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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踪者是个老手，梓风本没有察觉，还是小九多嘴，说这几日金少爷一回来，总有个卖烟卷的，在门口叫卖。
梓风多了个心眼，出门时佯装四顾，果见一个彪形大汉，衣着邋遢，胸前挂着一个箱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兜售。
“老刀牌，哈德门，仙女牌，三炮台——”
有人唤他买烟，“来包三炮台。”
“好咧，三炮台……多少钱来着？”
“嘿！你是卖烟卷儿的，你问我价儿？”
“哟，对不住您咧，我才做这生意不久……”
梓风听见二人的对话，心便凉了半截，压低了帽檐，转身便走。穿街过巷，由西城绕到北城，刚要松一口气，便听见身后不远处，一个熟悉的叫卖声传来——
“老刀牌，哈德门，仙女牌，三炮台——”
梓风放弃周旋，周旋也无用，即便这回叫他逃脱了，金梓风三个大字，却无法在北京城里藏匿。更何况，小九那日便说了，那个跟踪者盯着金府，已不是一日两日了。
看来，并不是明慧多疑，而是他太过轻敌。
“乌金荣……”梓风嘴里念念有词，眼神如尖刀一般，射向伪装的跟踪者。
那人见梓风注意到了自己，并不惊慌，反而冲他咧嘴一笑。
“先生，来包烟卷罢？”
他扬着手中的香烟盒，步步逼近，梓风岿然不动，额前却密密地渗出冷汗。
“金先生……哦，不，金大少，金大公子……”
“你是什么人？你想干什么？”梓风厉声喊道，“这是皇城脚下，你们无法无天，真当泱泱中国没有律法了吗？”
“金大公子，我没干什么呀，您可别紧着往我头上扣大帽子！”来人笑得阴邪，“我家主人有一句话，要我转告金公子。”
“什么话？”
“我家主人说了，您堂堂副总理的公子，什么女人不能玩，非要把手伸到他的枕头边上抢人？还整出那么大动静，添了小孩子，让我家主人当这绿头王八？”
“我没有！分明是乌金荣疑神疑鬼，害死了自己的亲骨肉……”
“金公子，何必狡辩？您这样的身份，既然做得出，就要担得起嘛！”那人皮笑肉不笑地，伸手拍了拍梓风的肩膀，“你放心，我家主人不与你为难。只要你交出那贱女人，过往的事，他不和你计较，他只找那贱女人算账！”
“你也转告贵主人，他做梦！”梓风冷笑，“明慧小姐是我的好朋友，我金某人绝不会眼睁睁看着朋友被豺狼糟践，而袖手旁观！”
“好，好，好！”那人抚掌，“果然是总理公子，有气魄！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必多费唇舌了。只是……”
那人凑近梓风耳边，“我家主人说，以牙还牙，以眼还眼……金公子，保重啊！”
3.
跟踪者走了，梓风却在街心愣神，神色凝重。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他是什么意思……”
“梓风少爷，梓风少爷？”
身畔有人唤他，他却充耳不闻。那人明显有些不耐烦了，推他的胳膊，大声叫嚷。
“金梓风！”
“谁？！你要干什么？！”
梓风回过神来，一时激动，伸手擒住来人的臂膀。
“梓风少爷，你干吗……是我啊，小九！”
小九眨眼望着梓风，“你怎么啦？怎么脸色那么难看。”
“是小九啊……没事、没事……”梓风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前的冷汗。
“你不在家里陪着清鸢，到北城来做什么？”
“小姐吩咐我来盯……”小九一不留神，险些说秃噜了嘴，连忙改口，“哦，小姐有个姓丁的朋友，就住在这北城附近，她让我来送东西。”
“送东西？送什么东西？”梓风皱眉，“她有个姓丁的朋友，我怎么从来不知道？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
“叫丁……丁丁丁丁……”小九不擅长说谎，急得抓耳挠腮的，“丁丁丁……”
“行了，小九，别丁了……小姐是不是让你来盯我的哨？”梓风眉头一紧，“方才我和那个卖烟卷的人说话，你也听见了？”
“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听见……”小九忙道，“小九不敢跟得太近，不过……梓风少爷，您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事儿了？我看那个人凶神恶煞的，不好惹！”
小九拍拍胸脯，“您要是有什么麻烦事儿，尽管来找我小九！我替你摆平！”
“你？”梓风一哂，上下打量小九，“你小小年纪，能顶什么事？”
“小瞧我？往日里小姐有什么事，都吩咐小九去办！小九我跑得快，警觉性高，仙界灵犬障碍赛，我是第三名呢……额，反正有什么事您就吩咐，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劲儿大，看在小姐的面上，我绝对尽心尽力！”
“你说得对，阿旭不在身边，这事我又不想惊动父亲，如今我能信赖的人，也只有你了……”
梓风话锋一转，“不过，你要向我保证……我接下来告诉你的事，绝对不能让清鸢知道！”
“什么？你要我瞒着小姐？不行不行不行……”小九的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不能欺骗小姐！绝对不能！”
“我不是让你欺骗她……”梓风表情凝重，“这件事，她还是置身事外的好，要不然……我怕她有危险。”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梓风蓦地想起那人说的话。乌老大认定他和明慧藕断丝连，暗度陈仓，不惜摔死了亲生骨肉。
那清鸢和她腹中的孩子……
梓风不敢想下去了，他抓着小九的臂膀，尽力使自己的声音不再颤抖。
“小九，我需要你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替我跑腿送信。但是这事要瞒着清鸢，她如果盘问你，你绝不能说出实情。”
“好……”
“同时，你要尽可能地在清鸢的身边保护她，如果她出门，或是见了什么人，你一定要向我汇报。你明白了吗？”
“小九……明白了……”
小九懵懵懂懂，忽然大叫一声——
“梓风少爷，你是要我做双面间谍？”
第三十九章 以我为饵，换你自由
1.
