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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姐走近油画,扒着溪水上的坑,“造孽。”说着,要把油画取下来。好在不算重。
墙壁上的坑黑黝黝的,储姐觉得奇怪,趴上去细看。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她连忙把画挂上。东看看,西看看,刚好没人。
她深吸一口气,走开了。
卢小姐房间的门开了一条缝。钢琴声挤着流淌出来。
峻桐还是敲敲门。
音乐声没停。却有人说:“请进。”
峻桐推门进去。卢小姐的手指正在钢琴上奔忙飞舞。《月光》之后,是《蝙蝠圆舞曲》。那音调如暗夜飞蝠,急促又森森然。
峻桐就静静站在一边,炸羊尾还拎在手里。
一曲结束,卢小姐才站起来。桌子边放着生日蛋糕,蛋糕旁边摆着蜡烛,小火苗跳跃。峻桐没说话,卢小姐却上前抱了他一下,抢先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19、绑架事件
峻桐还没反应过来,卢小姐已经拥抱了他两秒钟,峻桐不动,任由她恭贺成年。
撒开,他才把手里的炸羊尾放在梳妆台上。
两盏灯黄亮亮的。卢小姐的窗帘永远紧闭。但要有灯。
“你最喜欢吃的。”峻桐说,“马玉莲炸羊尾。”刻意强调马玉莲三个字。外包装上,品牌标识也格外醒目。
卢小姐笑笑,“只是一个痛苦的回忆罢了。”峻桐说,痛苦?没有伤害就没有痛苦。卢小姐不接这个话题,拉着峻桐去吹生日蜡烛。
到蛋糕跟前了。峻桐没见过能燃那么久的生日蜡烛,红色蜡身,下面有个底座,里面盛着水。空气中有精油香味。豆蔻?峻桐不敢确认。
“许个愿。”卢小姐说。
峻桐配合地双手合十。闭上眼,念念有词。
睁眼,把蜡烛吹了。香烟袅袅。
“什么愿望?”卢小姐问。峻桐说还是老心愿,该报的仇报了,该了的愿了了,该忘的人忘了。
哪像个十八岁的孩子。卢小姐心酸。“那你还有一天的时间。”
“足够了。”峻桐说。
然后是切蛋糕。
峻桐问要不要喊他们一起上来。卢小姐说底下还有。
切好了。一人一块端在手里。峻桐警惕,犹豫要不要吃。卢小姐先吃一口,说没事吧,放心吧,外头定的,能有什么问题。
峻桐还是不肯吃。
卢小姐用手指挖了一块奶油,抹在峻桐脸上。
“是不是你?”他问。
卢小姐唔了一声。表示不懂他在说什么。
“你手上的刺青是洗掉的,后来才被火烧,你的身份信息是假的,你是四川人,很多年以前去了甘肃,杀了人之后外逃到上海,你不姓卢,你姓尹,叫尹子玉。你改姓卢,只是因为你刚来上海的时候认过一个姓卢的男人做干爹。楼下那个老头也不是你姑父。你做得伤天害理的事情太多了。”峻桐像一个法官,在对罪犯宣判。
“对,我是尹子玉。”卢小姐承认了,“你还知道什么?消息来源是哪里?”
峻桐冷笑,道:“我找了几个省,只有你的信息最符合,这天底下是有正义有公理的。”
尹子玉不说话,拿打火机把蜡烛点亮了。
“你还记得马玉莲吗?”峻桐突然失控,“你摸摸良心,你对着马玉莲三个字,你能面不改色心不跳?!”他忽然冲过去,抓起那袋炸羊尾,把马玉莲三个字比到尹子玉面前。那样子似乎让她吞了这三个字。
“你为什么喜欢吃炸羊尾?”峻桐问。
尹子玉岿然不动。“看来你爸都没告诉你。”她淡淡地,“可悲。”
峻桐几欲挥拳。尹子玉一闪身。峻桐扑了个空,再转过来,头昏昏的,四肢发软,恍惚中,他忽然意识到是不是蛋糕有问题,可他并没有吃啊……站不稳,扶着梳妆台倒下去,隐隐约约……会不会是蜡烛……眼前噗得一下,全黑了。
楼下,储姐请美凤和疤瘌帮忙把多余的铁器搬到地下室储藏室去。
“在外面,太危险,老头疯劲上来都能杀人。”储姐拿手在脖子上比了一下。
美凤嘀咕,说这生日会过的,不声不响,怎么这小子上去就不下来了。储姐说,刚才我上去了,两个人在弹钢琴呢。疤瘌说我怎么没听到琴声。储姐侧侧耳朵,说好像是没有了。旋即,琴声再次想起。储姐说,你看看,有了吧。
哦,是,琴声如流水潺潺。弹的是《献给爱丽丝》。
不知从哪里找来个藤条筐。储姐张罗着,三个人抬着去地下室。门打开,开灯。储姐又把换气扇打开。
储姐指路,“就放到那边地下就行。”地下室空间颇大。里面堆着各式杂物,有不少布娃娃、毛绒玩偶,还有不用的家具,如沙发、小茶几,破了边的包革凳子,去年的圣诞树,废弃的电视机等。
美凤腿脚不好。不愿意往下走。她让疤瘌一个人抱下去。“行。”疤瘌尊老爱幼。储姐跑过来,见美凤不下去,又递过来瓶水。“姐姐,给小伙子一瓶水吧。”美凤接过水。不动。储姐又要求一次。美凤说等会上来再喝。
没等话说完,美凤感觉身后猛然一股大力,她整个人踉跄着下了三四级台阶,幸亏手抓住栏杆,否则定然沿着楼梯滚下去。“搞什么?!”美凤发火。储姐推她。
当啷一声,门关上了。美凤意识问题严重,连忙回撤,想上地面,但已经晚了。门关得死死的。
“疤瘌!”美凤大叫。疤瘌累得一头汗,慢悠悠上来。
“把门踢开。”美凤下令。
疤瘌没反应过来,问什么?美凤着急,说我们被锁了!
