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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时……时候不早了，再不回去，灵帝陛下要担心了！”见反应迟钝的清鸢丝毫没有反应，小九只好出言阻止。
“啊？这才几点？再玩儿会儿嘛……难得我跟梓风那么投缘！”清鸢嘟嘴。
“灵帝陛下吩咐了，每回放风不能超过一个时辰……”
“什么放风不放风的？我又不是犯人！”
“小姐，你别为难小九，小九也没办法。灵帝陛下一生起气来，倒霉的还是小九啊！”
“天确也不早了，方才我遇见雷公电母，听说一会就要下雨呢！”梓风见他们主仆争执不下，连忙打圆场。
“清鸢小姐，后会有期。”梓风优雅地向清鸢一揖，又深深地向她望了一眼，才转身离去。
“哎，你往哪儿走？那边才是福王宫……”
“我去三生幻境历劫……”
梓风并不回首，东风乍起，他的声音随风飘至清鸢的耳畔，清鸢只觉耳朵痒痒的，心也痒痒的。
“三生幻境……”清鸢拽着小九的手就朝灵王宫飞奔，“走！小九，跟我爹说，去福王宫提亲！快走啊！再晚，他就下凡历劫了！”
第二章 月老的一盘棋
1.
“爹！”
“啊哟！我的好女儿！我的心肝儿！你跑哪儿去了！”
灵王宫里，父女之间肉麻的对话，日复一日地上演。
灵帝老了，今年已有六万八千岁了，虽不敢和与天同寿的玉帝佛老比肩，在神仙辈里，也算是个老人家了。
人老了，就爱絮叨。
“听人说，你刚才上两界河耍去了？爹告诉你多少回了，那个地方不能去不能去，你这个孩子，怎么就那么缺心眼呢！阿九呢？死哪儿去了？”
畏畏缩缩躲在清鸢身后的小九，一听主人语气不善，脚底打滑，就要开溜。还没跑出几步，就被灵帝提溜着抓了回来。
“阿九！好小子！我让你护着点儿小姐，你又给我躲懒是不是？信不信我给你狗耳朵揪下来！”
“爹——”清鸢护犊子，挺身而出，把小九藏在身后，“这回的事不怪小九，是我自己贪玩儿。一人做事一人当，您要骂，您就骂我！”
“我的宝贝儿！我哪舍得骂你哟！你可是爹的独女！你娘又死得早，爹从小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大，爹容易么……”
灵帝又开始絮叨，清鸢忍不住捂起耳朵。
“好了好了，爹，别叨叨了，我知道您老把我养大不容易！爹疼我，我也疼爹呀！您老放心，我再也不上两界河瞎玩儿了！”清鸢说着，话锋一转，“诶，爹，话说两界河里，为什么会有一条恶龙？”
“嗐！那不是龙，那是龙和蛟生的。我看它生得有趣，抓来训练着，后年玉帝千秋，让它给玉帝表演。节目我都想好了，龙腾三生，蛟贺万寿！这名儿咋样？上不上档次？”
“就为了给玉帝表演，您把它抓来圈在两界河里？也太残忍了吧？爹，我记得您以前不是这么狗腿的啊！”清鸢撇嘴。
“咋说话呢！这咋叫狗腿呢！”灵帝不高兴了，“你个小屁孩儿，懂啥？这些年，那福老儿到处跟人瞎说，败坏我的光辉形象，我不得在玉帝面前挽回挽回？”
“谁让您摔了人家的宝贝琉璃罐儿呢？我看您啊，该！”
“啥破宝贝？就是个破玻璃罐儿！还当个宝儿呢！小气劲儿劲儿的，我就看不上那样！”灵帝哼了一声，“就刚才啊，那福老儿的大儿子，还跑来耀武扬威的，说什么救了你女儿，要挟我把那蛟龙的一家子都给接上天来，磨磨唧唧的，我烦不过，只好答应他了。咱就说，这龙生龙凤生凤，抠门儿的孩子还是抠门儿！不就搭了把手儿嘛，还上我这儿来邀功！我就看不上他这种人！”
“爹，你说什么？福梓风已经来过了？”清鸢一愣，“不可能啊！灵王宫附近的路，我最熟了。我明明抄的近路，还一路紧赶慢赶的，怎么还让他抢先了呢？”
想想不对劲，清鸢猛地回头，把正将身子向后缩的小九一把提留起来。
“小九，是不是你动了手脚？”
“没没没……我我我没……”
“再嘴硬？一说谎就结巴！我还不知道你？”
清鸢一记巴掌伺候，小九老老实实低下了头。
“小九我也是好心，小姐，你可不能一时冲动嫁给那姓福的！您这么做，把我们灵王宫置于何地啊！”
“啥玩意儿？”灵帝听见“嫁”这个字，突然嗷一声，哆嗦着手，指着清鸢，“鸢儿，你要嫁人？我我没听错吧？”
“是呢爹……”清鸢羞涩一笑，搓弄着裙摆，“女儿想……嫁给福梓风！”
2.
