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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不瞒你说，一开始，答应恩总统见婉芝一面，确实是因为她和明慧有五分相像。见了面之后，我发现她一个年轻女子，本该是最活泼的年华，却总是愁容满面，仿佛她心里，有一块很大的伤口。后来，又遇见了力巴，知道她可能是被拐来的……”
梓风抬眼，定定地望着清鸢，“清鸢，我说一句话，请你不要误会。婉芝是个好女孩儿，她不该有这样悲惨的一生。我本想答应恩总统提出的要求，帮助婉芝逃离姓恩的魔爪，可是，我想到你那时说的话……我想，对于婉芝来说，一个避风的港湾是远远不够的，我想救她，就要治好她心里的那道流血的伤疤。清鸢，请你帮帮婉芝，也帮帮我……我……感谢你。”
清鸢听了这番话，拍案而起——
“成！就冲你金梓风这句话！这个忙我帮定了！我这就去找我娘！”
“你……要去找白夫人？”梓风不解，“这事和白夫人有什么关系？”
“你不懂！要击破恩邳希这个老狐狸的防线，还得靠我娘出马！”清鸢调皮地眨眨眼。
第十七章 一只狡猾的老狐狸
1.
“娘，帮我一个忙。”清鸢急匆匆地回家，一把抓住白太太的手，“快！带我去一趟总统府！”
“总统府？不去不去！”白太太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上回叫那姓恩的一搅合，你爹直到现在还跟我闹别扭呢！知道我去找他，那骚胡子又该立起来了！”
“娘！你就当帮我一个忙！求求你了……”清鸢摇撼着母亲的手，“这事儿对我真的特别要紧……能不能嫁给梓风，全靠这一回了！”
“什么？这还和我宝贝女儿的终身大事有关呐？”白太太一拍大腿，“你早说呀！走！咱这就走！哼！”
白太太拖着清鸢就要出门，清鸢连忙扯了扯她的衣角。
“娘，您不打扮打扮？【创建和谐家园】一下那老狐狸？”
2.
白太太打扮得花枝招展，冲恩总统勾了勾头，老恩的魂儿就被勾走了。
清鸢向母亲使了个眼色，“娘，您陪总统大人好好聊着，我去花园里逛逛。”
说罢，提着手中的食盒，悄悄向内宅走去。
婉芝开门，一见清鸢，便愣住了。
“你是……白家大小姐。”
想起这位【创建和谐家园】和金少爷之间的关系，她有些局促不安。
“【创建和谐家园】，真对不住。我的婚事，全凭总统做主，我……”
清鸢笑着摆手，“在恩小姐的眼里，我白清鸢就是这么小心眼？”
她将手中的食盒，向婉芝的怀里一塞。
“这是……”
“这是燕子楼的招牌菜，葱烧孤雁，听说恩小姐最爱这一道菜，我便带来了。”
婉芝的脸色立刻转白，呆望手中的食盒。
“恩小姐，你看看这道菜，色香味多好。”
清鸢催促，婉芝颤抖着手，掀开盒盖——
食盒之中，是一只嗷嗷待哺的雏鸟。羽翼尚未丰满，小嘴一张一合，叽叽喳喳地，诉说着对这个世界的好奇。
“在来总统府路上，我在一棵老槐树下，捡到了这只小家伙。”清鸢凝视婉芝的眼眸，“我爬到树上看了，上头没有鸟窝，这只倒霉蛋，和它的父母走丢了。不过……也许我们可以帮它。”
清鸢轻轻地握住婉芝的手，“恩小姐，现在有一群好朋友，愿帮这只小家伙找它的母亲，你还忌惮什么呢？”
“可是总统他……他若是不肯放我走……”婉芝摇头。
“你是说……恩总统？”清鸢一笑，“你们全都猜错了，这位大总统，不是坏人，他不过是一只狡猾的老狐狸，而且他的狐狸尾巴，已经藏不住了！
清鸢望定婉芝，“婉芝，你告诉我，你不是小力巴的妹妹，对吗？”
3.
