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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冬仰起头看着江烛,江烛也低下头看见裴冬,两人面面相觑,谁都没说话。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直到裴冬的筷子掉地了,两人才回过神,裴冬坐直身子,“先发制人”,“我先道歉,不小心把你的纹身蹭花了,但你能不能告诉我,纹身为什么可以被蹭掉啊?”
裴冬有点好奇,她没见过谁的纹身是可以被蹭掉的。
江烛没吭声,但抱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想法,他还是说了,“画的,用特殊颜料。”
裴冬第一次听说,“就是直接画上去的吗?”
江烛点点头。
“那为什么没去纹?”
江烛似乎是有点难开口,但是男人嘛,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偶尔示示弱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裴冬就听见江烛说:“因为怕疼。”
裴冬立马就绷不住了,直接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但我确实没想到是这样。”
江烛不是个大男子主义,所以他觉得跟裴冬说说自己的弱点也没什么,不会丢面子,更不会丢里子。
江烛本就是个怕疼的,但在中二的年纪又喜欢上了纹身,索性用颜料画了,每两周补一次,还不疼,这对于江烛来说再合适不过了。
裴冬手上蹭到的灰黑色印记就是江烛手臂上的纹身颜料脱落。算算日子,这几天,江烛也该去补颜色了。
“下次我陪你去呗。”江烛跟裴冬说了,裴冬就很想陪着江烛去弄。
看起来是很拽的花臂大哥,纹身竟然是画的,还怕疼。
裴冬觉得江烛反差有点大,过分可爱了。
约莫着是热恋中的人吧,看对方,怎样都觉得好,怎样都可爱得紧。
*
裴夏跟江烛约的时间是两天后的中午。
不会约在裴夏的公司,因为两人见这一面,本就不想让裴冬知道。
“江老七,我今天约你,不是作为兄弟,是作为你女朋友的哥哥。”
江烛当然知道,“嗯,我知道。”
“我记得以前告诉过你,裴冬很排斥异性,你知道为什么吗?”裴夏直入主题。
江烛想了想,是简淑那件事?江烛点了点头。
“姓赵那个王八蛋干的事,裴冬亲口告诉你的?”裴夏有些不可思议。
江烛对这个名字很陌生,他只记得简淑,“姓赵?裴冬没说。”
裴夏似是舒了口气,像是在庆幸裴冬没告诉江烛那件事,但他接下来的话又让江烛疑惑,“我今天就是来告诉你这件事的。”
福利院最大的孩子叫赵前睿。
他和别的人不一样,裴冬觉得他温柔又有耐心。这人一度是她很信任的人,但后来却成为了她的噩梦。
裴冬刚来的时候只有五个月大,很小一只粉团子,肉肉的,软乎乎的。那时候裴夏每天需要去院里开设的课堂学习,生活阿姨又只有一个,要忙着做午饭,于是裴夏就没有人照顾了。
赵前睿就是这个时候站出来的。
他说:“我年纪最大,每天也不需要学那些基础知识,可以照顾小裴冬。”
那时的裴夏真的以为赵前睿是好心照顾裴冬,心存感激。
五个月大的小孩儿已经可以吃辅食了。辅食很简单,用一些奶粉冲泡成牛奶,然后稀释蛋黄以便吸收。赵前睿每天都会给裴冬喂辅食,喂得很细心,时不时还冲她笑,逗她玩。可裴冬每次吃了几口就会哭得很厉害,呜呜哇哇叫唤,赵前睿手足无措,压根儿没法哄,喊了生活阿姨来帮忙也无济于事。
裴夏回来以后,就觉得裴冬整个人都很红,可是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直到换尿片的时候才发现,裴冬背后一片红肿,在婴儿洁白光滑的肌肤上尤为刺眼——这是过敏了。
回想起吃了些什么,赵前睿露出不确定的表情,“她会不会是......蛋黄过敏?今天只吃了那个。”
