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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思霖看着电梯镜面门上反射出的自己,的确略显憔悴了些,要不是秦欢提起,她还真忘了自己是孕妇这回事。
电梯门开了,她走向家门口,打开密码锁的盖子准备按密码进门。忽然,她发现门只是虚掩着的,轻轻一推就开了。奇怪,难道是今早急着出门没关好?她狐疑地推开门往里走,秦欢从手提袋里掏了把雨伞双手举着,紧张兮兮地在后面跟着。
进了客厅,似乎也没发现什么异样,沙发靠枕掉地上一个,也可能是自己昨晚弄掉的。最近李思霖睡得不好,总有些恍惚,所以对这些也不太在意。再进房间,好像也没什么不对,昨天取下的项链也还在化妆台上。她转头看了看秦欢,给了个宽慰的笑容,秦欢这才将表情放松,不再是时刻备战状态。
“安全送你到家啦,我回去了。要不你这几天就跟我一起住吧,我家人多,热闹,省的你一个人在这孤零零怪可怜的。”秦欢想到刚在酒店肖佳宥被保护得很好,而李思霖回家却是一派凄凉,不禁动了恻隐之心。
“没关系,我都习惯了。”李思霖准备将秦欢送到门口,路过书房时,她余光扫了一眼微掩着的门缝,觉得里面有些不对劲。
秦欢也觉察到了,不自觉地往那边走,突然大叫:“思霖,你快来看。”
李思霖闻声赶紧过去,这才发现整个书房都被翻得乱七八糟,每个抽屉都被撬开,书房里原有的两台一体机也都不翼而飞。她这才知道,原来她在担心肖佳宥的时候,自己家里反遭了盗。她呆呆地就这么看着,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倒是秦欢赶紧拨电话报警,冷静地和电话那边报告自己的位置。
忽如其来的惊吓连同早上见章旭明的委屈排山倒海地对着李思霖胸口袭来,她觉得既愤怒又害怕,她慢慢蹲下,抱着自己的双膝将头埋在里面“呜呜”地哭了起来。秦欢见状马上到她身边安慰,不住地轻抚着她的背,想借此帮她镇定情绪。谁知听她的哭声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忽然她身子一倒,竟昏倒在地上。
“思霖!思霖!”秦欢吓得尖叫。
等李思霖再醒时,秦欢的尖叫声似乎还在余音绕梁,她以为自己只是睡了一小会,可当她睁开眼时,混沌中秦欢的惊呼已烟消云散了,她所看见的,是医院的天花板。我怎么在医院?她有些搞不清状况。她看到秦欢在门口不远处打电话,眼角一扫,发现还有个人站在病房里,仿佛也被她忽然坐起来下了一大跳。
“俊辉哥?”
“醒啦!你都快把秦欢吓哭了,她那样儿把我给逗得呀……”
“思霖你醒啦?”大概是听到了动静,秦欢走进病房,打断了郭俊辉。
“我怎么到医院了?该不会是?!”李思霖吓一跳,该不是流产了吧,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小腹。
“你什么事儿都没有,胎儿也一切正常。医生说你可能是过度疲劳又受了惊吓。多休息就好,别担心。”秦欢安慰她。
李思霖这才松了口气,忽然觉得不对,抬头一看,郭俊辉正笑嘻嘻地看着她:“我当时就问你是不是有了,你还回避!”他得意洋洋地说。
“我……”
“好啦别掩饰了,说正事。”郭俊辉话锋一转:“我下午也去见了老章,我们沟通了下,有了对策。但是呢,当务之急啊,还是你的问题。”他说完看着思霖。
“我的问题?什么问题。”旭明还不知道自己怀孕啊,现在也只有面前这两个人知道。
“你的安全问题,你现在就成了他的把柄,所以他还不敢做任何行动。如果他要是知道你还怀孕了,更得把他急死。虽然他嘴硬,但对你怎样,你应该还是很清楚的。”
李思霖一想到早上章旭明对自己的态度,心中还隐隐作痛。
“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照顾好这个孩子的。”她低声说。
“你看看自己在哪?别逞强了,现在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郭俊辉正色说,提示她不可儿戏。
“那我能怎么办?”李思霖无力地反问,当自己在孕育一个生命时,想到它的幼小与脆弱,她急切地想保护好它,可失去章旭明的保护伞后,自己竟显得如此无助、无能。
