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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红生气，“那行，你留下来照顾她正好，正好兑现了你们的契约。”子玉不干了，“那不行，我儿子不走我就不走，我不走宫良也不会走。”

  　　“愚蠢！”大红震怒，“现在是感情用事的时候吗？我跟凤的感情比你们哪一个人浅？带着一个病人过关，万一有警察，你们怎么保护美凤？！简直胡闹！”

  　　不欢而散。

  　　然而子玉心情不错。儿子回来了。再过两天，钱走，人走，皆大欢喜。美凤，她当然也担心，只是在她心中眼下最重要的是她和儿子顺利过关。

  　　子玉帮峻桐折衣领。峻桐伸手挡开了。他和她相处，总觉得别扭。“金顺是警察。”子玉告诉峻桐。峻桐唔了一下。本无需她多言。

  　　“妈妈不是不许你跟警察恋爱， ”子玉唠叨着，“我们也不是什么坏人嘛，合法公民，跟警察谈个恋爱么正正常常的。”

  　　峻桐没想到她会说这个。正前方小床上，美凤正侧躺着午睡。

  　　“不过未来么就不好说了。”子玉手上小动作不断，“谈恋爱，男孩子，你谈多少次妈妈都不会反对的，但要选择终身伴侣就不一样了，金顺不适合你，哦，她真名叫陈若男，哼哼，我告诉你，但凡名字里有个男人的男字的女孩子，都是狠角色。”

  　　“说够了吧。”峻桐打断她。

  　　子玉措手不及。“董老师的药呢，带来了么。”峻桐关心这个。子玉连忙还有，你不在，我都看着她吃。

  　　药盒拿来，里头的药是满的。峻桐瞪了子玉一眼。

  　　峻桐回来，多开了个标间。晚间，峻桐主动提出照顾美凤。不认人后，董美凤的睡瘾似乎特别大。中午睡，下午睡，晚上也早早入眠。真是返璞归真返老还童。

  　　深圳的夜，比上海多情。暖风撺掇着，人也变得肆无忌惮起来。大红和峻桐站在酒店天台上说话。是急切的口气，“我跟艾瑞克当你亲生儿子一样，你到现在立场还分不清楚？现在是感情用事的时候？一个老年痴呆的人领着在关内关外跑来跑去，本身对病人也是一种残忍。”

  　　峻桐不看大红的眼睛，“我说过，董老师我会管到底。”

  　　大红抽烟，暗夜中一星橙红，风大，她头发吹得凌乱，“我说不让你管了么？管也要分时机，还有两天，哦不，一天多了。我的话你不听，艾瑞克也不听？是谁把你从大地震中抚救出来，资助你生活资助你读书，你就这么对待艾瑞克的？坏了他的大事？让他晚年生活一贫如洗。”

  　　“我可以照顾艾瑞克。”

  　　“这是两码事情！”大红激动，“你有你的恩怨情仇，艾瑞克有他的，别人不能代劳。”

  　　“董老师是无辜的，如果早知道现在这样，当初何必让我去她那寄宿。”峻桐申辩。大红立刻说当初的情况你不了解么，尹子玉藏得比鼹鼠还深而且不容接近，不用这个办法怎么办，只有美凤能帮忙，而且我当时也确实想帮她的忙，这是互帮互助。楼上老魏死的那么惨，如果拿到钱，不是都解决了？峻桐，顾大局知道么，你还年轻，不说我了，艾瑞克这些年对你怎么样我想你心里一定有数。不说报恩了，艾瑞克从来不说报恩的话，但人心都是肉长的，我相信你是有数的。而且此前就算你犯了低级错误，大家不也都原谅你了么。”

  　　“什么错？”峻桐不服，“我有什么错？”

  云廷92、一直都在

  　　大红干笑一声，“感情的事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的，你喜欢人家，人家却对你隐瞒身份，其实想想也应该猜得出来，你们去韩国千难万险，她找搜轮船就回来了，不是后头有组织有靠山怎么做得到？你付出真心，人家只当玩玩，艾瑞克说无所谓，这是成长的代价，可是痛还是痛在你心里，只能自己承受，一个黑一个白，怎么能有结果？”

  　　“我也有错，”峻桐说，“我也有隐瞒。”

  　　大红激动，“你现在才说错，这不叫错，这是生存需要说难听点叫各为其主，峻桐，人都是自私的，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运，硬捏到一起只会痛苦，对彼此都没有好处，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就是离开深圳。”