裴冬蛋黄过敏这件事情,裴夏那天也是第一次知道,自此以后裴冬再也没吃过蛋黄。
可后来,赵前睿每一次喂裴冬吃点什么的时候,裴冬都大哭不止,生活阿姨说:“可能是小孩子怕生,多接触接触就好了。”
裴夏只当是赵前睿对于裴冬来说太陌生了,还觉得挺不好意思的,赵前睿摆摆手,“没关系的,小孩子都有点怕生。”
裴夏当时觉得赵前睿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到裴冬七八岁的时候,十六岁的赵前睿还是很有耐心,陪她玩陪她闹,当时裴冬除了裴夏以外,最信任的人就是赵前睿。
可在那天晚上,一切的好在裴冬眼里都变成了假象。
孤儿院里的宿舍是八人间,四张床朝南,四张床朝北,每张床旁边都有一个床头柜。
裴冬的寝室里,所有人都比裴冬大四五岁。那天她们都去市郊的一个教育基地参加活动了,寝室里就只剩裴冬一个人。
裴冬在晚上有时候会被渴醒,所以床头经常放着一杯水。那天晚上,裴冬醒来的时间左不过一两点,在逐渐恢复清醒的过程中,她意识到一个问题——床旁边有人。
看起来是男孩子,她以为是裴夏,于是迷迷糊糊喊了句“哥哥”就想要坐起身来去抱他,可是她还没有完全起身,便被眼前这人掐着脖子狠狠压回去。
疼,完全呼吸不过来。他的手掌明明温热,却让裴冬感到无比寒冷。那恐惧从脚掌直充脑门,跟着凌晨的寒气一起,丝丝侵入裴冬的每一寸骨髓。
裴冬想要呼救,可发不出声;她想反抗,却发现这人力气大得惊人,她的力气在这人面前,有如蝼蚁,毫无可比性,她慌乱中,打翻了床头柜的水杯,“砰”的一声,玻璃杯碎在地上。在窒息昏厥的前一秒,她透过窗户外的月光,看清了眼前这人。
是赵前睿。
*
裴冬被紧急送往医院。
凌晨三四点,如果没有人发现裴冬,那她就会错过最佳抢救时间,然后第二天早上变成一具凉透的尸体。
是生活阿姨秦阿姨发现的不对劲。她的房间在裴冬的斜对面,那晚她正好在听广播里的夜间故事,准备去个洗手间再回去睡觉。
房间门是木门,隔音效果不好。秦阿姨刚拉开一个门缝,就听见裴冬的房间里传出杯子打碎的声音。
她寻思着,这裴冬也太不小心了,半夜不消停,还把水杯打翻了。
正准备把门完全拉开走去裴冬房间时,发现赵前睿鬼鬼祟祟地从裴冬的房间里出来,她皱眉,又将门掩上。按理来说这个点是不该有人再到处走动的,更不允许男孩子随意进出女孩子的房间。
秦阿姨有些不放心,便趁赵前睿走远了,进到裴冬房间看看。
她进去,发现裴冬躺着,心想是不是自己多虑了。可走近一看,她却发现裴冬的手搭在床头柜边上。
正常人谁睡觉把手放在那里?
秦阿姨打开灯,愣住两秒,随即惊恐地尖叫了一声,吓得瘫坐在地上。院长听到叫声赶来,随即立刻打了急救电话。
裴冬整个人以一个极其奇怪的姿势躺着:她一只手搭在床头柜上,一只手放在自己胸前,两只脚呈内八状撇着,像一个四肢僵硬的僵尸。
地上的玻璃碎片映照着月亮,像一面有记忆的镜子,记下了这晚的罪恶,成为了裴冬难以释怀的噩梦。
那晚警察就把赵前睿带走了。
赵前睿本来有个幸福的家庭,可在他十一岁那年,他亲眼目睹了父亲杀死自己的母亲。
第四十一章 冬(3)
那个男人不是失手,他是故意的。做完这一切,他像完成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一样,舒了口气,然后转头,笑着看向躲在角落的赵前睿。
那一抹笑在赵前睿心里深深扎根,直到见到还是小粉团子的裴冬,那根好像悄悄发了芽。
这是很没道理的,可事实就是,裴冬天真懵懂的样子激发了赵前睿犯罪的欲望,他迫切想要摧毁这个看起来纯洁干净的生命,想看她哭,看她痛苦。
于是,在裴冬没人照顾时,他站出来自告奋勇,说自己可以照顾裴冬。
他对上裴夏感激的眼神,心里觉得可笑。
他在喂给裴冬的蛋黄辅食里加了盐。看着裴冬吃了两口下去就开始哭,他竟然心生愉悦。
为了不被发现,赵前睿加的盐分量并不多,但对于一个几个月大的小孩儿来说足够难吃了。
