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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老师干吗不换一间房。” 金顺说,“还有峻桐,租一间不就得了。”子玉说可能不想引人注意吧。金顺说手头有点钱了,何必这么憋屈,我跟峻桐商量好了,回头租一间。
子玉心提来了。
她百转千回思来想去不知道怎么安排的事,到金顺这则成了“商量好了”。真不见外。尹子玉耐着性子,循循善诱,说顺子你是个聪明孩子,这里是中国,上海,你初来乍到不了解情况,我们中国的警察那比韩国的要厉害得多,你现在是黑在这,被查出来可是要遣送回去的,低调,一定要低调,就踏踏实实在这住着,也别出去租房子什么的,你想想你们两个小孩,出去那什么……同居,街坊四邻一注意,一举报……对吧……
子玉有些语无伦次。金顺一笑,“谁闲着没事举什么报,这里可是上海,各人自扫门前雪,谁找这个麻烦。”她比子玉更像上海人。
“那也不行!”子玉大声。怒目圆睁的样子。有些失态了。
金顺不做声,斜着眼偷觑,她不明白尹子玉的大惊小怪。事实上,她还不知晓峻桐和子玉的关系。只是隐约觉得,两人之间有些别扭 。可能结过仇?或者天生看不惯?
“这个不争论,都是成年人啦,会好好考虑的。”
“考虑什么?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子玉依旧强势。金顺愈发不解,说您没资格这么说,您如果一定这么认为,我可以去储姐那凑合。
极大的嘲弄。资格。子玉最在乎的就是资格。她生了峻桐,没机会养,她一直努力挣回做妈妈的资格,不容质疑。
“我是他妈!”子玉彻底失态,“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金顺手一抖,手指划了个口子,苹果滚到地上。
出血了。暂时休战。尹子玉去找创可贴。
金顺脑中却仿佛跳入一只蜜蜂。她是他妈?儿子回来了,不跟妈住一起,却在董老师家下榻?…… 一时间,金顺想了很多, 却怎么也无法脑补出前面的故事。
创可贴递过来了。金顺说了声谢谢,接过来,贴好。
有人敲门。急促地。
开门是储姐,佝偻着腰,偷鸡摸狗似的,小声,招手,做撤退状,“民警来人口普查了,要看身份证的……走……走。”
金顺放下刀。迅速判断。这一套一的开间。藏是没地方藏。只能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已经听到民警说话的声音,去楼梯间,往下走,一个女民警拿着表上来了。
只能朝上走。
美凤家,峻桐出门买东西,只有老太太一人在家。金顺简单说了情况,美凤二话不说,便带着金顺朝楼顶天台去。那儿鲜有人至。定定神,喘口气,两个人站在栏杆边,沪上风景尽收眼底,神清气爽。美凤说待一会,不会太久。
“喂!”转头看是储姐,她是来通风报信的,“上来了。”美凤问谁上来了,怎么回事。储姐说:“民警上来了,楼顶子还有一户,临时的,违法出租,他们要来查。”
千选万选选到坑里了。不行,还得躲。总不能上天。美凤急得头疼,转身看金顺,已经不见了。
“喂!顺子!”美凤呼唤。低头一看,金顺正沿着栏杆往下爬,身后,悬崖千尺。“上来!”美凤心提到嗓子眼。
储姐嘀咕,“这丫头也太野了。”
眼见着,金顺纵身一跳,死死抓住隔壁楼宇的消防梯。哪知年深日久,那梯子的钢筋早已腐蚀老化,金顺整个身子下沉,钢筋弯了九十度。人提溜在半空中,随时可能沦为自由落体。
“靠!”储姐大叫。
“打 110!”美凤不得不出此“下策”。
楼下人越聚越多,指指点点,啧啧称奇,都说有人要【创建和谐家园】。峻桐混在人群中,也抬头看。半空中有个小点,是人,是女人。玫红的外套……似曾相识!再看。心要炸了。峻桐撞开人群,撞出个裂口,朝大楼狂奔去。
云廷51、喜上眉梢
又是保护气垫又是消防梯,半个小时后,人救下来了。看客们拥簇着回到子玉家,躲进里屋卧室,金顺怕民警查出什么来,装作惊魂未定,闭眼,躺在床上休息,峻桐守着。
“我们等一会,” 民警恪守职责,“等好一些,来派出所填个记录。”美凤跟民警熟,笑呵呵地,“我这远房侄女就是淘气了点,没什么大事还是不去了吧。”民警强调这是程序。美凤说那现在也不行,你看孩子吓得,缓不过来就该送医院了,要不缓缓,明天,明天一早就去。民警探头朝里看看,子玉立刻做戏般嚷嚷,说孩子!孩子你挺住!没事了,没事了……民警答应了。
储姐过来了。关好门。“怎么这么能惹事呢。”子玉都这个时候了就别说这话了,想想怎么办。美凤眉头紧锁,对于法律,她懂得不太多,但笨想也知道,金顺是偷渡过来了,属于非法入境,去了派出所,一让出示身份证,立马露馅。储姐着急,说派出所可去不得,回头这小姑娘一秃噜嘴,把我们偷渡的事给说了,还不一网打尽人财两空?