  　　峻桐把烟抽尽了。没再说话。

  　　深圳的夜景不输上海，同样藏着躁动。夜色，掩盖着多少不能说的秘密。

  　　“不需要我做什么了吧。”峻桐踩灭烟头。

  　　“你什么意思？”

  　　“你们走你们的，我带董老师走。”

  　　“你要背叛艾瑞克？”

  　　“我不能丢下董美凤不管尤其是她现在这个样子！不能丢下，我做不到！”峻桐突然爆发，像火山喷烈焰。

  　　“不行。”大红却冷得像贝加尔湖的冰，“你不跟我们走，尹子玉不会愿意。”峻桐说那就摊牌，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电光火石。手起掌落，只听到一声清脆。

  　　峻桐被结结实实打了一耳光。

  　　“谁给你权利这么做！”大红咆哮，像母狮，“谁给你权利让艾瑞克的苦心付之东流！我们为了什么？！更好的生活！”

  　　“你就为了你自己！”峻桐反击，“赵如意的钱从墙里被发现的时候那冷枪是谁打的的？储姐是怎么死的？甪直又有冷枪，都是谁安排的？当初我们这些人远走韩国跟你没关系？你巴不得这些人都死在外头你好一人吃大份却没想到赵如意留了一手没有尹子玉宫良你根本就拿不到钱，红姑，我现在还愿意叫你一声红姑就是看在过去的情谊，董老师我一定不会放弃！”

  　　不容置喙，也不给她机会，张峻桐转身快步朝楼梯间去。回房间，美凤不在。峻桐浑身一紧，他喊了两声董老师，才见美凤从楼梯间出来，怀里抱着几只桶面。峻桐连忙把美凤付回屋，又说泡面太没营养。“你坐一会，我去楼下买点吃的。”峻桐对美凤说。美凤没做声，坐在床边，脸对着电视机。

  　　是翡翠台。说粤语，是 TVB 剧集，里头几个人正在吵架，气势汹汹。画面一切，变成吃夜宵。峻桐也感到饿了。到楼下端牛肉粉上来。美凤倒愿意吃，呼呼噜噜的。峻桐对着她。生病之后的美凤只是更安静了，眼睛不看人，但也不像他见过的患者。

  　　“以前我们就说家里该请个厨子。”峻桐难得有笑意，“将来，家里一定要有个厨子，就按照你喜欢的口味请。”美凤没有任何表情，喝牛肉粉的汤。峻桐连忙阻止，酱油太多。可美凤执意灌下去，看着都咸。“还有没有？”她问。峻桐没反应过来。嚯，生病之后，胃口都变大了。跟老头当初一样？只是老头后来似乎好了。峻桐努力回想，生病之后的老头仿佛也是蛮力无穷的样子。

  　　“不能再吃了，该休息了，休息。”峻桐双手合十比在耳边，做休息状，仿佛大人跟孩子说话。美凤二话没说，脱了鞋子，真准备休息。“稍等一会。”峻桐连忙。酒店没有盆，浴缸倒是有。洗澡不方便，那就洗洗脚吧。

  　　浴缸里放好热水，没过小腿肚。再把椅子搬到浴室，放在浴缸边。峻桐把美凤领到浴室，让她坐椅子上，再帮她脱了袜子。他自己麻利脱掉鞋袜，裤子撸起来，迈进浴缸。

  　　他捉住她的脚了。泡在温水里。“好孩子洗洗脚才能休息。”人越老越像孩子，患了阿尔茨海默症的老人尤甚。峻桐耐心地，仔仔细细地帮美凤【创建和谐家园】着。

  　　“来点音乐。”他用手机调出舒缓的调子。

  　　峻桐低着头，也不看她，他自己忽然有些伤感，有一句没一句道：“其实我刚开始没想到会这样……住那么久……交流得那么顺畅，就好像……家人……家人一样……我不会放弃的……你是我认识的最善良的长辈……不是……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其实我不想这样……但是有些事我必须去做……我知道你现在可能根本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呵……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去你那是有人让我去的，我不得不去……身份可以换……但我无法回避自己的真实感受……你放心……我的承诺不会变……我会带着你过深圳……陪你到最后，对，最后，尽头……”

  　　悔恨，愧疚，无望，但又怀有希望，张峻桐此时此刻的心情，他自己也无法形容，酥甜苦辣一股脑扑上来，他想起小的时候，自己躲在桌子腿地下，抬头看到的那个世界，记不真切，但却给他留下了永恒的伤痛。是美凤治愈了他。她的苛刻与纠结背后，原本藏着广大的爱。他了解她的恐惧，也愿意一同分担。只是现在，一切似乎都太迟了。

