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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Z付费独家】白鸟坠入密林梁皓》-第1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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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在今年初夏,梁皓和女孩已经很熟了。他从没问过她叫什么名字。女孩见他画过画,便请他帮忙在贺卡上画个女人,说那是妈妈,贺卡是给妈妈的生日礼物。贺卡要写落款,于是她说,我叫小薇。

        昨天傍晚,小薇的父亲在田间的草垛里发现了她的尸体。人还站着,嘴巴和鼻子里吸满了干草。

        “为什么会这样?”

        “是在捉迷藏,另一个孩子找不到她了。”高个子打开杂物柜,上下扫视,“她躲进去的草垛离她家有段距离。那个孩子说,她们从来没有躲到那么远的地方。死因是窒息,至于具体怎么回事,还在调查。”

        梁皓感到胸口正在下陷,他撑住桌子,转头看窗外。草坪中央的喷泉池里现在一滴水也没有,池底布满棕色的污垢。

        矮个子说,她爸干活的工厂就在马路对面。梁皓说,我知道。

        “她经常往这个园区里跑。”矮个子停顿一会儿,用食指指向地面,“也会到这儿来吧?”

        梁皓看他一眼,点点头。

        “你们通常做什么?”

        “什么?”

        “我说,她来这儿之后,你和她通常会做点什么事呢?”

        他的问题,或者是他的问法让人感到不适,而且很难回答。他察觉到梁皓的迟疑,从口袋里掏出警察证,说他们是开发区派出所的。

        说来也怪,这里只剩梁皓一个人之前,小薇从没跨进办公室。最多的时候是五个人,先辞退两个,又走了一个,最后是冯佑。冯佑走了两天,小薇就来了。说怪也不怪,只有梁皓会陪她坐在水池边,一坐半个下午。

        小薇从不打扰梁皓工作,能自得其乐,订书器、文件夹、纸杯、坏掉的键盘……什么都能当玩具。一整天下来,其实说不上几句话。她完全不好奇梁皓在做什么,可是只要梁皓去洗手间,她也会跟出来,在走廊里等他。

        “哦,是这样。”矮个子慢条斯理地把证件收回胸袋,“你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梁皓想了想说,没记错的话,大前天。矮个子又问,她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梁皓说没有察觉。

        “那么,昨天回家之前,你都是一个人在这里吗?下班的时候有没有碰到谁,打过招呼?”

        “没有。”

        高个子走过来了,他摘下帽子,捏着边缘。“听说……你给小女孩拍过照片,前年。”

        “拍过。”

        “她妈来找你麻烦了?”

        “谈不上找麻烦。”

        “什么情况?具体说说。”

        梁皓耐着性子讲了。

        高个子不断点着头,然后戴上帽子。“你这公司很有个性嘛。行,打扰了。”

        ----

        呆呆地坐到下午,什么事也没干成。一大片灰云遮蔽了太阳,天色倏忽暗沉下来,梁皓心中的不安被放大了,他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便拎起包往家里赶。

        不出所料,院子里传出争吵和哭闹声,邻居们在门外窥探。

        “好端端的不可能会这样的!不可能的……”

        “那你想怎么样?赔你一条命啊!”

        小薇的母亲阿艳正在朝幼贞甩胳膊,甩出眼泪和鼻涕,丈夫扳住她的肩旁,不让她扑上去,却也拉不回来。一旁还有三个陌生男人,大概是她家的亲戚。敏芳泪流满面,左手拇指抚摸着右手掌根,那儿的皮肤蹭破了,有红色的血丝,她被人推倒过。原本挂在竹竿上的吊兰落在地上,瓦盆四分五裂。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梁皓身上,周遭安静下来。梁皓本以为,他的出现会让情况更糟,可是陌生的疏离感却像一道冰冷的屏障,把怒火阻隔开。仅仅是阻隔,而不是浇熄。阿艳蓬头散发,朝梁皓探出脖子,嘴唇全无血色,喉咙里发出“呃呃”的哭声,脸上的肌肉却等了许久才配合出哭泣的表情。她仰起头,朝天空张开嘴巴。

        梁皓事后回想当时阿艳的心情,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绝望。梁皓是革马村之外的人,就像猛兽游离于人类之外。对于她而言,梁皓是一头狼,吃了她的羊崽的狼,未必有狼的残忍,却有狼的漠然。狼是听不懂人在说什么的。

        梁皓不能理论,不能道歉,不能安慰,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合适,他无意间迎合了这种漠然。

        楼上忽然传来孩子的哭声,敏芳慌忙跑进屋去。

        这阵哭声重新打开了一个情绪按钮,让阿艳想起往昔,想起小薇也这样哭的时光,她嘴唇一张一合,像脱水的鱼,随即两腿一弯倒在亲戚怀里。

        于此同时,警察赶到了,正是上午一高一矮那两位。他们软硬兼施,把李家人劝回去了。

        “查,我们一定彻查到底。有什么线索,什么证据,尽管找上来,找你们辖区派出所,找我们都可以。有谁怠慢的,你告诉我,我给你公道。”高个子搭着小薇父亲的肩往外走,“但我们先把话说明白了,你们要是揪着照片的事不放,灵魂出窍,乱七八糟的,那对不起,这个处理办法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外,听明白了吗?”