清鸢说对了，婉芝确非小力巴一直在寻找的妹妹。
“真对不起，叫你白高兴一场。”望着小力巴失望的脸，婉芝不由得为他难过，“我虽是徐州人，也曾在三门峡生活过一段时日，可我是独女，我爹娘只我一个女儿。”
“可那日，你在燕子楼看见那道葱烧孤雁，分明红了眼眶……”梓风仍不肯信，“我知道，你是怕我们那位大总统的势力，所以不敢直言。别担心，我是金副总理的儿子，清鸢是白总理的女儿，又认岳老将军为干爷爷……我就不信，合我们三家之力，还扳不倒一个恩邳希！”
梓风说得激动，握紧双拳，清鸢却在他的肩头一拍。
“事情还没弄明白，你倒先打起抱不平来了！”
“这事还不够明白吗？婉芝，你是不是那姓恩的拐来的？”
婉芝却摇了摇头，“不，拐走我的人，不是恩总统。”
“六岁那一年的十五元宵节，我爹抱着我去城里看花灯，我吵着要吃糖葫芦，我爹挤进人群里，要我在一旁等他。我才答应一声，身后一道黑影就窜了过来……再睁眼的时候，我就到了千里之外的三门峡。”
最初的时候，婉芝被卖给三门峡一个穷苦人家，做童养媳。她未来的“夫君”，是个只会笑，不会说话的傻子。“婆婆”对她真坏，一有不顺心，便要打她，她夜夜在梦里哭醒。
她怕做梦，却又期待做梦。只有在梦里，她才能见到娘亲温柔的脸。
十岁那年，“婆婆”逼着她和傻子圆房，傻子的口水一直流到她的脸上，呆滞的眼睛，直往她胸脯瞧。婉芝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口咬在傻子的手背上，傻子吃痛，松开了手，婉芝一把将他推开，拼命地跑啊，跑啊……
那个夜晚，婉芝躲在玉米地里，筋疲力竭。她抬眼望着漆黑的星空，呆呆地想，夜好长啊，黎明什么时候才会到来呢？
婉芝的黎明没有到来，“婆婆”还是找到了她，带回家中，毒打了一顿。
“就是一只狗，吃了我这么多年的饭，也该养熟了！你想走？好！俺让你走！你可别后悔！”
“婆婆”把她卖了，卖给一个衣着光鲜的男人。男人带着她，来到城里，又把她卖给了一个涂脂抹粉的女人。
女人家里，有好几个和她一样的女孩儿，她们不记得自己的家乡，也回不去自己的家乡。她们被逼着做饭，洗衣服，还有……伺候男人。
后来，婉芝才知道，那个买她的女人，是个鸨母。她从地狱出来，又掉进了火坑。
又过了几年，有一天，婉芝正在洗衣服，鸨母招手叫她。她打量着婉芝几眼，忽然由鼻子里哼出一声。
“你呀，真是命好！日后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你是鸡窝里飞出去的凤凰！”
她打发人，给婉芝洗浴梳妆。婉芝望着镜中，那张明艳的脸，似乎有些懂了。
她终于要接客了。
4.
“恩邳希……他是你第一个客人？”梓风不忍卒听，痛苦地闭上双眼，“他，他对你……”
“恩总统他……”婉芝的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他只是看了我一眼，就把我带走了。他让我叫他父亲，他说，要收养我，做他的义女。”
“什么？”梓风和小力巴同时叫起来lvzhou，“姓恩的没有对你……”
婉芝脸一红，连忙摇头。
“没有，恩总统公事很忙，我连他的面都很少见。在天津公馆，我又住了几年，前几个月，他才接我来北京。”婉芝说着，向梓风望了一眼，又低下头去，“我一来，他就说，我给你寻了一门好亲事……”
“呵！这不就是工具人吗？”清鸢突然冒出来一句，“老狐狸，还真有你的！”
“工具……人？”婉芝望着清鸢，一脸迷茫。
“啊，不是……我说胡话呢！你们别搭理我。”清鸢挥挥手，“对了，婉芝，你从没和恩总统提出，想找你的爹娘吗？”
“我提起过，可是……”婉芝抬头，眼里隐隐有一分不甘，“可是恩总统不答应。他说，我既收你做义女，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亲人，过往的事，就让它随风去吧。”
婉芝的声音哽咽了，“可那是我的爹娘啊！生我养我的恩情，我怎么可能让它随风去了……断翅的雏鸟，还知道飞回爹娘身边，我却被关在这里，半分也不能自主……金少爷，你说我看见那道菜落泪，我是要落泪啊！我在哭我自己，我就是那盘中的雁，再也回不去家乡，再也找不到我的爹娘了……”
“婉芝，你不要伤心，也许……”
“我帮你找你的爹娘！”
5.