声音大得隔着门都能听到。金顺顿时要起身反驳。峻桐摁住她,摇摇头。
“这孩子不至于。”美凤微微申辩,但底气不足,老实说,金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也不算太了解。只是印象不错。子玉拦在头里,说现在的情况是,大家在一条船上,当初顺子说要来中国,没人反对,现在出了状况,我们能帮还是帮。子玉故意放大音量,儿子在里头,他对金顺的感情逐渐升温,子玉看在眼里,她不打算做这个坏人。她拉拢了金顺就等于拉拢了峻桐。
敲门声响。是疤瘌。他过来做炸羊尾,打算在金顺面前露一手,上楼才听围观群众说发生这事。一屋子人,坐的坐站的站,但一样发愁。“金顺到底属于哪国国籍?”美凤推开门,金顺一骨碌起来。哪国国籍,她也说不清,她离开中国的时候还没办身份证,去了印尼之后呢,是否就是印尼国籍?爸爸没说过。
子玉说,金顺在中国出生,就是中国国籍,她应该有户口,而且金顺的妈妈尚在中国,也就是说,只要找到金顺的妈妈,所有问题就都解决了。储姐撇撇嘴,说你说的方案,没有个三年办不下来,看峻桐找他妈就知道了,那是找了多少年。子玉来火,说老储你什么意思。她听着像讽刺。
“都别吵了!”美凤大喊,“现在当务之急是把明天这关过去,怎么快速合法。”
“结婚。”疤瘌嘴里忽然蹦出两个字。
金顺神情顿时严肃。峻桐看着她。
“结婚?” 储姐重复,不可置信的口吻。
“结婚……”子玉陷入思考,“韩国似乎有这种情况,偷渡客只要和本国居民结婚,就能顺利取得合法身份,但是中国法律怎么规定不太清楚。”
“查查。”美凤对疤瘌说。
掏出手机,网上一通细查。疤瘌说:“结婚这个办法万无一失,因为要结婚,所以要查明金顺的户籍所在地,户口本丢失,身份证补办,最终也能顺藤摸瓜找到妈妈,一石三鸟,一箭三雕,是大好事。”
金顺从里头走出来。
没人说话,都望着她。谁摸不清她对结婚的想法。只是为今之计,在这些不懂法的人看来,结婚的确是个好办法。
“我赞同结婚。”金顺严肃地,不像在开玩笑。
“好事!”储姐起劲。
“这不是小事。”美凤提醒。子玉也说再考虑考虑,假结婚抓到了,情形更加严重。
金顺说:“要结就真结。”
真结?和谁结?美凤瞬间看出端倪,她把目光投向子玉。子玉似乎也明白了,但她不能也不愿意说破,只好劝,“这可是两个人一辈子的终身大事,不到万不得已……嗨,再想想。”储姐跟着起哄,反着说:“现在结婚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不过小玉有一句话我同意,结婚呀,是两个人的事,你要嫁,得有人娶呀。”
“这不现成的吗?”疤瘌一拍胸脯,喜上眉梢。
一颗炸弹抛下。金顺连连咳嗽。储姐对疤瘌,“你看把人家小姑娘吓的。”子玉顺顺气,这回她向着疤瘌,但也不愿表现得太明显,只说,倒不失为一个办法。疤瘌对美凤,“董老师,你是公道人,你帮我说说,我不是胡来,我是真的,真结婚。”
一时间,美凤也不知如何处理这棘手的难题。当务之急,是解决金顺的身份和大家的安全问题,可结婚,却又是个两情相悦的事。
“我来吧。”一个坚定的声音。峻桐站出来了。
金顺两眼圆睁,看着他,或许她根本就是在期待他的挺身而出。可真等一切既成事实,她还是惊讶。她知道,不容易,让一个男人站出来承担不容易,何况这不正代表着他也爱她么?
