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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司乐应是想趁着老道士不注意，从他身后给个致命一击，谁料老道士也不是吃素的，很快便反应过来，脚步挪动间，身子横移数尺，躲开了司乐的招数。

  　　真是蠢不自知，玖云心底暗自叹气。

  　　明明就是灵力不足八成的小鬼将，偏偏有了一颗爱好杀戮的心，连对方底细都没摸清就喊打喊杀，这不是找死吗？

  　　可偏偏在此刻，老道士浑身衣袍瞬间鼓荡起来，灵力蕴与手上，朝着司乐当胸劈出一掌。眼看着即将击中司乐，玖云来不及细想，瞬间冲了过去用灵力击开老道士的手掌。

  　　这时，司乐渐渐化成点点虚影，消失在无声的空气中。

  　　玖云这才反应过来，方才那个原来是司乐的化身。她不由得松了口气，眼中惊惧的神色这才慢慢消散开。

  　　就在玖云放松警惕的同时，老道士却因招数被打断心生恼怒，将方才没能打出去的掌力，暗暗在手中酝酿开来，拍向玖云头顶。

  　　方才的一幕再次重演，只不过这次二人颠倒了过来。

  　　老道士手掌还未落下，司乐真身便已经冲了过来，挡在玖云身前。那蕴满了灵力的手掌狠狠落在司乐肩头，瞬间一口鲜血喷洒而出。

  　　见此一幕，玖云心绪不受控制地波动起来，转瞬间便化做重明鸟身，立于老道士面前，大片的火焰元气再次从她口中喷洒而出。

  　　老道士运起全部灵力极力抵抗，可奈何双方实力差距太过于悬殊，仅仅一瞬，便是湮没在了血与火交融的红光间。

  　　那老道士虽已没了动静，但玖云那暴躁的心绪却仍没有缓解，长啸一声，无匹的气势轰然散开。

  　　一阵风刮过，时间仿佛被静止，四周的空气也如凝固一般。

  　　来冥界三月之余，玖云第一次来不及封印谜咒就恢复兽身；也是第一次在恢复兽身后，没有失去理智，滥杀无辜。

  　　她看着司乐，在他面前顿了顿，停住脚步，双目中的怒火消失，缓缓回眸，眉眼疏离自带风骨，宛若画中人。

  　　司乐对上她的眼，微微颔首，他不惧她兽身，只直直盯着她看，凉薄的眸中也有了一丝温度。

  　　这世间，能奋不顾身救他的人，又多了一个。

  　　他勾了勾唇，笑中潜藏着几分欢喜，连他自己也不知。

  　　“咳咳。”司乐又咳了几声，玄色衣衫染了点点血迹，日光下看不出分毫。

  　　他受了老道士一掌，伤势极重，但好在魂魄还在，思绪也清醒，只是鬼魄之身实在单薄，瘫躺在地上，身躯颤抖。

  　　他记得，她情绪波动后，如果不及时封印谜咒，便会恢复兽身。

  　　若那些传闻都是真的，现下，该是他结束生命的时候了。

  　　司乐闭上眼，静静地等候玖云下一步的动作。

  　　可是过了许久，也不见任何动静，惊奇之际，司乐又缓缓睁开双眼。

  　　什么情况？

  　　在，在发呆吗？

  　　司乐不由地动了动眼珠，看着眼前的重明鸟皱了皱眉。

  　　良久，玖云在司乐的怒瞪下身体抖了抖，很快便缩小为人形，瘫软在地上。

  　　日光下，由灵力化成的火焰元气还闪着微微电弧，很是好看……

  　　-

  　　躲在洞内的小玉直到外面彻底没了动静，这才敢按照玖云先前的吩咐，探出头来看看情况。

  　　今天可算是见世面了，小玉心道。

  　　她将目瞪口呆的圆脑袋摇了摇，急忙跑上前去抱起玖云，关切道：“仙娥，不要紧吧？”

  　　“不是说了嘛，叫我玖云就好。”

  　　见玖云面色平静，气息平稳，小玉舒了口气，将玖云慢慢扶坐起来。

  　　玖云脸上刚有了些气色，便转而问向司乐：“方才，你为何救我？”

  　　司乐黑着脸，无奈道：“先逞能搭救的，难道不是你？”

