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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美凤难受，伸手。子玉连忙找水，没有，只递过来一点威士忌底子，她昨天睡前喝的。不管那么多，美凤接过来，灌一口把药冲下去。古怪的滋味。要出关了？带着钱？跟着一个叫尹子玉的女人和三个男人？美凤忽然想起一句诗来，“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不，还有故人，应该会有，她总觉得老头子还在，在某个角落，在这盘棋当中，发挥着独特的作用。还有金顺，还有峻桐。

  　　“走！”美凤合了合衣服，招呼子玉下楼。还没出楼道，就听到门洞外警笛声大作，两个人赶出去，却看到不远的留学中介门口停了辆警车。人被押上去了，套着黑头套，看身材，似乎就是那个矮个子。子玉和美凤吓得不敢作声，猫着身子缩着头靠边绕着走，赶到足浴店，大红刚采了一只耳朵，见美凤和子玉进店神色慌张，便知情况有变，连忙让师傅停手，拿起衣服径直朝后门走。美凤和子玉连忙跟上。

  　　深圳口岸派出所，若男把材料往桌子上一拍，满是不屑，“只收了条小鱼。”

  　　上海楼宇，一个男孩紧贴着高楼外墙，小心翼翼，一步一步挪，走错一步都会坠入深渊。楼下行人看到了，指指点点。挪到地方了，男孩一个飞身跳跃，跃到对面楼顶去。差一点，眼看坠落。还好抓住了边沿。楼顶居民推开窗户，男孩就势跃了进去。居民，一个上海老大姐吓一跳，嘴里连蹦出几句上海话。

  　　“借你手机用一下。”男孩说。

  　　老大姐颤颤巍巍递出手机。电话拨过去，通了，男孩说，我是张峻桐。

  　　上了出租车，大红让司机绕了几圈，过罗湖到南山，最后终于在一幢写字楼门口停下。一路上，大红接了两个电话，一言不发。直到上了写字楼，打开一间办公室的门，美凤和子玉跟着进来，大红才一转身，怒气冲冲给了子玉一巴掌。“蠢货！”她骂，“这世界上的钱都被你一个人赚了？！蠢货！”

  　　子玉被打得趔趄，扶着桌子站住。美凤打圆场说有话好好说。 大红指着子玉对美凤说，“自作聪明自以为是作茧自缚！留学中介那人被抓了！这个女人想找他走私水，警察来了个连锅端！”

  　　子玉有些恍惚。连锅端。是她闯了祸。回想此前种种，想来想去只有借手机给小女孩出现过问题。她迅速把手机掏出来，关闭电源拔掉卡片。

  　　大红恨道：“亏你还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这个网络如果因为你被挖了，出关，在深圳你就被处理了。”

  　　子玉委屈，“我没干什么啊……”

  　　大红吼：“现在所有【创建和谐家园】都怀疑你是警察！”

  　　“我不是……”子玉百口莫辩。美凤说会不会问题出在别的环节，有问题解决问题，我们内部不能出问题，必须铁板一块。

  　　大红咬牙道：“我也知道你不是，可你怎么证明。”子玉无言，悔恨不已。大红叹了口气，手指【创建和谐家园】头发里，“难办了难办了，金顺是警察。”

  　　子玉惊愕。

  　　美凤却似乎并不感到意外。

  云廷89、蓝精灵

  　　抓捕“小鱼”统共用了不过十几分钟，这消息犹如一颗深水炸弹，迅速传递到【创建和谐家园】去，尽管庄依旧“稳坐泰山”，可这是个讯号，敲山震虎，威慑作用明显。

  　　一直到另一个区的办公室，大红尤觉警笛声在耳，惊魂未定。她对着子玉嚷嚷：“知道了吧，你这招引蛇出洞真是太成功了，警方一直就盯着这笔钱，尹子玉我告诉你，你现在可以信不过我这没有关系，但是我以我几十年的经验明确告诉你，现在你不合作，你们这笔钱出不了岸，一网打尽是迟早的事，哼，闹这一出，就算你合作人家【创建和谐家园】还要考虑考虑呢，总不能为了摆渡这几个毛人，渡船都翻了。”

