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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玖云顺着司乐的目光看过去，虽未心惊，但额尖仍是留下冷汗，也说不出缘由。

  　　“走吧。”司乐看了看周围，又神情肃然地看向玖云道：“这些道士虽好对付，但定非孤身来此幻境。”

  　　玖云闻言定了定心神，抬眼的一瞬间，轻轻一怔。

  　　司乐有了魂魄后，苍白的面上也生出血色，玉雪之容上支起点绛唇，实在精致。

  10 神秘狸妖

  　　虚空幻境内景色各异，奇峰怪石处处可见，两岸高山映着碧波绿水，宛若栩栩如生的绝美画卷。

  　　将夜。

  　　玖云与司乐已走过大半的路程，但距离红之国国门还有一段距离，夜色已至，二人须得在外将就一宿。

  　　司乐寻了一处岩洞，洞内泉水泠泠嘤嘤成韵，潭水池旁还有些用剩下的木柴条棍，应是其他仙神在此修炼过的，月光和煦加之温度适宜，是个可以过夜的好地方。

  　　玖云环顾洞内一周，小身板一抖，也觉着洞内甚是不错，连连点头。谜咒在身加之走了一天的路程，实在疲惫，她想也没想，便一【创建和谐家园】坐下来歇着。

  　　谁料，二人刚歇息不久，在洞口忽有一个黑影快速闪过，不免让两人都重新提起精神，急忙朝着洞口的黑影处看去。

  　　虚空幻境中虽都是来修炼的神仙，按常理说，彼此并无利益往来，更不存在弱肉强食与成王败寇。

  　　但事实却是，很多修炼者在还未进入幻境国度之前，就已开始了残忍的厮杀。其原因，还得归结于当下三界态势不好，彼此两两为敌，难免暗藏纷争。

  　　司乐与玖云相视而谋，不觉都怔愣了片刻。

  　　虽不知晌午被夺魂魄的小道士，师从何门何派，但即便他的师傅法力强大，也不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寻上门来。

  　　更何况，这岩洞外周皆是高山险壁，若有人一直尾随在后，定能被发觉。可一路过来途中，司乐处处留意，身后从未有半个人影，显然不是那死去小道士口中的师傅。

  　　正是思索时，那黑影又一闪而过，这次，跑去了洞口中央处。

  　　夜雾袭来，灰白色的晚云里闪着点点星光，一阵微风吹过，吹散空气中幽微的腐草香，玖云面色微变，仔细盯着眼前的黑影——

  　　狼？

  　　狼有长尾，而眼前的尖耳怪物分明只有一个短小的尾巴，几处胡须在黑暗中虽不突显，但却依然可以看见。

  　　身形与狼并不相像，但却同狼一般大小。

  　　玖云与司乐按兵不动，良久过后，终是那‘黑影’先按捺不住了。

  　　只见它忽然直起身子，“喵呜”地大叫了一声，幽幽瞳眸闪着绿光，迸溅出一丝凶恶与仇意。

  　　玖云这才大胆确定，应是一只猫。

  　　可猫都是四肢着地，哪有两条腿站起来走路的，尤其是那一只闪着绿幽幽的瞳光，在暗淡的月光下更显诡异。

  　　两人这才回过神来，幡然醒悟，两条腿走路的猫，那必然是——

  　　猫妖！

  　　司乐细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眸中寒光一闪，对着玖云道：“来者不善，向后退。”

  　　“它一个妖，为何偏偏对你一个鬼、我一个神过不去啊？”玖云话虽说的轻巧，却也默默拿出了短剑，随时可以发起攻击。

  　　那猫妖虽弓着身子缓缓向前逼近，却未把二人吓住，司乐也显得极为镇定，一边凝聚灵力，一边淡定和玖云分析道：“这猫妖显然是追着我们来的。”

  　　眼下虽未到红之国国度，却已是红之国的境地，猫妖在此出现实在罕见，除非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猫妖，是有意循着司乐和玖云身后而来。

  　　妖界的妖仙若前往虚空幻境修炼，来去自由，却往往也只在绿之国与青之国间来往，并不会跨越如此距离，来红之国境地周旋。

  　　道士与妖不相为谋，这猫妖也定不是那道观来的。

  　　司乐稳住脚步，立在玖云身前一侧，长剑伴身，眼神淡漠地看向猫妖，“你既冲着我来，不妨说明来意。”