  　　说着说着，张峻桐啜泣起来，眼泪大颗下落，他恨自己的良心，他宁愿自己像大红那样，心狠手辣，所向披靡。他救不了任何人。认识到自己的局限，他哭得更剧烈了，双肩一耸一耸。

  　　温暖。一股温暖从他头顶向下传。

  　　一只手触到了他。柔软，温厚。

  　　他抬起头，不顾一脸泪痕。美凤正看着他，无限慈祥。

  　　她帮他把眼泪擦去。

  　　“你没变，我也没变。”美凤笑着说，“我们还是应该一起走。”

  　　好了？峻桐有些震惊。更多的是庆幸。

  　　美凤又回来了。哦不，或许她一直都在，所有的难题，她似乎都能以智慧化解。未来的路仍旧可以并肩走。

  　　“董老师……”峻桐探着身子，越过浴缸边拥抱老朋友。美凤笑着说，“按脚的技术见长呢。”

  云廷93、质数的孤独

  　　大红站在众人面前，时不时不自觉挥舞着手臂，CEO 一般，她说艾瑞克已经跟【创建和谐家园】敲定了，按照我们的原定计划，三条腿走路，时间定在礼拜五上午资金往来最紧密的时候，眼看到周末，在这个时间走款也可以避免反洗钱小组的监督，这个时候他们的精力普遍会分散一些。我们很走运，【创建和谐家园】说刚好有一笔钱要进入内地，也会约在礼拜五，所以直接对敲即可，外头要进来两亿五千万，少的寸头林天王会不给我们，10 点半准时打款，子玉，你叮嘱宫良他们不要错过时间，11 点款子就能入宫良在香港的账户。第二部分，蓝精灵行动。【创建和谐家园】手上本来就养着一千个蓝精灵，再加上招募的一千个，所以可控制的蓝精灵有两千多个，只是有的蓝精灵是生手，转款没问题，就怕耽误时间，所以这一部分我建议不要放多，额度，子玉你和宫良商量，最好不要超过两亿。 剩余的，就是第三部分。

  　　子玉问：“剩余的都走大额支票？”她有些担忧，“要知道，现金支票提取是有额度的。”峻桐冷眼看大红。美凤不语，她现在是个病人。大红说那是国有银行，为了反洗钱设置的，香港可是个自由港，【创建和谐家园】会把现金汇兑的窗口放在汇丰、花旗、渣打这样的银行，只要是现金支票，并且不是明摆着的黑钱，没有人会在额度上为难你，实在不行还有瑞士银行，这点大可放心。现在我们应该担心的，是过关，保持自然，就像上次我说的，支票是夹在书里的，书你选好，别被海关查出来。

  　　“这太危险了，”子玉着急，“不确定因素太大，第三个方案不可取。”

  　　“错，”大红对子玉一指，“夹带支票恰恰是最可取的，放心吧，林天王已经在海关买通了一处关口，红姐办事，你还能不放心。”听她这么说，子玉才松口气。

  　　“支票谁给我们？”子玉才想起。大红说，到时候会派专人来送，有接头暗号，对方会说：水能载舟也能煮粥，我们答：我能省钱也能赚钱。对方会给我们几本书，支票就夹在书里，不过，这几本书需要我们事先放在罗湖千宁路十八号第一个铺子士多店的货架上。“这个任务交给峻桐完成。”大红对峻桐说。

  　　她又问：“美凤是不是一定要带？”

  　　峻桐坚定地，“必须带。”子玉也说，带吧带吧，都走到这一步了。大红说：“你们别以为我说暂时不带美凤是要弃子，其实是在保护她，不顾既然你们一定要带，那就带着，不过行动要迅速，不能拖泥带水。”峻桐说到时候由我照顾董老师，你们不用管了。

  　　宫良他们已经过关去香港了。第二天早晨就准备行动。他本来要来深圳陪子玉走一趟。子玉的意思是，多一个人多一份风险。还是她们几个女人不起眼比较好。

  　　无眠之夜。子玉请峻桐一起挑书。打开箱子，都是峻桐的书，子玉都给托运过来了，她来深圳也是照着搬家的规格。

  　　“哪几本，选选？”子玉对峻桐笑，耸耸肩，故作轻松。

  　　峻桐半蹲下来。

  　　“想不到我儿子这么爱读书。”子玉眼放慈祥之光，“这些都读过？”峻桐笑笑，说瞎读。过去不知道怎么与她相对，尹子玉的柔情让峻桐起鸡皮疙瘩。可到了这最后一晚，峻桐忽然愿意去理解、包容这个可怜的女人。“最喜欢哪一本？”子玉问。

