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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了，才支支吾吾地压低嗓门儿道：“莫要胡言乱语。”
玖云侧眸看过去，眨了眨眼：“我没乱说。那太阴帝说，乙月公主被你迷了心智，独自寻天界太子要求退婚，誓死嫁你。”说完，一副得意模样，等着司乐开口妥协。
司乐脸沉下来，自嘲一笑，许久才道：“你又不是女人，不过一只鸟而已。”
“即便是鸟，也是雌鸟。”玖云咬唇，不甘示弱。
司乐没再回应她，也不想同她争论，眸里眉间都透着一丝无情，可心尖却似热浪翻滚而过，烫得生疼。
他没想到乙月会做到这般地步，这是一条不归路，而他，已万劫不复。
乙月公主是太阴帝唯一的女儿，受万千宠爱，太阴帝自然不会将她嫁给一个一无所有的平头小鬼。
更何况，冥界早有传闻——
司乐为人阴险狡诈，铁石心肠，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他神力虽同燕雀，野心却向鸿鹄，以利交友，对权位极为看重。
如此之人接近公主，太阴帝断然，绝不只是因为情爱。
其目的，恶之，险之。
“你还从太阴帝那里听来了什么？”司乐重新背过身，把眼睛闭上，每一个字都像在问话。
换做旁人，即便不心生恐怵，也不会像玖云这般直截了当——
“你不给我点好处，我凭什么告诉你？”
“我说了，冥界没有琼浆玉酿，更没有仙殿供你居住。”司乐没有生气，情绪控制地很好。
他知道，重明鸟兜兜转转最终被送来明镜殿，绝不是像冥帝说的那般简单。
恐怕一石二鸟，借刀杀人，才是冥帝的真正目的。
不过，冥帝有冥帝的办法，司乐也有司乐的招数，“我知道你有谜咒在身，先前那副暴戾肆虐的样子，都是你蓄意的吧？”
“你……你胡说！”见司乐不还口，玖云立刻小跑至司乐身旁，确定隔墙没有耳目后，仰着头巴巴看着对方，“你怎么知道的？”
因她中了谜咒，丧失部分神力，这才会在情绪波动时恢复兽身，但中咒之人也可自我封印，神力足够时不必解印。
除非，是本人故意想要咒术发作。
“你既中了咒，自然是想要解咒，封印管得住一时，却管不住一世。”
被司乐猜中，玖云只好顺着他的话说：“谜咒是三界禁术，你怎么会知道？”
司乐没回答。
玖云不怀好意地歪着头瞪了瞪司乐，心想，太阴帝说的果然没错——
这家伙，别的本事没有，歪门邪术却知道的多！
03 同居一殿
谜咒是禁咒，三界之内，唯有天界仙神可中此咒。中咒之神会在三月之内魂飞魄散。
而谜咒的奇特之处也在于，只有施咒者才能解开咒术。若是施咒者迟迟不肯告知解咒咒语，或是施咒者已故，那中咒之人将必死无疑。
玖云虽中谜咒，却只丢失了部分神力，三月已过，也并未魂飞魄散。只是觉着少些什么，却又什么也想不起，只在情绪波动时变回兽身，失去理智。
好在，谜咒可以自我封印。
咒术被封印，不会频繁发作，她只是演戏而已。那些她生吞的鬼役魂魄，也是对她确实过分才会得此下场，和柔敦厚的，玖云只是吓唬两下而已。
可这些，司乐如何会知晓？
玖云咬唇。
看来，司乐确实不是一个简单的小鬼，玖云心道跟着他，或许真能找到解咒的办法。
“你知道解咒的办法吗？”玖云变了脸，一副乖巧懂事模样。
司乐轻哼一声，“你能确定不在我的明镜殿惹事吗？”
玖云认真地点了点头，遂又追问，“你有什么办法吗？”
“没有。”
不管怎么说，玖云刚才是动了真格儿，这突如其来的反转，让她多少有点急火攻心，“你骗我！”
司乐笑了笑，还是一如既往的语气平和，“你急什么？你能中这般恶毒之咒，定是有人要害你。而害你这人，定是与你有过节的仇家，不怕寻不着。”
提到仇家，玖云不免心头一沉。
重明鸟欲走修神之路的并不多，并不会有同族出于嫉妒而加害自己。为神以来，又得天帝庇佑，一直恪守本分，修炼神力，从无与谁结过仇怨。
会是谁？
“我并未有什么仇家。”玖云一边低头苦想，一边苦恼地问道：“会不会是误中了此咒？”
话刚出口，玖云又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道司乐一个冥界之神又怎么会知道，遂又低下头长叹了口气。
若不能早日解咒，神力便无法恢复，须得时常控制情绪来自我封印咒术，还要常年居住在这暗淡无光的阴曹地府，想想都令人绝望。
对于玖云的问题，司乐沉默良久，猜到大概。
这世间的咒术，哪有什么误中的？更何况，还是如此邪恶的禁术，定是得罪了哪位神仙，非要置她于死地，又不能直接下手，才会出此下策。
司乐敛了敛面前的黑纱，来回踱了几个步子，又在距离玖云不远处停住。衣襟上的青栀气味混杂着冥界空气中独有的苦味香气，一同向玖云飘来，凝结在鼻尖。
一瞬间，她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一个人的影子。
那人和司乐一般高大，站在她的面前时，也一副主人般的盛气凌人。来回踱步时，身上也会带过朦胧淡雅的花香气味，缓缓渗透进周身潮湿的空气中。
只是，玖云想不起来。
“你为仙兽，现又入了我明镜殿，我便也算你半个主人。在下虽是官职卑微的小神，但你的事，我会替你操心的。”