  　　子玉努力回想，想来想去，只有在中介遇到的老头和小女孩可疑。不过她没说自己把电话借出去。那样显得自己太蠢。她只说警方过于精明能干，顺藤摸瓜抽丝剥茧无声无息就下了手。

  　　提到老头和小女孩，美凤忍不住过了一下脑子。会是老头子和金顺吗？不应该。子玉还不至于连他们俩都认不出。不，金顺会化妆术，可是身形体态和声音改不了。应该不是。美凤觉得自己有些神经过敏，那峻桐呢。金顺是警察？大红怎么知道的，她接了个电话就如此确认？

  　　“金顺是警察，消息可靠么？”美凤随口问。话抛到大红和子玉中间，大红愣了一下，说绝对可靠，她也不叫什么金顺，叫陈若男，是个特警，知道了吧，跟人家小姑娘玩，据说在韩国都卧底有日子了。

  　　美凤问：“她参与进来，也是为了这笔钱？”大红说你以为呢，谁不知道这笔钱好。美凤隐隐感觉不妙，峻桐去找金顺，哦不，陈若男——美凤脑子一时还跟不上这个名字。大红举报了陈若男，等于说陈若男并没有被警方拘捕，峻桐去找她进而失踪。峻桐有危险？美凤眼前划过一道闪电，她转脸对子玉说：“现在是不是该停一停，先把峻桐找到。”

  　　子玉也担心峻桐，她是妈妈，虽然她和峻桐之间的陌生感还没消除，可毕竟挂着心。大红拦在头里说：“先把自己救了才能就别人，别犹豫了，资金出去了，我们去了香港那还不是想怎么就怎么，给宫良打电话。”

  　　钱真要出去了。美凤又想起老头的嘱托。这些资本要留在内地，可老头不在，峻桐不在，美凤总感觉提不起气。去联系陈若男？美凤对那个小丫头谈不上信任，何况网已经收紧，她打算先跟着看看。

  　　“必须稳妥，这次必须稳妥。”子玉强调。她刚挂了宫良电话。宫曹安三个人跟老家的人都打了招呼，接到消息就可以打款。大红当着美凤和子玉的面给艾瑞克打电话，中英文夹杂一番交代。挂了电话她说等吧，需要重新获得【创建和谐家园】的信任，一会我们就走，去口岸，这边一没问题我们就出去。美凤问，我们有权长期滞留香港么。大红说，凤，香港只是一个码头，我们终将离开。

  　　离开，去哪里？子玉问。

  　　天涯海角，大红畅想。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罗曼蒂克。

  　　美凤还是为钱数担心，说这一大笔，【创建和谐家园】有没有这个实力。大红道，放心吧，敢接就有实力，艾瑞克找的，可是华南最大的【创建和谐家园】林天王。储备金不用说，流程之前我已经说过，子玉找的小鱼太贪财，险些坏了大事。林天王控制着几千个私人账户，就算央行的反洗钱局会对商业银行大额转让交易进行严密监控，但在短时间内恐怕也很难发现，因为【创建和谐家园】会化整为零，每个户头接收的资金不会超过 100 万。”

  　　手机响了。大红走到一旁接听。挂了电话她说这次最好采用多种形式走款。

  　　“多种？别跟我说要再次偷渡。”子玉道。

  　　“一种是传统打款，跟上次我说的一样，我们把钱汇到【创建和谐家园】指定的户头，半个小时内就可以在你的国际账户中拿到外汇。但是现在警网密布，他们在网路上也会加强警力。所以不能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美凤道：“稳妥点，就怕鸡飞蛋打。”

  　　大红说第二个途径是夹带支票。

  　　“支票？”子玉问，“人民币支票还是外币支票。”大红说你脑子出问题了，带人民币支票出去那你根本不用忙了，当然是外币支票。支票体积小，我们往【创建和谐家园】的户头打了钱，【创建和谐家园】给我们开大额支票。

