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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么了？”唐枭赶忙走过去，看见了宁白薇手里的书皮也愣了一下。
“你怎么会有这本书？为什么这本书也会叠成这样？你是不是很久之前就认识我？”宁白薇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唐枭苦笑了下，叹了口气。
“薇薇，我其实本来不想让你知道的，事情过去这么久了，知道了也没什么必要。”
宁白薇目光不错地盯着唐枭。
“我想知道。”她语气坚定。“很多事情太久了我不太记得了，包括这本书。我当年为什么要留下它也不记得了。你能不能告诉我？”
唐枭没有马上回答，反而问了一句。“那本书现在在哪？”
“被顾默撕碎了。”
宁白薇低下头手指摩挲着书光滑的书皮。
“除了封皮没撕碎，其他的都被撕碎了。”
唐枭点点头，怪不得他从没见过宁白薇撕纸。
外卖单、拿回家修改后不要的合同、超市小票……她都是要么用涂改笔涂抹掉内容扔掉，要么放进碎纸机里，原来是害怕。
他又叹了口气，牵着宁白薇的手在床边坐下。
“我讲给你听，你先等我拿个东西。”说完唐枭就走到衣柜前拉开抽屉从里面抽出一张未装裱的老照片递给宁白薇。
上面写着《XX 小学六年五班毕业生留念》。
一群青葱稚嫩的少男少女聚在一起盯着镜头或笑或严肃。宁白薇一眼认出这是当年自己班的毕业照。
她自己站在第二排老师后面中心的位置，笑得灿烂。站在她旁边同学的脸可能是由于唐枭经常摩挲的原因，已经褪了色。
“这是我小学毕业照，你怎么会有？这个位置怎么会褪色了？”宁白薇抬头不解地问。
“我经常通过这张照片看你，不舍得碰你，只敢碰旁边，久而久之就掉色了。”
唐枭说着又摸了摸褪色的位置，旋即又摸了摸宁白薇的脸，轻松地笑了笑。
“还好现在真的能摸到你，也不用看照片睹物思人了。”
“可是你为什么会有？”
“你不记得了。我四年级之前一直和你一个班，后来转学走了。这张照片是我后来回家扫墓，遇见那时候的班主任管他要的。”
唐枭看着宁白薇疑惑的目光，终于将这段被深埋在心底多年的往事讲了出来。
*
唐枭记忆里的亲人只有奶奶。他没见过爸爸更没见过妈妈。
在幼儿园时，到了放学时间，都会有一群家长聚在班级门口接自己的孩子。
那时候，第一个能被接走的孩子总是会得到全班同学的羡慕。每个孩子都有可能成为被羡慕的对象，除了唐枭。
因为他没有人接。
每到放学，他只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班级里的同学一个个减少，直到只剩下自己。然后老师就会牵着他的手把他顺路送回奶奶家。
奶奶年纪大了，走不了太远的路，不能接他。
他每天坐在老师的自行车后面，小小的个子，背着书包，目光冰冷地看着路边公园里由父母陪着玩的小朋友。
老师说他是个可怜的孩子。
同学笑他是没爸妈的野孩子。
同学的家长会摸着他的头叹气。
只有奶奶会缓慢地喘着粗气对他说：“我们小枭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家里阿姨做饭只会针对老人，没什么油和盐，清汤寡水的并不好吃。他每天都吃不饱，在幼儿园吃午饭的时候只能拼命的吃，直到撑得吐出来。
老师曾经问过他，“为什么每次都要吃这么多呀。”
他用稚嫩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我家阿姨做饭不好吃，我吃不饱。”
老师就会沉默不语轻轻摸摸他的头。
姑姑有次来看奶奶，在房间里吵起来。
唐枭偷偷地趴在门口听，他听见姑姑大喊：“唐枭他爸自己在外面醉生梦死，凭什么把儿子扔给您看？您都多大岁数了！”
奶奶拄着拐杖敲了敲地面摇着头说：“这是我孙子，那是我儿子，我给他看看怎么了！这是唐家，你一个嫁出去的姑娘不要管唐家的事。”
姑姑怒气冲冲地喊：“好，那以后我再也不来了。”然后转身用力地开了门，看见唐枭站在门口，狠狠地推了他一把骂道：“走开！你个累赘。”
唐枭摔倒在地并不太能懂姑姑为什么生气了。她以后是再也不来了吗？那以后是不是没有水果吃了。
奶奶颤颤巍巍地走过来扶起唐枭，拍了拍他。“小枭不要听你姑姑瞎说，你爸爸最有本事了。”
“我爸爸叫什么？”唐枭问。
“你爸爸呀，叫唐浩宗，他跟你爷爷一样做家具生意，老有本事啦！”
“那妈妈呢？”这是唐枭第一次问到自己妈妈。
“哼，别提她，她不是什么好人。”奶奶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她不要你啦！”
唐枭懵懵懂懂。
“为什么不要我了？是因为我不乖吗？”
“她跟别人跑了，所以就不要你了。”
唐枭好像有点懂了，老师说过，走了的人就是再也不回来了。