  　　话音刚落，那猫妖忽地蹬着一旁的岩石借力，如离弦之箭，飞速朝着司乐和玖云奔来。它浑身筋骨都板正起来，尾巴一扫，周身的杀气凌然而至，瞬时离司乐近在咫尺。

  　　玖云见猫妖袭来，纤弱娇小的身子也向前冲来，却被司乐挡住，只能用余光隐隐瞥见猫妖口中猩红的牙胎。

  　　看来，如此道行的猫妖，并不需她出手相助。

  　　千钧一发之际，司乐拿出长剑，注入灵力，轻轻一挥，那猫妖便腿下一软，瞬间没了力气。

  　　司乐收起长剑，散漫地掀起眼皮，薄唇微勾，“几千年的小狸妖，竟也不知死活？”说完，又将纱笠原带回头上，玄墨长衫随风而起，衣袖飘荡。

  　　那猫妖吃了司乐一剑，先是吐了一大口献血，接着便浑身发软，眼眸虽茫然，却还支着身子跌跌撞撞想要逃走。

  　　司乐再次伸出手，欲要将其一招毙命。

  　　就在此时，那猫妖忽地显现人形，纱裙罗衣半遮着雪白玉体，虽受了伤，却依然芳气迷眼。

  　　如此妖娆曼妙的女子，却依旧未引得司乐半分动容，他皱眉盯着，灵气已聚集在右手掌心。

  　　“且慢。”玖云朝司乐走去，一把按住他的手，道：“还没问清楚，杀不得。”

  　　司乐被玖云打断，灵气缓缓向外溢开，最终与空气融为一体。

  　　“它方才向你我冲来，只字不提便要索我性命，如今我杀它，又为何要问什么缘由？”

  　　玖云想起上午被夺去魂魄的小道士，摇摇头，“现下是在幻境，不可树敌太多，放了她，就当以德报怨。”

  　　司乐冷哼一声：“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说到此处，司乐若有所思地眯起眸子，眉间生起凶恶之意，对着玖云道：“说起来，你在冥界生吞灵魄万千，如今，却要同我讲起恩怨了？”

  　　玖云闻此，一时息声，半晌寂静。

  　　司乐见玖云不作声，甩开她的手，继续看向奄奄一息的猫妖，正要动手时，那猫妖却开口说话了——

  　　“你若杀了我，便是与妖界狸族为敌，他们不会放了你的。”

  　　妖界狸族，势力庞大，树大根深，确实气焰很高。

  　　但这狸妖伤人在先，如果放了她……

  　　没有如果，司乐根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蓄意伤害他的人。

  　　他嘴角微微上扬，眸间再次闪过一丝阴狠，暗暗在手中凝结起灵气，刹那间，灵剑极快，叫人无处躲闪。

  　　疾风袭来，玖云呆住，即刻幻化成影，站在狸妖少女的面前，眼睁睁看着司乐的长剑落下，又在面前被挑开。

  　　司乐招数被打断，脸色瞬间变得难堪无比，低沉的嗓音从牙缝处挤出来：“玖云！”

  　　玖云见司乐气得怒火中烧，自知惹怒了司乐，急忙婉言解释：“你看这狸妖双瞳，可觉出不妥之处？”

  　　闻言，司乐这才掩住眸中的情绪，缓缓看向狸妖的眼眸，倏地心中一惊。

  　　那狸妖的双眸里，竟只一个眼眶中有瞳仁，另一个眸中全是眼白，什么都没有，极为瘆人。

  11 惺惺相惜

  　　司乐习惯了杀戮，或者说，在冥界，本不存在杀戮。

  　　吸食亡灵和毁灭亡灵，同轮回转世相较也无好坏之分。司乐只是不能接受，这种平白而来的伤害，总是能勾起一段不愉快的回忆。

  　　又一阵疾风袭来，司乐随着风向散漫地侧过头，垂眸看向狸妖的眼睛，那散发着深幽绿光的瞳孔，确实让人不由地想起一些事物……

  　　是什么呢？

  　　倏地，司乐瞳孔猛地一缩，难道是——

  　　冥帝给的圆珠？

  　　玖云也在同一时间反应过来，微冷的目光迅速看向司乐，语气也忧愁起来，“莫不是，这狸妖是追着那圆珠来的？”

