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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筷子一搁，朝小九瞪了一眼，小九吓得转身就跑。
幽兰望着这一幕，偷偷地笑了。
2.
“李小姐果然不简单，她知道我心软，跟我打‘感情牌’？”从李寓回家后，清鸢越想越不对劲，自己是着了她李幽兰的道儿了！
翌日，她又登门拜访。一回生二回熟，这回，她告诫自己，绝不能再心慈手软。
然而，门一开，她还是被李幽兰的温柔陷阱俘虏了。
李幽兰好像算准了她要来似的，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江南小菜。
吃饭的时候，清鸢没好意思开口。饭菜撤了下去，屋子里只剩了她们两人，清鸢终于鼓足勇气，清了清嗓子——
“咳咳，李小姐，我这回来……”
“哟，【创建和谐家园】怎么咳嗽上了？上回你来，我就觉得你嗓子有些哑。”李幽兰一脸忧心，连忙从饭桌的抽屉里，取出一个小药盒。
“这是我自己制的喉宝，里头有薄荷脑、金银花、西青果、桉油、石斛、罗汉果、橘红、八角茴香油 ……【创建和谐家园】，你含一颗在嘴里，一会儿嗓子就舒服了。”
这颗“糖衣炮弹”，让清鸢彻底投降。
一招不行，清鸢又想了一招——她把目标转向了金梓风。
3.
金梓风在大夏大学的校园里漫步。他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他对做学问没有半点兴趣。
可是最近，他总是泡在学校的图书馆里，借阅世界各地的电影书籍和杂志。
他本来可以在家里看书的，他父亲有个极其壮观的书房，规模堪比小型图书馆，里头各种类目的书籍，应有尽有。可他不愿呆在家里。
一则，书非借不能读，二来，他不想让父亲知道自己正在进行的工作。
他有一个隐秘的志向——当编剧，撰写电影脚本。
金梓风从小就爱编故事，后来和明慧相恋，他曾许诺，要亲笔写一个故事，让她来演女一号。
没想到，他的故事才写了个开头，他们俩的故事就落下帷幕了。
“都是她的错……”金梓风把一切罪责，都归咎给了白清鸢。
《号外》报对他金梓风有多苛责，对白清鸢就有多吹捧。自从她从生以来，每回生日，每次在公众面前亮相，《号外》都追着报道，且极尽赞美之词。
然后，就出了《号外》记者男扮女装，去明慧家打探消息的事。
金梓风直到最后才想通，整件事，都是她白清鸢的阴谋。她指示《号外》去明家闹事，明慧与报社对簿公堂，又牵扯出了他和明慧的关系……
“妙！实在是妙啊！”他对白清鸢抚掌，看着她那张故作无辜的脸，心里的怒火燃烧得更盛。
“我不想见到你！这辈子都不想再看你一眼！”丢下这句话，他扬长而去。
他听见身后，那个平时虎虎生风的女孩儿，委屈的哭声。
他以为她被自己伤了心，他以为她会知难而退，没想到，一个星期后的一次慈善活动，她又出现在他的面前。
“梓风，我和他们组了个话剧社，你也来加入罢！”她像没事人儿似的，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
“不必了。”他只丢下一句冷冰冰的话，转身便走。
可她却并不在意，她那个话剧社，办得风生水起，还出了自己的社刊。
每个月，他都会收到她寄来的刊物。扉页上有她狗爬似的，歪歪扭扭的几行字。
梓风，这期社刊，有我写的评论稿，请你雅正。
梓风，我们要参加赈灾义演，我演《少奶奶的扇子》里的少奶奶，你来看吗？
梓风，新年将近，祝你和白老伯和小旭新年快乐。等开春了，我们再一起游西山罢？我真怀念那样的日子。
落款总是永远爱你的 清鸢。
她寄来的刊物，他总是随手扔在一旁。等积了灰，仆人便收拾到一处，堆在他那间小书房的角落。如今已有厚厚的一摞了。
他每回经过，都要问自己一句，金梓风啊金梓风，你究竟是恨她，还是怕她？
也许是怕罢。怕她对自己沉甸甸的爱，怕她像一个永远无法击倒的小虫子，极尽所能，想爬到他的心尖。
可他的心，早就给了别人了。
最近，金梓风发现，清鸢又开始跟踪自己。
他在大夏图书馆撞见她好几回了，她总是上前招呼一声，然后望着自己的脸发呆。
看得出，她有话要说，可她有些害怕。
她也会怕吗？是怕我吗？还是怕被我再一次伤害？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清鸢躲躲闪闪的眼睛，金梓风竟然有些不忍。
今天，他在校园里的樱桃湖畔，又看见了她的身影。
她蹲在湖边，将手里的面包，撅成一个个小块，逗引着湖中的金鱼。
他本想立刻走开的，却不由自主地，靠近她的身边。
她察觉身旁有人，抬头见是他，竟唬得跌了一跤。
“哎，你怎么了……”金梓风一皱眉，伸手拉她起来。
“我、我、没事……”清鸢慌乱地结巴着，低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没事？你跟了我快一个礼拜了，说罢，你又想干什么？”
他语气生硬，她的脸上顿时有些委屈。
“我能干什么？我还不是为了你……好心不识驴肝肺！”
她红着眼睛走了，夕阳拖着她的身影，看起来竟有些落寞。
金梓风望着她的背影，呆立了许久。晚上回到家，他把弟弟阿旭叫到了房中。
他拿出一条红色的围巾，让阿旭转交给清鸢。
“也不知什么时候落在我们家的，下人收拾屋子，找了出来。阿旭，你替我还给她。”
阿旭拿着围巾，瞅了他一眼。真怪呀，要在平时，清鸢姐的东西，他看都不看一眼，就让人扔了。为一条围巾，特意叫了他来，让他代为转交？
阿旭是聪明人里头的尖子，他立刻知道，这里头有事儿。
“你干吗自己不给她？”他反问他哥哥。
“我今天倒是看见她了，还没开口，她就走了……”梓风的语气仍是漫不经心，“我看她脸上，好像哭过……你知道，我最讨厌女人哭哭啼啼的了！我懒怠理她，你代我跑一趟腿罢！”
说罢，他还故意一皱眉。
“还有，告诉她以后别有事没事的，就上我们家来。这是金府，不是她白清鸢的家！”
5.
