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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上午和我实话实说该多好。”科长叹了口气,“哪怕你刚才直接找我也好啊。至少我可以自己先把问题报上去,就算被批评处分,也好过监狱局领导发现问题然后一路处理下来。这是不一样的。”
“我……”李正天欲言又止,他本来就是这样想的,却拐到了另一条路上。他看着科长,就像看着二十年后的自己一样。也许他还比不上科长,培养不出这么优秀的孩子。他在科长云淡风轻的聊天中听出了乞求,属于中年男人的隐秘而卑微的乞求。他莫名想起师父,想起姜力,想起自己看到他们乞求别人时难以抑制的愤怒和耻辱。
因为乞求就是被用来拒绝的,人们只会顺从强者的旨意,谁会在乎弱者呢?
科长也想到了这个道理,苦笑着说:“你认为和我说了实话,我就不会配合你了,对不对?这也正常。没事,我就是随便聊聊。”
“既然如此,那就说是你主动向我通报的吧。”李正天想了想说道,“我们中午离开后,你又检查了一遍白蒙的材料,发现了问题,把我们叫回来。”
科长看着李正天,过了一会才说道:“可是这样说你们的功劳就没了。”
“我多吃一个馒头也胖不了,你少吃一顿饭就饿死了,于情于理也得紧着你来。”李正天说道。
“我欠你个人情。”科长感激地冲他点点头。
监狱对所有犯人会面都有视频记录,电话也有录音。他们很快就找到了白蒙和一个人的通话录音,这个人的声音经过了变声。
白蒙:喂,你是谁?
对方:你不用管我是谁,我给你寄的信收到了吗?
白蒙:收到了!张珂为什么要带静静去那种地方!
短暂沉默。
对方:我在信里已经说过,打电话时不要透露任何信息。如果你再这样说话我就立刻挂断电话。
白蒙:对不起,我……我……
对方:我会安排你回来救你的女儿,但你要听话,好吗?
白蒙:好。
对方:记住,第一点,你向监狱要求零点释放。
白蒙:什么?好,零点释放。
对方:你出来后往右转,会看到一辆黑色大众轿车。车没锁门,有足够的油和现金,你打开导航,就知道目的地在哪了。
白蒙:好,出门右转,黑色大众轿车,没锁车门,跟着导航走。
对方:非常好。等你到了目的地,我会再和你联络。
这个电话是白蒙释放前一天下午,白蒙主动往外打的,号码是个虚拟的网络电话号码。记录显示,白蒙中午收到了一封信。由于每个犯人的来信都要经过狱警审查并复印留档,所以他们找到了这封信的影印件:一张张珂搂着白静从酒店大门走出来的照片,照片背后有一句话:亲爱的,想你,给我回电。
这张照片足以让白蒙立刻给寄信人回电话,而经过查实,寄信人是个以出【创建和谐家园】份证信息为生的老太太。李正天知道这种人的营生,他们把自己的身份证交给骗子去骗贷、注册皮包公司,收费标准一次五十到五百不等。等银行和【创建和谐家园】找上门来的时候,发现他们住在小破平房里,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在征信还不普及的年代,这种人比比皆是。现在他们的生意主要集中在邮寄诈骗快递,一旦对方签收就会被索要高额收费,比如一个保温杯被包装成外星陨石制作的长寿杯,售价从一百涨到一千。
等他们查清白蒙所有的记录,已经是晚上七点了。李正天画出了白蒙出狱后行动的草图,他有惊人的记忆力,清楚记得白蒙使用的所有交通工具。
“他 11 号出狱,12 号回来见了女儿,然后去物流基地做了五天保安,直到案发后失踪。”林兮看着草图说道,“很清晰,但你想表达什么?”
“如果这张图是白蒙自己做的是一回事。”李正天说道,“但如果是照别人想法做的就是另一回事了。”
“怎么另一回事?”林兮看着他。
“这个人为什么要让白蒙去十三陵的物流基地当保安?”李正天反问道。
“他早就想好用白蒙打掩护了。”
“不仅如此,他还我们引过去,我们所有行动都在他的计划里。”李正天用笔敲着桌面,“这个人绝对不是包皮匠。或者说,这个人才是真正的包皮匠。”
21-2
展杰独自坐在黑暗里,十分钟前重指部的人打电话过来,要他把白静带到专案组问话。他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这帮人的要求。他知道他们很快就会亲自过来抓走白静,然后在审讯室里把她逼疯。抓捕和审讯是他们的工作,但正义不是。
他知道李正天自顾不暇,于是直接给姜力打电话,说了白静现在的精神状态没法接受问话,又重述了一遍白蒙不是包皮匠的逻辑。姜力为难地表示这件案子已经交给重指部了,郭博英绝对不会听他的话。
“矛盾还是在白蒙身上,如果他能投案自首,他女儿就不用受罪了。”姜力说道,“白蒙不是和那个心理医生联系过吗?你让医生转告白蒙。他要是个男人就出来承担责任,别让女儿替他挡伤害。”
展杰无法反驳姜力的话,这些中年人,只要他们想做一件操蛋事,总会找到合适的说辞,比如他们明明就是要把白静抓回去逼白蒙现身,却说成请到警局问话配合调查,让你在字面上找不到他的漏洞。而你一旦反抗他们,他们就可以拿出祖传的手段来对付你。
“姜队,你也信这鬼话吗?”展杰喊了起来,“他们有本事去抓白蒙,拿一个有严重精神疾病的孩子做人质算什么本事?”
