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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Z付费独家】白鸟坠入密林梁皓》-第3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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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皓找胡琛杀阿海,那就是买凶杀人咯,买凶的人自己还要跑去把凶手接回来吗?”

        陈舜用手掌盖住半边脸,像吃了极酸的东西一样龇着牙。“那么就是这样,他们原本的计划是,两个人一起下手。胡琛先把阿海骗到招待所,等梁皓来了再动手,这样把握更大。结果出了什么岔子,梁皓还没到,人就杀了。”

        “那胡琛不应该开门让梁皓确认一下吗?来都来了——如果杀人是有计划的,他们绝不会就这样留着尸体直接跑掉的。胡琛连门都没开,就说‘快走’,那得有多紧急,说明他没有料到那个结果,阿海死了对他来说是个意外。”

        “你说的也有道理。”

        “还有啊,杀个人为什么要去招待所,虽然老板娘不管不问,毕竟是个人员集中的地方,也不好处理尸体,而且胡琛还穿得那么显眼。”

        “这里面确实还有些奇奇怪怪的小问题没解决,但是大方向应该错不了。”陈舜的口吻没有之前那么肯定了。

        小希叹了口气,“什么时候回去?我要饿死了。”

        从昨天下午到现在,我们有将近二十个小时没吃过东西,但我们不敢去附近的集镇,因为出去就进不来了。我提议让小希开车先走,我们两个男人再想办法,陈舜没有同意。他支使我去找拾荒者,问他们要吃的。

        我找到一个女人,花十块钱从她手里买了三个老面馒头和一包榨菜,她有点惊讶,十块钱是随口说的,没想到我不讲价。她问我还要不要别的,她可以回去做。我摆了摆手。

        “啊对了,”我走出一步,忽然觉得是个机会,于是回头喊住她,“警察找你问过话了吗?”

        她愣了一下,“你不是警察呀?”

        “我是……那个,昨天来认人的那个人的朋友。”

        她张大嘴巴点点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懂了。

        “警察都问了什么?”

        她略显犹豫,但很快开口了。“他们问我,以前有没有见过赵姐的女儿。”

        “那你见过吗?”

        她摇头说:“这里的人认得赵姐,是因为她丢了女儿,去庙里做好事,之前大家都不认得,就算看到那个小姑娘,也不知道是她家的娃。她可真是命苦。”

        “嗯,还有呢?”

        “还有嘛,就问阿海和胡琛平时有没有过节,那年下大雪的时候,他们在干啥,这哪里想的起来,都什么时候的事了,我只说不知道。”

        “你跟他们熟吗?”

        “跟阿海熟,胡琛不熟。胡琛这个家伙,不爱搭理人,阿海说他不规矩,老在暗地里在干什么坏事,就喜欢捉弄他。不过胡琛发起狠来也怪吓人的。”

        “暗地里干坏事?”

        “就是偷东西搞钱呗。”

        我想不到还要问什么,便道过谢,让她回去了。

        回到车上,我把和女人说的话转述一遍,陈舜不以为然。

        “这些捡破烂的,每天都像打仗一样,相互有过节很正常,不至于因为这个杀人吧。垃圾的成色好一天坏一天,他们要活下去本来就不容易,你敢说谁没偷过东西?”

        他说我被坑了,馒头榨菜顶多值三块钱。我笑了笑没说话,自打昨天小希告诉我她还有钱,我便对陈舜怀揣着一份同情。

        熬到黄昏,警察终于收队了,搜寻小组没有收获,稀稀拉拉地回到警车里。我们认准汪磊的车,紧随其后,向三塘县进发。

      45 漂向何方

        雪正在消融,到处能听到水声。水顺着叶脉、顺着石缝往下落,汇到水泥路和山脚之间的沟渠里。

        眼前的缓坡大约有四五十米长,走上去,就进了倚山别墅群。别墅群没有围墙,靠地陡然拔高的地势与外围区分。缓坡右侧是寻安河支流,沿着山壁往北流淌,穿过一座木桥。山海间酒店在桥西,桥东数过去第二幢就是金莹家。