“什么?!”疤瘌的火来得有点慢,跟着就是一脚。门,纹丝不动。
“糟了。峻桐还在上面!”美凤掏出手机,想给大红打电话。信号不足。拨出去,索性没信号了。美凤拽住疤瘌,说快,打电话。疤瘌拼命把手机往门缝靠近,信号就是涨不上来。
储姐上楼,敲敲尹子玉的门,柔声说:“卢小姐,事情办好了。”尹子玉说你先下去吧。储姐没再说什么。二楼走廊里一只空柜子。储姐瞅了两眼,又过去推了一下。不算沉。
回到一层,老爷子还在摆弄铁器。储姐说跟我搬,这回老头倒听她的,两个人一点一点,如蚂蚁搬家一样,把一楼的铁器朝二楼拿。
就放在尹子玉门口,大柜子旁。
峻桐坐在椅子上,头垂着,闭着眼,双手反绑到椅后,尹子玉拿了个小瓶子,在他鼻子边晃了晃。
恍恍惚惚,峻桐眼前的世界渐渐恢复清晰。尹子玉目光温柔。峻桐晃晃脑袋,提醒自己必须强壮起来。
“我知道是你!”虚弱中有笃定,峻桐喊出来。
“峻桐……”
“你还想再杀一个人?!”峻桐拼命挣扎,椅子乱跳,轰然,整个人侧倒在地上。
“杀人凶手!”峻桐像一头被困的豹子,“你想干吗?直接来吧!”
“我只是想安安静静地让你听听我的故事。”尹子玉快速地说,胸口一起一伏。
“我不想听!”峻桐吼。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吃炸羊尾?”尹子玉恢复平静,伸手费力地把椅子扶起来。峻桐坐正了。现在他像个犯人。
尹子玉随手拿起峻桐带来印着马玉芬名字的口袋,捏出一个,咬了一口。
“你是天水人。”可以平静对话了。峻桐还在挣扎,可没用,绑得紧紧的,只有十根手指头能动。
尹子玉说:“你刚才都调查清楚了,我是四川人。”炸羊尾吃了半个,她拍拍手。
峻桐脸上飘过一丝笑意。
20、刀光剑影
搬了梳妆凳坐下,尹子玉离峻桐只有半米。那感觉真像特务在审讯地下党。峻桐挣扎,可全没用,绑得很紧,除了十根手指头,只有两只眼珠子能动。峻桐吐了一口唾沫。
尹子玉一偏头,躲过去了。
“忍耐一会。”她说,“都等了十年了,就不能心平气和地听我说几句?”