后来裴夏发现裴冬的不对劲了。因为刚出现类似摧毁一切美好事物的情绪,并且第一次做害人的事,赵前睿作为一个新手,心里难免会紧张,他有些害怕裴夏会发现裴冬哇哇哭不停的真正原因是自己给她吃了很多盐。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裴冬蛋黄过敏。
蛋黄过敏这个原因很好掩盖了他的罪行。裴冬就是个不会说话的小孩儿,就算再难受也说不出来,所以往后一个月里的食物里,赵前睿依旧放盐,放很多盐。
第一次做坏事没被发现,大大助长了赵前睿的变态心理。
裴冬连着一个月吃饭时都在哭,大家却都不知道原因,只当裴冬认生罢了,裴夏还对赵前睿表示歉意,感谢他这一个月的照顾。
赵前睿不照顾裴冬以后,时不时去看看裴冬,这让大家都觉得,赵前睿这个哥哥很负责,他一定很喜欢裴冬这个小妹妹吧。
就这样,裴冬慢慢长大,她越来越喜欢赵前睿这个哥哥,在裴夏没时间陪她玩时,他都能来陪她,耐心又温柔,裴冬很快对他付出百分之百的信任。
赵前睿看着裴冬这么喜欢他,他心里曾有过一丝不忍,但转瞬即逝。
仅剩的那点人性,不足以抵抗他变态的内心。
他耐心对待裴冬,只是在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彻底扼杀这个耀眼得让他觉得刺眼的、鲜活的生命。
所以在那个晚上,他知道那个寝室只有裴冬一个人,于是他进到裴冬的寝室。当听到裴冬喊了一句“哥哥”时,他心中的恶完全被激起来,冲上去就把要起身的裴冬压回去,狠狠掐她的脖子。
看见裴冬痛苦得翻白眼,他在笑,露出牙齿大笑,他心中的【创建和谐家园】不可描述,这让他太兴奋了。他觉得裴冬反抗的力量实在太小,他甚至希望裴冬的力气再大一些,最好能与他抗衡。
这样,他就可以以一个在斗争过后的绝对优势把裴冬狠狠压制,取得绝对胜利。
裴冬反抗,手碰到床头柜的水杯,那杯子落地即碎,玻璃碎裂的声音,让赵前睿更加兴奋,他的手劲变大,直到裴冬以一个僵硬的姿势不动了。
赵前睿松手,居高临下盯着裴冬一动不动的样子,然后缓缓绽放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
抢救很成功,裴冬平安无事。
可赵前睿那张笑着的脸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冲进裴冬的脑子里,她清醒以后,眼里谁也看不见,看不见医生,也看不见担心得快要疯掉的哥哥。在她眼里,所有人的脸都是赵前睿,所有人围在她的床前,都要掐她。
她想要撑着手臂坐起来往后退。可她突然想到,自己就是因为想要起身,而被赵前睿狠狠掐着脖子压回去,于是慌乱中,她又及时收了想要起身借着的那股力,整个人很别扭地摔在床上。
裴夏吓坏了,他不知道裴冬为什么想要起身,但又突然摔回床上,他整个人几乎是扑到裴冬的病床旁,半跪着,握住裴冬的手,“冬冬,冬冬你怎么了?”
裴冬什么也听不进去,她甚至不知道握着她手的人是哥哥,她太害怕了,她挥开握住她的那只手,不停舞着手,想要赶走“赵前睿”,“走开,都走开!”
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发出了近乎绝望的声音。
直到医生来打了镇定剂,裴冬才慢慢平复,渐渐睡过去。
一旁的裴夏,眼睛猩红,脖子上青筋暴起,脖子上的血管根根分明,像一头蛰伏的野兽,随时准备出击。
这件事以后,裴冬很长一段时间不能睡好觉,梦里都是赵前睿的脸。半夜的时候,裴冬会突然醒过来掐住自己的脖子——这是在反抗,反抗曾经掐住她脖子的力量。
裴夏很不放心裴冬,于是向院长申请,给裴冬隔一间小屋子出来,夜夜陪着裴冬。他会在裴冬惊醒时迅速醒来,然后冲到裴冬床前,一只手慢慢顺着裴冬头顶的头发,一只手半搂着裴冬,轻声安慰:“没事的,没事的,哥在这儿,别害怕。”
他每天都陪着裴冬,吃饭睡觉,无微不至的照顾让裴冬慢慢好了起来。
可这件事情在裴冬心里埋下了一颗不定时炸弹,它只是暂时被掩盖,等到爆发的时候,令人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