“双面间谍”小九，毫不犹豫地背叛了梓风。
当天夜里，他便将梓风千辛万苦隐瞒的真相，一股脑儿告诉了清鸢。
“你是说……明慧回到了北京城？”
清鸢因为怀孕，吃不下东西，消瘦了许多，不过精神还算不错，听闻这个惊天大八卦，眼睛瞬时亮了起来。
“她要和那个青帮老大乌金荣离婚，要逃到香港去？”
“是的小姐……她只身一人，投奔梓风少爷，听说乌老大的人已经追到了北京，打听到了他们的行踪。”
小九满脸担忧。
“今天我去跟踪梓风少爷的路上，还发现了一个跟踪者。”小九觉得这话有些拗口，“那个跟踪者好壮的个子，一看就是个练家子。我亲眼看见，他威胁梓风少爷！”
“好哇金梓风！嘴里说着爱我，还说添了孩子以后，我就是家里的老大，事事都听我的命令……现在出了性命攸关的大事，他竟然瞒着我！”
清鸢气得立时便要下床，找梓风理论，小九忙拦住了。
“小姐，你可别去，你要是和他一说，他不就知道我这个间谍倒戈了……”
“臭小九！你是谁的人啊？怎么还向着他？”
清鸢伸手要打小九的脑袋，露娜看见了，连忙扑上前来，扯住清鸢的衫袖。
“呜呜——呜呜呜——”
“露娜，放手……不对，放嘴……好好好，连你也背叛我！”
清鸢被露娜扑倒在床，越想越委屈，眼泪顿时下来了。
“都是假的……都是骗我的……梓风……果然还是没忘了那个明慧……”
“小姐，你错了！”
小九抚摸着露娜飘逸的毛发，抬头望向清鸢。
“梓风少爷正是为了和小姐在一起，才要帮助明慧小姐重获自由！”
“为了……我？”
“是的！梓风少爷说了，他始终欠明慧一份情，这一次他想把这份情还了，从此和明慧互不相欠，他就能完完全全地属于小姐你了！”
“你的意思是……”清鸢的眼泪干在了脸上，“明慧走了，梓风他……就属于我了……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小姐，你和灵帝陛下打的赌，就要赢了！”小九也替清鸢高兴，“赢了这场赌局，回到天庭之后，你就能和梓风少爷成亲，做一对潇潇洒洒的‘浪味仙’了！”
“太好了！我白清鸢……不！我灵清鸢，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清鸢腾地起身，一双眼睛熠熠生辉，脸上的憔悴与疲惫一扫而光。
“小九，走！我们去找明慧！”
“找她？小姐，你想干什么……”
“当然是帮助她到香港去！帮她重获自由啊！”
清鸢笑得无比灿烂。
“梓风，你等着我，我来了！”
2.
明慧像是算准了清鸢会来，提前备了好茶好酒，做了一桌子好菜。
她逃离上海的时候，为掩人耳目，只穿了一身旧布旗袍。到了北京，前有狼后有虎，也无心打扮。前一阵子，却托梓风依她的尺寸，做两身夹旗袍，又要一件羊毛大衣。
梓风担心她穿如此华丽的衣饰，越发引人注意，她却执意如此。
“日子……总要过下去的。”
她喃喃地道。
是啊，日子总要过下去的，她可不想一身的寒酸相，去会昔日的情敌。
而且……
明慧对着镜中那张描摹得分外精致的俏脸，扮了一个微笑。挺着胸脯，袅袅婷婷地走到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