“不行！你要嫁给他，除非我死咯！”
灵帝听说女儿要嫁给死对头福帝的儿子，情绪激动，扯脖子乱叫，一副准备英勇就义的样子。
“爹……不是吧……什么年代了还使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招儿？”清鸢哭笑不得。
“你甭管啥招儿，好使就成……”灵帝哼哼一声，“反正啊，你嫁谁都成，就是不能嫁给姓福的！”
“为啥呀？咱两家合一家，冰释前嫌不好么？”清鸢嘟哝，“不就那点破事儿嘛，至于还成了世仇了？”
“对！就这么点破事儿，人家啊，抓着我不放！还诋毁我的名誉！这样小心眼儿的人家，我能让我宝贝女儿嫁过去？那不得可劲儿欺负你啊？”灵帝越想越不对劲，脸色都变了，“不成啊！我一把屎一把尿喂到大的孩子……”
“……爹你说啥？”
“啊不对，嘴瓢了，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孩子，能送上门给他福老儿欺负？想瞎了心了他！这一定是个阴谋！他福老儿看我铁骨铮铮，不搭他的茬儿，就向我女儿下手！”
“陛下……是我们小姐对姓福的一见钟情……”小九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插嘴，“才见了一面，说了两句话，小姐就说让您去福王宫提亲。福帝恐怕还不知道这事儿呢！”
“什……什么？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我堂堂灵帝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外貌党！”灵帝一脸的痛心疾首，“真是丢我们灵王宫的脸！”
“得了吧爹，我是外貌党，你不是？我娘可是个凡人，要不是她当年色冠天下，你能冒着丢了神职的险，下凡跟她私奔？”清鸢揶揄她爹。
“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灵帝糙脸一红，假咳了几声，“不是，孩子，你告诉我，你到底看上他姓福的啥了？一口南方话，扭扭捏捏的，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你看上他啥，你跟爹说说，我让他改！不会只因为他那张小白脸吧？”
“这是啥话呀，爹，你真当我是好色之徒了呀？我是因为他救了我，我感激，也感动……”
“切，得了吧，小姐，我都救过你多少回了，也没见你以身相许啊……”
小九的腹诽被清鸢听见了，清鸢的眼神如利刃一般飞过来，小九吓得一抖。
“总之，不管怎样，福梓风，我是嫁定了！”
“真嫁定了？”
“真的！”
“就丢下爹不管了？”
“哎哟，爹！您老怎么这么不大气，不上档次呢！女儿嫁出去了，会常回来看您的……要不，我跟梓风商量，就在灵王宫盖个别院，一年三百六十天，三百天都住在这儿，还不成吗？”
“小妮子，你盘算得倒好！可惜啊，晚了！”灵帝狡黠一笑，两手一摊，“福家那臭小子，已经去三生幻境投胎了！”
3.
