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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俊辉赢了一把，喜形于色，正想再来一局，章旭明和一旁正坐着的李思霖使了使眼色，表示要走了。时间的确不早，已近晚上 10 点，再过不久宿舍就得关门了，郭俊辉知道章旭明得送她，骂了句“有异性没人性”也就放他们走了。

  　　一晚上的热闹本已冲淡思霖内心对李迪的愧疚，然而当章旭明的车开进学校，那些情绪又一股股涌上心头。李迪一直没给自己消息，也不知道怎样了。

  　　车开不进宿舍区，李思霖下车，和章旭明挥手再见便往宿舍方向走去。章旭明注视着她的背影良久，直至她转弯后看不见才将车驶离。

  　　此时女生宿舍楼依然灯火通明，楼下依然是一对对情侣在依依不舍的告别，李思霖垂着头往里走，忽然有人叫住了她。

  　　“思霖。”李迪从宿舍楼下的树的阴影里走出来，她从未见他如此形容憔悴。

  （二十二）

  　　李思霖有点愧疚，没预料到李迪依然在等她。她慢慢朝他走过去，一边思考着该和他说些什么。

  　　“李迪，我……”

  　　“思霖，我喜欢你，我一直喜欢你。”李迪不等她说完，就打断她：“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就是和你留在溪镇，哪也不去，我们组建一个家庭，生一儿一女，我会尽我所能照顾你，爱护你。即便后来和你一起到了 S 市，我满心希望的，依然是等着你在这呆累了之后能和我一起回去。”他说着说着忽然有些哽咽，顿了顿：“然而我内心知道，这是我的一厢情愿，并不是你想要的生活。你有你的天地，这些年，你一直走在我的前面，我也只能在你后面跟着，跟得十分狼狈。我想明白了，再这样赖在你的身边，只会增添你对我的厌烦。”

  　　李思霖正想否认，李迪接着说：“但我不会放弃，你说希望我能成为我自己，那我就去试试。我想好要去美国了。”

  　　这虽然就是李思霖想要的结果，但真如她所愿时她忽然觉得那么不舍，她不敢看他，低着头问：“什么时候？”

  　　“下周，所有的手续学校早都统一办好了，我们要提前过去读 3 个月的语言。”

  　　这么快？她觉得有些难以接受：“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月亮高高的照在他们头顶，一旁的路灯将他们的脸照得惨白，只有李迪的眼睛红红的，他沉默了一会，迟疑地说：“我……能抱抱你吗？”

  　　李思霖看着李迪，不忍拒绝，也不想拒绝。她点点头。

  　　李迪把她拥在怀里，她才发觉原来李迪比自己高这么多，可见平时他多迁就自己。他把她的额头贴在自己右边脸颊，靠近她耳边轻轻耳语：“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保重。”

  　　李思霖感觉到他的气息轻轻的喷洒在她的侧颈，她轻轻靠在他肩膀上，闻到他身上有种淡淡的草地的清香，像是炎热夏日雨后的傍晚，爸爸带她去公园散步时，清风拂来，她闻到的味道。他把脸埋到他的肩膀，轻轻地说：“你也是。”

  　　她感觉到李迪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她用手轻拍着他的背，有泪水顺着她的额头自脸颊流下，他哭了？她不敢看李迪的脸，怕忍不住说出想让他留下来的话。他们就这样静静相拥了一阵子，李迪将她放开，第一次像个哥哥般拍拍她的头，转身离去。

  　　此时李思霖才敢抬头看向李迪的背影，却雾雾蒙蒙的看不清楚，她依然觉得脸颊热热湿湿的，这才发觉，原来自己一直泪流不止。

  　　章旭明回到家，在门口顺手将客厅所有的灯打开，黑漆漆的房间瞬时灯火通明。他先去厨房酒柜里拿出威士忌给自己倒上一杯，再走到窗前按了个扭，落地窗帘自动徐徐打开，夜晚的江景尽收眼底。那年他签了易蓉留下的离婚协议后去了云南，他将之前那套房子和银行卡上的一半资金留给她，既然感情强求不得，那就放彼此一条生路吧。

  　　他抿了口杯中的酒，这个牌子的威士忌他早已习惯，倒入杯中呈浅麦芽色，如若处于强光下又泛着柔和金黄。入口轻柔，在洗刷整个口腔后有淡橡木桶的味道，在入喉时能感觉到酒的浓厚力量。有时在还需要看看文件时，他会兑一些冰纯净水冲淡酒精，但今天他想喝纯的。