        梁皓走到桥上转头看,见罗显章把车停在缓坡顶上,下了车跟过来。梁皓从看守所出来过了六天,罗显章和他的一名下属就跟了他六天,两人轮替,他们不靠近,也不避讳。今天是大年初五——他们连回家过年都是轮替的。值得庆幸的事,那些记者没有警察那么卖力。

        梁皓被刑拘的半个月里,罗显章来找过他两次,第一次是跟姓汪的刑警队长一起。他们问,在仓房外接应的人是谁?这个问法和在刑警队审讯的时候不一样了,他们强行设置了梁皓送走金莹的前提,然后在这个前提下提问,梁皓无论怎么回答都等于承认这一前提,于是他只能答非所问。第二次是罗显章一个人来的,那时距离金莹失踪已经过去了十二天,他很疲惫,脸上满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这样耗下去没有意义。”他推过来一张纸,“你看一下,在后面签字按手印。”

        纸上的文字描述了这样一番情形:1 月 21 日,也就是金莹失踪那天晚上的七点半到十点之间,革马村西南住宅区的一位名叫黄彩珍的住户在自家厨房里切笋干——梁皓知道这个女人,她就住在他家南面。厨房在房子北边,因此黄彩珍家的厨房和梁皓家的院子隔路相望——八点左右,金莹来到梁皓家,想让梁皓带她去玩雪。梁皓拒绝了,劝金莹回家。他注意到黄彩珍家的厨房亮着灯,黄彩珍手拿菜刀,正对窗户朝北站立。梁皓顾忌到过往的风评,怕黄彩珍看见了说闲话,便让金莹从仓房的气窗离开。他搬了一张桌子,自己站上去,再把金莹托出气窗,随后关上并锁住了气窗。

        梁皓从纸上抬起目光,看着罗显章。

        “看懂了吗?”他说,“你行为失当,大晚上的,不该让小女孩一个人回去。”

        “……你们平时都这样办案?”

        罗显章的眼睑收缩起来,“现在你面前有一个机会,你会承担民事责任,赔点钱,给女孩爸妈道个歉,总好过现在这样。孙律师会帮你处理妥当的。”

        “这是你自己的主意?”

        “别扯有的没的,签还是不签!?”

        梁皓摇头,把纸张推了回去。

        “也好,横竖有个交代。”他起身走到门口,回过头来咬了咬牙,“你以为我想这样?我巴不得你不签,给你明路你不走,行,等着瞧。”

        这股倔劲还在继续,罗显章似乎对揪出梁皓的把柄充满信心。他走上木桥,倚着栏杆点了烟,他知道梁皓要去金莹家,不再往前跟了。

        赵楠背靠屋门坐在院子里,望着地面出神,她用绒毯裹住上身,却没有穿袜子,细瘦的脚踝【创建和谐家园】着。梁皓推开铁艺门,锈蚀的合页“咯吱”响,有鸟听到了,点着树枝飞起来,雪块震落,散在赵楠脚下。赵楠抬起头来看梁皓,好像已经不认识他了。

        梁皓在院门内站了一会儿,直到赵楠的眼神不再变化。他不确定屋里还有没有其他人,因为还在节日上,一路走来,整个别墅区都空荡荡的,赵楠好像被遗弃似的守在这里。他走向赵楠,赵楠便垂下目光看着他的膝盖。

        “我不知道小莹在哪儿……”梁皓轻声说。

        赵楠石像般一动不动,连胸口的起伏都察觉不到。过了许久,泪水从她眼眶里溢出来。

        “那天晚上我没有见过她。”

        梁皓做好了充分准备,如果赵楠情绪失控无法交谈,他就离开一会儿再来,实在不行就改天。赵楠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此刻他意识到,他并不能对失去孩子的痛苦感同身受。

        “如果她真的来过——七点半从同学家离开,走到我家的时候,我可能刚好睡着了一会儿,对不起……”

