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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溪镇回来这段时间，李迪竟然觉得挺幸福。

  　　这种幸福来自于一种从未感受过的甜蜜与温馨，来自于被另一个陌生个体所欣赏与需要的存在感，或者更直白地说，这种幸福来自于爱情。

  　　他已经不太记得情窦初开时的感觉了，记忆中依旧清晰的只剩下情窦初开时的对象。是思霖，当然只会是她，她占据了他整个的少年时光，是他爱情这堂课的启蒙老师。

  　　他揣测着她的喜好成长，却依旧没能成为她的爱人。为此，他不怪她，却也不留遗憾，他自认为已尽全力。

  　　如果说他亲眼所见思霖答应他人的求婚是他少年时期爱情的终结，那么肖佳宥在山谷间红着脸的告白则是他新的爱情开始。他原本以为一段爱情的伤口需要漫长的修复期，然而讽刺的是，在这扇门还未完全关闭时，那扇门早已悄悄开启，只是过去他从未察觉而已。

  　　他有想过自己答应和柚子交往的真正原因，是想找一个暂时的替代品吗？还是真的仅仅因为孤独。可思霖独一无二，而自己也真的忙得顾不上孤独。刚认识柚子时，觉得她开朗阳光，而在逐步的深入了解后，他发现了她性格中更深层次的东西，她敏感而脆弱、如孩童般爱幻想、而且也远不如看上去的自信。她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这些所谓“缺点”，想尽量在他面前展示出得体的一面，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多年与不善表达情绪的思霖相处后，李迪都快成为微表情专家，早已非常懂得如何揣摩人的心情了。

  　　然而，出乎李迪自己的预料，他竟觉得这样努力呵护感情的柚子很惹人怜爱，就像看到当年为了爱情如履薄冰的自己。所以，他内心暗下决定，要好好待她，像自己当年渴望得到的那样。

  　　所以在刚接完思霖的电话后，他不确定是否应该先和柚子说。首先，思霖确切地说希望能单独见面，其次，他并不知道思霖想聊些什么。等见完思霖后，一定好好和柚子解释。

  　　李迪赶到思霖约好的餐厅时，见她已经找位置坐下了，正面无表情地对着笔记本电脑，大概是看什么文件吧。屏幕的灯光把她的脸打得白森森的毫无血色，她感觉到他走到面前后，盖上笔记本。

  　　“喝点什么？”思霖问，声音有些疲惫。

  　　李迪点了一杯苏打水，顺便点上了二人的晚餐。肖佳宥给他发了消息，他马上文字回过去。

  　　“和柚子进展顺利么？”李思霖看他脸上挂着不自觉的甜蜜的笑容，再仔细观察了下他，发觉他似乎阳刚了许多，恋爱真是有种让人瞬间变化的魔力，她心中替李迪更替肖佳宥高兴。

  　　“柚子和你说了啊，”李迪有点不好意思：“我们还在互相了解中，但相处得还挺开心的。”

  　　“她是个好女孩，你们应该很合得来。”

  　　“这就是你约我单独来的原因？”李迪忽然发现自己也能呛思霖了，原来做到和一个人放松相处的诀窍就是不要太在意对方。

  　　“那倒不是……”李思霖犹豫了一下：“还是关于收购你家工厂的事。”还有给秦欢当保镖。

  　　但后面这句她当然没说，她认为是秦欢想象力丰富，把事情想得太夸张了。但既然答应，她就约了李迪提前一小时到了秦欢指定的饭店指定的桌台，先谈事情，再吃个饭，差不多也就完成了她要求的保卫工作了。一举两得。

  　　“这个事情现在不是由柚子负责么，她说一切都很顺利，基本上算是谈定了。难道还有什么变数吗？今天中午和她聊电话时她还没提起呀。”李迪有些困惑。

  　　“事情是很顺利，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李思霖直接提出她的想法。

  　　“哪里不对？”李迪被她这么一说，更迷糊了。

  　　“我看过分析员对你们迪美电子做的尽调报告，虽然公司的现金流和订单都不错，但还远没达到被上市公司收购的标准。而且公司的规模和发展方向也并不在这次众泰集团并购的计划之中。所以项目进展得这么顺利，我总觉得不妥。但具体什么原因，我也说不上来。我约你出来，就是希望你能让吴阿姨多考虑一下。”

  　　被思霖这么说出来，李迪也的确觉得奇怪，或者说其实他自己也一直觉得有些过于容易了。那天妈妈忽然电话他，喜出望外地说柚子告诉她他们公司估值有 7 个亿，他就觉得大大超出预期了。虽然说这几年工厂订单的确不错，但离 7 个亿还是差得远。可既然专业人士都这么预估了，他作为一个外行人自然也不能泼母亲的冷水。何况他们是收钱那一方，怕什么，按理来说，估值越高他们应该越高兴才是。