  　　美凤问然后呢。大红说你怎么也傻了，然后当然是夹带了，大红随手从办公室的桌子底下抽出一本书，是伊北的小说《素手红尘》，又随手拿一张便签纸，夹进书里。“不过这书太厚了，沉，这作家也是，写那么厚的小说谁要看，出版社还用这种沉沉的纸。 ”

  　　大红撇撇嘴，“子玉就你带来的那些小册子就行，什么《人生的智慧》，薄薄的，海关就算查书也不会一页一页翻，带了支票到香港兑换就行。”美凤问这样稳妥么，夹带支票第一次听说。大红说有什么不稳妥的，夹带这种手段早都不是新鲜的了吧，看过《肖申克的救赎》没有，人家那犯人还在后头藏手表呢，还有毒贩子把毒品缝在身体里呢，我们这可是文明夹带。书，《人生的智慧》，多么高雅有智慧。

  　　美凤和子玉对看一眼。都受不了大红的自恋。

  　　大红瞥见了二位的表情，随即道：“不相信，香港的房价去年涨了 13.5%，今年又涨 5%，若不是非正常渠道，你以为香港的房价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涨幅？”

  　　子玉问，那就两种办法是吧。

  　　“错！”大红竖起手指，“这两种办法之外还有一种蠢办法风险却小一些，【创建和谐家园】会帮我们招募‘蓝精灵’汇集配额，如果你们在美国或澳洲有账户，可以直接打入我们在海外的结算账户。”

  　　“蓝精灵？”美凤爱唱歌，不自觉地哼起来，说在那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只蓝精灵……

  　　“也就是蚂蚁搬家式的资本转移，人多力量大，资本拆分得那么隐秘，自然可以瞒天过海，水到渠成。呵呵，其实我们也是蓝精灵，只是我们是大蓝精灵，搬的金额比较大罢了。”

  　　“那得多少人呐，”子玉说，“规定每个人每年只能有 5 万美元的跨境汇款。”

  　　大红不屑道：“数额低架不住人头多，不然怎么叫林天王呢。”

  　　正说着，楼下笛声大作。楼道里也一阵吵嚷。

  　　大红傻眼，乱了阵脚，想出去看又缩回来，说怎么回事！这里绝对安全的啊。美凤冷静，说我出去看看。

  云廷90、火凤凰

  　　出门才发现是楼下着火，想往下走，火势已经蔓上来，三个人只好跟着从楼下逃窜上来的人往楼顶爬。到天台，美凤和大红跑得气喘不上来，人群乱哄哄的。子玉庆幸自己随手拿了一瓶水。大红提着气说：“别东西没转出去，人在这烧没了。”

  　　火越烧越大，大楼中间冒黑烟，三个人着急，但也没有办法，消防调动警察支援。美凤帮忙维持秩序，安抚楼顶的人。可火势依旧，黑烟蔓上来。子玉连忙打开矿泉水瓶，把外套脱下来，浸湿，三个人凑在一起并排蹲着，捂住口鼻，并排望天。

  　　久了，天台上的人群没那么激动了。美凤问大红，“你真就非要这个钱？”子玉在场，大红只能说赚佣金合理合法。美凤说，没准活不了几个小时了，还不说心里话。子玉好奇，不说话，等着大红回答。

  　　“我不甘心。”大红说。

  　　她永远不甘心。

  　　美凤说，都这个年纪了。大红说凤你什么意思，这个时候了打退堂鼓？我跟你说这个世界就是黑吃黑，那倒台的老爷子是好人？当初艾瑞克到中国来投资要不是他们设局我们能困难成那样？美凤狐疑，问不是说在国外开理财公司，怎么扯到中国投资了。大红说，跟政府做生意没问题，可跟一些不守规矩的贪腐官员做生意，吃亏的永远我们这些合法商人。

