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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目击者六十多了,她不认识车,只说是银色的,没注意车牌。”
“银色的车满大街都是啊。死者的身份呢?”
“四十多岁,男性。”
“就这样?”
“就这样。”汪磊顿了顿说,“他的随身物品都被凶手拿走了。我们还在查,有方向,但是不确定,我不能多说。”
“明白。”陈舜挺直上身,准备撤了。
“还有……”我抬了下手,说,“有没有找到另外那个人——就是那个,那个‘第三个人’?招待所后面的探头能拍到吗?”
“没有。不是没有拍到人,是拍到没有人。”
“没有人……”
“探头的视野可以覆盖到那个房间的窗户,没有人从窗户出来。你说的第三个人是不存在的。除非高美的记忆出错。”
“这样啊,那如果没有第三个人的话,‘快走’是谁对谁说的呢?不管是凶手对死者说,还是死者对凶手说,都不合理啊。”
无人应声,思考的沉默在会议室里弥漫。
“先这样吧,我还有事,抱歉。”汪磊下了逐客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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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重的夜色中,车灯只能照亮树木的下半段。陈舜也已疲惫不堪,车速保持在四十码以内。今天做了三场采访,内存里塞满视频,手机都好像变重了。
刑警队在三塘县,位于革马村西北角的莲花招待所还在二十公里开外。我被黑暗包围着,昏昏欲睡。但后排座现在成了小希睡觉的地方,我不好意思躺下去。
“梦辉,梦辉!”小希在叫我,“睡着了吗?”
“差一点。”
“‘快走’是什么时候说的?”
“嗯?”
“高美怎么跟你说的,你还记得吗?”她转过脸来,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就是、她就说……”
“是怎么个顺序?”
小希很急切。我迷糊了。
“高美来找你,不知道你在哪一间,所以要一间间敲门。那个死了人的房间也敲了吧?”
“敲了。”
“你确定吗?是敲了门,然后凶手才开门的?”
“……确定。”
“那么,里面的人说‘快走’,是在她敲门前,还是敲门后?”
我仔细回想昨晚和高美的对话,然后说:“是在敲门后。”
“那就对了!房间里没有第三个人,‘快走’就是对高美说的。”
“你说啥?”陈舜也喊了起来。
“不,应该说,是对门外的人说的。里面的人不知道外面的人是高美,以为是别人。”
我张大嘴巴,恍然大悟。
小希翘起食指,“还有一个人要来。真正的第三个人,他还在路上,高美比这个人先到了。”
“厉害,厉害啊!”陈舜若不是在开车,就要一把抱住小希了。
“那个人,他怕凶手连外面的人也一起杀了灭口,所以让她快走。”
“我得跟汪磊说一声。”
“光是想到这些,好像也没什么用。而且,我觉得汪磊早就想到了。”
“是吗?”
“你看他那样子,他说‘第三个人不存在’的口气,我就觉得他想到了。”小希经陈舜一夸,不免有些得意。
我认同小希。目前为止,关于金莹失踪案的疑点,我们能想到的警察都能想到。在汪磊面前,我们只是过家家的小孩子。
34 告别
以山海间为背景,远山和天空会被遮挡,少了层次感,照片整体发闷。这个院子离山海间实在太近了,打不开空间。
除了北侧,其他三面都被别墅环绕,梁皓让金莹换了几个站位,总找不到合适的角度。他犹豫着,打算去屋里拍内景。这时,西北角的别墅阳台上,有个男人朝他招手,让他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