  　　当他恢复一个人的生活时，才发现，原来自己对于物质的要求竟如此低。搬进来 1 年多，这房子原本的装修完全满足他的生活需求，除了因临时出差在机场买的一条领带两件衬衫和换洗内衣之外，也没再添置过新的衣服。房间那个步入式大衣橱里虽然也摆放得满满当当，但堆得都是倒是别人送的酒和茶叶。除去工作和应酬，他的生活单调得接近苍白。他想起晚上在“岚”吃饭时李思霖低头喝汤掩饰脸红的样子，端起杯子闷了一大口，苏格兰威士忌浓郁的口感充斥着整个口腔，一直向下冲，酒精燃烧着血液瞬间由下至上涌向大脑。章旭明觉得精神有点振奋，他不自觉拿起手机，想给李思霖发个消息。

  　　这些年的工作所带给章旭明的经验里最让他受益的两点就是：观察、等待。仔细观察标的的各个方面、像猎人一般耐心等待适当的时机，一旦时机出现，迅速出手。他也是因为秉持着这两点才能在投资圈一步步走到今天。他觉得李思霖这个女孩很有意思，但现在时机还不成熟，他得再等等。

  　　章旭明看着对面灯火阑珊后的一轮明月，任世间喧嚣，它永远泾渭分明。他一口干掉杯中酒，按了个按钮，窗帘又徐徐关上。

  　　如果说时间的流逝对于章旭明来说是数不尽的投资策略会、行业评估、企业尽调的话，对于李思霖则是复习、考试、辩论活动。李思霖大三上学期通过了司法考试，下学期雅思考过 7 分。辩论技巧虽有进步，可与全国大赛是基本无缘了，但辩论活动作为她学习间隙的唯一课余活动，她依然坚持参加，为的是能享受逃避枯燥无趣的工具书与词典的一瞬间还能在这些队友身上感受些活力。然而整个大四，她奔忙在学校与天成律所实习的路上，虽然实习工作主要是在看资料，打杂跑腿等工作，但也算是半个社会人，多少比以前更摸清了些门门道道。

  　　总算毕业了，在此之前，毕业流程中的毕业照、散伙饭一样也不少，他们哭着、笑着、彼此祝福着。此时这些毕业生们工工整整坐在四年前入学典礼时的大体育馆参加毕业典礼，时间像是交错，又像是重叠，四年弹指一挥间，此情此景如此熟悉。彼此身边都是是熟悉的面孔，与入学时大体一致，只是那时穿的是新发的校服，而此时他们穿的，都是学士服和硕士服了。

  　　“希望你们在各自岗位上追求卓越、努力创新、有所创造；追求梦想，珍惜并发扬光大创新精神，为祖国繁荣昌盛和人类文明进步作出贡献。”在校长的最后寄语中，在同学们的热烈故障中，毕业典礼结束。这些毕业生们一个个都饱含热泪，热泪中包含着对一去不复返的大学时光的留恋，也包含了对扑面而至的新生活的向往。

  　　典礼结束后，秦欢叫住了她。

  　　“终于逃出生天了。”这位刚作为研究生代表致辞的明星学姐此时笑得格外灿烂，穿着硕士服的她比平时辩论活动时的一身职业套装看上去青春许多。

  　　“学姐，你在学校粉丝这么多，他们可都舍不得你的。”李思霖打趣道。

  　　“留恋什么呀，就让那些辉煌留在过去吧，被人搬上神坛的感觉实在是累。之后啊，我得运用我之所长，向心中的大神看齐。”秦欢一脸的坚决。

  　　李思霖知道她说的是郭俊辉，不敢搭腔，如果被发现原来她早认识郭俊辉，而且正在那实习，也不知道她会是什么反应，还是少惹麻烦为妙。

  　　“我们一起拍张照片吧，我好像还从未和你单独拍过照片呢。”秦欢热络的拉着李思霖，拿出手机拍照，李思霖竟有些伤感起来，镜头里的秦欢也是笑中有泪。

  　　“学姐，祝你好运。”

  　　“你也是，以后常联系。”

  　　“嗯。”

  　　她们各自挥手道别，彼此都知道未来大概很难有机会再见。

  　　在回宿舍的路上，李思霖再一次细细打量这个承载了她四年时光的地方。新生报到时的那栋教学楼门口，上公开课的大教室，备考时去的那个自习室，备战司法考试和雅思时通宵达旦的图书馆，食堂、小报亭，满满都是回忆。那时备考的时光如此漫长，将一天可以分成许多个版块，每个版块可有不同的安排，而现在一回想，如白驹过隙，青葱的学生时代，到底还是就这样紧凑高效的度过了呀。