后来，唐枭上了幼儿园大班。有一天正在上课，老师突然叫他出去。他站在门口听见老师跟他说：“你奶奶去世了，你爸爸来接你了。”
他赶忙跑到门口。
那站着一个穿西装带白手套的男人，他刚要跑过去喊爸爸，那男人却先开口了。
他说：“小少爷，快上车。”然后便打开车门。
车里酒味很重，一个中年男人仰躺在座椅上小憩。听见开门声睁开了眼，也没动，懒懒地说了句：“我是你爸。”然后又闭上了眼。
唐枭脑袋发蒙地跟着车一路回到了奶奶家。
奶奶是在午睡的时候走的，是下午买完菜回来的阿姨发现的。
唐枭不太懂什么叫去世了。只知道家里一下子来了很多人，每天都很热闹。然后他就被接到了一栋更大的房子里。
车上那个男人说：“以后你就跟我一起过吧。”
唐枭很少能看见他，每天接送他的由老师换成了保姆。
这个保姆还不如跟着奶奶的阿姨，经常忘了晚上回家给唐枭做饭。
后来，他爸爸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总在家了，可是总是醉醺醺的。家门口总是被喷各种颜色的油漆。他们说，他爸爸破产了，欠了很多很多债。
唐浩宗一开始只是喝醉，然后睡觉。有一天，他在唐浩宗睡觉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盘子。
被吵醒的唐浩宗当即暴怒起来，扯下皮带对着唐枭狠狠地抽了过去。他身上横七竖八全是被抽打的印记。从此，他就经常挨打。
有时候是声音太大，有时候是回来太晚，还有时候是呼吸声太重。爸爸身上的皮带随时会解下来。家里的东西越来越少，越来越空，他挨打的次数就越来越多，时间越来越长。
到后来，只要听见唐浩宗的声音，唐枭就条件反射地抱着头跪下求饶。只有这样，挨打的时间才会少一点。
就这样，唐枭的性格变得越发孤僻。
这样的孩子在学校里其实是不招人喜欢的。没人喜欢和一个时时刻刻阴沉着脸的孩子玩，都不自觉地孤立他。老师也不太会注意到班级里这种孤僻不爱说话的孩子。
每次下课，唐枭看着成群结队出去玩的孩子，心中除了羡慕就是怨怼。
“凭什么他们都这么快乐，只有我经常挨打啊。”幼小的唐枭在心里想，都是伤的手狠狠攥着笔尖深深地扎进课桌里。
“他们不应该这么快乐的。”
在又一次被打之后，无助的唐枭鼓起勇气选择【创建和谐家园】。宁白薇发现并拉住了她，从此带着他走进了光里。
唐枭第一次知道被关注是这样的滋味，心好像要从胸腔里长翅膀飞出来，嘴角无论怎么控制都想向上弯。
宁白薇变成了他和这个世界唯一的纽带。他能时不时地说几句话了，甚至还破天荒地陪宁白薇参加集体活动——合唱比赛。
他化了个白脸红嘴唇眼睛亮闪闪的舞台妆，逗得宁白薇扶着他的肩膀咯咯咯地笑弯了腰。
那次【创建和谐家园】未遂之后，唐浩宗似乎也变了，他开始时不时地关心唐枭，也开始尝试戒酒，甚至开始看心理医生。
唐浩宗戒了酒后，不再打唐枭了。终于学着做一个爸爸了。
唐枭上四年级时，期中考试他破天荒地考进了班级前十。
唐浩宗很高兴，去菜市场买了很多海鲜第一次下厨做，但不知是因为没煮熟还是海鲜本就不新鲜，唐浩宗半夜突发急性肠胃炎，上吐下泻后晕倒在洗手间，还是唐枭半夜上厕所发现了，连忙打 120 送进了医院。
本来没什么大事，可由于之前酗酒太多肠胃本就脆弱，这次更是加重了，医生建议住院一周观察一下。
住院期间，唐枭下课之后就会来医院给唐浩宗送饭，有时候宁白薇也会陪着一起来。
她漂亮又爱说话，很讨唐浩宗喜欢。三人经常在病房里一起聊天吃饭其乐融融，唐浩宗甚至还提出过，想认宁白薇做干女儿。
出院那天正好是唐枭生日，那天是周末，晴空万里没有一丝云，天蓝得仿佛是调色盘上刚挤出来的颜料。唐枭刚要上电梯去找爸爸，就接到唐浩宗的电话，电话里，他说他想吃鸡蛋饼。
幼小的唐枭连忙走到医院门外的小摊买了一个热气腾腾的鸡蛋饼。
鸡蛋饼做的金黄喷香。
唐枭高高兴兴地背着书包拎着饼去病房，唐浩宗答应他今天出院带他去游乐场。这是他第一次去游乐场，一想到这，唐枭就一路小跑起来，路上差点撞到值班的护士。
“小唐，你跑这么快干嘛呀，当心别摔倒了，刚刚拖完地。”护士已经认识这个小朋友了，好心提醒他。
“我爸爸要出院带我去游乐场玩了。谢谢阿姨。”唐枭没停下，边跑边笑着回应。
“这孩子...”护士也笑着摇了摇头。
唐枭气喘吁吁地跑到病房门口，发现唐浩宗背对着他坐在床边。初春时节，万物复苏，虽然天气还是有些冷，但是唐浩宗经常觉得闷，时常打开窗户透气。
此刻窗户大开，外面偶有几只麻雀飞过。
唐枭站在门口声音带着笑，稚嫩的声音喊着。“爸，鸡蛋饼我买好了，你怎么.....
“爸——！
第二十五章 终于找到你
唐浩宗听到唐枭站在门口叫他爸的时候站起来走到窗边，沉默地回头看了唐枭一眼，双手扒着窗户纵身跳了下去！
唐枭只来得及叫最后一声爸，只来得及伸手迈出一步！
只听“咚”的一声沉闷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