  　　峻桐随手捡起叔本华的那本《人生的智慧》。子玉接过去，嘲弄般地，“这个作家真大胆，居然敢谈人生，他凭什么对别人的人生指手画脚。”

  　　“他是个哲学家。”峻桐平静地。

  　　“哦？”子玉笑一笑，“失败的哲学家？失败的人才能看透人生。”胡乱翻开一页，子玉信口念出，“这个世界沉浸在罪恶之中：野蛮人相互吞食对方，文明人互相欺骗对方。这就是所谓的世道方式。明智的人在取暖的时候懂得与火保持一段距离，而不会像傻瓜那样太过靠近火堆。后者在灼伤自己以后，就一头扎进寒冷的孤独之中，大声地抱怨那灼人的火苗。”读完，合上书，子玉若有所思，然后说好像有点道理，“我就是后者，被火苗灼伤还抱怨火苗，呵呵。”

  　　看着顾影自怜的子玉，峻桐突然觉得揪心。是他害她到这一番田地。“看看这本。”峻桐有意扭转悲伤氛围，递上一本《怀旧食堂》。伊北是他最喜欢的作家。

  　　“《怀旧食堂》，炸羊尾，呵呵，”子玉发笑，“到了香港将来再开一家店不知道能不能成功，香港人口味难么刁。”

  　　“想开一定可以开起来。”峻桐故意往开心了说，“你饿不饿，我去买点吃的。”子玉说晚上吃多了，现在什么都不想吃了，把书选了就休息吧。两个人选了五本书，分别是《怀旧食堂》《人生的智慧》《蜀山剑侠传》（其中一册）《社会契约论》和一本意大利小说《质数的孤独》。子玉拿着最后一本问是讲什么的，名字挺有趣。

  　　“质数就是除不净的数，没有同伴，只能一个人，这书里就是说有个男孩觉得像质数，他遇到一个女孩，跟她有同样痛苦的过去，但是两个人注定不能在一起。”峻桐一口气说下来。

  　　子玉喃喃，质数的孤独，质数的孤独……挺好，孤独……她叹了口气，说你还喜欢金顺？说完又笑，纠正道，不对，她现在叫陈若男，你还喜欢她？

  　　峻桐没回答。他知道他们已经不可能了。

  　　“质数的孤独。”子玉笑着说出来，口气带点自嘲，手轻拍在封面上，“质数的孤独……”

  　　“质数的孤独。”峻桐跟着她说，“挺好，质数的孤独……”

  　　说着说着，两个人都笑了。

  　　子玉忽然说：“再孤独我们也是一起的。”

  　　峻桐愣了一下。显然有些意外。一起的，是的，她分明记得，她是妈妈，他是儿子，割不断的联系。

  　　子玉声音有些颤抖，“其实我想说，过了今天，明天真的说不定会发生什么，所以，我们和解了？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抵触我，但是，我们还是一家人不是么，一家人……”

  　　语无伦次。然而饱含深情。

  　　“妈。”峻桐干脆地。他现在怀着大爱。

  　　子玉眼泪快下来了，身体前倾，拥他入怀。

  云廷94、红包拿来

  　　一早分头行动。

  　　子玉、大红带着美凤去关口，十点开始打款，最晚十一点可以出关。对敲的款项半个小时内能到账，蓝精灵运送则由宫良这边分别打款给蓝精灵，蓝精灵再往宫良等人的海外账户转，这需要一些时间。

  　　收拾好行李。大红的意思是，为避免被跟踪分头出发，大红单走，子玉带美凤从另一条线绕过去。峻桐则去千宁路十八号的士多店放书，然后再去跟子玉她们会和。这天没太阳。但千宁路上人不少，峻桐站在马路对面。看门牌号，应该就是那个黄牌子的士多店。他抱着纸袋子，迅速过马路，进店。当门口有个公益书架，五层，都是旧书，峻桐把书拿出来，每一层放一本， 插好，捋齐，又去买了包烟，没多说，转身走了。马路对面的二层婚纱店里，陈若男和同事看着峻桐进门，又看着他出来。进门只看到背影，可若男已经能认出来，出门看到正面了，确定是峻桐。出门峻桐在路边打车，若男交代同事他一上车就跟上。她自己则压低太阳帽，峻桐刚离开，她就钻进士多店里。美凤他们住的酒店，她早就盯着了。可大红精明，从厨房走，若男的同事没发现。只监测到张峻桐独自出门。

