸鄙视的将他拖了进去。
在这里,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顾先生,他甚至不再有自己的名字,只有一个编号1326.
26号犯人,身上背着三条人命,就算不是故意杀害,也是间接谋杀。
第17章 他终于把她弄丢了
十年后。
大雨倾盆,在狱警打开他迈向自由之门的那一刻,顾何夕一脸死灰的走出来,顾家的司机和管家来接他,在他的头上撑起了一把黑色的大伞,瞧见他满头的白发,双目无神,心如死灰的模样,眼里都是泪:“少爷,别回头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了,要向前看啊。”
可顾何夕却还是回头看了一眼。
十年,他在这座监狱里待了整整十年。
刚刚入狱的时候,顾家不是没想过捞他,事实上,顾家请了很多有名的律师,只要他松口,说自己没有参与谋害陆玳珂和陆玳珂的母亲,或者说自己不是主谋,他是能出来的,可他不肯。
他坚持认定自己有罪,犯了罪,就该认。
律法判他十年,他就坐十年的牢。
他是真的真的想偿还。
却又不仅仅是为了偿还这份罪,他还在逃避,逃避那三条人命都离自己而去的事实,仿佛只要他没有见到陆玳珂的遗体或是墓地,她就还活在这世上。
可这么多年,也清楚这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顾家以为,陆玳珂人都已经没了,只要给他时间,他就能忘记她。
可他怎么会忘记她?一日一日,他对她的思念只会更深。
但,十年了,他拼了命的去想她,将自己折磨的骨瘦如柴,将自己逼得华发早生,可即便是梦里,也没有再见过她。
一次,都没有。
不知是他害怕见她,还是她不愿入梦。
“玳珂的墓地,在哪里?我要去见她,送我过去。”坐上车子后,顾何夕开口。
司机忙看了管家一眼,管家叹了一口气,对顾何夕说:“少爷,老爷子知道你出来后会有这样的心思,可是当年少夫人被葬在哪里,我们查了这么多年,却一无所获。”
“什么?”顾何夕顿时就激动了起来:“你是说,你们把她弄丢了?”
不,也不是,弄丢她的人,是他……
“也没有,”所幸管家又说:“当年少夫人死……去后,少夫人和少夫人母亲的身后事,都是少夫人的姐姐陆婉燕办的,陆婉燕与少夫人是亲姐妹,只是因为家里穷,就把姐姐送养了……
陆婉燕后来是嫁给了霍家的,就在少爷入狱的那一年,霍家将公司搬回了国内,陆婉燕也回来了,她得到母亲和妹妹的死讯,就去殡仪馆将骨灰带走了,除了少爷,她是直系亲属,我们是拦不住的……”
管家说完,又补上两句:“少爷,霍家这些年发展的很快,我们顾家却颓败了下去,霍家的门,不好进……”
霍家,原本就是世界知名的大企业,十年过去了,陆婉燕又是霍家的女主人,那道门,岂止是不好进,简直是比登天还难!
但,顾何夕毫不犹豫的说:“送我去霍家。”
就算再难,他也要问清楚墓地在哪里,十年了,他欠玳珂一句对不住,他是该跪在她的墓碑前去忏悔的……
十年前,玳珂、孩子、岳母死了,今天,也是他们的忌日。
第18章 他跪,只为问她的墓地在哪儿
四十八小时后,霍家。
陆婉燕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裙,站在宽大的落地窗前,看着跪在大雨中,身体已经开始摇摇欲坠的男人,眼里只有一片冷意。
女佣人站在她的身边,小心翼翼的告诉她:“夫人,顾少爷已经在门外跪了四十八小时了,您看?”
“先生那边是什么意思?”陆婉燕问。
这两天,因为刚出狱的顾少爷跪在霍家门口的事情,那些个新闻记者将十年前的事情全都挖了出来,犯错的是顾家人,对霍家倒是没有什么影响,只是这种事情,到底会影响人的心情,陆婉燕嫁的好,但与丈夫之间的关系却并不算好,她想为自己的妹妹出气,也是要多问一句那边的意思的。
“先生说,夫人家里的事情,自己处理,但明天,是老夫人的寿宴,夫人这身衣服,得换换。”
这些年,夫人穿的不是黑就是白,先生那里多少是有些不满的吧?
陆婉燕的心头浮起一抹复杂的情绪,捏了下自己的拳头,终于松口:“让顾少爷进门。”
顾何夕带着一身的水,结结实实的跪在了陆婉燕的面前:“请姐姐告诉我,玳珂的墓地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