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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Z付费独家】白鸟坠入密林梁皓》-第2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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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不管有什么事,你都可以来找我。等你长大一些,能自己出门的时候。”

        “兔子不要擦掉。”

        “什么?”

        “墙上那只兔子。”

        “……石子划出来的,擦不掉的。”梁皓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但他不会安慰人,说到这里,也不知说什么才妥当。

        汽车引擎声由远及近。赵楠下了车走进院子。梁皓站起身,隔着窗户和赵楠对视,然后握住了背包的肩带。

        “小莹,再见。”

        ----

        “别动,啊,动了会流血哟。”

        医生用头部带钩的剪刀剪开缝线,再用镊子一段段抽出来。缝线被血肉染黑了,像烧焦的小蠕虫。

        梁皓双手卡主梁湛的脑袋,防止他乱动。他怕一声,确实不敢动,嘴巴抿成一条线,连呼吸都快停了。但伤口在眉骨上,疼痛之下无法控制眉毛。医生说“别动”,好像眉毛能听懂他的话。他很年轻,是个新手,区区三针缝线拆了好一会儿。

        “小孩子,愈合快。好啦。”医生夹起棉球抹上碘伏,“不过疤上面可能长不出眉毛,将来留一条田间小路也说不准。”

        梁皓道过谢,牵着梁湛的手离开清理室。刚出走廊,他听到有人在叫他。他环视四周,见人群里升起一条胳膊来。

        是钱云其。他走过来,弯腰细看梁湛的眉毛,那里被涂成了棕色,很惹眼。梁皓说,楼梯上摔的。

        “嗐,免不了。不磕磕绊绊,不叫成长。”钱云其爽朗地笑着。

        “你怎么……”

        “学校体检。”

        梁皓点点头。这里人声嘈杂,他又带着孩子,并不适合交谈,但钱云其没有告别的意思。梁皓猜他已经知道自己不再去金家了。作为介绍人,他得说点什么。

        “前几天,在学校庆典上碰到金齐山了。”果然,他说起这件事,“别往心里去,不是你的问题,这家人就是难伺候。我找机会再给你介绍。”

        梁皓笑着摇摇头,想说不必了,碍于情面,改口说,顺其自然吧。

        钱云其轻轻叹了口气,“对了,你丈母娘怎么样?”

        梁湛蹲下去,想要捡什么东西。梁皓喝止,一把拉直他。经过这短暂的几秒钟的思考,他决定对钱云其实话实说。

        “痴呆的症状比较轻微,算早期,吃药能控制。比较麻烦的是抑郁症。”

        “抑郁症?”

        “嗯,后来又去了市医院,确诊是抑郁症。”

        钱云其的眼中浮现出同情,他欲言又止。

        前段时间,敏芳总显得很累,坐在沙发上望着院子,从午饭后一直坐到要去幼儿园接梁湛。她失去了打扫的兴致,食欲不振。医生说,她吃饭没有味道,抑郁症状偏重。梁皓不懂,在他的理解中,抑郁是渴望无法满足的积累。

        敏芳六十二岁了,她没有为自己活过。梁皓把口红从垃圾桶里检出来,拿去问幼贞。幼贞瞪着他问,哪来儿的?

        口红不是幼贞的,而是敏芳自己买的。涂口红时失了心智,买的时候呢?梁皓不认为她在犯病的状况下可以顺利买下口红。她路过化妆品店,往事涌上心头,于是迈进店里,对服务员说,要替女儿买一支口红。大概是这样的吧。

        医生告诉梁皓,抑郁症可以理解为大脑拒绝【创建和谐家园】,总的来说是生理病,不是心理病。心理问题会诱发或者加剧抑郁症的症状,但是心理抑郁和抑郁症是两个概念。得吃药,吃一段时间看,有必要的话住院治疗。

        钱云其默默听梁皓讲,视线落在梁湛的额头,忽然若有所悟,问道:“是外婆带的时候摔的?”