  　　玖云耷拉着脑袋想了想，回忆起刚才打斗时的情景，嘟了嘟嘴：“谁知那竟不是你的真身。”

  　　“我有那么笨吗？”

  　　“不好说。”玖云说完，拿出一个小瓶，从中倒出一枚丹药给司乐服下，“给你，来时容雍交与我的。”

  14 幻境精灵

  　　司乐接过玖云手中的丹药，一吞而下，先前被血沾湿的衣襟尚未干透，他却浑然不觉。

  　　几刻过后，苍白憔悴的脸庞终于添上几分桃色，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在落英缤纷中氤氲而生，眸中像是点缀了星辰，如玉温润。

  　　玖云透过若雪梨花的花海，看着眼前慵懒却又不失英俊的男子，一时间失了神。

  　　幻境美景，绝色美男……时间若真是停在了此刻，也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正是怔愣之际，司乐听到声响，蓦地抬头，警惕地望了望玖云身后的方向。

  　　玖云后知后觉地回过头，也顺着司乐的眼神望了过去，却只见小玉在身后采摘露水，并未有什么其他异象。

  　　真是大惊小怪，到底是没见过世面的冥界小鬼将，一点动静便吓得惊魂失魄。

  　　可惜啊，先前那副梨花漫卷的景象就这样消失了，玖云心中惋惜不已。

  　　“这幻境响午还真是干热，走了一天一夜也没见个湖泊，也难怪小玉口渴……”玖云一边望着身后采摘露水的小玉，一边对者司乐解释道：“你身体尚未痊愈，再歇息一会儿吧，莫要担心……”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司乐冷冷一笑，向后退了几步，突然拔剑出鞘，杀气腾腾地看着玖云身后。

  　　大约是感受到了司乐眸中的杀气，玖云也警惕起来，转身抬眸间，暗暗在手心聚起灵力。

  　　“唰——”

  　　几道银光闪过后，玖云回身，下意识地扬起地上成片的梨花瓣格挡。一时间，剑锋凌冽，灵气激荡，满是香气的梨花树被劈成两半。

  　　纷纷扬扬间，玖云与司乐不谋而合，后背紧贴着站在原地，这才看清了围成一圈的尖耳长嘴妖。

  　　是幻境精灵。

  　　幻境精灵不是妖兽，也不归属三界，虽由幻境七国分属掌管，但平日只做一些简单事务。它们由灵气结合而成，有生命也有思想，唯独没有仙神妖鬼间的尔虞我诈和纷争乱斗，是只存在于幻境中的纯净生命。

  　　按常理来讲，精灵作为幻境的引导者，与修炼者和平共处，不存在并驱争先的情形，为何会攻击修炼者呢？

  　　“那个……咱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玖云对一个耳朵稍长的精灵说道。精灵按照年岁划分等级，耳朵越长的精灵年岁越长，等级自然也越高。

  　　长耳精灵没答复玖云，只对着旁边另一个精灵窃窃私语。

  　　司乐见状，紧紧皱起眉头，“这些妖怪能听懂你说的话吗？”

  　　“嘘！小点声！它们是精灵，不是妖怪，这样说会激怒它们。”

  　　“哼，反正它们来者不善，杀了也好。”说话间，司乐渐熄的杀气顿时又蒸腾起来。

  　　“杀了这些精灵，便是与虚空幻境为敌，得不偿失。”

  　　就在此时，先前化身猫形的小玉不慎从树上跌落，引起一声巨响，精灵们纷纷看向小玉，随后便疯了一样地朝小玉冲了过去。

  　　“小玉！”玖云急忙上前搭救，却被司乐拽住袖子。

  　　回神间，玖云才发现小玉并未受到精灵的攻击，倒是精灵们两两纠缠在一起，为了小玉采摘的露水，争执起来。

  　　小玉弓着猫身从夹缝中缓缓爬出来，一股脑儿的溜到玖云面前，惊魂未定：“为了小命，只能先将露水给它们了。”