姜力停顿了一会,语重心长地说道:“这不是本事,这是工作。你不知道这两天有多少人在野地里翻垃圾,一冻就是一天。他们就活该吗?这么多人放在奚莉莉的案子上,其他的案子怎么办?其他案子的受害人就不是受害人了?”
又是这一套,展杰烦躁起来,这些事情之间有什么关系?不抓白静当人质,那些警察就永远在野地里呆着,其他案子就不破了吗?但他没法和姜力分辩,他知道在胡搅蛮缠的领域里自己远不是姜力的对手。
“当然。”姜力又说道,“除非权威医院能出具白静的健康状态不适合接受问话的书面证明。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我们应该在她……”
展杰脑子里忽然“叮”了一声,他立刻挂断电话,冲出房间让景樱和白静和他离开这里。这时窗户亮起了蓝色的警灯光茫,他走到窗边,看到楼下广场上停着一辆警车,两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正往这栋楼走过来,其中一个掏出手机。
很快展杰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没有接电话,带着景樱和白静从楼梯间跑到地下停车场,这时那辆警车也拐了下来。他们东躲【创建和谐家园】终于上了车,展杰和景樱都紧张的有些气喘吁吁,但白静特别兴奋。
“他们要抓白静?”景樱惊魂未定。
“他们要带白静回去问话。”展杰说道,“除非你能找到医院,还得是权威医院,能证明白静现在不适合接受问话。要不然再去找你们那赵老师,她这次总得帮忙了吧。”
“对!”景樱点点头,“她是权威医院的教授专家。”
景樱给赵玫兰打电话求助,赵玫兰听到这个消息也十分气愤,同意帮白静出具证明,但要等到明天早上。
“今晚怎么办?”挂掉电话,景樱开始犯愁。
“去咖啡馆吧。”展杰系上安全带,“那地方绝对安全。”
李正天和林兮从监狱出来已经快八点了,狱政科长亲自开车把他们送到高铁站。李正天告诉林兮自己下午和科长达成的协议。林兮听了有些火大,她认为科长在装可怜,而李正天就这么将来之不易的成果拱手相让,实在是“大方”得过分了。
“我觉得他没说瞎话。”李正天说道,“再说我们本来也没打算找他们的麻烦,反正也要把这件事圆过去,这么解释挺好的。”
“可这是展杰调查的成果,你怎么能说送人就送人了?”林兮质问道,“你和谁商量了?”
“对,我没资格送出他的成果,以后我会补偿他的。”李正天顿了顿说道,“我也会补偿你们。”
“这不是补偿的问题……”正说着林兮的手机响了起来。
紧接着李正天的手机也响了起来,他们各自接电话,同时得到了消息,因为重指部的人要带白静回来问话,展杰带着白静失踪了。
“别急,咱们先吃口饭。”李正天安慰道,“有展杰看着那个女孩,不会出乱子的。”
听他这么一说,林兮才发现自己已经饥肠辘辘了,她向候车大厅四边的店面望去,很快被麻辣烫的香味吸引。
李正天点了两大盆麻辣烫,两人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林兮忽然抬头看了一眼李正天,他满脸油光、嘴里塞满了食物,像一只愤怒的河马。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李正天也笑了。
终于两人都笑够了,又恢复了沉默。过了一会林兮首先开口:“我也觉得他们带白静回去问话不好,但展杰也不能带她失踪啊。你给他打个电话吧。”
李正天摇了摇头,从盆里挑出一个丸子塞到嘴里,胡乱嚼了两口就吞下肚子。
“张珂【创建和谐家园】继女案是展杰负责的。”李正天擦了擦嘴,“案子的受害人就是这个女孩。如果因为破包皮匠的案子耽误了破【创建和谐家园】案,谁能负这个责任?所以我觉得他这次做的没错。而且你们重指部那些人真是太简单粗暴了。”
林兮刷着手机,她看到郭博英妻子发的一条朋友圈,炫耀她在三亚投资了一座七星山墅酒店,感谢帮她运作资金的朋友们,郭博英在下面点了赞。林兮的眼睛立刻黯淡下来,她理所当然地认为郭博英拿她的钱给他老婆投资了。
她抬起头看着李正天,他还在拼命往嘴里塞食物,于是轻声说道:“我理解你,是郭局长让我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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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站响起检票进站的广播,林兮起身朝检票口走去,她不想让李正天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