  　　不知不觉她已走到宿舍楼边李迪常坐在那等她的那条长椅。在李迪走后，她时不时会独自坐在这里，想象他当时的心情。有时她觉得，李迪在关注着自己的一切，而自己却对李迪并不了解。他应该也毕业了吧，是不是快回来了呢。

  　　手机有新消息提示，是秦欢将刚刚合拍的照片发给她，附加一句“后会有期”。李思霖想起来下午和章旭明有约，他号称晚上给她安排了个毕业庆功宴，下午 5 点到学校来她。时间已经接近，她得赶紧回宿舍将这身学士袍换下来。

  　　她照例想换上衬衣牛仔裤时，忽然看到衣柜那条红色连衣裙，从买过到现在，一直也没什么机会穿，今天毕业，就喜庆一些吧。她换上裙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四年因为学业压力大，倒并不像别人那样胖了些，依然是弱不禁风的样子，但头发总算是长长了，不梳马尾时放下来已近腰部，配上这条裙子，倒真很有种窈窕淑女之感。她找出唇彩，在双唇间略微涂抹，整张脸忽然明艳起来。章旭明的车已在等她，她朝镜子里的自己笑笑，随即出门。

  　　章旭明看到一身红裙的李思霖轻快的朝自己走来那一瞬间觉得心跳似乎停了一拍，他一直觉得她是个颇有气质的女孩，而今天发现，她甚至可以用漂亮来形容。看她走近，他赶紧调整情绪，故意吹了个口哨逗她，果不其然，她脸又红透了。

  　　“我们去哪？”李思霖有点气鼓鼓的。

  　　“看你这么隆重，本想去个大排档都不好意思啦，看来你今天是打定主意好好宰我一顿啊。”章旭明依旧吊儿郎当的样子。

  　　“对啊，不求最好，但求最贵。”李思霖故意抬杠。

  　　“好~嘞~”

  　　李思霖跟着章旭明进电梯，当看到他按的楼层是 86 的时候简直难以置信。电梯上得飞快，她耳朵有些不适，章旭明似乎看出来了：“你咽一下口水就行。”说完还亲自示范了下。李思霖依然觉得他在笑自己，故意装作没什么事的样子，但还是学他偷偷咽了咽口水。电梯打开，已经有迎宾小姐鞠躬在等。

  　　“章先生预约的两位。”

  　　“这边请。”

  　　章旭明大步跟着迎宾小姐往里走，李思霖在后面小快步急急跟着。迎宾小姐将他们领到一个角落靠窗的位置，他们面对面坐下，整个 S 市的夜景尽收眼底。此时华灯初上，霓虹灯正争相亮起，李思霖一直认为在江边看 S 市的夜景是宏伟而壮丽的，象征着这个国家的顶级繁荣。而此时，从他们这个角度俯视 S 市时，除了那举世闻名的电视塔似乎唾手可及之外，却也仅仅是些远远近近星星点点的光了。

  　　在李思霖感慨的空档，章旭明已熟练地点好菜，服务员端来两杯香槟放在他们面前，细细瘦瘦的香槟杯上挂着密密的小水珠，桌上的小灯把它的颜色照得好看极了。

  　　章旭明故作正经地举起他面前的香槟杯：“来，第一杯先庆祝我徒毕业，为师也算功德圆满了。”说完他将杯子与李思霖的一碰，接着竟一仰头把整杯酒都喝掉了。看到李思霖诧异的表情，他笑着说：“你随意，看把你吓得。”

  　　李思霖抿了口香槟，凉凉的，甜甜的，味道还不错，她想了想，也将整杯酒一仰头喝掉。章旭明见状精神大为振奋，示意让服务员把整瓶酒拿过来。

  　　这时李思霖才注意到原来餐厅装修得典雅而有情调，大大的枝形水晶吊灯从挑高的天花板垂坠，地面铺着柔软的暗紫色地毯，中间一架大的白色三角钢琴正有人在演奏，一张张小小的铺着米色细麻桌布的桌台松散的排练在四周，将每桌的私密性都照顾得很好。离他们最近的斜对面那桌是一对情侣，二人如胶似漆隔着桌子双手相握，四目相接，轻声细语着。

  　　李思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将眼神收回，却遇上章旭明的目光，他此时的目光已不再像是之前那种轻松、戏谑、调侃的，而是增添了些过去自己未曾察觉到的东西。

  　　“这第二杯，我将卸下老师的重担，从此我们就平等相处，不再是师徒关系啦。”他像是如释重负，又一仰头，整杯干了。李思霖没有举杯，她愣愣的看着章旭明，知道他有话要说。

  　　“第三杯，”章旭明自己将酒添满：“第三杯是什么呢？”他像是忘了要说什么，喃喃自语着，却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来似的又一口将酒喝干。李思霖从未见过他这种情形，如果不是因为对他的了解，她会以为他现在非常紧张。

