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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乐实在不知玖云唱的是哪出戏，这狸妖的敌意竟瞬间消失了，反倒是还对他笑着点了点头。

  　　只是，这笑容实在太假，司乐从中读不出一点真情实意，只淡淡地瞥了眼不断朝自己使眼色的玖云，眸色凉凉。

  　　这时，玖云扶着小玉缓缓走进洞内，升起一团火，二人围坐在一起仿佛是多年前的旧识。看着小玉身上的伤口不断向外溢血，玖云又施起灵力，红光闪烁间，那道被长剑砍伤的刀口，缓缓愈合了。

  　　司乐懒懒抬眼，冰冷的暗茫在幽黑的洞内闪着点点微光，他走向洞外，在一处岩石上坐下休息。

  　　飘飘暗影在肆意的细风中被吹的又窄又长，外衫披在肩上，长风盈满袖口，染着一身的彼岸花香。

  　　玖云不经意间看着，心跳却仿佛漏了一拍。

  　　好看，真的好看。她竟不由看出了神。

  　　小玉见此，轻轻推了推玖云，声音亲和，“仙娥，我看你灵力强大，这鬼君应不是你的对手，你为何会受制于他？”

  　　“哦……我……”玖云顿了顿，眸中立刻有了光，“还不是先前死于非命，我那可怜的魂魄落入阴间，兜兜转转被他拿捏在手，唉……”

  　　闻此，小玉垂下眼帘，呼吸清浅，“方才仙娥救我一命，小玉在此谢谢仙娥了。”

  　　“唤我玖云便可。”

  　　小玉点点头，嘴角扬起不咸不淡的弧度，“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玖云思绪被拉回，这才将眼神从司乐的身上移开，抬眸直视小玉，“自然是先拿回你的眼睛。”

  　　小玉身板一抖，“你……知道？”

  　　玖云直了直腰，顺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如果我没猜错，你也是因此才找到我们的吧？”

  　　小玉沉默一瞬，小声道出：“我有了眼睛才能回去妖界，才能见到爹爹和阿娘。”说到此处，又带着恨意看向司乐，“几千年了，就差几天时间，他却……”

  　　玖云感受到小玉暗自攥紧的双手，眸色深了深，“你先别着急，我看，这其中应是有什么误会。”

  　　与其说是误会，不如说司乐与小玉二人，皆被人当作棋子。

  　　半晌，玖云凝睇小玉，忽然想起些什么，问道：“你方才说，有了眼睛才能回去妖界，那你这几千年，身在何处？”

  　　小玉默了默，嗓音嘶哑，“天界，太子龙鸣的囚笼中。”

  12 物归原主

  　　天帝有三子，太子龙鸣、次子慈濂和三子潮夕。

  　　三子中，唯太子龙鸣最不受天帝宠爱，年幼时天帝便将其送往东海，由几位东海仙长看养长大，直到龙鸣五千岁时，才将他接回天宫。

  　　天帝这么做，一是顾忌天后，二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

  　　龙鸣，一直是天帝的耻辱。

  　　只因他为一个小妖所生，母亲无法力，也无位份。生下龙鸣后，便被天界以“妖惑天帝”为罪名，残忍处死。

  　　龙鸣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也从未得到过天帝的赏识，自幼性格偏激，暴虐无道，回天宫后，也一直不得众神的心。

  　　让他做太子，皆是天宫局势混乱，不得已为之。

  　　玖云思索着，脑海里浮现出在天宫时的景遇，那龙鸣虽贵为天帝之子，却时常佩戴着刀剑，凶狠的眸子里像是浸了水光的琉璃，虽是阴鸷，却能看出几分怜意。

  　　他虽奸邪诡诈之人，倒是与玖云也不曾有什么过节。

  　　堂堂天帝之子，一直无人疼爱，好容易有了心上人，却被无情退婚，确实也够惨的。

  　　“我在天宫时，不常与太子碰面，没想到，他殿内竟还有个如此水灵的小狸妖。”玖云说着，突然一时兴起，拿出了一把上品的玉柄短剑，递到小玉面前。

  　　“仙娥，这是……”

  　　“我修金仙以来，也未有什么珍藏的宝器，这玉剑同你有缘，也有一个‘玉’字，就当做给你的见面礼吧！”玖云笑笑，随即将小玉的手指打开，将玉剑放于手掌之中。

  　　小玉在天界时，虽被囚在龙鸣的宫殿，但也偶尔听说过关于天界的一些宝器。

  　　天界宝器虽多，但却不易获得，尤其是手中这把玉剑，虽剑柄短，但威力却很强，不像是一般金仙所拥有的宝器。

  　　“这，太贵重了，我……”小玉握紧了手中带着丝丝凉意的玉剑，又递还给玖云，“小玉虽未修仙，灵力极低，这宝器或许能在关键时刻救我一命。但我知道仙娥获得宝器也极不易，仙娥的心意小玉领了，这宝器……”