“听好了,我现在要说出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话,但我觉得算是个解决办法。”郭俊辉语气中有着无法掩饰的无奈,李思霖和秦欢都好奇地看着他。
“和我结婚吧。”郭俊辉说完,像是把自己逗乐了似的,咧嘴笑了。
而李思霖和秦欢则难以置信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一齐看向郭俊辉:“和你结婚?”她们异口同声地说。
云廷(七十四)
“爸爸!妈妈!你们在哪里?”李思霖在浓雾里跑呀跑,急切地想要找到父母,可却没有人应她。她觉得越来越冷,也不知是冷的还是害怕,她的声音发颤:“我再也不乱跑了,你们不要丢下我。”还是没有人回应,她吓得手心发凉,强忍着想哭的冲动,不停地跑,心想着只要能跑出这片雾,就能找到家,爸爸妈妈一定在家等着她。
终于浓雾渐渐散了些,隐约能看见家住的那栋红砖楼,她高兴得边哭边笑,向着家的方向狂奔。“我们思霖是家里最聪明最记事儿的。”回家了妈妈一定会这么夸我,李思霖上楼时心里美滋滋地想着。到家门口,她特地把上周过生日时妈妈给买的新裙子上的灰拍了拍,捋了捋头发。
门打开,她脸上的笑僵住,寒风吹在泪印未干的脸上,刺得生疼,为什么开门的竟是姨妈?“你怎么才回?李迪都等你半天了。”哪里管李思霖的纳闷,姨妈使劲将她往屋里拽,李思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一下长高了,比姨妈还高,手上还拿着录取通知书。她忽然反应过来,爸爸妈妈呢?我要给他们看,我考上 F 大了,他们说这样我就可以当大律师【创建和谐家园】官。
“女孩读那么多书没用,不如早点和李迪结婚……”姨妈还紧抓着她的手不放,一边还喋喋不休。
走错了,我一定是走错了,李思霖紧攥着录取通知书,用力挣脱姨妈,夺门而出。她听见姨妈在身后大喊她的名字,不要理她,不能被她抓住,她边跑边回头,心中有无限不舍,渐渐离家越来越远,她担心再也回不了家了,一想到这,她又变成了那个不到 10 岁的小女孩,一边叫着爸爸妈妈,一边大声痛哭。
她边哭边跑,实在跑不动了,只好倚靠在一座大桥的石墩子边休息。周围都是人,可谁也没来问问她。她眼巴巴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谁也不认识,父母依然不知去向。她觉得又累又怕,又冷又饿,却不知该去哪里。
“上帝是我的见证。我不能垮!我决不再忍饥挨饿了,也不能让家里的人挨饿。我哪怕去撒谎,去偷,去骗,去杀人,我也干!上帝是我的见证,我决不再忍饥挨饿了!”
《乱世佳人》电影里斯嘉丽夕阳下在红土地上发誓的那段话不停地在她脑子里绕。
她站了起来抹干眼泪,却已不再是那个小女孩的模样。我要很多很多钱,我再也不要被他们控制,再也不要害怕,再也不要贫穷。她看着自己破旧的牛仔裤和快磨穿了底的帆布鞋,咬着牙恶狠狠地对自己说。
“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忽然有人在身后发问。她转过头去,是个陌生男人的脸,可过了一会儿,她发现这个男人她认识,是旭明。她像见到救星一般,跳起来揽住他的脖子,头靠在他胸膛上:“旭明,我们回家吧。”旭明对她微笑着点点头,牵着她的手,他的手很暖,让她觉得好安全。
走着走着,忽然走到了海滩边,旭明从口袋里拿出一枚大大的钻戒:“嫁给我吧思霖。”旭明眼中含着泪,向她求婚。
“好!好!我要嫁给你。”她不住地点头:“我们现在就去结婚。”
他们快快乐乐地手牵手往登记处走,忽然他停住了,不走了,转过身去冷冷地看着她:“你为什么要骗我?你为什么要害我?”
“我没有,我没有……”李思霖看着章旭明的样子觉得好害怕,她怯怯地去牵他的手:“你答应我会好好处理的,你答应的。”章旭明把她的手推开,不住地问:“你为什么要骗我?你为什么要害我?”
“我没有,我没有,旭明,……”她无助地伸出双手,想与他再近一些。然而又是大雾袭来,她害怕像失去父母一样失去旭明,于是疯了般边叫着他的名字边朝他的方向跑,可总是越跑越远:“旭明!旭明!你在哪里?!”