  　　“你觉得会出现的风险是什么？”李迪问。

  　　“现在项目是柚子在负责，她一定会胳膊肘往你们拐，尽量帮你们在上市公司那多争取些利益，所以在价格这块你们应该不会吃亏。但你问我具体风险是什么，我也说不上来。其实我也犹豫了很久是否有必要和你说这些，或许一切都是空穴来风。”

  　　李迪看了看思霖，在想她话中的含义。一时间气氛沉重，服务员上菜了，热腾腾的食物端上桌，才让气氛又稍微轻松了些。

  　　“Mack？”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传来。

  　　“Spencer!” 李迪起身和迎面走来的陌生男人握手，原来是碰见熟人了。

  　　随即李迪将他介绍给思霖，这个 Spencer 是他学长，他来 S 市后在校友会认识的。他们都是 IT 同行，还曾给他转介绍过几单订单。

  　　Patrick 看上去是个阳光男孩的样子，晒成小麦色的皮肤加上碎碎短短的头发，看上去更像个运动健将。

  　　他对李思霖大方地伸出右手：“叫我施彬瑟就行。”配上开朗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白牙。

  　　施彬瑟？李思霖还没来得及震惊，就听到秦欢标志性“咚咚咚”笃定的高跟鞋声。她看到这个场景自然也是吃惊不已，正在想是不是该装作不认识思霖时，李迪忽然朝李思霖说：“思霖，你看！这不是你大学社团的学姐吗？”

  　　秦欢故作镇定地微微一笑，李思霖也只好点了点头，四人分别寒暄了几句，表达了在这偶遇故知的惊喜后，他们就非常“意外”地坐到了同一桌。

  云廷（五十九）

  　　众泰集团发出公告，以 6 个亿成功并购智能手机生厂商迪美电子，今后公司的业务将从集成板制作与销售逐渐向自主品牌智能手机开发及销售方向发展，标志着众泰集团将从一个劳动密集型的生产制造型企业向高端智能设备华丽转型。

  　　公告一发，二级市场沸腾，当日开盘后股价一字涨停，并连续 3 天在大盘不景气的情况下逆势三个涨停，短短 1 周时间，股价涨幅近 50%，市值增加 30 多亿。

  　　这些过去听上去多到不真实的数字李思霖现在已经司空见惯了，她依然保持着一早看财经新闻的习惯。在众泰的公告上停留了半分钟后，她接着快速地滚动显示屏。3000 多家上市公司，每天的公告多到根本看不过来。何况近期新股频发，二级市场天天上演着日进斗金的戏码，在总市值超过 50 万亿的 A 股，谁又会深究这凭空冒出的区区 30 多亿？

  　　李思霖再看了眼众泰集团的股价走势，红红的很喜庆。她不由得笑了，笑自己当时的杞人忧天，还特地因此找李迪出来谈，结果不仅没起到什么效果，还不得不和秦欢上演了出“好久不见”的温馨戏码。

  　　好在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大概原本就没有什么“顺利到反常”的情况，是自己没经验导致的担心过度而已，又或者是作为一个律师本能的过分谨慎了。她近期也在检讨自己在角色适应上的问题，既然已从法律顾问过渡到了基金公司管理人之一，在风险管理的同时也需要预估收益，自己过去似乎太死板了些。

  　　总之，股民开心了、众泰老蔡开心了、思明老章开心了、迪美老吴开心了。简直是皆大欢喜，天下太平。

  　　哦，不对，她忽然想到了大概有那么一群不太开心的人。就是那些迪美电子里工作多年的工人们，估计用不了 2 个月，他们就不得不另谋高就了。其中就包括她的姨父，李思霖想到他，就想起他在背后阴森森的那句“白眼狼”。虽然她从未喜欢过姨父他们，可一想到他即将被下岗，以姨父姨母的资历也几乎很难找到其他工作时，竟对他们有些怜悯起来。

  　　人各有命，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何况他们还有我父母的保险金呢。李思霖一想到这，那颗原本因怜悯而有些柔软的心又绷得铁硬。

  　　手机哔哔作响，把她从负面情绪的深渊拉了出来。

  　　“送什么礼物给男人比较好？”是秦欢的电话，从来都单刀直入，半点寒暄也无。

  　　就开始挑礼物了，看来在那次“偶遇”之后，她和施彬瑟发展得不错。

  　　“什么男人？哪个男人？”李思霖故意装傻。

  　　“你再闹，小心我让你失去民事行为能力。”

  　　虽然在电话另一头，但李思霖依然能感觉到秦欢害羞得气急败坏。她就是这样，对人或事一旦认真起来，原本靠良好的修养所掩饰的淡定情绪立即消失无踪。每当这个时候，李思霖就难得的能找到占上风的机会，这次也一样，她依然决定和过去一样好好把握。

