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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天盖地的哀戚绝望，如潮水般席卷季轻漪，令她喘不上气。
季轻漪想要问些什么，喉咙里却先是一阵翻涌：“咳咳！”
她终究还是没能忍住，一口血咳了出来。
楚夙灏看到她唇畔的鲜血，本来冷沉的脸色在这一刻明显发生了变化。
楚夙灏微微蹙眉：“你怎么了？”
季轻漪没回，只是问：“柳儿呢？”
楚夙灏顿了顿：“你问她做什么，一个下人……”
“我问你，柳儿呢！”季轻漪打断了他的话，眼中泪水蔓延。
楚夙灏没见过这样的季轻漪，一时间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季轻漪直直的盯着楚夙灏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出了那句话：“她死了，是不是？”
“你杀了她，是吗？”
楚夙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大权在握，何时被这般质问过。
他眸色凛冽：“是又如何？她敢在本王面前放肆，便该死！”
季轻漪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她该死？所以我季家也该死是吗？”
“季家何其无辜，却因为你无端被灭了满门，我也成了孤家寡人。”
“楚夙灏，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才要被老天如此惩罚，除了爱上你，我究竟还做错了什么？！”
楚夙灏蹙眉，似乎不解她说的这些话。
“季轻漪，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现在跟我回去！”
他说着，一步步走向她，伸出了手。
季轻漪望着楚夙灏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一双早已哭到干涸的眼，此刻盛满了死灰。
“楚夙灏，我很后悔救了你……两次！”
一次她丢了心，一次她没了家。
“楚夙灏，我只愿来生再无牵扯，永生永世不要再遇到你！”
季轻漪一字一句道，嘶哑着低吼，嗓音泣血，随后转身朝悬崖下纵身一跃——
“季轻漪——！”
楚夙灏下意识的冲过去，但却已经迟了，伸出去的手甚至来不及抓住她的衣角，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直直坠下！
她说的，当初救了他，害季家灭门，是什么意思？！
还有她什么时候救了自己两次？
莫名的，楚夙灏心里恐慌在蔓延，连他自己也没发现，他的双手发抖得厉害。
一旁，侍卫走到他身边：“王爷……”
楚夙灏回头看他：“去查！当年季家灭门的事，还有刚才季轻漪说的话，全部一个一个给本王查清楚，不准有半点遗漏！”
“是！”侍卫领命离去。
楚夙灏站在原地，死死望着那悬崖深渊，很久很久，才回了王府。
这天开始，他将自己关在了书房，任何人不见。
转眼半月过去。
每一天，楚夙灏的脑海里都是季轻漪，成婚时的，舍命救他时的，生病时的，还有跳崖时的……
突然，书房门被敲响。
一个暗卫急匆匆的跑来，呈上一样东西：“王爷，您看看这个！”
楚夙灏死死盯着他手里的那枚莲花图案的玉牌，这是他当初亲手赠与给救命恩人的信物。
一瞬间，好像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
楚夙灏紧紧盯着暗卫，嗓音发颤：“这样东西……不是该在苏晚那儿吗，你拿它来做什么？！”
暗卫摇了摇头：“这个玉牌……是在季轻漪房中发现的！季轻漪才是当年救王爷您的那个女子！”
刹那，楚夙灏身子晃了晃，跌坐回了椅子。
错了，一切都错了！
第十一章
楚夙灏一时间竟忘了呼吸。
明明是苏晚救了他，而他将这个玉牌给了苏晚才对！
暗卫被他阴沉的脸色吓了一跳，“的确是季轻漪房里找到的，苏姑娘下令让人把玉牌拿去销毁，被我及时发现，这才急忙赶来禀报您！”
楚夙灏如遭雷击，脑海里一片嗡鸣声炸开，全身血液似乎都凝结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把苏晚找出来！”
