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老头子痴呆症状多久了?”问向储姐。储姐愣了一下,口不择言,说有二年了,又说不,好像一年多。
“到底多久?”美凤讨厌不精确。
“一年零七个月。”储姐算算。
“他是别墅主人的爸爸?”美凤问,“确定?”储姐不好回答,她来伺候他有年头了,只是他那儿子她没当面见过,哦!在电视上见过,还见过他儿媳妇。 不过儿媳妇上门,老头已经不认人了。
“你是怀疑……”储姐试探性地,“不可能。”旋即自己否定掉了。“他一直吃药,还去医院,都是我陪着去的。”
“什么药?”美凤问,“他汀?”
储姐说就是一些暗黄色小药片。再找,身边没有,漂洋过海早丢了。
“发生什么事了?”储姐也感觉出不对。
美凤不想破坏中秋晚餐的情绪,轻描淡写说没什么。一会,子玉和峻桐回来,钱换了,任务完成。美凤又问问大概时间,两个人相互作证,几乎没有回来拿钱的可能。
“去,做月饼去。”美凤笑着对峻桐说。
“买了模子?”峻桐问。美凤说哦呦,倒没有那么细致。峻桐走到案台边,看了看,“这是做炸羊尾的料。”
净说实话。
听到炸羊尾三个字。尹子玉有些恍惚。这是和她前半生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一道点心。也正因为它,张峻桐才顺藤摸瓜,来到她身边。
美凤推了子玉一下,“去,你也帮着做。”
子玉讪讪地,有些不好意思。天然的关系近,可后天因果,又让心与心离得远了。
“峻桐,需要搭把手吧,都忙,让小尹帮帮忙你。”美凤给子玉发明了新称呼,小尹。很社会化的叫法,听不出亲疏远近,反倒好。
峻桐没答应,也没拒绝。等于同意了。
尹子玉悄悄站在他身后,不多说话。和面,放水,没有鸡蛋,只能滴少许橄榄油,再和,从小浸出来的,峻桐做炸羊尾的功夫行云流水。利落,帅气。
面团准备好了。
没有擀面杖,就用手搓,搓成长条,再揪成一小块一小块。准备包了。子玉一直没插上手,纯学习。开始包,峻桐才头也不转,“料准备好。” 是对子玉说的。
子玉连忙端着小盆靠近。他看她,交代,“我伸手你就放料,大概这么多……”他用手指圈出大小。子玉说明白。开始。果然,他一伸手,她就给出相应的馅料,刚开始有些慌张,做到第三个,尹子玉已经稳稳地了。
稳稳的幸福。对,就是得做一些事情。专注当下,忘掉过去。
蒸汽冒出来,屋里已经有些蟹香。黑了,月亮露了个头。这年的中秋月看上病怏怏的,并不圆壮。
美凤收拾桌子,储姐跟着,美凤说你把凳子收拾收拾,储姐说老董、董奶奶,你真不管老头了?美凤说能不能把这顿吃了再说。见美凤有成算,储姐不再多问了。老头走失,她势单力孤,没了会韩语的老头这个砝码,储姐害怕其余几个人随时可能把自己撇下。老实听话是上算。
出发之前已经讨论好了,老头不分钱,即便他走失,那一亿还是分成五分,一人两千万。只是,储姐觉得自己对老头还是有点残留的情义。
说好了一起走到最后的,他怎么能中途下车!
