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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也没多少,再分,没了。”美凤笑。
峻桐说要不黑白配吧。大家问怎么个配法。峻桐说,每次少数派获胜。储姐说麻烦,还不如石头剪刀布。
行。都没意见。手背在后头,一出,峻桐和疤瘌的剪刀获胜,再比,疤瘌布峻桐出石头。怪味蚕豆被疤瘌得了。
“命里带蚕豆。”疤瘌骄傲。
然后是老奶奶花生米。储姐很想要。可比下来,美凤得了。萨琪玛是老爷子得了,他得等于储姐得。储姐自然高兴。
然后是酒。比了几轮,只剩疤瘌和美凤,再比,美凤料中疤瘌会出布,便出了个剪刀把他灭了。美凤抱得美酒。
重头戏是那只卤鸡腿。疤瘌和储姐均摩拳擦掌。“赢回来!”储姐给老爷子打气,说句韩语。老爷子来一句“刚把爹”, 众人发笑。储姐说怎么听着像日本话。
不多想,比吧。第一轮,疤瘌、储姐和老爷子的石头就出局了。嗷嗷心痛。疤瘌说【创建和谐家园】是奈何桥上无鸡腿,来生做人也枉然。
只剩美凤、峻桐和子玉。
再比。美凤的剪刀出局了。
峻桐和子玉面对面,游戏中,没有尴尬。
子玉有心把鸡腿让给峻桐。故意揣摩他心态。手背在后面,美凤说开始,两人快速出手,同样的剪刀,再来,还是一样,再来,还是一样,再来!又撞了。疤瘌哎呀呀叫,说这么比下去没头了。再来!出结果了。尹子玉赢得了鸡腿。船猛晃了一下,刚经过一波大浪。浪仿佛也跟着庆祝。
“是你的了。”美凤把鸡腿递到子玉怀里。尹子玉笑说我吃不惯这个,转而递给峻桐。峻桐正色,“我不要,是谁的就是谁的。”子玉有些尴尬。美凤有心拉和,说峻桐,我们还是允许赠予的,她得了鸡腿,想赠给谁是她的自由。
“我也有不收的自由。”峻桐不打算承子玉的情。
一时间尴尬。储姐对峻桐,说你这孩子还真不知道好歹,有时候一只鸡腿那能救命。美凤说行啦,鸡腿充公,分一分,一起吃,我的酒也捐出来。
“我花生米捐出……”储姐忽然大度,转而犹豫,“三分之一。”剩下三分之二等着救命。
酒开了。没酒杯。就用随身带的茶壶。一人分一点,不禁倒,瓶空了。“来!”美凤率先举杯,“聚到一起就是缘分!只要大家还在一条船上,就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疤瘌热血。储姐和子玉跟都笑,老爷子跟着起哄,只有峻桐冷冷地。天上没有月亮。小船舱里却因为抱团有了一些暖意。子玉伸手跟峻桐碰杯。这回他没拒绝。
一仰脖子,都喝了。
储姐就着花生米,说香香嘴,以前怎么没觉得这老奶奶花生好吃,哎呀,这人活一辈子,像我这种保姆,以前都被人瞧不起,以后咱有了两千万,舒舒服服过到老……
美好的未来。就怕是海市蜃楼。
“唱唱歌,唱唱歌。”储姐来兴致了,撺掇鼓动,“一人来一首。”没人反对,也没人拥护。美凤年轻时候就喜欢唱,一个人的时候也偶尔哼哼,不过那是“浅吟低唱”。当着众人不多。
“那我先来。”储姐自告奋勇。唱了一首《爱情买卖》。极大的反差。众人笑喷。又必须忍住。美凤提醒,偷渡,我们是在偷渡。然后到美凤了,她唱了一首《夜来香》。歌声婉转。
一船人皆听呆了。
曲终人未散。大家鼓掌。美凤连忙说,小声点。
顺下去是峻桐。他不愿意唱,说五音不全。
“我五音全,”疤瘌嘿嘿笑,张嘴就来,“我想要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多大的地方……”这么个粗人,偏偏选个如此应景的调子。忧伤如鬼魅,偷袭了在座的每一个人。
同是天涯沦落人,尽管守着一个亿。
到子玉了,也不等人催,她幽幽地唱,“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是个宝……”
唱给峻桐听的。可刚唱到第二句,峻桐就起身要走。
反感!膈应!她越这样他越讨厌。他恨她,恨她错杀了人,恨她十几年前抛他而去,恨她永远没出现!他也恨自己,何必费尽千辛万苦寻找!