  　　“哦，你是说那个打你主意的施先生吧。”她声音尽量显得一本正经。

  　　“不然呢？你聪明你机智，你都料到了，快说，有什么可送的。”

  　　“是因为什么原因送啊？我得知道这个才行。”

  　　“他要 30 岁生日了，我想着之前收了他些东西，还害他的公司也没了，所以想……”

  　　“想以身相许，这辈子做牛做马偿还他？”

  　　“去你的！”

  　　“也是，毕竟你对他的消耗会比贡献大得多。”

  　　“喂！”

  　　“好啦，我认真想想。”李思霖停顿了一下，秦欢在那头也乖乖地安静地等着她出谋划策。

  　　“他有 30 了？和你一样大呀，怎么你看起来比他要大……”

  　　“李！思！霖！你来劲了是不是？”秦欢的怒火差点从听筒喷出来。

  　　“好好好，不开玩笑了。”李思霖强忍着笑声，怕被秦欢听到：“我觉得吧，以他的情况，你绝对应该送他份意外险，毕竟和你一起，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你再把受益人写成自己……”

  　　不等她说完，那边已经挂了，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嘟”的声音，李思霖拿着电话笑了好一阵，才将她自己对礼物的建议发消息过去。

  　　她又想到李迪和柚子这一对，在成功完成收购后，吴美娟对柚子的各方面都赞不绝口，听李迪和柚子已经确定关系后更是高兴得合不拢嘴，早已将她当做儿媳妇对待，甚至连之后他们的孩子怎么带都规划起来。如果说李迪家过去还只是个小有规模的工厂主，现在可是名副其实的亿万富翁了。30%的现金收购意味着 1.8 亿现金已到账，剩下的 4.2 亿折合成股票，3 年后可兑现。听柚子说她家里对李迪的情况也非常满意，正准备择日两家在 S 市正式见面，商量商量他们以后的打算。

  　　这大概才是门当户对的两方在一起的正常流程吧，李思霖有些感慨，她记忆中那个寒冷冬天将大大围巾取下给她围上的少年已逐渐褪色成一个斑驳的影子。

  　　肖佳宥此时带着另一个审计的同事还留在溪镇处理后续的事宜，顺便辅助吴美娟来逐步清退那些厂里的工人。

  　　而这两天，夏丽则天天带不同的投资人来公司，虽然被称为投资人，实际上也就是手握大把现金的土豪而已，许多都是当年 S 市的【创建和谐家园】户，一个个身家了得，实际上却并没什么本事。章旭明看在蔡和泰的面子上也只得一个个耐心地见了，而今天，实在有些受不了，找了个出差的幌子，直接不来公司。夏丽一早到章旭明办公室扑了个空，有些失落，眼珠一转，径直就跑李思霖办公室来了。

  　　“思霖妹子啊，你们老章可真忙啊。”老远就听到她的声音，李思霖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来。同为女性，她的确对夏丽这样的女人有些不理解，觉得她是从另一个女人那抢剩菜吃。好在夏丽有些自知之明，吃剩菜的姿势还不算太难看，这大概也是蔡和泰这么多年还愿意一直带着她在身边的原因吧。

  　　“还是你帮忙呢。”李思霖深知对方是来找存在感的，那就多给她点存在感吧。

  　　夏丽被李思霖的夸得美滋滋的：“其实我今天来，是来送东西，我个人送的。”她神神秘秘地从包里拿出一个大信封，放到李思霖面前：“这是两张豪华邮轮的票，最好的客舱，你有空了提前两周定位置就好。你不要推辞，这也是我一点心意。”

  　　李思霖自然知道拒绝夏丽的好意几乎是不可能的，于是她只能像往常一样笑着收下。

  　　夏丽摇曳地离开办公室，李思霖细细打量着她的背影。作为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她算是相当保养得宜的，从发梢到足间无不精心打理，举手投足也尽显风情。可恰恰也是因为这种处处留心时时用力的心境，才让她少了年轻人那股满不在乎的洒脱劲儿。她越是奋力想抓住青春的尾巴，才越显得狼狈。她的背影，显得寂寞极了。

  　　她心思收回来，才发觉原来刚才一直收到柚子的图片信息，一下连发了好几条。她赶紧打开看，是很多工人围住迪美电子工厂，有人拿着木棍、有人头上绑着标语，看来李思霖一直担心的工人遣散的问题还是发生了。

  　　她接着看图片的一些细节，竟发现姨父和姨母也都在这【创建和谐家园】人群中。

  云廷（六十）

  　　肖佳宥这次总算见到了吴美娟真正厉害的一面，当厂子的大门被这些镇上的大叔大妈们团团围住让其他人都进出不得时，她在顶层的总经理办公室，从大大的落地窗俯视着这一切，没有丝毫的惊慌。