  　　子玉问：“你是说那个海滨高尔夫的项目？”大红警觉，问你怎么知道。子玉说，那个项目烂尾在上海可是比较知名的。美凤听得糊涂，如果在平时，她一定问清楚，可此时此刻，她懒得分辨，说无论如何不能贪心，子玉呢，拿回你那份，大红你拿你那份。大红说你什么意思，本来就是这么安排的。美凤笑说，本来这么安排，现在老天不是另有安排么？火凤凰，咱们也浴火重生了。

  　　指指天，有云彩过来，美凤说，或许天公能下一场雨。大红抱怨，说跟着你总是倒霉。美凤说怪我什么。大红说你不记得了，我跟你在一块碰到过三次失火，一次在庄稼地，草垛子着了。还有一次在上海老街那个面馆，刚坐下来，煤气罐爆炸了。美凤说我还觉得是你的问题，你八字火太旺。大红说你又来了。

  　　子玉捂着鼻子，瓮声瓮气，说二位，现在说这些有意义么，我八字带水，倒没见能灭了这火。正说着，人群中一阵骚动。雨点砸下来，一颗是一颗，大大的。是深圳惯有的对流雨。

  　　人群欢呼。有人开始跳舞，还有人唱起了歌，竟然是毛宁的《蓝蓝的夜，蓝蓝的梦》，美凤、大红和子玉都记得这旋律，轻轻跟着哼。热气窜上来，消防员发奋努力，一会，火势减小，再过一个钟头，天还没黑，火就已经救下来了。三个女人似乎已经有了患难情谊，跟着消防员下撤。

  　　楼下一片嘈杂，救火的，围观的，哭喊的，还有记者媒体的大摄像机围追堵截，美凤领着大红、子玉朝外走。一抬眼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金顺？哦，不，现在叫陈若男，穿着红色消防马甲，混在人群中。

  　　四只眼对望个正着。

  　　美凤不动。大红拉她走，却循着五十年闺蜜的视线看到了陈若男。

  　　“快跑！”大红像触电一般，子玉被她一惊，还没看清楚是谁，也跟着跑。两个人先逃出来了。董美凤却埋在人堆里出不来。外围，有出租车经过，大红奋力招手，车停了，两个人麻利上车。子玉问，不等董老师了？大红说，她跟那小丫头关系不错，她不会把她怎么样，我们这里头，美凤最清白。

  　　车开了，大红不断让司机加速，两个人溜回留学中介楼上，把三个人的行李收拾了，换了一家酒店。子玉问，董老师怎么找我们？大红斥责，你真是脑子锈了，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东西叫手机？真是该用的时候不用，不该用的时候瞎用。子玉缩脖子，没反驳。

  　　陈若男出现，代表警方铁定介入了，只是她为什么在火警现场出现，那是消防警的工作，或许是巧合，警力不够需要增援，可陈若男是特警，大红想不明白。但可以肯定的是，资金出境必须加速。

  　　打美凤的手机，通的，“老董，没落网吧。”

  　　美凤说落什么网，我犯什么错了。不出所料，陈若男没对美凤下手，她没有拘捕她的理由。大红说没人跟踪你吧，金顺那丫头，哦不，那个警察。美凤说什么警察。大红说金顺，你没看到金顺么，就在那楼下。

  　　“死丫头！”美凤在电话里骂起来，“没看到楼上烧死人了刚抬下来，我还没说去看看，你着急忙慌跑什么，【创建和谐家园】上放火箭了？人呢？！”大红把手机远离耳朵，一脸嫌弃，回头看看子玉。子玉耸耸肩。大红对着电话听筒报了地址。

  　　美凤回来了，满腔抱怨。大红反倒有些委屈，说真的看到了金顺。美凤问子玉，“你看到了吗？”子玉否认。大红着急，说就是穿着那红色马甲的。子玉说我真没看到，刚下来就被扯着走了。美凤没再追究，问接下来怎么办。