司乐温柔淡漠的声线响起，打断了还在寻找模糊人影的玖云，她略怔了下，点点头。
又过了好些会儿，玖云突然细细品起司乐的话来，轻轻牵了下嘴角，操着孩子气的语调，俏声问：“那我能和你住在一个寝殿吗？”
“不行。”
“为什么？”玖云还是不想一个人住在阴间的偏殿，总觉得周身都是孤魂野鬼，夜半都能听见鬼哭狼嚎的惨叫声。
司乐没应声，只淡淡吩咐身边的小鬼役，要他准备一间偏殿，挑选被褥的柔软些，衣裳也多做几件备着。
虽是如此，玖云的脸色还是当即就冷了下来，碍于有旁的的小鬼役在，强忍着不说话，又怕来情绪波动之时不及封印咒术，于是嘟嘟囔囔发泄：“刚才还说要管我，现在就忘到脑后了，果然只长了一张哄人的嘴。”
“你说什么？”
玖云惯会绵里藏刀，铁了心的就是要和司乐同住一个屋子，她只管自己是兽，看护她的是主，才不分伦理间的条条框框，便道：“睡觉时，我可回现真身，鸣鸡大小，不占地方的。”
司乐没想到她这么难缠，先前的几分好脾气渐渐散了几分，但面上还是带着儒雅，“说了不行便就是不行，不必浪费口舌了。”
玖云默了默，下一瞬，瞳孔倏地一缩，“我有办法能让冥帝应了你和乙月公主的婚事。”
“如何？”玖云抬高音调，看见司乐顿住，抿唇得意地笑了笑，“作为交换，我要睡主殿，同你一起。”
明镜殿乃秦广王第一宫殿下的小宫殿，司乐虽是明镜殿的主人，但在秦广王手下当小鬼差，并没有太大的权力。
和仙兽同居一屋不是大事，但若是和女仙娥同居一殿，传出去可是坏了秦广王的名声，他必然会借此事声张。
先前，秦广王看在乙月公主的面子上，待司乐一直不错，加之司乐善于左右逢源，秦广王这才借势封他做明镜殿的主人，一同监管人间生死之大事。
这个官职对于一无所有的平头小鬼来说，已是否极泰来，但对于权欲熏心的司乐来说，还远远不够。
眼前，成为乙月的夫君，太阴帝的女婿，才是他平步青云的第一跳板。
他不想错过。
司乐迂回着，作出一副满不在乎的闲适模样，微微抬抬下巴，“你有什么办法？”
“你先应了我。”
司乐颔首，没了脾气，淡淡回道：“好。现在你可以说了，你有什么办法？”
玖云喜出望外，却还不忘收敛自己的情绪，以免失了理智。但凡情绪波动皆可让她显露真身，哀怒时是，高兴时也是。
“你急什么？你要太阴帝同意这门婚事，须得与公主相配，这是长远之计，有我在，不怕事不成。”
司乐听出玖云在模仿自己先前说的话，连语气和神态都学得板板正正，故知道自己被戏弄了，转身便要走。
玖云见状，急着跟上去拽住司乐的衣袖，开始口不择言地撒谎：“我，我在天庭时可是月上仙人的旧友，找他帮点小忙也不是不可以。”
见司乐不理会，径直往前走，玖云只好跟上去继续吹耳边风：“天底下哪有能斗得过女儿的父亲，乙月公主的心若在你身上，成婚都是迟早的事。”
“你虽神力平平，但我看得出你和我一样，都是可塑之才，大神仙做不成，小神仙还是有希望的。”
“……”
司乐脚下略缓，站住身，没回头。
只此一面，玖云还摸不清司乐的脾性，见他久不开口，心里七上八下地开始打鼓。
她不想与司乐为敌，她也有她的目的，有她的顾虑。
司乐表情虽不好看，但却忽然来了兴致，“接着说。”
“啊？”玖云愣了愣，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司乐这才回过身，透过面纱看了看玖云的双眸，见她好不躲闪，便微微点了点头说：“住我的寝殿可以，但中间要架起仙帘，你我皆不能过帘。”
玖云呆住，许久才反应过来，乖巧绵柔的预调在空中响彻：“好！”
04 鬼役容雍
司乐将玖云的事都安排妥当，便匆匆离开了明镜殿，只留下先前跟在他身旁的小鬼役，带领玖云熟悉明镜主殿的环境。
玖云觉着寂寞，想挽留，又不好开口，只能看着司乐的背影逐渐模糊，直到消失在浓密的雾中。
“走吧。”玖云叹了口气，转而对着身旁的小鬼役说道。
小鬼役诺声点头，说完便领着玖云一路而去，途中不曾有半点言语。
冥界着实冷，雾也大，稍有不慎便会一脚踩进浮着薄冰的死水潭中。玖云一路紧跟在小鬼役身后，穿过层叠枯萎的树杈，终于来到司乐的寝殿，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在静谧的空气中更显仓皇。
寝殿位于明镜殿地势最高处，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加之盘盘困困的藤条树枝环绕，更添了几分阴森诡异。
小鬼役停住脚步，转过身，道：“就是这里了。”深玄色的瞳仁撞上玖云，距离玖云清秀的脸庞只有寸许。
玖云环顾着四周，没过多久便将目光收了回来，“果然是小鬼官，住的地方都不怎么样嘛，没办法，本姑娘只能将就一下咯。”说罢，又小碎步跑跳至主殿床前，一【创建和谐家园】坐在床上，悠闲地抖起腿来。
站在一旁的小鬼役俨然抬头，瞟了一眼玖云，又慌忙低下头去，“如此，姑娘就先歇息着，奴下失陪了。”
“等等！”
小鬼役才走没两步，听见玖云唤他，又突然停住脚步，静静怔站在原地等着玖云开口。
“你是司乐的贴身奴役？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