  　　章旭明放下酒杯，一改常态，深深地看着李思霖的眼睛：“思霖，我喜欢你，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做我女朋友吗？你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李思霖瞪大了眼，头脑一片空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二十三）

  　　天成律所位于 S 市中心 CBD 地段一座 5A 写字楼里的 34-36 层，而李思霖所处的非诉讼部则处于 36 楼。按律所要求，每个员工上班时都必须正装，特别对于他们这些新入职的员工来说，各项指标考核都格外严格，所以李思霖每次在下了地铁走到办公楼楼下时，她都不得不将包里带着的高跟鞋换上再走进公司。

  　　当一年的实习期结束，李思霖律师从业资格证到手后，她作为一个持证律师的自豪感油然而生，而在律所的工作内容也发生了变化。前一年她当实习生时在律所的主要工作基本在打杂或者充当行政，现在她转正为一年级律师，工作就转换为各类文书写作、档案管理等相对需要专业能力却又不存在太多附加价值的内容了。

  　　对李思霖来说核对和归档本就是她的强项，而根据案件情况提取相对应的法律条款作为文书依据对于她来说更是毫无压力，因此天成那些资深律师几乎都会被她的工作效率和精准度而感到惊讶。天成作为红圈所中的顶尖律所，每年加入的新人也都免不了以名校毕业作为敲门砖，好的法律知识背景和专业英语听说能力更不在话。在这样激烈的竞争环境中，李思霖过目不忘的超强记忆力和寡言少语的低调风格让她备受好评；而她清新的气质和模特般的高挑身材自然也使她备受瞩目。

  　　在上班时间，每个人都埋头于手头的工作，也只有在中午一个小时的午餐时间，几个新入职的一年级律师才能找个空会议室聚到一起说说闲话。李思霖虽然对于这些办公室的八卦不感兴趣 ，但半天高强度的密集工作下来，听听这些捕风捉影的段子倒也不失为一种好的放松的方式。

  　　“我听说杜律师那个案子律师费下来了，五百多万！”

  　　“发到手上不知道有多少？”

  　　“怎么也得一百万吧！”

  　　“那也够多的！”

  　　这时李思霖和另外 3 个一年级律师，正在小会议室午餐，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她也就漫不经心的听着。

  　　“思霖，你是 F 大毕业的对吧？”

  　　“嗯，是啊。”李思霖忽然被问到学校，有些纳闷。

  　　“据说诉讼那边来了个拽到不行的新人，昨天还和一个合伙人嚷起来了，也不知道是什么背景。听说也是从你们 F 大毕业的，真是风格迥异啊。”

  　　虽然是校友，但同级毕业的法学院毕业生人数可不少，何况李思霖也没准备在天成拉帮结伙的，也就没有搭腔，任这个话题漂过。

  　　“我滴个神啊！说什么当律师是自由职业，上下班不打卡，半年工作半年休息，都特么是骗人的！这天天的朝六晚九，可什么时候是个头呀！”

  　　小伙伴们这种类似的抱怨李思霖时有听到，有时她也会问自己从事这个行业的初衷，难道是为了这看上去着装体面办公环境优雅的精英生活？还是过去 TVB 连续剧中所谓的责任感和正义感？她扪心自问，都不是，现在这对于她来说仅仅是一份力所能及而又前途无量的工作而已。是章旭明开口让郭俊辉给自己的一个许多同专业的人都梦寐以求的机会，这种机会，错过一次，或许就不会再有了。

  　　她想到了章旭明，想到他向自己表白的那个晚上。连喝三杯后，他的脸有些红，双眼由于台面上放的小灯而显得格外明亮。当他对她说出“我喜欢你”这四个字时，许多往事的回忆一一在李思霖眼前清晰浮现。第一次见面时他略不耐烦地递出自己的名片，带他看房时他面对无敌江景的平静，他在那个日本料理店笑着庆祝她有第一个客户，他和易蓉一起来签合同时冷漠的神情。此时，她感受到男人眼神中的炙热，虽然自己从未想过要诱惑他，可他在说出喜欢自己的那一瞬间，她居然有种奸计得逞的【创建和谐家园】。

  　　或许那时她对他表示出的神情是惊诧而慌张的吧，但很多时候她是以此作为缓冲来争取多一些思考的时间。她并不知道自己对于章旭明的感觉是否可以称为喜欢，他能带给她安全感，也时而给她惊喜；她对他平时处事的沉稳感到欣赏，也常惊叹于他的博学与精明。过去，她想要看江景还得坐地铁换乘两次，而现在，她在这位于 86 层的全景餐厅，曾经需要仰望的一切都在自己脚下，而那个过去需要仰望的人，正热烈的看着自己，等待着他的感情得到答复。