        小薇父亲双手卡住高个子的胳膊,看着他的领口,边哭边点头。矮个子赶鸡似的挥动双手,驱散邻居。

        幼贞松了口气,正要关上大门,门边被警察的手掌抵住了。

        “不好意思。”矮个子挤进半个身体,“我们还有几个问题。”

        高个子摆脱了小薇父亲,仔细扯挺袖子,慢悠悠地走进来,朝梁皓咧嘴一笑:“打扰了。”

        刚才并没有人报警,他们是特意过来找梁皓的。梁皓把两人引进堂屋。

        幼贞摔坐在沙发上,她看起来筋疲力尽,而且很不耐烦。

        “我们想和你丈夫单独谈谈。”矮个子对她说。

        “为什么要单独谈?!”

        高个子正要坐下,被幼贞的气势吓住了,僵在半蹲的姿势,他和矮个子互看一眼,点点头说,行吧,然后才完全坐下。他坐在沙发的边位,矮个子站在一旁。

        “查案嘛就是这样的,几个小时前才见过面。”高个子笑了笑,忽然想起什么,“刚才李薇爸爸说,他在网上看到过那张照片。”他抬手朝梁皓一指,“就是你两年前在集镇上抓拍的那张。”

        梁皓闭上眼睛,再睁开。“警官……”

        “你别误会,收不收魂的,我们警察可管不着。照片跟李薇的死没有关联,至少没有直接关联。我知道,你老家在市里,没法理解这里的思想,说实话我也理解不了,但是不能理解不代表不值得尊重。退一步讲,如果你当时不承认拍了照片,直接把人哄走,倒也罢了。你明明白白告诉人家照片在卡里,可是自己又留了一份,转过身就发网上去——当然了,完全不违法——可我总觉得这做法不太地道。”他说着,把脸转向矮个子寻求认同。

        幼贞坐在身后,梁皓看不见她的表情。

        “警察工作的时候,也会出于立场提出一些别人难以接受的想法,我只希望大家相互尊重,不要有所欺瞒,可以吗?”

        梁皓遏制住情绪。“我没有欺瞒她……”

        “好了好了,言归正传。”高个子交换相叠的双腿,“这次来有两个问题。第一个,李薇的身体状况怎么样?”

        “你指什么?”

        “你有没有见过她发病?”

        梁皓面露不解。

        “癫痫,有吗?”

        “没有。”

        高个子盯了他一会儿,说:“初步尸检结果有了,和预判一样,窒息死亡,没有别的什么。”

        梁皓前倾上身,手肘抵住膝盖:“你的意思是,她在草垛里面的时候发癫痫了?”

        “从堵塞口鼻的干草形状判断,干草是被自然吸入的,不是被外力塞进去的。李薇的双手没有被控制住,但却没有拉扯干草,好像被定身了一样。所以法医判断,是发作了癫痫或者类似的神经疾病。具体结果,还要结合以往的病例来判断。她父母说她从来没发过,所以就来问问你,毕竟这两年,你是跟这个小女孩走得最近的人。”他的眼珠子亮了一下,泛起微笑,“孤独的人是会相互吸引的,是吧?”

        梁皓不禁收缩起眼睑。这高个子警察的品性,简直可以用恶毒来形容。很显然,他对幼贞的冲撞耿耿于怀,他说这些话是在告诉幼贞:让你回避是为了你好,不离开会后悔的。

        “别那样一副表情,我们是在帮你排除嫌疑。她爸妈既然有想法,我们得拿出有力的反证,死者为大,体谅一下吧。好,第二个问题:你为什么撒谎?”他的视线稍稍偏向幼贞,瞬间又回到梁皓脸上,“昨晚下班,你可不是一个人走的。”

        梁皓的心往下沉,迟迟不敢提气。

        “你的摩托车后座上,还有一个女人。”他朝幼贞摊平手掌,耸了耸肩,“门卫说,好像是你爱人的堂姐,好像。”

        最近半年多,俞心岚在开发区的一家超市里做收银员。回革马村的中巴车走乡道,和梁皓回家同路。但中巴车间隔一个多小时一班,而且不准点。有一天她敲开办公室的门,对梁皓说,宁可走二十分钟到你这儿,等你一起回去。那时还是夏天,她走得浑身是汗,额头上粘附着沙尘。

        不会打扰你工作吧?第二次来的时候,她这样问,梁皓说会,所以要早点把工作做完。事实上从那时起,他已经没有多少事情可以做了。

        俞心岚也认识小薇。临走时,她会和梁皓一起带小薇穿马路,送她到父亲的工厂门前,然后侧身跳上摩托车后座。

        “你们经常这样吗?”