        梁皓点点头。“我原本想,让她别再照顾我们家了,但是现在不好开口了。”

        “确实为难,嗯……”钱云其思索着,越发确定地说,“这时候不能提,不能劝她回去,老人家心思很敏感。”

        “我明白。行了,你快去吧,那么多人体检,排长队呢。”

        “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别见外。”钱云其拍了拍他的臂膀,走过两步回头喊,“下个周末一起喝酒。”

        ---

        敏芳躺在沙发上,直愣愣盯着天花板,父子俩走到沙发边她才惊觉,猛然坐起来。她搂过梁湛,眯起眼仔细看他眉角。梁湛把她推开,跑到一边去玩了。

        “啊,这都中午了,我去烧菜。”

        敏芳起身一半,被梁皓拦住了。

        “我来吧。”

        “你不做惯,弄不利索。一会儿就要去金莹家,要来不及了。”

        梁皓走向厨房的脚步停住了。

        敏芳察觉到沉默,慌忙说:“呀,今天星期六,不用去。我又记错日子了,又记错了……”她抢在梁皓身前进了厨房。菜都洗好了,她看着砧板上分堆的食材,不知如何下手,嘴里仍嗫嚅着,又记错了。

        “没记错,今天是星期天。”

        敏芳睁大眼看过来,忽然又笑了,但是笑容盖不住惊恐,脸上浮现出既像喜极而泣又像苦苦哀求的表情。

        “是星期天,但我不用再去了,课上完了。”

        敏芳拧紧眉毛,想了好一阵,然后拿菜刀把青椒剖开,挑出芯子。她的手不稳,青椒籽弹到了窗玻璃上。

        “妈,以后我来做饭吧。”

        “说什么呢!我还行的,你去看着阿囡……你还要去上课,干嘛不做了。”她握紧菜刀,用肩膀下沉的力量切青椒,速度越来越快。

        梁皓抓住她的手腕,用另一只手慢慢抽出刀。“我不做家教已经两个礼拜了。”

        “两个礼拜……”

        “对啊,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梁湛今天拆线,是一个礼拜前摔的,跟这个事情没关系,不是因为这个才不做的。”

        “啊……这样啊。”她眨了眨眼,说,“不对,你骗我!”

        “没有骗你。”

        “上个礼拜天,你明明去的!你不去,怎么会剩我和阿囡两个人在家?”

        “我是去别的地方办点事。”

        “也对,你留在家里是对的,你不能去,你要看着阿囡。”敏芳的情绪变化捉摸不定,忽而亢奋忽而颓丧,“我做不来了,不能碰……煤气,电,不能碰的,我在做什么……”她把手指伸进头发里。

        厨房里切好的菜是梁皓早上准备的,过去的一周都由他下厨。他今天上午出门,敏芳便产生了错觉,要往厨房跑。家人在外头,回来就要吃上她准备的饭菜,这是养了三十多年的习惯。

        梁皓把她扶到沙发上,让她休息。她扭头寻找梁湛,见他正在角落里搭积木才稍稍放心。梁皓在那儿铺了毯子,把楼上的儿子的小玩意都拿下来。楼下的房间也腾出来,清理干净了,以后午睡就在那儿。

        “放心,他不会上楼的。他现在很小心,长记性了。”

        “阿皓,做人可真没意思。”

        “别这么说,会好起来的。”

        “以后,你们怎么办啊……”

        她忽然站起来朝院子里走,梁皓下意识地抓住她的手腕。

        “我要回去了,老头子在等我。”

        她的抵抗很无力,像孩子撒娇,怎么也不肯歇下来。梁皓无计可施,只好说吃完饭送她回去。等到下午,她果然忘了要回去的事,搬了矮凳坐在毯子旁,一瞬不瞬地盯着梁湛。

        ----

        梁皓觉得敏芳的话反常,但并没有引向具体的意义。直到深夜,他和幼贞商量后续安排时,他的耳边再次响起这句话——老头子在等我。

        幼贞说,明天她回一趟家,把她爸劝来。梁皓觉得应该先去趟医院,听听医生的看法。

        “这不是利索的病,吃药归吃药,得有人陪着。我爸不来,你一个人管两个,能行吗?”幼贞关了灯,背对梁皓侧躺着,“你去我店里吧。换你去,我在家陪我妈。不难做的,装货卸货,你男人家有力气,其他的事群峰会安排好的。”

        黑暗中,梁皓睁开眼,灯罩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

        “你干的活,不是长久之计,与其这样半吊子,不如去店里帮忙。你觉得呢?”