  　　天界的宝器有八个等级，分别是法器、灵器、圣器、神器、先天灵宝、混元灵宝、混沌灵宝、鸿蒙至宝。

  　　玖云手中的这把短剑，属于神器，确实是她这个品阶的仙娥中，很难得的宝贝了。

  　　只是玖云虽记得自己藏有这件宝器，却全然想不起这宝贝是因何而来，今日若不是小玉说起此事，她还真将这茬儿忘了。

  　　也罢，想不起来就不想了，玖云挠挠头，又将短剑推回小玉手中：“你虽妖界人，但也居于天宫，如今在这虚空幻境中相遇，确实是缘分。如今我已想不起这短剑的来历，既如此，赠与你也很好，它也算有意义了。”

  　　天界宝器讲究来历，每件宝器因意义不同，所给主人带来的灵力加持也不同。

  　　“既然如此，那小玉就收下了。”小玉收起短剑，忽而又道：“可，可我并未修仙，不懂如何御剑啊。”

  　　玖云一愣，水润润的眸子中闪着光，在月光下显出几分特别的美，“这还不简单，你若想修仙……”她顿了顿，看向洞口处的司乐，“他就能给你引路。”

  　　“他？”小玉对玖云虽掏心，但对司乐依旧保持敌意，恶狠狠道：“他是我要杀的人，谁需要他来引路。”

  　　正在此时，方才还仙气飘飘的司乐突然转了个身，将先前藏于衣衫内的圆珠，用灵力护着递到了小玉面前。

  　　小玉不解，愣在原地看向玖云。

  　　玖云先是愣愣，而后便想明白了其中缘由，遂拿起圆珠递于小玉，“呐，给你，这本就是你的。”

  　　小玉看着眼前泛着幽光的眼珠，另一只眼珠也跟着起了感应，星星点点闪着绿光。

  　　瞬间，小玉再睁开眼，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干净透亮，里面装着罕见的善意，和玖云从未见过的简单纯净。

  　　“可有不适？”玖云小心翼翼的问。

  　　小玉摇了摇头，抓起玖云的双手，眼里盛满了恩情，“谢谢仙娥。”

  　　洞外吹起寒风，被风吹散的树叶很快吹进洞内，处处透着凄凉之意，只有小玉手中的温度，还温意暖人，那是被人温暖后才有的温度。

  　　双瞳复位，她便可以无所顾忌的回到妖界，再也不受龙鸣的胁迫。

  　　可眼前，她还有一事不明，那就是司乐为何要将瞳仁还给自己。

  　　许久，洞外的寒风渐渐小了些，司乐才从洞外缓缓走进洞内，没有抬眼看玖云二人，只是自顾自地冷冷说道：“我先歇息了。”

  　　在阴间时，几天几夜不睡也不曾困过，自从有了灵魂以后，司乐愈发感觉疲惫，尤其是到了夜里，月光刚有显现便生出困意，恨不得倒头就入梦乡。

  　　他随便在洞内找了处高地，侧身躺下，面如白纸，浑身灵力也像被拔干一般。

  　　因背对着两个姑娘，又疲惫得紧，还未曾察觉玖云已悄悄靠近。

  　　只是，司乐虽有灵魂，但依旧是只鬼，身体冰冷没有温度，周身的空气也是冷的。

  　　突然间背后生起一丝暖气，顿时让他脑子嗡的一声。

  　　“谁？”司乐突然坐起身来，一副防备状态，低沉的嗓音落在玖云脑门前方。

  　　二人双眸相对，一个是严霜刀刃，清冷疏离中染着几分寒怵。一个是阳春白雪，精灵古怪中透着万千雅致，像一团怎么也散不开的墨，惹得对方魂魄四处漂泊，掉进无垠深渊。

  　　玖云眯了眯眸，几息后才莫名来了句：“鬼君大人皮相真好，难怪乙月公主要退婚。”

  　　司乐冰冷的目光在玖云身上停留了一会儿，道：“你若是无事，还是歇着去吧。”

  　　玖云见状回之冷笑。

  　　呸，真难撩。夸他也没个好脸色。

  　　她贯爱皮相好的美男子，如今被司乐浇了凉水还有点不甘心，遂又厚着脸皮问：“冥界的鬼君可以娶几个娘子啊？”