梓风的轻飘飘的安慰，被小力巴一声怒吼盖过。
“你……愿意帮我？”婉芝在泪水朦胧之中，看见那个高大的身影，向自己走来。
“我的妹子不见了，我找了她这这些年，除了岳老将军，没人肯伸手帮我一把。”
小力巴望着婉芝，眼里满是疼惜，“我知道那种感觉，孤零零的，天不靠地不靠……你跟雁儿一样，都是苦人儿，苦人儿不帮苦人儿，还有谁会拿我们当人看？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找到你爹娘！”
婉芝那颗冰封的心，一下就暖了。
眼前的这个男人，有点像她记忆里的父亲……那个粗壮的汉子，从不会像母亲一样，温柔地拍打着她，给她讲故事，唱儿歌。父亲是个沉闷而执拗的人，不擅表达他对女儿的爱，可他却为了医好她的脚，起早贪黑地，去码头做苦力，腰疼得直不起来，也不哼一声。
父亲宽厚的背影，是她对爱这个字眼，最朴实却也最真挚的寄托。
如今，她似乎又有了新的寄托。她抬眼望着小力巴，嘴角泛起一抹微笑。
清鸢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轻轻撞了撞梓风的胳膊。
6.
“大小姐，你总瞧着【创建和谐家园】啥？”小力巴被她瞧得不好意思，红着脸挠头，“我脸上有啥脏东西么？”
“哦，没有，没有……”婉芝的脸也红透了，“我只是，只是……”
“大小姐，你跟我妹子雁儿可真像！”看着婉芝涨得煊红的脸，小力巴的眼中有疼爱，也有感伤，“雁儿也不爱跟人说话，一见生人就脸红。”
“雁儿……是你妹妹的小名儿吗？”婉芝一恍神，想起那个晚上，小力巴递过来一张纸，说是他妹妹的画像。
画中的女孩，眉眼和自己有点像，她一见着那张脸，便心如刀绞。
现在想来，这个名字，和这张脸，似乎都有些眼熟。
“雁儿……雁儿……”婉芝喃喃，“她的后颈，是不是有一粒米粒大小的胭脂粒？”
“对，对……你……你见过……见过我妹子？”小力巴结巴了，心跳到了嗓子眼儿。
“我见过……在三门峡，她也被人卖给了那老鸨。”
小力巴听见“老鸨”两个字，黝黑的脸一下煞白。张着大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你别急，你妹子想来没事。”婉芝怕他急出好歹来，忙道，“那天，恩总统救了我们所有人，她们被安置在天津的育才女子学校，我还去探望过她们。”
记忆的大门蓦地打开，婉芝眼睛一亮，“我想起来了，你妹子如今不叫雁儿了，她给自己起了个学名，叫归鸿。她对我说，她曾回去找过爹娘和哥哥，村子里的人说她爹娘死了，哥哥也不知所踪。她哭得伤心，还去爹娘坟前上了香。”
小力巴激动得手舞足蹈，又去握婉芝的手，“谢谢你，大小姐！我，我这就起身去天津，找我妹子……”
婉芝望着他黑里泛红的脸，抿嘴笑了，笑过了，却叹了一声。
“我可真羡慕你，可惜我被禁锢在这儿，不然我真想陪你去找归鸿，我和她也有许久不曾见面了……”
婉芝神色凄惶，清鸢却嘻嘻地笑了。
“谁说你不能力巴一道去？婉芝，你等着我的好消息！”
清鸢说着，迈着轻快的步子，转身就走，梓风忙将她一拦。
“你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