“去说给老天爷听吧。”峻桐气涌。
都准备好了。尹子玉站起来,靠着梳妆台,提了一口气,仿佛是古代诗词里那种“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的意境。她下定决心要说:
“那年那个女孩跟你一样,十七岁,快到十八岁的样子,她是四川德阳下面的山区的,家里穷,妈妈在她小的时候去世了,她读高二,爸爸因为在矿上给人帮工出了矿难,因为是私人煤矿,就赔了两万块钱,这个女孩没办法,就拿着这些钱去了成都,打算找份工作。她要开始谋生了。她先干了几个月的服务员,但觉得不怎么挣钱,后来听说作保姆这一行挺挣钱的,于是就去家政公司登记,那个时候家政公司刚兴起,行业不是很规范,女孩在公司门口遇到一位大姐,说是有经验的,在好多家做过,她说其实成都保姆市场已经饱和,不如去兰州,说兰州这种地方家政才刚开始发展,有空间。女孩心想反正就一个人,去就去吧,大姐帮她买了车票,还一起吃了饭,就坐长途汽车去兰州。”
尹子玉喘一口气,拿起炸羊尾的纸口袋瞧了瞧,继续说:“到了兰州,妇女带着女孩上了一辆小面包车,说是去主顾家见工,车越开,周围的景物越荒,女孩看到路两边的山,黄秃秃的,上面没有一棵树一根绿草,她感到害怕。妇女安慰她,说喝点水。喝完之后,女孩就不省人事了。再醒来,她躺在一个小屋子里,窗户那么那么小,地下都是土的,这地方比她老家还穷。女孩就这么被关着,刚开始她还大叫大闹,可后来发现根本就是白费力气,这里荒无人烟,偶尔来了个邻居,她听到点声音,大声呼救,可谁也听不见。过了半个月,进来个男人,羞羞怯怯地,不像坏人,但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跟女孩生个孩子。女孩才意识到那妇女是个人贩子。愿意当然是不愿意的。反抗,于是被打。没有办法,女孩告诉自己必须活下去,怀孕,生孩子,一切都那么荒诞,可等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女孩的心又软了,她想是不是有了这个孩子,她就可以一辈子在这个地方生活,这孩子那么可爱,他耳朵后面还有个褐色的胎记,女孩认为是上天给的记号,以便以后相识。
“后来那个地方修了路,女孩想法开始多了,时间久了,那对夫妻对女孩的防范心也轻了些。女孩就想着拦车,再不行,往前走,遇到车就拦,她下定决心逃出去。可孩子怎么办,已经三岁多了,会说话,可孩子只跟妇女亲,叫她妈妈。她知道那孩子喜欢吃炸羊尾,那是那个地区最高级的美味。妇女不让她跟孩子接触,也不给她吃炸羊尾。
“有一天,女孩终于下定决心要走,她想带着孩子一起走,可到了屋里,却被妇女发现了。她给了妇女一刀,没找到孩子,一个人走了。那真是一段苦路,走了四天四夜,一路上她看到过狼群,她真害怕自己就这么被吃了,终于碰到一辆车愿意搭她……她走出来了……”
峻桐的表情从凝重变成惊愕,再变成惊恐。时光回溯,是撕裂般的痛!
尹子玉两眼含泪,说其实那个女孩就是……眼前渐渐模糊……
真相,走遍千山万水找寻的真相,也不过等于朝自己的心再扎一刀。沉渣泛起,丑恶侵占了美好。
峻桐大吼你不要再说了!
尹子玉站不稳,倒在地上。炸羊尾的配方起了作用。
峻桐也哭了。
他努力告诉自己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可尹子玉的故事似乎有魔力。他报仇的心竟被泪水瓦解。
不,理智又占了上风。现在哪是哭的时候,他必须把绳索解开。疯了!这个世界疯了!对,疤瘌送的刀。峻桐努力一侧身,再次摔倒在地上。
楼下,储姐一愣,说干什么呢。老爷子嘻嘻哈哈,说地震,地震。储姐上楼,小心翼翼,掏出钥匙,【创建和谐家园】钥匙孔,旋转两下,啪啪,门被锁紧了。迅速,她努力把走廊上的大柜子推过来,抵住尹子玉的门。另一头顶住栏杆,顶死了。再一点点把铁器往柜子里搬。压住了。
峻桐听到了弹锁声。他喊了一声储姐,没人应。
算了。不管。他拼命扭动,瑞士军刀掉出来了。可两只手离得太远,他怎么也拔不出刀刃。密密一层汗沁出来了,峻桐整个人都在冒热气。急!必须快!他环顾四周,寻找一切能解开绳索的东西。
蜡烛!梳妆台上有蜡烛!
峻桐努力朝梳妆台移动,没有手,就用嘴,把那盘子叼下来,蜡烛稳稳地放在地毯上,火没灭,稳住了。再侧身让蜡烛燎烤绳子。断了!手解放出来。峻桐再拿刀解放了双腿。
如法炮制。他反过来把尹子玉绑在椅子上。
楼下发出咚咚咚的声音。是老头子又犯病了?又在舞钢鞭?地下室门口,美凤对疤瘌,“听,什么声音。”如巨人落下脚步。
“老头又砸墙了。”
“不对。”美凤听音辩事,“这次很有规律。”
客厅,“如鹿渴慕溪水”的画被取下来了,老爷子用铁锤破除墙壁,储姐手持短剑努力清理。
里头的东西慢慢露出来了,泛着银光,好像巧克力外面包着锡纸。
尹子玉醒来了。她发现了自己的被动地位。峻桐站在她面前,拿着刀。咚——咚——咚——咚——楼下的声响规律而震撼。“储姐!”尹子玉大声喊,可并没有人理她。
“把窗帘拉开!”尹子玉下令,峻桐并不听她的。
刀比在她面前。
“我们的事能不能以后再说!”尹子玉有些激动。
“你杀了我妈。”峻桐冷冷地。话没说完,尹子玉就大吼:“她不是你妈!我才是!我说这些故事是为了什么?你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