        老头子在等我……

        梁皓慢慢坐起身来,一股热流在胸口聚集,然后往头上直窜。

        “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啊,你干嘛呢?”

        梁皓掀开被子,走向敏芳的房间。他叫了一声,只敲了两下便推开门。里头没人,被子叠得整整齐齐。

        热流凝成汗珠冒出来,梁皓飞奔下楼,大声呼喊。邻居家的灯亮了。

        在梁皓的记忆中,敏芳称呼丈夫一向是“耀宗”,无论人前人后,她都没叫过“老头子”。老头子是敏芳已经过世的父亲。

      35 赵楠

        我沿着寻安河支流转弯的地方绕山海间走了半圈。岸边的青草很长,弯卷成团,能埋住整个脚掌。河水是土黄色的,持续发出清脆的水波声。土黄色一直延伸出去,在入海口以外形成巨大的扇形,再往外才渐变成灰沉沉的蓝色。

        我听到汽车驶过路面,踮起脚朝别墅群看。一辆商务车在铁艺栏杆之间穿梭,我连忙跑向金莹家。商务车停在金莹家院子外边,从副驾驶上下来一位年轻男士。与此同时,后排车门滑开,赵楠弯腰下车,一手提着长裙下摆。男士象征性地扶住赵楠的手,说了几句便回到车上。

        在附近转悠的陈舜和小希听到动静,也小跑到院门前。赵楠笑靥如花,朝车子挥手告别。

        “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赵楠推开院门,对着我们浅浅躬身,“正巧碰上朋友公司的奠基仪式,县里好几个领导都在,不好脱身。”

        “一点也不久,正好欣赏周围的景致。”陈舜似笑非笑,眼角挂着暧昧。

        我们跟着赵楠走进主屋。屋子里充斥着一股灰尘的味道。客厅的天花板就是屋顶,三层楼高,南边是两层 L 型的回廊,通往各个房间。北墙上嵌着六扇巨大的玻璃窗,上面四扇离地足有三四米。我正疑惑怎么拉窗帘,赵楠摁下门框边的开关,六块窗帘像剧场的幕布一般朝两边分开了。

        “这里很久没人住,闷得很。我带了茶叶过来,不过,杯子得好好洗洗。”

        “嗐,不用那么客气。我们想着来这里看看,你不住这里了,早说嘛,换别的地方也行。”

        陈舜跟进厨房,撸起衬衫袖子,帮着烧水洗茶杯。小希搓了抹布擦干净茶几,收起沙发上的遮尘布。我把设备张罗好,走到厨房门口听他们说话。

        厨房在整栋房子的南边,这点和普通住宅不同。窗外的空地和院子连成一片,许久没有人打理,绿草的长势也像河边那些一样杂乱无章。

        赵楠说,她近几年住在元禧寺附近的民居,偶尔回来一趟也就是拿点东西。

        “金总呢?”陈舜明知故问。

        “他住公司。”

        “那确实,这么大的房子一个人住怪吓人的。”

        赵楠笑了笑,把水壶放上加热座,按下拨片,随后问:“你们的采访还顺利吗?”

        “马马虎虎吧。”

        赵楠转过脸来看着陈舜,期待他继续说点什么。水壶底部的气泡逐渐发出电磁杂音般的声响。

        陈舜恍然眨了眨眼,收起笑容说:“呃,大家都挺配合的,知道的都告诉我们了。老实说,以我们的能力,只能把各方面的信息收集起来,我们的本意是想让更多人知道这件事,实质上有没有帮助,我心里也没底。”

        “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应该感谢你们。对不起,这么迟才跟你们碰面。其实我不知道我还能说什么,总是不敢面对。”

        “我明白。”

        “想到你们是真心为小莹的事在奔波,我就很惭愧。”

        陈舜直摇头,“我是想着,如果伤痛可以分摊就好了。这样的话,每当多一个人看到我们做的片子,你就会觉得不是只有自己在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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