“思霖,思霖,醒醒,醒醒。”
有人在轻拍着她的脸叫她名字,李思霖猛地从梦中抽离,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原来还在医院。她尝试坐起来,却感到腹部传来一阵剧痛。
“嘶……”她疼得吸气,只得又平躺着。此时她才意识到自己脸上戴着氧气罩,左手上打着点滴。
“思霖,我知道你想顺产,可医生说你在产房疼晕了过去,他们只得紧急做了剖腹产手术,不过别担心,一切正常。”郭俊辉将脸凑了过来对她说,语气像个温和的大哥哥。
“孩子呢?”她觉得好冷,冷得浑身发颤。
“刚护士喂了点奶,现在睡着了。”郭俊辉笑着说,看到李思霖一脸的疑问,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不起对不起,忘了告诉你,是个男孩。”
“嗯。”是个男孩,她心中涌起一阵柔情,长大会有旭明的眉眼和个性。她迫不及待想看看孩子的样子,可撕裂般的疼痛和还没全过的麻药劲儿却让她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你今天还是乖乖躺着吧,肚子上刚被划了道大口子,先让伤口长长,明天再看。”郭俊辉看她奋力想起身的样子,只得劝她。却把浅蓝色的移动小婴儿床往她身边挪了挪,虽然她依然看不到孩子的脸,但至少让她感觉触手可及。
呼,她长叹口气。
郭俊辉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打开电视看斯诺克比赛。不一会推门进来了个棕发褐眼的女护士,她用英文问郭俊辉:“郭先生,郭太太她醒了吗?”
郭俊辉朝她点头:“刚醒不久。”
“她 4 小时内不能喝水,还有,要她尝试尽早放屁,这样就可以多少吃点东西了。有什么事情随时叫我们。”说完,女护士便匆匆离去。
“尽早放屁?”郭俊辉喃喃自语:“她刚说的是这个意思吧?”
李思霖“嗯”了一声,她在意的倒还不是放屁的问题,而是她和这位叫 Helen 的护士说过不知道多少次,不用叫她郭夫人,直接叫她斯嘉丽就好,可是这个 Helen 就是永远也改不过来,真是气煞她也。
从那天郭俊辉提出结婚的建议,到她不得不接纳,到两人一起来到美国待产,转眼半年多过去了。郭俊辉非常细心,像个好朋友能做到的最大限度的细心,她也很感激郭俊辉为了让她生产后能够舒适些,特地选的洛杉矶这个城市。一个冬天生的孩子,应该会更加坚强。
她转头看着窗外的明媚阳光,这的冬天依然温暖,可此时的 S 市大概是阴雨连连,寒风瑟瑟吧。
旭明不知情况如何呢?到了美国后,找房子,找医院,找月子中心,待产等杂事缠身,再加上洛杉矶和中国的 15 个小时时差以及秦欢对案件的谨慎态度,她所能得到的消息十分有限。秦欢虽然常将案件形容得十分乐观,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如果真像他们所说的那样,旭明应该早可以重获自由了才对。她相信,即使旭明再责怪自己,出来第一件事也一定是找她。
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她时刻关注着自己的手机,却连一个他的信息都没收到。
“孩子出生了,是个男孩儿,我等你给他取名字。”李思霖遥想着远在地球另一边的章旭明,心中默念,想着想着,她又沉沉睡去。
接下来的这几天,像所有新妈妈一样,她异常忙碌,医生早中晚三次的巡房,催奶师开奶竟也疼得如腹部伤口般厉害。她终于可以坐起身来怀抱着孩子,抱着这个软绵绵的,除了哇哇大哭要吃奶之外,一直呼呼大睡的小不点儿了。
她长时间地看着他,如果他醒着,她就将食指碰碰他细小柔嫩的手指,他的手就会很快将她的手指紧紧攥着。他闭眼认真吸奶时,她就用一只手抱着他,另一只手轻抚他的背,同时感受着自己身体奇妙的变化。
“小宝宝,我是妈妈,很荣幸你选择我做你的妈妈。”她看着襁褓中这个【创建和谐家园】的婴儿,心中升腾起一股使命感,使她觉得自己很强大。她看着小小的他,轻轻地说。
郭俊辉敲门进来,摇了摇手中的单子:“都办好了,可以出院咯。”
李思霖点点头,收拾东西准备推起婴儿车和他一起出院,忽然来了个华裔的护士。
“郭先生、郭太太,我们这还得给孩子取好名字才好办 ID 哦。”护士是台湾人,身材是那种上了年纪后自然而然的微胖,她逢人总笑眯眯,说话也是软软地。
李思霖和郭俊辉对看一眼,郭俊辉知道她的意思,可也不能总拖着,让孩子没个名字。
“一不小心就成了美国人的爸爸,”郭俊辉像是很头痛的样子,沉吟一阵后,猛地抬头说:“就叫郭旭明吧,我觉得这个名字特别好。”他强忍住笑,在单子上填上这三个字的拼音。李思霖被他忽然的这一出整得又好气又好笑,可此时她的身份是“郭太太”,也不好发作,只好瞪着眼看着。
“我儿旭明,哈哈哈哈哈!”郭俊辉越想越想笑,写好后,他和台湾护士说:“能不能麻烦您帮我们一家三口拍张照片?纪念一下?”