        梁皓强调了时间,是想从赵楠口中得到确认,他不那么信任警察了。昨天下午他去找过邱丽娟,但是邱丽娟没让他进门。他很在意时间,从邱丽娟家全力赶路到达家他家,大约需要五十分钟,他趴在桌上睡了半个小时,醒来时是八点四十分,仿佛命中注定要错过。但是他又觉得自己似乎没有昏睡到听不见敲门声的地步,也许他就是被最后一记敲门声惊醒的——伴随着梦里那只猫的消失。

        那时夜深人静,二楼书房亮着灯,院子里是平坦的雪地,即使是十岁的孩子也能判断出来家里有人在。金莹没有呼喊,只是怯懦地用带着手套的手掌拍门——梁皓这样想象着——她透过窗户看向黑漆漆的客厅,楼梯上始终没有人下来,于是不再坚持。因为梁皓对她说过,如果再偷偷来找他,他们就不是朋友了。

        “小莹走丢之前,她来找过我。”梁皓说。

        赵楠终于再次与他目光相会。

        “她拿了作业过来让我检查,她说,往后想在我家做作业。我没有同意。那天是礼拜天,1 月 14 号,你有印象吗?”梁皓没有等到答复,只好接着说,“她坐了一会儿,我倒水给她喝,所以桌子和杯子上有她的指纹。”

        “你来做什么?”赵楠忽然开口,好像梁皓才刚刚出现在她眼前。

        “……她说是趁你不在偷跑出来的,我想,你是不是知道这件事?”

        “我不知道。”她的气息开始颤抖,越来越剧烈,以至于她不得不挺直上身说话,“我不知道,梁老师。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赶你走的,是我的错,求求你,把小莹还给我,求你了!”

        她曲着双腿往前迈了一步,紧接着跪倒在泥地上。梁皓本该来得及扶住她,但她的话让他楞住了。绒毯从她肩上滑落下来,梁皓看见她的左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绷带。

        梁皓无言以对,他把毯子捡起来,塞进赵楠的臂弯里,转身朝外走去。

        “1 月 14 号……”

        梁皓回头,见赵楠站了起来,她忽然变得面无表情。

        “14 号我去县里办事了,小莹一个人在家。”

        “你回来的时候,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异常吗?”

        “什么意思?”

        “她走的很快,浑身都是汗,我送她回来走得也很快,或者就是,她的鞋子特别脏。”

        “我没注意。”

        “……是嘛。”

        “如果,”赵楠说,“如果那天她去了你家,那么多邻居,总该有人看到,他们怎么说呢?”

        “没有人愿意说,愿意说的都说没看到。”

        “梁老师,你的说法很奇怪,那就是没人看到。”

        梁皓观察赵楠的神情,他沉下胸中的气息,随后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这一切都在罗显章眼皮底下进行,但是他应该听不到他们的对话。梁皓经过木桥时,他把烟头扔进河里,低头说,你真行,下一步去哪儿?仿佛是在问烟头将要漂向何方。

        不知为何,梁皓莫名地想起那天在金莹家吃午饭的情景。金齐山调侃山海间的经营状况差强人意,赵楠白了他一眼,说:“这一切都是缘分,没有梁老师就没有山海间,没有山海间,谁在这儿盖别墅啊?连外面那条河都不会有。”

        他抬头仰望山海间巨大的楼体,眼前浮现出自己当年在记事本上信手涂就的画稿。那个本子是什么时候弄丢的,梁皓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46 黄色的光

        出了镇政府大门,幼贞说:“就这样吧,我走了。”

        她转身向左,沿着人行道朝路口走去。梁皓注意到那儿停了一辆面包车,车身上印着“成峰副食品”几个字,车是旧的,字却很新,泛出油漆的光泽。他第一次见这辆车,之前的电动三轮车——那辆把敏芳的衣包送到灵堂的车已经被替换掉,他们的生意越做越好了。万成峰是个很可靠的男人,梁皓这样对自己说。