阿旭约清鸢吃大菜，他也看出了清鸢的反常。
面对美食，她竟一点胃口也没有，喝了两口汤，就说饱了。
“清鸢姐，你是不是有心事？”阿旭开门见山。
清鸢摇摇头，又点点头。
“我是有心事，不过……同你没什么关系。”清鸢蹙着眉，“你只管念你的书，管闲事，耽误了功课，金老伯又该教训你了。”
阿旭低头，嘴角有一丝苦涩的笑，“清鸢姐总是跟我那么见外。功课功课，一见着我，就拿功课压我……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啊！”
清鸢一愣，“这是哪儿的话？我可没这个意思，你这孩子，怎么也这么多心！”
“你要是没这个意思，清鸢姐，你就告诉我……是不是为了那个李小姐的事？”
清鸢沉默了。
半晌，她才犹犹豫豫地道，“阿旭，如果你知道，有个人……一个你哥哥很在乎，也很爱护的人，欺骗了他的情感……你会怎么做？”
“我么？当然是告诉我哥啊！”阿旭想也没想便答。
“可这个人不是个坏人……或者说，她不算太坏……要是你揭穿了她，往后她的日子怕是要难过了……”清鸢说着，叹了口气，“阿旭，我……是不是个特别没用的人？人家都把我的心上人抢走了，我还替她操心呢！”
阿旭明白了，他推了推厚厚的镜片，在清鸢的咖啡里，又加了块雪花糖。
第八章 幽兰往事
1.
从弟弟阿旭口中获悉李幽兰的秘密，金梓风眯起了眼睛，不发一言。
半晌，他只说了句“知道了”，便摊开手中的戏报。
“报上说，长安戏院有好戏呢！梅兰芳的《打金枝》。今天是礼拜，学堂里不上课，不如我们听戏去？”
阿旭瞪着梓风，“你还有心思听戏？哥，自家的后院都起火了！我瞧你，倒淡然得很呢！”
梓风嗤地一笑，“什么后院起火？小孩子家家，懂的词儿倒多——你真不去听戏？我请客！”
阿旭皱眉，“不去！哥，你也别听什么戏了，赶紧去问问那李小姐，这事要是真的，丢的可是你金梓风的脸！”
“我有什么脸面？你没听爹骂我时说的话么？我是个二皮脸，脸皮有城墙那样厚呢！”梓风哈哈一笑，将报纸一扔，“你不听戏，我可自己去了，你别后悔！”
“哼！后悔的人，该是你罢——”
阿旭的话没说完，金梓风哼着小调走远了。
“什么人呐这是……”阿旭摇头，“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我告诉清鸢姐去！”
2.
金梓风没去听戏，他特意在市场上绕了一圈，才喊了一辆人力车，一直拉到了水车胡同。
水车胡同，是他和李幽兰的家。他还记得半年前，他在胡同里应酬。他本来无意让姑娘作陪，是朋友做主，替他叫了李幽兰的条子。
那夜，幽兰真可谓是八面玲珑，她烧了一溜十个烟泡子，不厌其烦地请众人躺烟灯。问及他时，他挥手说不抽【创建和谐家园】，幽兰二话没说，立刻点了支雪茄奉请。
凌晨的时候，大伙意兴阑珊，准备打道回府，幽兰却给大家预备了夜点心。清粥小菜，四冷荤四热炒，且都是江南菜色。另有一壶好绍兴黄酒。
后来，他才知道，菜是幽兰亲手做的。她人前人后，伺候殷勤，不过是为了他们这班阔气公子，碍着面子，能多赏点盘子钱。
他望着她娇小的身子，偶尔的愁容，决定帮她逃出生天。
他替她还清了债务，租房子，添家具。她常伸手问他要钱，他从来不曾拒绝过她的请求。
可他不曾想过她会欺骗他。他更不曾想到的是，她骗了他，他却一点也不生气。
幽兰一看见金梓风的眼神，心里什么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