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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是工作

  　　六月份的广东，热吗？

  　　张木雪不知道，此刻的她正趴在五星级酒店卫生间里的洗手台吐的天昏地暗，旁边的服务员兼手下舒着她的背，表情一脸心疼。

  　　“经理，要不别喝了？您看您难受的。”

  　　张木雪左手撑着台子，右手伸向背后，尹航立马把准备好的水递过去，张木雪接过来簌簌口，同样的动作又递回去，顺便接过叠好的纸巾，张木雪大声“呸”了一口，吐干净嘴巴里的水，若无其事擦干净嘴巴，她倒不是因为喝醉了才吐成这样，而是怕自己会醉，所以喝几杯就过来吐一场，让自己可以保持清醒。

  　　“没事，这个月还有二天，离我们的营业额还有二百万，对了，刚才的酒喝了多少钱了？”张木雪边补妆边问。

  　　“这个我还不清楚，我去问问？”尹航答的毫无底气。

  　　张木雪透过镜子看着眼前二十岁左右的实习生，这会被自己的问题问的满脸通红，“你去把李主管叫过来，我问问她。”

  　　“好，我马上去，您没关系吧？”尹航小心翼翼。

  　　“没事，快去吧，我出来太久不好。”张木雪回过头来，观察尹航脸上的表情，确实是真的在关心她。

  　　不一会，李主管咚咚咚，踩着高跟鞋过来了，跟自己穿着一样的套装。

  　　“经理，3 瓶白酒，2 瓶红酒，一共是十二万六。”李主管直接单刀直入。

  　　“唉，这里面有一半还是我喝的，这班人太不行了。”张木雪倚靠在墙上，听完李主管的话，摇摇头。

  　　“你看，要不我进去喝几杯？你歇歇。”李主管问道。

  　　“一起去吧，这样后三天我们压力也小一点，免得被西餐厅比下去。”张木雪站直身体，“那个娘娘腔我看他不爽很久了，每次还给我飙几句英语，不知道哪里来的优越感。”张木雪对着镜子拉直衣服，顺手摸了摸依旧没有丝毫杂乱的头发。

  　　“你跟马经理相爱相杀这么多年了，好，今天必定让他们出血。”李主管说出目标。

  　　尹航看着经理和主管走进包厢，突然觉得自己当个服务员也挺好的。

  　　半夜二点，张木雪站在门口看着司机把晚上几位冤大头送走，立即收起笑容，走进大厅后面的换衣间，一【创建和谐家园】坐在十五块钱一条的塑料板凳上，把腿毫无形象的伸直，长长叹了一口气，总算是过去了，坐了一会，缓过劲来，张木雪开始考虑怎么回家，共享电动车肯定是不能骑了，自己喝了这么多酒，不安全，公交车早已经睡着，那就只能打的，打的回去要四十块，想想就有些心痛，可是，不管睡几个小时，总得要回去。

  　　张木雪站起来出门，没有立即打车，而是顺着酒店的林荫道往外走，道路两边全是芒果树，六月份的季节，已经硕果累累，静待丰收了，这会，张木雪整个人无比的清醒，空气温热，没有一起丝的风，但也不至于汗流浃背，要不是小腿一阵一阵抽着痛，可能想直接走路回家。

  　　“算了，还是打的吧。”张木雪停下来，运气不错，一辆车看见她停下来，立即开到她面前。

  　　“走吗？”司机问。

  　　“走，新华公寓。”

  　　“这么晚下班啊？”司机找话聊。

  　　“没办法，为了赚钱啊！”张木雪浅浅一笑，回答。

  　　“是啊，都是为了钱，没有什么工作不累不辛苦。”司机有感而发。

  　　张木雪没有再回答，把头靠在车窗玻璃上，让自己的头随着车子行驶而震动。

  　　司机看张木雪兴致不高，也不再说话。

  　　“微信收款 40 元”。

  　　“谢谢师傅。”

  　　“不谢，慢走啊！”

  　　回到出租房，夭夭看见门把手上放着一张小卡片，见怪不怪，随手就扔在了地上，这样的东西，张木雪不想带回家，也不管素质不素质了。打开门，看见月亮透过厨房的窗户投下一层淡淡的光铺在塑料地板上，显得这间屋子更加的小，打开灯，屋子也确实不大，一张 1.5 米的床已经占据了一半的空间，床头放着一张折叠桌子，桌子旁边又放了一个单人红色小沙发，这小沙发不开灯的时候，看着还挺慎人。张木雪快速洗澡洗头，半个小时后已经躺在床上。