“当然可以!”护士特别热情,她原本就纳闷,这一家子怎么生个小孩,却这么冷冷清清的,现在这样才对嘛。她接过郭俊辉的手机,给他们一家三口好好地拍了几张。
“谢谢,谢谢!拍得很清楚,特别好,太感谢了。”郭俊辉连不迭道谢,李思霖斜眼看着他,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走吧,我来提这些重的,你推着我儿旭明就行。”郭俊辉一说完,又哈哈哈大笑起来。
受不了他的幼稚,李思霖没好气地摇摇头,推着儿子往外走。
见李思霖没再注意他,郭俊辉赶紧打开微信,贼兮兮地将刚刚那张“全家福”发了出去,收件人—章旭明。
云廷(七十五)
在这个恶劣的环境里,除开身体上的偶有不适外,脑子算是彻底得到了休息,让我有足够的时间来回顾我的前半生。
我生长在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城市,父母均为普通职工。据他们说,我小时候性格非常内向,不爱说话,经常自己能玩一整天。大概是在初中二年级,我越来越觉得书本上的内容都很简单,考试再也不是压力。毫无征兆的,我变成老师常用来激励其他同学的那个,父母也开始更加节衣缩食,为将来我考上大学后的学杂费做准备。然而,那时这些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影响。
我喜欢数字,数学公式中的逻辑性与准确性让我十分着迷。闲暇时间,除开踢球外,做数学题是我最大的消遣。每解出一道高难度的题,给我带来的快乐就好像……就好像看见了黄婷婷在对我笑。
黄婷婷和我高中同班,一头又黑又亮的长发还带点自然卷,总梳成高高的马尾,走起路来左右很对称地甩成 35 度。她很爱笑,当她抿嘴笑时,眼睛眯成细细的两道拱桥,两把小扇子般的睫毛在下眼睑投下阴影,阳光在她脸颊上跳舞,将她脸上浅浅的绒毛都染得金黄。
我们家相隔不远,于是,每天放学后我都默默跟在她后面,看她和别的女生一路笑笑闹闹,心里想着,如果有天她也能和我这样该多好。于是,某天,趁着她一个人的时候,我终于鼓起勇气往她手里塞了封情书。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封情书,也是最后一封,可她竟没有回复。我能得到的唯一准确的拒绝信息,就是在那之后她不再对我笑,也不再给我默默跟在她身后回家的机会。
我有自知之明,之后也只好更加心无旁骛的学习,高考时正常发挥,以总分全校第一的成绩考进 L 大。黄婷婷进了当地一个师范类学校学声乐,听她和几个女生闲聊过说以后想当个音乐老师。
当时以为我与她是绝无缘分了,谁知在那个暑假的最后几天,我走在回家路上,快路过她家时,她父亲竟主动和我打招呼让我去她家坐坐,我只得摸着脑袋跟着走。进了她家,她妈妈很热情地给我端茶,洗水果, 她父亲则很是关心我家中的情况,父母的工作,我对未来的打算等等。我虽觉得奇怪,但也没多想,便一一回答了。接着,他像是对我还算满意,背景资料也勉强过关,热情地留我在他们家吃晚饭。
我不解地看着她父母,她父母也殷切地看着我,我才意识到这顿饭的意义。在我进了她家后,黄婷婷一直低头坐在客厅角落一动不动,一副完全由父母做主的模样,化作阴影里模糊不清的一团。就在那一瞬间,我像是开了窍,我喜欢的是笼罩在她外表上所闪耀的阳光和灵动的笑,却不是她这个人。一个毫无主见的人,就像是一个无法推导的数学公式,让人索然无味。我以家中有客人为由,婉拒了这顿晚餐,同时也为自己的初恋划下了句号。
之后的大学四年一闪而过,为了足够的生活费,我做过好些【创建和谐家园】,认识了几个朋友,可让我没想到的是,最能谈得来的竟是我一直认为阴阳怪气的郭俊辉。我有段时间怀疑他会不会是“艺术圈”较流行的那种“同志”,可这种事情也不便直问,后来想想,即使他是又如何,那也依然是我的兄弟。
毕业后,我很幸运,赶上行业好时候,在圈内 L 大的师兄师姐不少,很愿意照顾我们这些晚辈。顺着一路走过来,似乎也没花多少力气。只是按江湖规矩,有来有往,欠下的人情总有天要还。今时今日的我,大概也算是在变相的还债吧。有几次,我也问自己,到底自己是哪一步走错了,导致了今天的结局。我找不到答案,就好像我永远也不清楚当时我和易蓉的问题出在哪里了一样。