咖啡馆楼上是家拳馆,房东是咖啡馆老板,由展杰的朋友肖亮经营。肖亮拿过全国散打业余组亚军,是个一说话就挠头的内向人。当初他还有些名气,本来可以在影视圈发展一下。但他人太老实,被几个骗子制片人忽悠几年,资源都忽悠光了也没拍出一个作品。最后还是靠展杰牵线租了这个地方教拳。
咖啡馆老板说他就算再能打也不会红,因为他太实在了,太实在的人不适合混娱乐圈,永远都会被别人当成垫脚石。所以开个拳馆,过上简单轻松、小富即安的生活其实对他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展杰憋了一肚子火,提出和肖亮打一场。两人换上比赛装备,就开始拳拳到肉地打起来。景樱看得心惊肉跳,老板端了杯红茶坐到她身边,告诉她这两个人打拳是常事,而且势均力敌,势均力敌的比赛最好看。
两人打了三个回合,展杰最终被一拳 K.O,躺在地上不动了。肖亮帮他取下圈套和护具,还从冰箱里拿出一袋冰拍在他脸上。展杰捂着脸下来,他一身结实的肌肉让景樱看得脸红。
“疼不疼?”景樱皱着鼻子问道。
“不疼,可爽了。”展杰笑着吐出牙套,上面还挂着鲜血。
这时肖亮已经换好衣服走过来,递给展杰一瓶水,然后默默坐在一旁。这时白静忽然走到肖亮面前,扭捏地问他自己能不能去打那个沙袋。肖亮带着白静去打沙袋,展杰、景樱和老板坐下聊天。
没过一会,那边传来了白静的喊叫,她一边喊叫一边在肖亮的指导下打击沙袋,发出啪啪的声音。肖亮大声鼓励她,她就叫的更大声,挥拳也更用力。
“我知道张珂,他以前啥也不是,就国企里面一个小员工。”老板看着白静叹了口气,“后来不知道怎么发了,都说他爸是个厉害人物。”
“能有多厉害?不就有俩臭钱吗?”展杰不屑道。
“嗨,厉不厉害的就看你吃不吃这套。”老板说道,“你要是见钱眼开,给钱什么都卖,那他可不就厉害嘛。你要是跟亮子似的,不贪钱不拜金,那他就连个屁都不算,因为他没有能拿你的地方。”
景樱看着肖亮,感叹道:“现在能有多少像他这样的人?就算有,也不敢说自己是,怕被别人当成傻子。”
“姑娘这话说得对。”老板点头道,“你是律师还是医生?”
“医生。”景樱笑道,“您还挺会看人。”
“我看人错不了。你和肖亮就是一种人。对了,你结婚了吗?”老板笑呵呵地问道,“要不我一会给你们介绍介绍?就算发展不成男女朋友,至少能成为好朋友。”
“嘿!什么叫他俩是一种人,我不是吗?”展杰反驳道。
老板哈哈笑了起来:“你看,这就有人反对了。”
老板站起身,带着景樱和展杰来到三层,这层只有楼下的一半大,被隔成了一套三室一厅的住宅,装修得简约又温馨。外面是个天台。他们来到天台,上面堆满了积雪。
“晚上肖亮去我家凑合一宿,你们就住这。”老板说道。
景樱抬头看了看,这栋楼只有三层,四周都是三十层的大楼。
“我还以为这楼很高呢。”她惊叹道,“原来只有三层。”
“你在底下看以为也是那种高楼,这就叫视觉欺骗。”老板点上一支烟,慢悠悠地说道,“这是这几栋大厦的物业用房,我租了三十年。”
“为什么?”景樱问道。
“因为我以前就在那栋楼里。”老板望着对面那栋灯火通明的大楼,“后来被人打败了,被赶出来了。但我不能走,我要在这里看着。”
“那你每天得多糟心,还得给他们送咖啡。”展杰在一旁说道。
“是啊,我就是得提醒自己,就算不能东山再起了,至少还要保留这颗奋斗的心。如果连梦想都没了……”
“那做人和咸鱼有什么分别。”展杰接口道。
“年轻人,努力,奋斗,fighting!”老板扬了杨手,然后裹紧羽绒服,小心翼翼地走回去了。
展杰和景樱伏在天台边缘,看着五光十色的都市夜景。行人和汽车就像玩具城堡里的小人一样,身上映着霓虹灯的颜色,看起来是那么的温馨欢愉。
过了良久,景樱终于开口:“你们不是纪律部队吗?你这样总不接领导电话是不是会有麻烦。”
“接了才会有麻烦。”
“为什么?”景樱盯着展杰的侧颜,他的脸也被晕染上了好看的暖黄色。
展杰叹了口气:“你不懂,那些糟老头子都坏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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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彤彤接到一个电话,就急匆匆地关上店门,带着酒保去了夜色酒吧。夜色是京城著名的猎艳场所,酒吧的宣传语是只和陌生人说话,因此人气爆棚,时至深夜依然有很多客人光顾。毛彤彤其中一个姐们的老公在这里认识了个女人,搞了半年婚外恋,然后和她离了婚。姐们心有不甘,于是也成为这家酒吧的常客。
她今天喝多了,几个男人都想把她捡走。酒吧二老板和她认识,于是用她的手机给通讯录里的人挨个打电话,一直打到毛彤彤这里,终于找到了一个愿意救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