峻桐要拉门出去。
门恰好开了,蛇头立在门口,手里提着个棒球棒。
叽里咕噜说了几句。老爷子这回做了翻译,“他让我们出去。”
翻译准确。
没人动弹。
蛇头咆哮。还是那句话,出去!
储姐委屈,“这黑灯瞎火四海茫茫,您让我们去哪呀?”
船体晃荡。美凤站不稳,上前扶住峻桐的胳膊。
28、稀薄的空气
东西留在上舱,储姐【创建和谐家园】,可都是钱,后半生的依靠,老爷子上前交涉,蛇头依旧不允,说带东西上来已经是特殊对待了。能送到就行。
六个人被分成两组,一组被赶到网舱,一组去水罐舱。储姐连忙拉住老爷子和美凤。他们去水罐舱了。待遇好一些,起码有窗户。
网舱没有窗,只有进口一个门,子玉、峻桐和疤瘌被赶进去过后,蛇头用渔网在门口一堆,再关门,就是个大闷罐。
美凤蹲在窗户底下朝外望,天蒙蒙亮,船慢慢停下,一艘印着【创建和谐家园】标志的船靠近。是海警。
储姐问情况,美凤打了个手势,让闭嘴,老头子不受控,哇啦哇啦说韩国话,储姐伸手捂住他嘴巴。
海警上来了。蛇头小心赔着,美凤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但大概意思明白,海警巡逻,每一处都要看,蛇头不敢怠慢,一个劲儿递烟。
到水罐仓门口。门咚咚两下。海警用警棍砸门。美凤的心快跳出来。
门开了。他们甚至能听到海警的呼吸声。皮鞋跟敲击甲板。停了一下。
海警又问了问,蛇头连忙给出合理解释。
鞋跟声渐渐远了。
老爷子嗷一声站起来。大踏步往外冲。储姐拉他不住,只能任由其去。美凤恨得眉毛皱紧。
要出大事。
蛇头和海警转头,老爷子暴露在他们视线中。
“阿爸几……”蛇头急中生智,上前拥抱中国老头,一劲儿叫爸,老头似乎也被他突然起来的温柔抚慰,竟不吵不闹,抱住蛇头。海警愣在一旁。老爷子说韩语,是北边的土话。海警再次警觉。蛇头又解释,说我爸爸小时候在北面长大的,现在回不去,心里难受,所以精神有点失常了……
国仇家恨,海警暂时信了。
老爷子留在原地。蛇头狠狠瞪他一眼,跟着海警走了。
有惊无险。美凤和储姐的心放回肚子里。老头子差点毁了他们。峻桐他们呢?