我承认最初是被易蓉的外貌所打动,她简直就像是我理想中黄婷婷长大了的样子,但当时我看到了她与黄婷婷截然不同的东西,她的灵动与独立是真实且强大的,可讽刺的是,大概也是因为她所自带的真实与强大,让她可以潇洒的离我而去。对她的决定,我觉得困惑、不理解,但从内心来说,虽然生活会有些不便,似乎并没有太痛苦。听说她去美国后嫁给了她的教授,生了个女儿,那大概才是她真正想要的生活吧。
那我想要的生活,又是什么呢?是无穷无尽的工作,千篇一律的酒局吗?公司再往上就是那帮“【创建和谐家园】”们,绝没有我的位置,身边的朋友除了老郭能真正交心外,别的也都是旁敲侧击地想多打听些消息,相互利用没什么不好,至少我还有被利用的价值。可人生永远在彼此盘算中消耗,让人觉得既无趣又可悲。
然后,我看到了思霖。那一刻,我像被一股电流击中,在她身边时,我的一切感官都敏锐了起来。她那么小,却那么聪明,每次即使是她漫不经心地看着我时,都让我觉得像是被看透穿了,在她面前,我总是故作轻松来掩饰自己的笨拙和陈腐。我大得可以做她的叔叔,却还会为她难以捉摸的心思而苦恼,为能与她每周一次“师徒”相称的约会而雀跃,会在她终于答应做我女友时而险些落泪。
能在不惑之年,遇见这样一个让我既欣赏又怜爱,既紧张又完全相信的人,何其不易。她对人疏离,从未说过爱我,大概对我是否爱她也不甚关心。但这重要吗?她有那么多人可交往、可依靠,却选择了我;她还有大把青春和机会,却愿意都给我。无论是物质上、金钱上、人脉上,我要给她我所能想到的她需要的东西;我有的,她都可以拿去。我坚信她爱我,只是,我需要给她多一些证明,让她也认定我是绝对值得她爱的人。
她全盘接受了我的种种馈赠,也愿意同我一同打江山。她将事业的的前途与我捆绑在一起,这让我很欣慰。可我急于向她表现,走了捷径。思霖在关键时刻,不愿放弃自己的底线。最初,我的确觉得愤怒,认为那是一种背叛。可逐渐冷静下来后,我竟有些引以为傲。在那种时候,还能选择坚持原则的人,大概也只有思霖了吧。我甚至在想,如果公司一开始就由她主舵,或者说我平时能更尊重她的意见,多给她一些发挥的空间,而不是一直将她护在身后,是否现在的形势也不会如此尴尬?
一想到那次她来看我时我对她的恶劣态度就让我坐立难安,再难解决的事情也总会过去,但有时感情伤了,就难以再复原。好在秦欢一直还在做我的辩护律师,我了解她的脾气,如果思霖对我感情已不在,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接我的案子。既然她还为我的事情奔波,就证明思霖依然在外等着我回去,这也是这些天我唯一的心理安慰。
人生真是讽刺,我原以为她只有我,可没想到真正清醒过来,才发现是我只有她。
我为能与思霖相遇而感到幸运。如果说为了遇见她已用尽我所有的运气,我也觉得值得。上半生走得太快,全然忘记慢慢欣赏沿途的风景,过去的我活着他人的期许里,活在理不清也还不完的人情债中,大概此时也正好可以缓一缓,考虑换种方式活。
只要和思霖在一起,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可当我回到家,却发现思霖不在,我打她的电话,却是没有人接,再打,依然如此。她的大部分衣物也不见了,和易蓉当时走时一样。
不一样的是,我全然无法接受思霖会离我而去的事实。再也无法见到她,再也无法牵着她的手,这种感觉在我是不可想象的。我第一时间打电话问秦欢,她说思霖自己会和我解释就冷冷挂了电话。莫非秦欢是因为还在气我当时对思霖的态度,案件虽然结束了,却依然不愿意轻易饶恕我?
我只得再打电话给郭俊辉,这家伙竟然把我电话挂了。难道真是树倒猢狲散?我忽然有些灰心,但仔细想想,不至于,后来很多关系还是他四处托人帮我打通的,没道理此时翻脸不认人。可能是有事在忙,我只得焦急地再等。
不一会,他给我回了个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