男人大约四十多岁,平日进出跟梁皓打过照面,没有交谈过。他总是主动露出微笑,点头致意,微笑中含着一丝结交的渴望。某天,梁皓见他端着相机倚靠在阳台围栏的东侧,面朝东方。在那个位置,他的目光只要稍向左偏,就能把金家的院子尽收眼底。他必定看见过梁皓在院子里给金莹拍照。从那之后,他每一次站上阳台,似乎都是为了让梁皓知道,他也喜欢摄影,他们可以有共同的话题。
他的设备要好得多,长镜头,机身厚实,像是佳能的个位系列,但从拍照的架势来看,他还不太熟练。
“去里面吧。”梁皓对金莹说,他觉得不太自在,“去里面拍。”
他让金莹站在客厅的角落,一边观察她一边往后退,寻找合适的景别。
金莹的右手边是三层窗户,窗帘是金色绸质的,拢在一处,像巨大的裙摆垂落下来。
梁皓退到五六米远,把镜头竖过来,仍不见天花板。金莹的身体只占了取景的四分之一,躲在窗帘的阴影中,显得更加娇小。他很想就此按下快门,但那感觉有些阴森。
“往前走一步。”
金莹照做了,影子的边界迅速扫过她身侧。梁皓调短曝光时间,压低她脸上的强光。她把手放到身前搭起来,梁皓让她背到身后试试,最后还是选择垂在两边。
“好了吗?我看看。”金莹跑过来,脸凑到梁皓臂弯里看屏幕。
“表情好难看,为什么我这么矮?”她愁眉苦脸。
梁皓笑着说,不难看,很自然,看着矮是因为房顶太高了。金莹说,我要再拍一张。她跑回墙角,站姿挺拔,露出了少见的笑容。之后又拍了四次,她才满意。来回跑的时候,皮鞋跟叩击木地板,发出空旷的回音。
外面阳台上的男人已经不见了。梁皓扣上镜头盖,把相机放进双肩包。
金莹换回拖鞋,和梁皓一起坐进沙发里。座面上有本书,她捧起来看。等赵楠回来,梁皓就该告辞了。
“新老师是谁?明天就来吗?”金莹把书靠在耸起的膝盖上,对书说。
“我不知道,也许没那么快吧。你妈没说吗?”
金莹摇头,刘海穗絮般摆动着。书是少儿版的红楼梦,她盯着正文左页的工笔画看了好一会儿,才把视线转向第一章。第一章她已经看过很多遍了。
“从下一章开始看吧,第一章就是一块石头和两个老头。”
“哦。”她往下翻页,纸张下沿划过衣服,听着像正被撕裂。
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她问:“老师,你为什么不去学校里上课?”
“……去学校上课,就不能来这里了。”
“那以后呢?会去吗?”
梁皓摇了摇头。
“你要去其他小孩家里做老师吗?”
“不,不去的。我有别的事情要忙,暂时……就不做老师了。”
“哦。”她顿了顿说,“我们班主任说,她认识你。”
“是吗?”
“嗯,好多老师都知道你。”
“她们怎么说的?”
“说你以前在学校里上过课。”
“其他呢?”
“就这样呀。”她捏着坐垫的布套子,布套子松了,被她揪起一个小帐篷。“老师,我妈问过我一个问题。”
梁皓转头看着她,她很少用这种抛出悬念的口吻说话。
“你别告诉我妈,她不让我跟你说。”
“好。”
“她问我,老师有没有碰过我身上。”
梁皓默然不语,胸腔里的空气在膨胀。
“我知道那是不好的事。我说没有,但我妈好像不信。”
“什么时候问你的?”
“大前天。”
“以前来家里教你的老师,有男老师吗?”
“有的,有一个。”
“那时候妈妈问过你这样的问题吗?”
“没有问过。”
梁皓点点头,望向山海间。
“老师,你去跟妈妈说吧。你说,她可能就信了。这样你还可以教我。”
“不,不是因为这个。你妈妈没有让我走,是我自己要走。”
“为什么呀?我已经有进步了。”
梁皓赶到喉结不由自主颤动了一下。“嗯,你很了不起。”
金莹在抹眼泪。
“画画这件事,别放下。”
金莹点头,食指仍然挤在眼皮里。
“不要再跟妈妈顶嘴了,我说的那些,有的也不对,你别老记着。”
这次金莹没有点头。“……我以后可以来找你吗?”
“当然可以。”换做平日,梁皓或许不会这样回答。
“真的吗?”
“真的,不管有什么事,你都可以来找我。等你长大一些,能自己出门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