下锅炸好羊尾。正式开饭了。海鲜——那些个蟹蟹贝贝,被蒸得红的红白的白,炸羊尾端上来——子玉端的,金灿灿的,跟在上海开店做的区别不大。红酒打开,各式样的杯子,也都是就地取材,疤瘌就用的水瓶盖子。
美凤率先举杯,“以前是诸位是什么人,不管,聚到一起,就都是江湖儿女了,是一条船上的朋友。我先干为敬!”嚯,这派头!众人皆服,喝上了。美凤笑着:“最小的那个分分海鲜。”
哦,是说峻桐。
螃蟹大的统共就三个。峻桐拿起一只最大的,放在美凤跟前。再拿一只,给储姐——真是尊老了。还有一只,疤瘌说你注意,都是捞的,手都被夹破了。
峻桐不动声色,揪了两只大蟹钳,给子玉。螃蟹身子留给疤瘌。
“尝尝。”美凤带头。
月亮升起来了。挂在海上头。难得的宁静。这几个人聚在一处,这情形,真叫“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了。
“想不想家?”美凤带着笑问。苦的。然而又有豪情。破釜沉舟的逍遥。
都是没有家的人。哦不,只有美凤有家,一个人的家,小房子,但峻桐来了就变了。一路风雨,不是家人也有了几分彼此扶持的温情。
“韩国的月亮还是不如中国的。”疤瘌故意说。
子玉说大小差不多,就是看着有点发红。
疤瘌说泡菜汤子泡的。
四座哄然,大笑。笑完了储姐惆怅,又担忧老头。子玉和峻桐回来时就听说这个消息,没细问。听到储姐说,子玉问情况。储姐情绪上来,哩哩啦啦说个没完,几欲落泪。
说完了。美凤见缝插话进来,“有个事情要通报一下。”都看着美凤。
“也怪我,出去的时候只是把门带上了。”美凤先承认错误,“装钱的箱子放在储藏室的暗格里,按说够隐蔽的。”
听着玄乎,几个人都直起腰。
“最大的黄皮箱子,不见了。”美凤说。近两千万不声不响就没了。
储姐哇的炸开,什么叫不见了,怎么就不见了……子玉问其他箱子的情况,美凤说都还在。疤瘌分析,不用说,一定是自己人干的,有内鬼。储姐说少了一份,董老师是你失职,有担当的就应该扛起来。峻桐立刻表示反对。子玉也说还没到分钱的时候,要丢也得算在总的里头。
“那就散了呗。”储姐撕破脸,“钱现在就分了,各走各的路,都上岸了,这顿就当是散伙饭吧,我的两千万给我,你们想怎么分怎么分。”疤瘌上火说你这女人怎么这么横呢。子玉说你以为你拿了两千万能全身而退?这里是韩国,不是你们乡下,什么你都轻车熟路,不过除非你已经有路子了,串通好了。
储姐激动,“你什么意思?!”
子玉挑明了:“你这么着急要钱,老头又偏偏这时候走失了,会不会是你安排老头拿了钱先走?你在这个时候谎称老头走失,提出拆伙,然后再跟老头汇合,这样里外里你们得了四千万,老头又懂韩语,出逃的几率也大,行啊老储,脑子够用。”子玉江湖气露出来,双目灼灼。
“胡扯!”储姐站起来要拼命。峻桐拦住她。
美凤一拍桌子,“内部不能乱!”
都消停了,暂时地。储姐喘着粗气。子玉意难平,眼看向无关紧要处。峻桐直着身子坐着,冷静如月光。疤瘌吃着螃蟹腿。
“是去是留,随便你。”美凤对储姐,“危险肯定有,而且很大,客观说现在不是单枪匹马的时候,不过你要走,钱分给你,剩下的钱分成五分,你拿一份,其余的,等那个皮箱子找到再分,你要留,我们欢迎。”
说的有道理。储姐对自己也没信心。毕竟只是保姆,一个人走,那钱等于捐给韩国。
“不是要洗钱吗?我就问打算怎么洗,什么时候咱们才能清清白白安安心心用上各自的挣命钱。”储姐问。
子玉看一眼峻桐,“目前稳妥的办法,就是去换钱所,先换成韩元,把这些钞票洗一遍,再换回人民币汇回中国。”
“什么时候办?”疤瘌问。
子玉还没来得及回答,敲门声起。
美凤连忙拿手在唇间一比。肃静。
还是敲门声。美凤比了个手势。疤瘌收拾东西。储姐、子玉、峻桐迅速后撤,躲到里头的房间。
美凤呦了一声,装韩国人,去开门。
愣住。
一名韩国警察站在门口。
不知道说什么。美凤只好笑,尴尬地。
警察后头出来个人,美凤的心咯噔——是老头。他和警察说韩国话,呜哩哇啦一阵。
老头上前抱住美凤。警察嘿嘿打手势,意思说找到家就好。老头又一番呜哩哇啦。
美凤一脸懵。
老头纯走失?又被韩国警察送回来了?他没傻到不认识路?箱子不是他拿的?被盗纯属意外?