  　　司乐没回答，他对这个问题很不屑。

  　　玖云见此，砸吧了砸吧嘴，挑衅般的靠近司乐：“我可是金仙啊，嫁给人做小妾确实委屈了些。”

  　　“穆玖云，你若不困倦，便去洞口守着吧。”司乐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中甚至带着几分鄙夷。

  　　玖云怔了怔，这才肯收手，回归正题：“哎，你为什么肯把圆珠还给小玉啊？”

  　　司乐没回答，躺下来倚着身子又闭起目，只听着玖云在身后叨叨个不停——

  　　“你不会是良心发现了吧？从此要做个大善人？”

  　　“那我算什么，拯救了恶鬼的神仙？”

  　　“不是，你把圆珠给了她，那我们还去见龙鸣吗？还去红之国吗？”

  　　……

  　　面纱下，司乐唇角一撇，有些无奈。

  　　叽叽喳喳的，真是个鸟，太吵了。

  　　他重重咳了一声，打断玖云，低沉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先闭嘴吧。”

  13 兽身抗衡

  　　晨光熹微，日许多时。

  　　幻境的鸟叫声已开始此起彼伏，山涧上波光粼粼映衬着洞穴四周的参差影叶，更显妩媚动人。

  　　倏地，一阵奇怪的嘶叫声在洞口响起，很快又消失在岩洞之外。

  　　“是谁！”小玉最先察觉到动静，警惕地睁开ᴸᵛᶻᴴᴼᵁ眼睛，随后抬眸看向洞外。

  　　依旧是一片祥和景象。

  　　几处微风吹过，带起地上被霜打下的落叶，这才将睡梦中的司乐唤醒。

  　　他几乎与玖云一同醒来，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彼此，似乎都察觉出异动。司乐拿出长剑，时刻准备着。

  　　下一瞬，一道银光从天而降，迅速向司乐几人冲过来。

  　　司乐下意识地闪躲，却发现脚底处不知何时多出了几道银色光圈，上下浮沉着，一同显现的，还有几个咒符文字。那些符咒闪着若隐若现地闪着金光，绕光圈中暗自流转。

  　　“道法？是凡间修仙的道士！”司乐心中瞬间明了。

  　　“我当是何人夺我徒儿魂魄，原是冥界的鬼君。”银光散尽间，一仙风道骨的老者出现在不远处，打量了司乐一番后，不禁挺直背脊，傲慢说道。

  　　司乐早料到道家门派的真人会追过来，但没想到这么快，他眯了眯眼，“老道士，我本想与高徒一决高下，哪料他不还手，我只好将此魂魄借来一用了。”

  　　“哼，废话少说！”老道士重重哼一声气，宽大袖袍猛地一挥，自袖中闪出一道符咒，直射向司乐面门，无数电蛇游走于其上，嗤嗤声响不绝于耳。

  　　论灵力，司乐不及老道士一半，哪敢正面硬抗，只得手指掐诀，身形一闪一闪，躲开符咒；同时运起隐身术悬浮在半空，默自寻着那老道的弱点，时刻准备趁虚而入。

  　　这老道士明显是有备而来，之前浮现在司乐脚下的符文乃是拘魂咒，专拘亡魂鬼魄，司乐与魂魄合体时间不长，加之那老道法力甚高，体内的魂魄很快有了反应，挣扎着想要逃脱出去。

  　　一旁的玖云见状，微微张开嘴巴，一股元气自其咽喉处吐出，掩至老道士双眼前。大股元气很快凝成一簇火光，像是大片的红牡丹迎风怒放，妖娆炫丽，迷人眼球。

  　　“重明鸟一族？”老道士看着身前离自己不过寸余的大蓬火光，不由得有些惊诧问道：“天界神鸟为何同冥界鬼君厮混在一起，还要做出这等谋夺我徒儿性命的不齿之事？”

  　　玖云淡淡的看了一眼老道士，默默感应了一下，确定对方已经将运转的法力平息下去后，这才将法术收回，神色缓和道：“老师傅，其实今日清晨，我们也是……”

  　　可她这边话还没说完，司乐的玄影长剑便如一道惊雷乍起，闪向老道士，不等玖云反应过来，二人的争锋已全然展开。

  　　这司乐应是想趁着老道士不注意，从他身后给个致命一击，谁料老道士也不是吃素的，很快便反应过来，脚步挪动间，身子横移数尺，躲开了司乐的招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