  　　“三点十五，明天是中班，还可以睡六个小时，加油，木木，晚安，木木。”

  　　第二天，闹钟响起，张木雪伸了个懒腰，拿起手机，打电话。

  　　“喂，木木？”

  　　“爷爷”张木雪甜甜的叫，语气里都是撒娇。

  　　“木木，听你的声音，怎么有鼻音？是感冒了吗？”

  　　“没有没有，只是刚刚打了个喷嚏，所以有点鼻音。”张木雪赶紧解释，不然会让爷爷奶奶担心。

  　　“没事就好，在外面多注意身体，每天早点睡，吃好喝好。”

  　　“知道啦，你们也是，有什么事情马上找张阿姨，好吗？我一个月可是给三百块钱给她帮忙照看你们的，千万不要觉得不好意思，知道吗？”

  　　“知道知道，啰哩啰嗦，不跟你说了，你奶奶正在种菜，我去帮她啊。”说着就挂了，张木雪听着嘟嘟的声音，一脸不可置信。

  　　“哎哟，还会挂我电话了？不得了。”张木雪洗漱的时候，想起这件事，还笑出了声，果然少时夫妻，老来伴啊！但是，心里很欣慰，毕竟爷爷奶奶只有对方和自己了。

  　　“经理好”

  　　“经理好”。张木雪点点头，回以微笑。

  　　“哎哟，这不是张主管吗？哎哟，叫错了，应该是张经理，张经理，早上好啊！”

  　　“你个死娘娘腔”张木雪在心里骂了一句，但表面还是笑得温柔又客气，“马经理，中午好，太阳都在您头顶射着了，还早上好？您是不是昨天出了个郊区，回来忘记倒时差了？”

  　　“呵，每天出郊区，倒时差的人是你吧？”马子隆回怼。

  　　这点夭夭确实不否认，为了每个月省 1000 块钱，夭夭放弃了酒店安排的一套单人宿舍，转去租每个月 800 块的单身公寓，说是公寓，其实就是简易出租房，一厅一厨一卫，一条走廊四十间房，看不到尽头的黑咕隆咚，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张木雪素来知道。

  　　“好吧，那是我时差没倒回来。”张木雪失去兴致，懒得说更多。

  　　马子隆露出得意的笑，端着餐盘走了。

  　　张木雪快速把饭吃完，穿过酒店大堂，来到中餐厅的范围，中餐厅是酒店独立开辟出来的一方地，右边是大厅，左边是一排排的包间，中间是一个莲花池，一座木桥从莲花池中间横跨，可以直接到达中餐厅的大厅，张木雪转了一圈，包厢基本坐满，大厅还有几桌空着，看看时间，还早，不着急，张木雪先去洗衣房，把昨天的衣服送过去，回来的路上碰见老板带着几位朋友走过来，张木雪立马迎了上去，扬起职业又标准的微笑。

  　　“陈总”同时笑着点头跟其他几位打招呼，做出请的手势，引导往老板专用包厢走。

  　　“陈总，听罗总说，你们酒店有个姑娘长的像你，不会就是这位吧？哈哈”。一位客人看着张木雪，又看看陈总调侃。

  　　“我看也像，主要是跟陈小姐长的更像。”另外一位也搭腔。

  　　张木雪在前面假装提醒台阶，顺便看看陈总的脸色，还好，没什么变化，不过看样子，也没打算开口。

  　　“各位老板说哪里的话，哎哟，我都不好意思了，如果真的像也是我的福气了。”张木雪把马屁拍上去。

  　　“哈哈，那确实是你的福气。”

  　　“哈哈哈”

  　　听着这些说法，张木雪都觉得尴尬了，还好，马上就到了，专门负责这个包厢的服务员是受过特别训练的，已经站在门口迎接，等落座，服务员拿来菜单，张木雪接过去亲自负责点菜，点菜的时候，都有客人趁机观察她和陈总，脸上的笑意不明。

  　　“张经理。”

  　　“是，陈总。”

  　　“你去 999 把我的酒拿过来，要白的。”

  　　“好的，陈总。”这会已经点完菜，张木雪把手里的菜单放好，马上出去拿酒。

  　　999 房间是陈总给自己安排的专用套房，里面住着传说是他的情人，据说还有一个女儿，张木雪开始来酒店的时候，听人说过，后来就很少听人提起了，不过里面确实住着一位四十多岁的女人，另一位女儿倒是没有见到过，不过这个房间不熟悉的人都想来看看，熟悉的人却都不想来。