“不行不行。”子玉连连摆手。为了儿子,她可以讨好金顺,可把儿子搭进去,绝对不可以。金顺来路不明,结了婚,等于进了门,再想往外推就不容易了。而且等于坐实了是偷渡客的同党。万一什么事被翻出来,搞不好要吃牢饭的。她捅了人后,逃逸多少年,深知这种痛苦。子玉连连说还是得慎重。
美凤不吱声。半低着头,这件事,她没有发言权。储姐嚷嚷着说还慎重什么,男未婚女未嫁的。
“不行。”说的是疤瘌,语气平静了些。储姐又站在峻桐一边,说疤瘌你别强人所难,这个东西是两情相悦的事情,强扭的瓜不甜的。疤瘌说储姐你说的意思我知道,可现在咱们不是要解决问题么,现实就是,根据我们国家的婚姻法,女的 20 岁可以结婚,男的,22 岁才能结婚,张峻桐年龄没到,根本不能完成这个使命,要帮忙,只有找我。
面面相觑。
老头推门进来,手里拿着用锡纸包好的炸羊尾,见人都在,他立刻伪装,笑嘻嘻指着羊尾团子,“好吃好吃。”又问美凤,还有没有。美凤觉得奇怪。这团子应该是储姐家里的。怎么问她?储姐被结婚的事情吸引,没空跟老头啰嗦,只说,就知道吃。
美凤说家里还有点,我去拿。说着,领着老头上楼。
两个人刚进屋,关好门。老头就变了个人,把团子剥开,擎在手里,对美凤说你看看。
美凤伸头瞅瞅,不解,“疤瘌做的团子。”
“你再瞅瞅。”
又看一遍,还是没什么新发现。
“这儿。”老头用手点了一下锡纸。
美凤揉了揉眼睛,靠近了看,锡纸上,油浸润的地方,隐隐约约透出些字迹。
云廷52、三年之约
疤瘌把结婚的事提出来,众人恍神,都觉得太过出奇,可细想想,似乎又有些道理,一时提不出反驳的理由。金顺虽然站出来表态,说要结婚,但多半有促狭的成分。离开中国这么多年,户籍底根应该存在,只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找到的,身份证明,按道理说在印尼,在被贩去韩国之前,她的身份是合法的。这就又牵涉到去印尼领事馆开证明。繁琐。太过繁琐。一不小心,还会牵扯到这些人、那些事,结婚,着实不上算。
不过金顺倒是感谢疤瘌的急中生智,对她来说,提出结婚,也算抛砖引玉,刚巧试试峻桐的心。虽然张峻桐的“挺身而出”,有义气的成分,但金顺感觉得到那份不得已中的心甘情愿。
老头简单交代完,美凤回子玉家客厅。她有些恍惚,钱,包钱的纸,墙壁,逃亡,回归,蛇头,守墓人……所有的元素仿佛失去重力漂浮在太空,她无法赋予它们一个逻辑,形成闭环。但美凤可确定,包钱纸里透出的字迹是大事。据说大红说,贪腐的“老大”,也就是子玉的前情人已经被叛死缓。他在狱中很可能交代不少。这毫无疑问会影响到外头的人。让他们紧张。可“老大”为什么用藏有暗字的纸抱着现金藏在墙内?而且还包含假钱?美凤揉揉太阳穴,一抬眼,所有人都在看她。
“怎么了?”美凤笑笑,我脸上又没字。
血往下滴。到脚面上了。美凤才发觉鼻子在流血。连忙仰起头,其余人手忙脚乱,子玉扶她坐下,峻桐拿来冷水毛巾,储姐大喊左鼻孔出血要举右手,疤瘌不知该忙些什么,只好围在旁边,金顺上前,揉按美凤的百会穴。
血不流了。
小姑娘令人刮目相看。疤瘌竖大拇指。
美凤说没那么严重,该干吗干吗,就是上火。躺了一会,没事了。子玉问美凤,说结婚的事怎么办。疤瘌紧张。峻桐也提着气。二龙戏珠。只有一方获胜。美凤愁得头疼,说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储姐嘀咕:“也是老糊涂了,明天再说?明天就要去派出所了一大早。”疤瘌也说,董老师您是家长,您拿个主意,本来就是帮忙也不是真的,救场如救火,不能大意。子玉绷着脸,立在一旁,她才是标准的家长,却没有发言权。