三生幻境，是灵帝精心打造的天界娱乐项目。凡人苦多，神仙乐少，彼此都羡慕彼此。灵帝由此想了个赚钱的法子——打通二界，给大家造梦！
当然，这打通二界，不过是幌子而已。幻境实际上只是个游戏程序，却因高超的虚拟现实技术，让玩家有身临其境的感觉。
幻境收费高昂得近乎离谱，可却有不少玩家心甘情愿被宰。这其中，超过半数的，都是些单身寂寞的神仙。
“灵帝，我加五千特毙币，你给我整古代去，多给我配几个红粉知己。”
“灵老儿，这是我家后院新结的人参果，王母那儿还没送去呢，先给您老尝个鲜。你懂的，我吧打小就想当侠客……哎，武林美女多吧？林仙儿，孙小红，都给我安排哈！”
“灵帝陛下，我亲手绣的花手绢，你闻闻，还喷了香水呢！给我便宜五百块呗？我想去民国当个交际花！”
这些奇葩的玩家要求，灵帝早已习以为常。他甚至开始觉得，三生幻境这个游戏，成了替人拉皮条的了，对此，灵帝很不高兴。
“得想个法儿，整整这些精虫上脑的败类！”
当福梓风提出要去三生幻境历劫，灵帝的灵感，一下就上来了。
“历劫？”灵帝审视着年轻人清俊而坚毅的脸，“我没听错吧？你要下去历劫？”
“正是。”福梓风话不多，态度也很和善，可灵帝怎么瞅他都觉得不顺眼。
“你爹……福老儿知道你来找我吗？”
“父皇并不知晓，是我想下凡体验人生六苦。”梓风说着，微微眯起双眼，“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
“行了行了了，憋跟我这儿掉书袋，显摆啥呢显摆……”灵帝不满地挥手，“福老儿不知道，那更好了，知道了也没事儿，我还怕他不成？”
他沉吟一番，忽然发出几声淫笑。
“成了，你去三生池排队去吧！”
福梓风前脚刚走，灵帝后脚就把负责三生幻境项目的主管喊了过来。
“给他加点‘料’，啥痛苦就整啥，往狠了整。”
“陛……陛下，这不好吧……万一要是被福帝知道了……”
“怕啥？我都不怕你怕啥？还哆嗦！”灵帝一脸恨铁不成钢，“你没听见吗？他自己说的，要下去‘历劫’。历劫不就是受苦吗？咋苦咋来，你给我整就完了！”
4.
“他说……他要下去历劫。”清鸢听着父亲的复述，不禁有些急了，“爹，你可不能答应他，别让他受苦，女儿可要心疼的！”
“哟！还没嫁出去呢，胳膊肘就往外拐了？难怪人说女大不中留呢！”灵帝酸溜溜的，“晚了，人早就去排队，现在啊估计都进入程序了……”
“陛下，臣有事禀报。”灵帝话还没完，三生幻境的主管满头汗小跑着赶了过来。
“啥事儿啊？”灵帝皱眉，“没看见我和小姐正说这话呢嘛？也没个眼力见儿的。”
“臣有‘要事’禀告，是关于那个‘咋苦咋来’的……”主管满脸跑眉毛，就差没明说了。
“哦，那事儿啊，那你过来吧……”
灵帝没想到，自己的程序竟然被“黑”了，而这个黑客，就是月老。
“福梓风的设定，和小姐捆绑在一起了。”主管省略了一万字复杂的解释，单刀直入，“也就是说，小姐这回一定要和福梓风一起下凡。”
“这凭啥？嘿！这月老头，学了两天电脑，喝醉酒搁我这捣乱上了！我去找他去！”灵帝说着，把腿就要走。
“陛下，陛下，来不及了！”主管声音都在颤抖，“月老设置了个程序‘炸弹’，三十分钟内，清鸢小姐如果不和福梓风一起下届，整个程序就要瘫痪！您也知道，程序运行过程中，一旦瘫痪，玩家可就……”
灵帝听了这话，浑身一哆嗦。
“那啥……今天游戏里，是不是还有贵宾？”
“可不是吗？王母娘娘和玉帝吵架，今早就进游戏里‘逍遥’了。要是出啥事……臣真的不敢想！”
“那可咋办！”灵帝的汗也下来了。
“于今之计，只有让小姐……”
5.
清鸢直到喝下转魂汤，还有些迷迷瞪瞪的。
回想方才和父亲的对话，一切发生得太快，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