真是适可而止的盗贼。
正对着户外的中秋月,美凤心中充满疑问。
云廷36、火眼金睛
老头回来了。
在门口的那一瞬间,凭直觉,美凤认为老头并不傻,可等到他收回拥抱,放出直愣愣的眼神,嘴角还歪着口水,美凤又觉得他的确是病了。
猜不透,但不得不防。
两个人进门。疤瘌最先看到,呆住了。子玉倒吸一口气,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峻桐冷冷地。储姐哎呀了一声,刚要抱上来,美凤打了个眼色,储姐领会,连忙温文尔雅,“去哪了?怎么才回来?”
老头也不理她,进屋。美凤对疤瘌,“给他找点吃的。”
只剩炸羊尾了。螃蟹几乎扫荡一空。
炸羊尾递过来,老头不吃,却单捡桌子上残留的几只螃蟹腿,嚼着。
储姐和美凤对看一眼,心照不宣。老头还是傻?现在是故意装的?如果箱子是他拿的,他不傻,远走高飞就好,何必再回来?一连串疑问,美凤解不开。
第二天又要远行。美凤的意思是去首尔。峻桐和子玉去换钱成功,说明这条路是走得通的。去首尔,想办法换钱,洗干净了再撤。再一个,首尔的生活好一点,都是在上海住惯了的,突然来到海滨小城,一两天就不适应。
晚十点,老头已经睡了。储姐说他可能一天也跑累了。 其余五个人关起门在主卧开会。子玉提出个疑问,如果老头不傻,他遇到了警察,怎么能找到地方——既然警察能找到地方,说明是老头带的路。
储姐说:“可不可能是外人来摸走了?”说【创建和谐家园】的事。
美凤说有可能,只是如果是外人,不会还把其他箱子留下。
疤瘌说:“重量也是个问题,也许外来的小偷只有一个人,一时半会拿不走那么多箱子,丢了的那个箱子,在座的恐怕只有我和老头能拿走,我健壮,老爷子练过。”
储姐着急,说哎呀,那可是两千万,丢了两千万要命了。
冷不丁地,峻桐插了一句,正常的音量,像个理智的侦探,“那箱子里真有两千万么?”
都没反应过来。跟着,美凤感觉脑子里轰的一下。
振聋发聩。
大脑一片空白。
疤瘌率先,“峻桐,你什么意思明说,别曲里拐弯的。”
美凤的心已经开始计算了,别墅那天的事发生得太突然,自钱从墙壁里被砸出来,到装箱,到有人开枪,到出逃……漂洋过海……箱子浮在海面上……如果真有那么多会不会浮不起来?不,峻桐给绑了救生圈的,还有救生泳衣……泡了水之后也解开晾了,是钱,不是草包……美凤想不出来。
峻桐掐着手指,嘴唇噏动,念念有词。
储姐说我的小祖宗,你想到什么你就说吧,都什么时候了还卖关子。
算清楚了,峻桐说:“我在计克秤上称过,一张崭新的人民币百元钞重量是一克多一点,一万元也就是一百克,两千万得有四百斤以上了,丢失的箱子虽然是最大的,但显然也没有四百斤,我记得疤瘌能举得动那个箱子,那一箱钱,差不多只有五百万吧,董老师开箱子拿钱让我们去换的时候,我看到那箱子还不算太满,所以大概有五百万吧。”
储姐着急,“怎么现在才说?”峻桐说我也是刚刚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我们的全部箱子加在一起,大概有两千万。
一段推论,推得所有人哑口无言。
巨大失误。吃了不懂数学的亏。
唉,说白了都是穷人。谁也没真见过一亿现金。
两千万,码了一墙,突然暴露在他们面前,那震撼的效果,已经几乎与一亿匹敌了。
没有参照物,没有比较,所以没有判断。
子玉问储姐,你不是数了吗?储姐也昏了头,结结巴巴说我是数了,大概数了……那情形下……又有人打枪……反正就是多……
由委屈迅速转向愤怒,储姐啐道:“谁他妈传的是一亿!”
美凤看着子玉。子玉说,我听到的传闻也是说房子里藏着一亿。储姐神叨叨地,或许,有可能那房子里还有别的地方藏着,我就说,一亿不可能都藏在一面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