美凤拉住金顺的手,说:“孩子,结婚这件事本身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但是这件事牵扯到你,也牵扯到你的结婚对象,你考虑好了么?你现在的身份并不明朗,结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都是实话。金顺笑笑,捋了一下头发,朝后抄,“听董老师的,明天再说。”说着,拉了一下峻桐的胳膊。峻桐也说,听董老师的。疤瘌着急,嘟嘟囔囔说今天说明天说不都是要说。
看来还有变数。子玉提着的心放下一半,看样子,美凤另有打算,她本地人头熟,不会没办法。何况她并不想因为救金顺,就把儿子搭进去。“这样,疤瘌,峻桐,明天一大早都到位,然后再定办法。”
只能如此。
一众人散去。子玉留下金顺,峻桐跟美凤上楼,储姐和疤瘌各回各家。美凤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把包钱纸搜集齐,然后看看其中端倪,只是,这个搜集的过程,不能太显眼,她还不想让除老头之外的其他人知道。至于金顺的事,她想好了,明早如果还无办法,三十六计走为上,把金顺送回乡下避几天,派出所先拖着,就说被家里人借走了。不够用,大脑真不够用。
金顺跟子玉上楼。两个人坐在客厅里相对无言。说什么呢,从韩国到中国,就没几天消停日子,子玉对金顺的好感从多到少,逐渐消散。一切都因为峻桐。她儿子才十【创建和谐家园】岁。谈结婚,可笑不可笑?都是金顺勾的。天晚了,子玉不想做饭,问金顺想吃什么。金顺说热的软的。子玉下楼去买馄饨面,“待着别乱跑。”她叮嘱金顺,怕她再惹出什么事来。她就是个定时炸弹。
可等拎了晚餐回来,子玉却发现人去屋空。金顺不见了。她慌里慌张到美凤那问。
“跟峻桐下楼去了,两个人都说闷,出去走走。”美凤心平气和地,“哦对了,你那个行李箱借我用用。”子玉问做什么。美凤随口说,我这的占着东西,明天不行还是把小姑娘送走。
“送去哪?”
“乡下。”
“这就对了。”子玉说,“她根本不能在上海待,太能惹事了。”说着,就回屋取行李箱。子玉下楼后,美凤又给疤瘌打电话。跟他倒直说,就说包钱纸包炸羊尾不错,让他明天带过来。疤瘌立即应承下来。挂了电话,美凤端着杯清水,站在阳台边,楼下,健身器材处,透过树头,有两个小点。金顺在旋转轮上瞪脚。峻桐在八卦盘上云手。
“你说真的?”金顺喜欢这种试探的游戏。
“当然。”峻桐立即,旋即迟疑,“不过,还有……三年。”
“那就定个三年之约。”金顺从健身器材上下来,“一言为定驷马难追那种。”
峻桐停止云手,看着金顺,等下文。
“三年之后,我们结婚。”金顺干脆利落。
峻桐一时无语。他情窦初开的世界,金顺是如此不同。
“可是明天……明天你不是要和……”
“明天的事你不用管。”
“你打算怎么办?”峻桐担忧。
“我只问你三年之后的事。”
“我同意,我不会变。”峻桐给痛快话。
“怎么证明?”金顺故意打趣。
“对天发誓?”峻桐犹豫地举起手。
“那倒不用。”金顺说,“给个信物吧。”
信物?峻桐摸摸身上,身无长物,哪来的信物呢。哦,有钱,应该去买给钻石戒指。峻桐提出来。金顺说哪至于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