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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角一片绿色里，探出几朵黄白色的小花，放着阵阵醉人的香气。
金梓风微闭双目，陶醉在这浓郁的芬芳之中，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那道气势汹汹的人影，正越走越近。
“婉芝小姐，你知道这是什么花么？”梓风睁眼，温柔地望向身边亭亭玉立的少女。
“是……夜来香？”恩婉芝轻声道。
“对，是夜来香。”梓风眯起眼睛，“我曾和一个女子相爱，这个女子……和婉芝小姐有几分相像。她最喜欢的花，就是夜来香。她也是个苦命的人，从小无依无靠，从来不敢和百花争艳，可是，她却成了最耀眼的一颗明星。婉芝……”
梓风忽然停住脚步，低头凝视婉芝局促不安的脸，握住她的手。
“婉芝，方才我在燕子楼说的话，都是真心话。你是个很好的女子，你也和这夜来香一样，让人沉醉。嫁给我做妾，实在委屈了你，我不愿让你受委屈，所以……”
“所以你要悔婚，是不是啊？”身后，一个颤抖的声音响起，金梓风一愣，忙回过头去。
“清鸢？你跟踪我们？”
“对啊，我跟踪你们，我要看看我们这位大总统的千金，娇滴滴的民国版林妹妹，是怎么把你金少爷给迷倒的！”清鸢涨红着脸，连眼睛里都是血丝，“金梓风，我真没想到你变成了这个样子……”
“你什么意思？”梓风眉头一皱。
“你背信弃义！你见色忘义！你不仁不义！你……”清鸢骂得正兴起，忽然卡壳了，“你……你……小九！还有什么义！你接着说！”
“我我我……小姐我不行啊……你天经地义……不对不对……有情有义？不不不……”
“你在说什么啊灵小九！”清鸢一巴掌拍过去，“没文化！”
“对！你没文化！”
“我是说你！”
“我说的是‘你’啊……”
“你……气死我算了！”
眼看着主仆俩又拌上了嘴，金梓风脸都绿了。
“让他们闹去，我们走。”金梓风挽着婉芝的胳膊就走。
“金梓风，你去哪儿！你给我站住！金梓风！梓风……”
3.
清鸢绝望的呼喊，被远远地甩在了身后，金梓风却沉着脸，连头也不曾回。
婉芝回头冲清鸢瞧了一眼。清鸢正在马路中央跺脚，后头堵着一辆汽车，没好气地一直摁喇叭。
“金少爷，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创建和谐家园】，您的未婚妻？”婉芝眼尖，一眼认出，清鸢就是那个“向日葵”。
汽车喇叭声滴滴直响，车夫恶狠狠的声音随风飘过来。
“你闪不闪开？再不闪我压过去，你信不信？”
“好哇！今天谁都跟我作对是不是？你压一个我看看？你压啊！”
“金少爷……【创建和谐家园】在跟汽车夫拌嘴呢！”婉芝不安地张望着，“汽车轮盘可没长眼睛，万一……”
“理她呢！”金梓风冷冷地道。
“金少爷，何必这样‘无情无义’……”
婉芝刚想劝说，金梓风早已回头望了一眼。见小九死命地将清鸢拉开了，这才回过头来。
哦，原来他们之间，看似‘无情无义’，其实却是‘有情有义’呢！
婉芝恍然大悟，偷偷瞧了一眼金梓风口是心非的脸，嘴角不禁一牵。
第十五章 被拐卖的少女
1.
清鸢误会了梓风。在燕子楼时，他便拒绝了婉芝的求婚。
“对不起，婉芝小姐。我和白清鸢小姐已经定了婚期，不日便要完婚……感谢你的垂青，我金某人心领了。”
婉芝听见那个“不”字，也默默地松了口气。这个细微的举动，被金梓风看在了眼里。
“恕我直言，现在已是崭新的年代了，听说恩总统年纪不大，思想也很进步……婉芝小姐，如果你不满意这门亲事，为什么不对你父亲明说呢？”
“他不是我父亲！”婉芝脱口而出，眼里流露恨意，只是一瞬，那火苗便隐匿起来。
梓风凝视着她双眸间的不甘，半晌才道，“虽不是亲生，总有养育之情……可我看婉芝小姐，似乎对恩总统……”
他的话只说至半截，便不再往下说了。即便问出口，婉芝也不会向自己道出实情——谁会信任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人呢？
她不说，可他已心知肚明，这个女孩的背后，一定有一段惨痛的故事。
这个故事，并没有因为恩总统的收养而结束。
梓风似乎想到了什么，眼底的雾气，渐渐弥漫开来。
他的猜想，在送婉芝回家的路上，似乎得到了印证。
清鸢的突然出现，让婉芝感到不安，她催促梓风回家，“金少爷，由这儿回恩府，不过几步路的工夫，您不必再送，还是去瞧瞧【创建和谐家园】罢！”
梓风却执意坚持，他故意轻佻地笑，“婉芝小姐这样年轻貌美，万一叫人拐走，恩总统可要找我算账了！”
他刻意在“拐”字上，加重了语气，婉芝果然一愣，低头呢喃不语。
梓风看在眼里，却觉脸上的这抹笑意，越来越冰冷。
二人快到总统府的时候，梓风忽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有人在跟着我们。”他挨近婉芝，压低了声音说道。
婉芝的脸色瞬间苍白起来，脖子僵硬着，她不敢回头瞧，余光瞥见一道黑影，在不远处徘徊。
“是……是谁？”婉芝的牙尖打战。
“别怕，有我在！”梓风忽然一个转身，蹿出一步，将来人的衣领一提。
“你、你干吗？唬了我一跳！”那人猛地一惊，叫出声来。
婉芝只觉这个声音，煞是耳熟，也忙回转过身。
“你是……成美绸缎庄的那个……”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白天那个“英雄救美”的小力巴。
2.