  　　司乐淡淡勾唇，他知道冥帝想他死，却料不到是想他死于一个小小的狸妖之手。

  　　是看不起吗？

  　　也是，天界太子何许人也，解决一个不知名的冥界小官，还需要他亲自动手？

  　　也罢，司乐深吸了一口气，心想着，被冥帝看不起，总比被他高看了强些。这样，他就还有一丝生机，可以在成为强者的路上走的更稳当。

  　　他眼珠子转了转，从袖中拿出冥帝交于他的圆珠，敛眉掩住眸中的锋芒，沉声对着狸妖道：“你要的可是这个？”

  　　狸妖瞥了一眼司乐手中的圆珠，咬着唇冲着司乐瞪眼，虽是压抑着情绪，可脸依旧被憋得通红。眸中的第一道光芒，也在一声嗤笑中慢慢淡了回去，终是一个字也没说。

  　　那圆珠是她左眼的瞳仁，本就属于她，也正是因为属于她，她才能感知其位置，迅速寻到司乐。

  　　司乐被眼前的一幕吸引住，忽然觉得这颇有骨气的狸妖，确也罪不至死。

  　　良久，他眉间的寒气消散，也嗤笑一声，语气阴阳怪气起来：“冥帝派你过来，到底是希望我死呢，还是你死呢？”

  　　即便是借刀杀人，也得是个锋利的宝刀才是。

  　　这狸妖明明道行不高，修成的妖身也不过几千年岁，司乐实在不知，冥帝与妖界狸族竟还有恩怨情仇，此般做法属实有趣。

  　　狸妖眯眸，满眼唾弃，“冥帝？什么冥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要杀便杀，玉狸绝不会开口求饶。”

  　　若她真有骨气，那便也问不出其中的来龙去脉。

  　　司乐失去耐性，拔出长剑摩挲刀鞘，语气凉薄：“既如此，那咱们便冥界黄泉相见了。”

  　　玖云见此，俏脸一白，蹙眉道：“不可！”

  　　“收起你一文不值的怜悯之心，否则……”

  　　“这狸妖留着有用。”玖云打断司乐，语气认真：“我问你，这三界之内如何称呼冥帝？”

  　　司乐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本不想听，但此话一出，又惹得他不得不答：“自上次大战后，酆都大帝与太阴水帝共掌冥界，但冥界众神皆依着旧称，称其为冥帝，至于……”

  　　司乐忽地隐约觉出不对劲，侧眸看向玖云。

  　　三界之内，除冥界外，皆称冥帝为水帝，以此来区分二者。天界与妖界的那些小神仙，甚至不知二位鬼帝是两个神，更别说对其称呼了。

  　　冥界地处酆都，被视为不吉之地；妖界在凡间，更是忌讳这个。

  　　妖帝慈濂曾言，不可同妖族人说起冥界，更是连“冥”字都不可提，为的就是图个吉利，好让妖族安心修炼，早日得道延长寿命。

  　　这狸妖虽只有几千岁，但若生长在妖界，自然知道妖界的凡俗规矩，可她方才随意便将“冥帝”二字脱口而出，确是有蹊跷。

  　　玖云打量了狸妖一会儿，慢慢靠向她，“我叫玖云，你叫什么名字？”说完，瞪着圆眼笑了笑，很是和蔼。

  　　司乐站在一旁，悄悄抬眸，算是默许了玖云的举动。

  　　“你是天界仙娥？”狸妖垂着眸子对上玖云的目光，心里的情绪复杂，又追问：“你若是天界之人，为何会同这阴魂鬼魄在一起？”

  　　玖云神情专注，语气故意放轻，凑近狸妖时，毫无防备，“我不是坏人，看得出你也不是。”

  　　狸妖用单瞳静静地看了眼玖云，不知为何觉得她亲切，思索间，淡淡回了句：“小玉。”

  　　玖云笑着点了点头，又贴在小玉的耳朵前轻声道：“我同你一样，都是惨遭这鬼君毒手，这也是不得已才假意同他联手，你若是信我，便先同我一路，事后咱们再想对策。”

  　　“当真如此？”小玉同情地看了眼玖云，像是找到救星一般，遂又恶狠狠地看向司乐，满眼鄙夷。

  　　玖云借势握住小玉的手，扶她慢慢起身，又对她使了一个眼色，这才看向司乐：“主上，这小狸妖已经受伤了，要不就先交于我？”

  　　司乐实在不知玖云唱的是哪出戏，这狸妖的敌意竟瞬间消失了，反倒是还对他笑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