  　　看小玉这样子，应是早就知晓了精灵们的目的，故意摔下来制造了这场闹剧。玖云刚反应过来，胳膊就被小玉一把拽起，飞快地向旁边一个密林处跑去。

  　　-

  　　越过莲叶地，玖云几人来到抬眼不见天的密林，袅袅寒气不知从何处升起，将整个林子都浸染上了一层白霜。

  　　“小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精灵们缘何会为露水争个你死我活？”玖云停下步子，躲在一个枝繁叶茂的大树后，气喘吁吁道。

  　　“还不是因为那雨神久不降雨，致使幻境干旱少雨，精灵们连口露水都喝不到。”小玉回想起初来幻境时，几处湖泊都已干涸，不免心头一紧。

  　　莫要说这些精灵们以露水为生，即便是天界的神仙，也是离不开水的。

  　　“雨神……”玖云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

  　　“是啊，雨神，怎么了仙娥？你在天界时，可曾与雨神相识？”

  　　玖云蹙起眉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她不记得有这么一个神仙，也未曾与其会面。

  　　“也是，仙娥你心善，和那雨神判若云泥。”

  　　小玉接着说道：“幻境七国内有存水的湖泊，国主和国内的精灵不愁水喝，就是可怜这些无国精灵，只能四处寻水，久而久之……”

  　　久而久之，自然形成了方才为露水争斗的局面。

  　　玖云看着小玉张着嘴不断吐气，又想到了先前那袋来之不易的露水，低下头拉起小玉的手道：“对不起啊小玉，刚才若不是为了救我们，你那袋露水……”

  　　“仙娥说笑了，咱们现在也算是患难与共，要不是来时备的水喝完了，也不至于爬高上低的采摘甘露。”

  　　玖云先是笑笑，随即反应过来，“你来时还备了水？”

  　　小玉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现如今三界内皆有干旱之忧，幻境自然也不例外，来时自然要备些水。只是没想到会在幻境困如此之久，否则，她就多备些了。

  　　话音落下，玖云不自觉地抬眸看了看司乐，二人默契地点了点头。看来，那冥帝果然不安好心，凭空制造如此多的麻烦，根本就是想让司乐生生困死在幻境中。

  　　既如此，也不必去见龙鸣了。

  　　想到这里，玖云凑近小玉低声说道：“小玉，如今你双瞳回归，可以回妖界了，不必同我们二人继续前行。”

  　　小玉愣了愣，又拉起玖云的手，摇了摇头。

  　　玖云料到小玉会拒绝，便顺着意问道：“那你可知，龙鸣是否在幻境？”

  　　“自是不在。”小玉当机立断答道。

  　　闻此，司乐抬眸对上玖云的双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现在，他忽然明白了玖云救下狸妖的用意，凉如冰丝的眸光渐渐转暖，仿佛承下了阳光。

  　　他不习惯这样的心境，于是急忙躲开玖云的眼神看向别处，可惜这密林哪里都好，就是没什么好看的，他只好将眼神再次移回到玖云身上。

  　　“我去四周看看，找些隐蔽物来。”这里地势相对较高，不易被发现，司乐紧了紧眉，在一个不知名的灵树上做了个标记。

  15 山雨欲来

  　　司乐沿着密林一路向前走，意图在附近寻找一个安全之地，正走着，耳边再次传来熟悉的精灵嘶叫声。他停下脚步，躲在一个隐蔽的灵树后面，向不远处望去——

  　　一群长耳精灵聚在一起，每个精灵的怀中，都抱有一个盛水的圆钵，好像在给周围的灵树浇水。

  　　正是凝神之时，司乐身后的一处灌木丛中，突然传来一阵“嘶嘶嘶”的响声。他眉头紧皱，瞳孔微缩，缓缓向草丛靠近，浑身的杀气瞬间蒸腾。

  　　走到跟前，司乐加快了手上的动作，长剑横扫下，凌冽的杀气伴着劲风席卷而去。恰在此时， 他身体蓦地一僵，急忙停住手，脸上的表情也顿时僵硬了片刻。

  　　长剑落在玖云和小玉面前，二人不约尴尬一笑，言说是担心司乐安危，这才默默跟了上来。司乐收回剑，方才怒不可遏的眼眸里，又恢复了几分清明。

  　　他习惯了独来独往，也看破了世间的冷暖悲欢，他努力将自己的心包裹起来，不被任何喜怒哀乐左右，但在这一刻，他还是感到一阵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