  　　进门看到书架子。若男愣了一下。当地做图书公益，推广阅读，没想到士多店这“寸土寸金”的地界，能有如此胸怀。“老板，有烟吗？”若男随口问。老板是个中年男子，笑呵呵说都是有啦，满墙壁都是。说着指了指烟牌。“圣罗兰有没有？”若男喜欢抽这一款，在首尔爱上的。烟熏味小，焦油量小，口味很淡，但包装典雅高贵，庄重无比。“哎呀，不巧啦，刚好最后一包刚才被买走啦。”老板的广东口音有点喜剧效果。若男脑子过了一下，才问：“刚才，是不是一个，瘦瘦的……男孩。”她还叫他男孩，并用手比划着高度。老板笑说是啦，现在男生也喜欢抽女士烟啦，不过也有可能给他女朋友买的。若男笑，忍不住多问，“你怎么知道？”老板说他说的啦。不可置信。若男说这个也告诉你。奇妙，奇怪，奇突。大上午走这么远买包烟？一定有问题。

  　　目光在书架上来回扫。若男一时没发现什么。都是旧书，插得密密的，电子阅读日渐发展，这种书架多半也只是文化点缀。眼前闪了一下。若男看到个熟悉的名字，《人生的智慧》，叔本华著。这书峻桐提过。真这么巧？是他带来的？不像？薄薄的小册子。抽出来，随手翻开，刚巧看到一句：“不爱也不恨”，包含了全部世俗智慧的一半，“不要说谎也不要相信”则包含了另一半的人生智慧。想了一秒，迅速合上。手机响，是网络中心打来的，“开始有动静了。”她同事说。“我马上过去。”若男跑着出门上了车。

  　　十点开始，大红和子玉的电话就没听过。大红和艾瑞克通话。子玉打给宫良。钱开始转了，宫良他们老家亲戚手的手脚慢，直接打给蓝精灵太耽误时间，有的蓝精灵有时差，更增添困难。两方讨论，商量出应急办法，还是先打款给林天王指定的账户，但每个账户不能超过一百万。可问题在于，【创建和谐家园】掌控的账户暂时没有那么多。“先做对敲的，确保大额。”大红当机立断。美凤坐在旁边，拿着手机，看着她们。她们暂时藏身真功夫快餐店。看上去跟到香港旅游的大妈没什么两样。万人如海一身藏不过如此。

  　　出租车快驶。峻桐对师傅说，“麻烦拐过弯停一下，”然后补充说，“这是五百小费，麻烦在我下车之后迅速往前开，不要停，开到龙岗万安酒店。”

  　　“先生要接人？”

  　　“不用，到万安酒店就算完成任务了。”

  　　师傅说了声明白，压着线过红灯，转了弯，急刹车，峻桐麻利下车钻进路旁楼宇。司机一踩油门，疾驰而去。后面便衣的车跟上。

  　　反洗钱中心，大数据监控小组。若男快速走进去，问情况怎么样。坐在屏幕前的女同事表示，一周前就发现珠三角地区出现大量身份租借行为，截至上午十时，广深地区有小规模资金流动可追溯。“继续保持观察。”若男干练地。

  　　“男姐，有情况。”女同事指着小屏幕，“累计近三亿港币汇入内地账户，可能存在对敲，【创建和谐家园】可能在行动。”若男说汇入之后可能就是汇出，联系金融管理机构，联系互联网金融专家，看能否拦截，汇入之后就是汇出，鸭子应该就选择在今天飞。

  　　真功夫快餐店。大红接电话，表情唐突，“什么？汇不进来？无法对敲？！搞什么！……林天王怎么说，对，必须出去，对方已经有防范，不出去铁定被拦功亏一篑……蓝精灵呢，让蓝精灵 想办法，什么网络被控制了。”

  　　放下电话，大红失魂落魄。子玉忙问怎么样。大红说钱【创建和谐家园】拿到了，但就是出不去。

  　　“搞什么！”轮到子玉激动了，“骗我们钱！”

  　　“稍安勿躁！”大红弹压她，“钱还在你急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