        梁皓提的袋子里装着户口本、身份证、结婚证、村委会的介绍信,还有他和幼贞签都过字的离婚协议书。他撑开袋子清点一遍,和来的时候一样,没拉下什么。他本以为今天就可以办完手续,把结婚证换成离婚证,但办事员说,要审查,一个月以后再来。办事员和俞家人相熟,知道双方心意已决,没有问多余的问题,否则大概率会被再三劝阻,得来回跑上好几趟。乡镇没有民政局,离婚是去镇政府的,梁皓不久前才知道。

        幼贞坚持不要房产,家里的东西一概不要。她说,是她提出来的,所以她不要,她只要梁湛。

        协议书上的条款都按她说的来,梁皓没有异议,他想着,过些时日转给她一笔钱,他在犹豫要不要把房子卖了,回千桂市去。

        继续留在这里似乎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他和这个美丽乡村的缘分已经走到了尽头。梁皓回想最初,他决定在这里生活并不是为了组建家庭,然而遇见幼贞之后,他似乎感到某种意义上的顺理成章,不自知,因而难以抗拒。如果非要说,和俞家人的亲近对他的意志没有影响,那是自欺欺人。人生的阶段感就像旋律一样,到了那个地方就会出现那样的音符,他还来不及探究原因,脚步就自然地被舒适的旋律推动了。

        我终究是一个固执却没有力量的人,他想。

        穿过刚才幼贞上车的路口,左手边就有个公交站。岭阳镇没有自属的公交车,梁皓只能搭乘从县里过来的城乡公交回家,半个小时左右一班,终点站离家倒是很近。

        现在已经三月初,风里夹杂着淡淡的植物的味道,再过一阵子,梁湛就能看到家门前长出的油菜花丛了。

        父母在元宵节后回市里了。回去的前一天,梁皓把梁湛接过来,四个人一起吃了顿饭。梁湛见爷爷奶奶生,来的路上很拘束,当他发现那个熟悉的家出现在眼前时,脚步立刻加快了。他在院墙上找到已经退淡的划痕,指着让爷爷奶奶看。“这是兔子,我画的。”他抿着嘴吐了一下舌尖,有点难为情的说,“只剩一个耳朵了。”

        他跑上二楼,在卧室里翻箱倒柜。他的记性很好,之前哪些玩具没带走,他都记得。梁皓说,那些玩具都坏了,你要嘛,我以后再给你买。这时梁湛的眼神有了些许变化,他欲言又止,看着梁皓,马上低下头避开目光。幼贞大概已经跟他说过些什么了。

        梁湛三两口吃饱了,跑到院子里玩耍,那天墙角边还有零星的残雪。过了一会儿他跑进来,指着外面说,又是那个人!

        梁皓和父母相互看了看,他们知道“那个人”是金齐山。

        不知从哪天开始,盯梢的人从警察变成了金齐山。他也像警察一样远远地守望,但是他的眼神不同,有时他会坐在车里,一边喝酒一边窥视进出家门的梁皓,梁皓能从他的眼里看到一种病入膏肓的疯狂。梁皓没有报警,他觉得,金齐山和警察的衔接没准是他们约定好的。

        奇怪的是,梁湛说了“又”,他有整整八个月没来过这里——这意味着,金齐山去过幼贞老家。

        梁皓走出院子,见金齐山懒洋洋地靠在墙上抽烟。

        “你拿我怎么样都行,不要骚扰我的家人。”

        金齐山露着牙笑了,“你从我手里夺走的,就是我的家人。”

        - - - - - -

        二十分钟过去了,公交车还没有来。梁皓左右张望,今天应该没有人跟踪他。

        不经意间,马路斜对面的报刊亭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的目光落在一本杂志上,杂志封面上印着两个硕大的宋体字:心界。

        梁皓在心里把这两个字念出来,他想起从看守所出来那天守在家门口的某个记者。于是他穿过马路来到报刊亭前,拿起杂志翻看。

        “有上个月的吗?”

        老板蹲下身去找,不一会儿找出两本甩在柜台上。心界是一份半月刊,在二月上期那本里,梁皓找到了他想看的报道,他的心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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