王府内，苏晚慵懒的躺在软塌上，静静地等着什么人。
直到房门砰的一声巨响，楚夙灏喘着粗气，眼眸赤红如血，一字一句咬牙问：“当年救我的人，是季轻漪，对不对？！”
苏晚看他这幅样子，知道定是发生了什么，也不惊慌，反而讽刺一笑：“没错，是我冒名顶替了她。”
“而你，亲手逼死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话音刚落，苏晚痛呼一声，脖子被楚夙灏一只手掐住，不断收紧！
楚夙灏表情狰狞，仿佛一只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眼神狠厉的要杀人。
“你骗我，你……”
苏晚的话，彻底令他的心神慌乱到无法思考。
他都做了些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不早点发现这一切？！
如果当初，他没有只凭借苏晚三言两语能对上当年的事，就直接将她带回来。
如果能多问一问苏晚那枚玉牌的下落，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苏晚漂亮的脸被掐的涨红，神情却癫狂又得意，大笑着，在楚夙灏耳边说：“哈哈哈哈！我听说，你居然逼得季轻漪跳崖，真是令我觉得畅快！在朝堂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无人敢得罪的亲王殿下，从来没有这么痛的时候吧！”
“是不是直到她死了，你才发现她很重要？”
楚夙灏指骨咯吱作响，胸腔里一股戾气翻涌，恨不得毁灭一切。
“咳咳……亲手杀了自己心爱的女子，这种滋味如何？”
楚夙灏忽然松了手，望着苏晚因为脱力而软软瘫在地上。
他心悦季轻漪吗？
从前他一直以为，他是喜欢苏晚的。
可当这层虚伪的表皮被撕开，展现出令他崩溃的真相。他才发现，苏晚的面目何其可憎，令人厌恶。
如果他爱苏晚，为何会没有心痛的感觉，只剩下浓浓的反感？
而失去季轻漪后，他的心却始终被剧痛缠绕着，不断啃噬着他的五脏六腑。
“我不会杀你，但我会让你活得生不如死！”他红着眼道。“来人，给我把她关进水牢！”
楚夙灏顿时明白了，是那所谓的救命之恩，让他产生了移花接木的错觉。
他从始至终，喜欢的只有季轻漪一个人。
所以看到她在他面前决然跳崖的时候，他才会那么难过。
难过得，想要跳下去把她找回来。
“对了，对了……还有她！你们快派一批人去悬崖底下找，把季轻漪给我带回来！”
先前找到莲花玉牌的那名暗卫看着陷入疯狂的自家王爷，默然片刻。
“……是，属下领命。”
只是，那可是万丈深渊，落下去别说还活着了，连尸骨都不能完整。
如若运气差些，兴许还会被野兽给吃了，连下葬都难。
只不过这些话，暗卫不敢开口。
水牢里。
短短半日，苏晚就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然而她只是一边吐血，一边歪头轻蔑的笑。戏谑的对着牢房外一脸阴沉的楚夙灏说：“
通过报复我，来让你的愧疚感与悔恨能够减少一些？”
“你不怕，季轻漪泉下有知，会觉得恶心吗？”
狱卒拿起刑具用力夹住她十指，她疼得撕心裂肺的惨叫，冷汗涔涔。
“本王会让你后悔活在这个世界上。就算你想死，也会有最好的太医来把你救活，继续偿还你的罪孽！”
“哈……”苏晚目光涣散，她的容貌早就被楚夙灏毁去了一半，看起来十分可怖丑陋。
“死有什么好怕的，我本就是……要来报复你的！楚夙灏，季轻漪该死，你比她更该死！”
第十二章
“你什么意思？”楚夙灏蹙眉。
一种不好的预感，隐隐爬上脊髓。
“知道为什么，我会对当年季轻漪救你的事情了如指掌吗？”
苏晚不怀好意的笑笑，嗓音尖利，“说起来，我还要称季轻漪一声，表姐姐。”
“我，本名季苏晚，季家旁支的表亲，当初跟随主家前往遂州做生意。我闲来无事，在山林里偶遇了季家大小姐，便偷偷跟着她，看到了季轻漪救你的全程。她堂堂大小姐，竟然为一个陌生男子买药疗伤，还亲自背着他离开，真是不知廉耻！”
楚夙灏藏于袖中的拳头一点点攥紧。
“可是之后，我再次回到家里时，发现季家已经惨遭灭门！”
“为了调查当年的惨案，我铤而走险混入京城，终于让我得知了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