  　　“叮，9 楼到了。”

  　　张木雪走到 999 敲门，“您好，陈总吩咐我过来拿白酒。”

  　　“你等一会，我去拿。”

  　　“好的。”张木雪退出一步，侧身站在门口，眼神平时，看着走廊。

  　　“给你，我拿了 2 瓶，要是不够，你再来拿吧。”

  　　“好的，谢谢您。”张木雪笑得尊重。

  　　对方点点头，把门轻轻关上了。

  　　张木雪收起笑容，快步走向电梯。到了包厢，拿出分酒器和白酒杯，先开了一瓶。

  　　“张经理，你也陪我们喝点，我们沾沾陈总的光。”被叫张总的人开口。

  　　“这么贵的酒，感谢张总和陈总了。”张木雪端起酒杯。

  　　“感谢张经理，让我们几个大老爷们今天可以和大美女喝一杯，啊？哈哈哈。”

  　　“感谢感谢，荣幸之至。”张木雪逐一敬酒，带着大大的笑脸，谦卑的姿态表示感谢。

  　　西餐厅的厨师推着餐车进来当场煎鹅肝，张木雪借着出去安排菜的机会，退出了敬酒，但是马子隆借机进来了，张木雪刚好解放，去大厅看看。

  　　大厅看着就舒服正常多了，大家都是在正常吃饭，偶尔有喝酒的，也不需要特别招呼。

  　　“经理”。尹航看着张木雪害羞的叫了一声，张木雪问“今天有几桌翻台？”

  　　“我观察到的有六桌。”

  　　“好。”

  　　“服务员”尹航赶紧跑过去。

  　　“给我拿个毛巾。”客人要求。

  　　“对不起，我们只有包厢才有毛巾，您看湿纸巾行不行呢？”尹航实事求是回答。

  　　“算了，湿巾就湿巾吧，点菜。”

  　　尹航递过菜单。

  　　“就这些吧！”

  　　“好的，您稍等。”

  　　张木雪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问题，正打算走，看见张部长在一座客人前弯腰九十度，笑得谄媚。张木雪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慢慢也走过去，就看见张部长在递上自己的名片，张木雪仔细看看桌子上的菜，原来如此，就 3 个人，六个菜，有清蒸鲍鱼，单盅的虫草花胶汤还有雪蛤，难怪了。尹航端着热毛巾走过来，张部长接过去，亲自给他们分发，张木雪笑笑，走了。

  　　再次回到包厢，马子隆还在一位接一位的敬酒，陈总看见张木雪进来，“张经理，再去拿酒过来。”

  　　张木雪马上回应“好的。”

  　　“不用了，不用了，张经理，你先不去了，陈总，可以了，酒我们留着下次喝。”调侃张木雪的客人说。

  　　“要拿要拿，让张经理去拿，我陪各位老板再喝点。”马子隆劝说。

  　　张木雪内心再次翻了个白眼，笑着看向陈总。

  　　陈总摆摆手，张木雪点点头，退了出去。

  第2章 你，丑死了

  　　晚上十点，张木雪回到家，今天还好没有碰到什么难缠的客人，可以按时下班，至于营业额，今天对了对，基本满足，明天就是多赚的了，旺季马上到来，也不急这一两天了。

  　　张木雪穿着睡衣，坐在餐桌边，打开台灯，开启电风扇，只有回到这间小房子，才能做自己的事情，把日记本打开，张木雪开始写日记，这个计划也是去年回家过年，张木雪买房子的时候，偶尔兴起来的想法，付了首付，办完贷款，一切弄好，张木雪拿到钥匙，高高兴兴带着爷爷奶奶去看房子，爷爷奶奶看到房子直流眼泪，说“孙女能干，了不起。”

  　　爷爷说：“还记得小时候的老屋吗？一块一块木板卡住的，上面盖着杉树皮，颜色都已经黑了。”

  　　奶奶说：“是啊，那是我嫁给你，第一次到你家看到的场景。”

  　　张木雪看到爷爷奶奶感叹，突然觉得能够记录一些事情，记下一些人，就算什么也没有，只是自己现在的心情也是非常不错的，这以后也是给自己的怀念，不管这记忆是好是坏，对于以后的自己来说，都成过往，都已看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