  　　言归正传。

  　　大红说她已经跟艾瑞克联系，说找【创建和谐家园】提出三个途径的请求，招募蓝精灵需要一定时间，不过三天内怎么都可以了。“子玉，跟宫良打招呼，准备打款。”说罢，大红深吸一口气，“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子玉问佣金的问题，大红说【创建和谐家园】抽成按海鲜牌价再多加一个点。“至于我们的，去了香港再分，现在不是计较个人得失的时候。”美凤问大红艾瑞克什么时候到。大红说，等资金出境，艾瑞克直接飞香港，我们在香港见面。

  　　美凤对子玉 ，“转吧。”

  　　还有三天。

  　　等待是熬人的。

  　　子玉提出是否要见一下【创建和谐家园】。大红却说，【创建和谐家园】还敢见你吗？上次闹那么一出。“你说上次见到一个老头和一个小女孩？”大红突然问，“小女孩是金顺陈若男吗？”子玉说不是，那小女孩才十几岁。大红说不排除是警方派来的，不然矮子不会被查。

  　　跟美凤的判断一样。但美凤不做声。

  　　“你真没遇到金顺？”大红问美凤，她疑心向来重，“还是遇到了，合计出了什么？”乜斜着眼看美凤。

  　　美凤依旧不动声色。

  　　敲门声响，子玉去开门。

  　　门口站着峻桐。子玉呆住，又连忙说请进请进。

  云廷91、返老还童

  　　峻桐回来了。面色依旧沉静。在寻找金顺过程中遭遇的种种他都闭口不谈。

  　　虽然他们现在很明显地站在两个阵营，一个是猫，一个是老鼠，然而抛开感情，胜负未分。这笔钱就停在深圳河边，等待着过岸。

  　　进屋了。子玉一个劲喃喃，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是妈妈的那种碎碎念。大红问你怎么找到这来的。峻桐没回答。才问出口大红就有些后悔。没准他问了艾瑞克。他们俩的关系简直比她跟艾瑞克关系还近。

  　　峻桐衣服蹭破了一块。子玉发现了，一边问怎么回事，一边去找自己的外套要给他换。

  　　“有水么？”峻桐问，跑了一路，口渴。

  　　“得烧。”美凤去洗手台拿电热水壶，她似乎并不怎么激动。灌上水，座在底座上，水开始烧了。嗡嗡的声音入脑，美凤有些恍惚，时空倒错，人也不是眼前的人。

  　　是个坏水壶。水好了也不自动跳。大红嚷嚷，说这个凤，水好了还老站着不动。酒店有免费送的茶叶。

  　　茉莉花茶。茶包撕开，泡四杯。香味弥漫。峻桐故意坐在美凤旁边。好像还在上海的那个家。美凤却一言不发。

  　　峻桐感觉到不对，手掌在她面前晃动。没反应。眼神发直。“你是谁？”美凤问。

  　　子玉差点喷出茶来。

  　　大红说凤，别闹。

  　　“我是峻桐。”

  　　“你不是。”美凤很认真地，一字一顿，咬牙切齿，仿佛面对的是阶级敌人，“你是甫志高。”

  　　大红着急，说老董你演哪出呢，什么甫志高，还江姐呢。

  　　美凤腾的站起来，癫癫狂狂，说江姐呢，你们把江姐藏到哪去了，你们这些反动派！……

  　　似曾相识。子玉想到了在那房子里，老头子发狂的情形。一个病。峻桐连忙上前安抚她。可没用，美凤根本认不出他来。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董美凤吃药有日子了。这一阵，药吃得并不按时，常常忘记。三个人都没想到临界点在今天。

  　　子玉说老头那时候是时好时坏。峻桐却坚持，董老师一定会好的。美凤比出四根手指在美凤眼前。美凤立刻报出四。

  　　“还没全傻，”大红道，“只是不认人了，真要命。”大红不主张带着个痴呆的人行动，没帮助，只能拖后腿。她的意思是，把美凤暂时留在深圳，养病，等他们都出去了，资金也出去了，再找人来把她接出去。

  　　“我不同意，”峻桐第一时间表态，“董老师不走，我不走。”

  　　大红生气，“那行，你留下来照顾她正好，正好兑现了你们的契约。”子玉不干了，“那不行，我儿子不走我就不走，我不走宫良也不会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