海警来到网舱,打开,当门口堆的全是渔网。三个人藏在后面,大气不敢出。 蛇头糊弄海警,说现在鱼都不好打了,都被中国渔民打走了,希望警方多做主。
“鱼也分国籍?”海警没好气,“大韩民国的渔民都能这么丢脸?难怪现在的明太鱼越来越贵了。”
蛇头连忙说继续努力,嘿嘿赔笑。
没暴露。
三个人松懈下来,门重重关上,机括呱哒一下,锁紧了。尹子玉轻叫一声糟糕。疤瘌问怎么了。
“这里没窗户。”子玉深吸一口气。
峻桐似乎也觉闷,手下意识地抚了一下脖子。
疤瘌皱着鼻子猛吸,又拍拍胸,哎呦呦呦叫喘不过来气。子玉不屑,说别自己吓自己了,调整呼吸,匀速,我们分头看看这里头有没有出气孔。峻桐和疤瘌得令,都按照子玉的安排,沿着网舱的壁角一路看,看能否找出条透气的缝来。
找了一圈,很遗憾,这是个密闭舱,渔网的天堂,活人的地狱。
“大概能撑四十分钟。”子玉算算时间。
疤瘌道:“叫吧,喊救命。”他的智商只能想出这法子。
峻桐阻止,说不知道海警还在不在船上。子玉也不建议喧哗。疤瘌反手卡住脖子,作垂死状,说自己真的胸闷,肺泡要爆炸。
“隔壁是水罐舱。”峻桐看了子玉一眼。
革命同志在旁边。子玉凑到舱壁旁,轻轻拍了两下,算是呼救。没人回应。“中间有隔热层。”子玉才想起来。找美凤营救是没希望了。
“冲出去吧。”疤瘌嚷嚷。他作风一向水泊梁山,打打杀杀。
子玉说不行,小不忍则乱大谋。疤瘌说忍,还要忍到什么时候,我们已经漂了那么久,谁知道还能不能上岸!难道就憋死在这个闷罐里?!
峻桐这回站在子玉一边。“再等一会,海警走了我们再行动。”
疤瘌道:“要没人听到呢,就算遣返,也比闷死强,本来就是笔不义之财,我不玩了。”说着,疤瘌一个弹跳,猛冲向门口的网堆,峻桐懒腰抱他,没抱住。
【创建和谐家园】猪队友!
舱门是鼓,疤瘌擂响了。
哭天喊地。
没动静。
船体起伏,仍在乘风破浪。
浪高风急,疤瘌在闷罐里的这点声音,只是一点点小插曲。
海警下了船。蛇头回船舱悠哉,老头子陪在他旁边,两个人热聊着过去的事。
“有特务!”老头突然用中文说。蛇头紧张,老头又用韩语说了一遍。“快掩护我!”还是韩国话,老头进入战备状态,猫着身子,躲在驾驶轮下。蛇头哈哈大笑。
“要不要出去看看?”老头许久没回来,储姐担心。
美凤的意思是先不动,说马上就要到丽水了。
“到丽水,然后呢。”储姐为未来担忧。美凤只说先安顿下来。储姐问,董老师,你真是为了钱?
“当然。”美凤不假思索。
“看你不像爱钱的人。”
“还有人不爱钱?”美凤反问。储姐说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觉得你没必要冒那个险。美凤说,哼,你又必要?我比你还轻松点,一个人,想怎么走怎么走。
这触动了储姐的伤心事。她说我有儿子有什么用,哼,这个社会,养小不养老,我这失踪了有几天了,儿子孙子联系过我吗?没用!在上海这些年我算看透了,钱抓在自己手里才是真的。真的,董老师,以后咱们有钱了,就在海边买个房子,咱也春暖花开。
不是第一次畅想未来。美凤说你想得挺美好。
网舱。空气稀薄了。三个人斜靠舱壁,有气无力。“不能睡。”子玉摇了摇峻桐。再用脚蹬了一下疤瘌。
疤瘌睡成个大字。意识丧失中。
峻桐闭眼。
子玉拍他的脸,“别睡,咱们就在这里交代了?”尹子玉苦笑,“我欠你的,还没还清呢……”她的气息也弱了。
生死边缘,峻桐柔和许多,卸下防备,他们在一条绳上,“我们……谁也不欠谁的……”
子玉泫然,“如果我死了,你能不能叫我一声……”她说不出那个妈字。话到嘴边又吞下去。峻桐果决,“妈。”
一个字清清脆脆。
子玉又惊又喜,呼吸急促,她爬过去抱着峻桐的头。
是空气稀薄的功劳吗?他昏了头,才认了妈。子玉一脸泪,她真心感谢这密闭的网舱,那可恶的蛇头……意识渐渐模糊。
子玉仿佛睡着了,怀抱着峻桐,圣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