        高个子的问题已经偏离案件了。梁皓冷冷看着他,不回答。

        “我说了,我们是来帮你摆脱嫌疑的。”他看了眼手表,“接下来就要去找她核实信息,如果时间上吻合,你就有了不在场证明。堂亲的证词基本上是可以采纳的。”

        “你们有必要做到这个份上吗?我不明白,就算我没有不在场证明,我有嫌疑吗?”

        “暂时没有。”他眼珠向上翻,又落回来,然后用鼻子发笑。

        “你工作多少年了?”

        “什么?”

        “你一直以来都是像没头苍蝇一样办案的吗?如果是的话,这种状态会持续到你退休为止。”

        高个子仰天长笑,站起身来扯制服下摆。“原来梁总看不起基层民警,你不知道,一辈子在一线查案,是莫大的荣誉。尤其是,遇到你这样有趣的人。”

        矮个子拉长了脸,跟着高个子走了。

        “你回答他刚才的问题。”幼贞宛如一尊石像,坐在身侧却察觉不到气息,“你们经常这样吗?”

        梁皓不想沉默,但又无法开口。

        “你跟她是怎么回事,啊?你为什么还有那张照片?你跟那个小女孩……”

        警察带上院门,发出巨响,余音在院子里回荡。

      25 凶案房间里的第三个人?

        走廊两端各有几扇门打开了,住客们朝这边聚拢,出于好奇或者想帮忙。等看到躺在房间里的男人,突然像踩到火炭一般往后弹。这是尸体,任谁都一眼看出来了,而且并非自然死亡——他被人杀了。

        小希蹑足走过来,弯腰朝房间里看,两手捏拳放在胸口,看到尸体后浑身一颤,但也仅此而已,比我想象的要镇定许多。反倒是陈舜,嘴巴张成椭圆,“嚯嚯”叫个不停。

        我乱手乱脚地查看高美身上其他地方,没有发现伤口。她胸口起伏均匀,眼睛留一条缝,缝里是白白的眼球。我拿不定注意要不要移动她,按常识,最好把她留在原地,可我也不能任由她孤零零地躺着,这样一来,我就必须守在一转头就能看见尸体的地方。

        我这辈子还没见过尸体,寿终正寝的都没见过。

        “她没事吧?”小希蹲下身,细看高美,“是你女朋友?”

        “女朋友?你怎么会有这样的女朋友?里面那家伙是什么情况?”陈舜问题连发,同时抽出手机拍视频,哆哆嗦嗦地往房间里伸脚。

        “喂,你可别破坏现场啊!”小希伸手去拽他。

        “破坏什么啊,我只是想确认房间里还有没有别人。”说归说,陈舜还是把脚收了回来。

        如果不走进房间,无论怎么调整站位,床头那一侧是看不到的。陈舜竖起食指放在嘴前,让大家噤声,然后神经兮兮地侧耳倾听。

        “我的妈呀!这以后还怎么做生意啊!”老板娘尖叫着挤进人堆里,气得肉脸发颤,“她死没死啊?你们到底几个人住啊?”

        我尝试冷静下来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高美和这死掉的男人应该没有关系,她到这里是来找我的,她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呢?对了,梁皓的儿子都能找上来,她当然也能,是岭阳宾馆的老板告诉她的。眼看着国庆到了,她没想到我真的没有回千桂,于是勃然大怒,驾驶她的雷克萨斯呼啸而至。刚才,她正一间间扫荡,要把我揪出来,结果撞见了脖子折弯的尸体,并看到我和小希从同一间房里出来。

        我看着她平和的脸,心里有点发毛,这么昏迷下去固然不妙,可她一旦醒来,必定是另一番腥风血雨。

        死者房间的门是本来就开着的吗?如果是高美敲开的,那么给她开门的人十有【创建和谐家园】就是凶手。也就是说,高美是目击证人。

        不多时,警察和救护车都来了。两名医护人员把高美抬上担架。我想陪着一块儿去,被带队的警察阻止了。他用手掌撑住我胸口,我抬脚的同时他往回推,于是我原地踏了一步。

        “你是她什么人?”这位警察浓眉大眼,甚是彪悍。

        “……男朋友。”

        “通知她家里人,去岭阳镇中心医院。你得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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