“恩小姐，我是来送衣料的。”小力巴拽了拽被揉皱了的衣领，朝梓风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您可好，拿我当贼了！”
“真对不住……”婉芝接过衣料，脸上一红，“我竟不知错调了包袱。府上是哪处？明日我遣人将衣料送还。”
小力巴憨厚地挠挠头，“大小姐说话可真雅，我府上……嘿！真别扭！我在岳老将军那儿当差，今天去绸缎庄，就是给将军取衣料的。”
“尊驾贵姓？”
“我没名没姓，明儿您来了，就说找小力巴，他们就知道了。”小力巴转身要走，犹豫了片刻，又回转身来。
“大小姐……我想托您个事儿……”
“我么？”婉芝一愣。
“我听您说话有三门峡口音，您在河南呆过？”见婉芝不语，小力巴的脸上愈发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顶心，磕磕巴巴地道，“我……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想请大小姐帮我认个人……”
小力巴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草纸，草纸上画着一个人，是个小姑娘。瘦小的脸，丹凤眼，微微向上吊。齐平的刘海，扎着两根羊角似的辫子。
“这是……”
“这是我妹子……九岁的时候走丢了，再也没回来。听说被卖到三门峡一带，我去找过，没找见。有人见过她，说是又卖到北京来了……”小力巴笑容苦涩，咧了咧嘴，“这是她九岁时的样子，现在也该有十七八了，是个大姑娘了，也不知她变成啥样儿了……”
婉芝呆呆地望着画像里一脸天真的小姑娘，忽然滴下泪来。
“大小姐……你……是不是见过我妹子？”小力巴见婉芝哭了，猛地抓住她的双肩。
“不，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婉芝一惊，挣扎着想甩开他的手，却动弹不得，“你放开我！”
“你一定知道什么！不然你为啥哭！”小力巴激动得满脸通红，箍着婉芝的手更紧了。
“你放开……我是堂堂的总统千金，怎么……怎么会认得你妹妹？”婉芝颤抖着声音叫道。
小力巴的手松开了，那张紫里泛红的脸也渐渐转白。
他说了句抱歉，拖着沉重的步子，转身离去。金梓风却注意到，身边的少女，胸膛起伏不定，衣襟斑斑点点，满是泪痕。
他忽然动了恻隐之心，他不知道这个少女，心中有什么样的伤痛，可如果给她一个家，让她慢慢疗伤，也许总有一天，她能走出那片阴霾的过去，看见人间的那道暖阳。
“婉芝，我……”
他几乎就要冲口而出，忽然想起不久之前，有一个人对他说过的话。
“女子不是一个物件，一只鸟，一只小猫，养在那里，给她吃给她穿，就是帮她过上了好日子……”
“我们帮她，是要帮助她自立，自强，让她学会如何去爱……”
金梓风的话，终究没说出口。
3.
这个夜晚，清鸢搅得金府不得安宁。
她又喝得烂醉，隔个三五分钟，便打电话“骚扰”。
“金梓风！让金梓风接电话！”
“金梓风！你就是个色中饿鬼！下半身动物！我要把你抓去和小九一起做绝育！”
“金梓风！一个替身文学就把你拿住了？没用的东西！你够胆，就和我玩儿‘先婚后爱’啊！”
“金梓风！你说！说你就爱我一个！千载万世，得你一个足矣……你说啊！说啊！”
“喂——喂——”
梓风怒气冲冲地把电话线拔了，阿旭发现，他这位向来以冷傲示人的哥哥，此刻脸红红的，好像受了极大的委屈。
“这两个人……又在捣什么鬼？”阿旭打着哈欠回屋，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想了又想，还是不放心，披衣起身，推开隔壁的门。
金梓风也在喝酒，而且醉得一塌糊涂。
“哥——”阿旭傻眼了，长这么大，他只见他哥醉过一回，那是明慧姐出嫁的那天。
“哥你怎么了？受什么【创建和谐家园】了？”阿旭夺过梓风手里的威士忌酒瓶，梓风的身子软绵绵的，靠在弟弟的怀里。
“她冤枉我！她……她竟然骂我是色鬼！我金梓风是色鬼？她一点也不信任我！一点也不懂我的心！”
“她们一个个，都是这样，一出了事，就怪我……当初她是这样，现在她也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