  　　她对这种变化或许多少有些诧异，但毫不慌张。她已经毕业，即将进入人生新的阶段，她要真正步入社会，在这个弱肉强食的钢筋森林中与人肉搏，这种竞争或许惨烈过她所经历的任何一次。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喜欢章旭明，但成为他女友后所能给自己带来的种种，她一定会非常喜欢。

  　　她对他点点头，微笑着答应他做他女友的请求。但始终没说出“我也喜欢你”这五个字。

  　　李思霖正式到天成工作了一个月，每天都是做不完的事情，她总算明白章旭明有次苦笑着说“工作是永远做不完”的真正含义。她记得刚进来实习时第一次见郭俊辉，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和黑框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与他们吃饭时一身潮牌吊儿郎当的样子判若两人。当天他就骂哭了两个实习生，还赶走了一个，让她不免想象章旭明在工作时的样子。虽然郭俊辉看在章旭明的面子上将她带入律所，但之后怎么发展，能发展成怎样，她很明白还得看自己。

  　　结束一天工作已是近晚上 8 点钟，办公室一半的灯还亮着，看到这么多人都很辛苦，倒也并不觉得自己特别孤单。李思霖将最后的邮件发送出去，整理了下自己的卡位，关上台灯下班。突然工作变得这么忙，她自己也有些意外，好在章旭明似乎很能理解她无止境的加班，反倒是她自己几次的临时爽约后觉得很不好意思，有时甚至觉得这个时候还是单身更方便些吧。

  　　她走进电梯，里面没人，等电梯门门关上，她将包里的帆布鞋再拿出来换上。坐了一天，脚都有些水肿，穿这种尖头细高跟真是煎熬，换上双舒服的鞋子，她觉得整个人身心都轻松起来。

  　　电梯门开了，她轻盈地走出办公楼的大堂去坐地铁。

  　　“李思霖！你总算下班了！”有人大声叫她。

  　　她回头一看，秦欢正坐在大堂沙发里朝她挥手呢。呀，她想起来中午同事说的那个 F 大那个“拽到不行”的新人，莫非就是她？

  　　“还没吃饭吧？我都快饿死了！快走快走，我请客。”秦欢不由分说，挽上她就往外走。

  　　李思霖不好拒绝，只得像只温顺的宠物犬，任由她牵着。

  （二十四）

  　　秦欢把李思霖拉到附近商场的一家川菜馆，刚一坐稳就噼里啪啦豪气地点了好几个菜，在她点菜的档，李思霖看着秦欢，满脑子疑问，她怎么知道自己在天成工作的？既然想找自己为什么不直接上去而是在下面等着？这太不像她的风格了，莫非她知道自己和郭俊辉的关系？

  　　直到菜上齐了，李思霖还满脑子疑问，而秦欢却没事人似的，低头猛吃，的确像是饿极了的样子。

  　　“吃啊，怎么不吃？这可是网红餐厅，菜做得可好了。平时来都得排队的，今天我们直接来都有位置，可见加班有加班的好处。”秦欢总是有自己的独特的脑回路，这点李思霖早已习以为常。

  　　“嗯，我在吃。”李思霖显得兴致不高。

  　　“是不是吃不惯辣的？”秦欢忽然意识到从选饭店到点菜似乎都没问李思霖的意见，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儿，我都可以的。”李思霖朝秦欢笑笑，往自己碗里夹菜。她的慢条斯理和秦欢的风卷残云形成强烈对比，这也是李思霖第一次发现，原来明星学姐如此能吃，真是大开眼界。

  　　“学姐，你什么时候进的天成啊？”她尽量让自己显得漫不经心的问。

  　　“刚来，你呢？”秦欢正在往碗里乘老鸭酸菜汤，头都没抬一下。

  　　“我实习就在这，拿到毕业证就留下了。”李思霖不想说太多，怕她问起郭俊辉的事。秦欢也是哦哦的随声应和，再大口咕咚咕咚喝汤，不时表达对汤的赞美并强烈建议李思霖多吃点菜，似乎并不觉得需要再往下追问。

  　　“思霖，你现在住哪啊？还在学校宿舍么？”干完一碗汤，秦欢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问李思霖。

  　　“对啊，不过好像月底也必须得搬了。”李思霖觉得奇怪，怎么她忽然问自己这个问题。

  　　“那你有去找房子吗？”

  　　“最近总加班，还没来得及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