  　　思明资产另外同行的两个同事也一起在办公室，虽然他们强制自己不受楼下的干扰，专注于手头的工作，可从他们的神态能看出来，明显有些坐立难安。

  　　李敏军从门外走进办公室，端着一杯热茶，走向站在窗前的妻子。吴美娟从丈夫手中接过热茶，双手捧着茶杯暖手，李敏军将右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让妻子的头能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窗外依旧喧嚣不止，他们夫妻两个就这么静静的相互依靠着。

  　　正所谓家和万事兴，看着他们敦实的背影，肖佳宥忽然想念起父母来，是该找个时间回去看看他们了。同时，她又为自己能与在这样的家庭中长大的李迪相爱、相伴而感到幸运。

  　　也不知道吴美娟有没有将现在这个情况告诉李迪，或许怕儿子担心，他们干脆就让他不知道好了。那自己该不该告诉李迪呢，肖佳宥有些为难，还是看看局势发展后再做打算吧。

  　　李敏军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说两句就挂了，不到五分钟，警笛长鸣，一个警车队开了过来，将闹事的工人围在当中。

  　　“我下去处理一下，你们在这稍等一会。”李敏军还是一副邻家大叔不善言辞的样子，说完就带上门下楼了。

  　　肖佳宥被这情景感动了，一直以来，她都以为李家都是由吴美娟一人撑着。有她的远见、魄力以及为人处世的圆滑才让迪美电子有了今天的规模。今天她才意识到，如果没有丈夫一直以来在身边的默默支持与配合，吴美娟又哪里来的底气与坚持呢。

  　　吴美娟站在那再看了一会儿后，转身对肖佳宥以及她的两个同事说要去会议室开会了。肖佳宥提出陪她一起，被吴美娟婉拒。

  　　“谢谢你的好意，但这件事还是由我们原班人马解决比较好，你们就在这稍等一下，我们花不了多长时间。”

  　　吴美娟刚走一会儿，肖佳宥便接到李迪电话。

  　　“现在情况怎样了？我现在在路上赶过来。”李迪声音里满是焦急。

  　　“具体还不好说，叔叔阿姨去谈判了。”肖佳宥如实地说，为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感到有些自责。

  　　“你呢？你还好吗？有没有被吓到？”李迪关切地说。

  　　在这种时候，李迪竟然还能首先想到她的安危，肖佳宥觉得感动极了。一开始的惊魂未定加上心上人的嘘寒问暖，忽然间她觉得喉头有些哽咽。怕同事看出端倪，她也走到窗边，看到原本把工厂大门堵得严严实实的人群已散了一大半，还留下稀稀拉拉几十个，坚守着与警方对峙。

  　　“我是谁啊，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她强装出活泼的声音来：“你消息还挺灵通的嘛，刚发生闹事就知道了。”

  　　“怎么说我也是在那长大的，同学多着呢。我一接到电话就往那赶，现在停下来加个油，再有一小时就能到，你再等等我，别害怕。”

  　　肖佳宥想象李迪现在的所处的场景，在某个偏僻加油站的一角，大概还穿着平时的那套套头装，黑色球鞋和乱糟糟的头发，忧心忡忡地和她讲着电话。她内心甜蜜蜜的，原来被所爱的人在乎和惦记会产生如此强烈的幸福感，

  　　“嗯，我不害怕，你也别着急，小心开车，安全第一。”肖佳宥嘱咐，此时她觉得自己像一只温顺安静的小白兔，就是自己平时特别鄙视的那种，但此时她却一点儿也不在乎。为了他，她愿意丢弃所有的盔甲，成为一只小白兔。

  　　挂掉电话，她忽然非常非常想念李迪，想着他正朝着自己的方向飞驰，眼前原本看着闹心的景象也变得舒缓了起来。

  　　事情总会解决，就想事情一定会发生一样。就如吴美娟说的，没花多少时间，他们的谈判就圆满结束了。他们和员工代表谈好了遣散费的发放，按工龄和岗位的不同会有差异。吴美娟不是小气的人，何况这次从思明资产拿到的现金也是不少，足以支付与覆盖所有的费用。除开少数几个极端一点的员工，真正需要安抚的，是这猝不及防的变故让这些被下岗员工产生些不满的情绪而已。

  　　吴美娟和李敏军还未回到办公室，就能看见工厂门口最后那些“【创建和谐家园】者”也被员工代表劝走了，警队的乘车只剩两辆停在门口以防万一。看来，这次突发事件也就到此为止了。

  　　肖佳宥和她的两个同事都长吁一口气。金融业和实业是如此不同，在金融行业，哪怕像巴菲特所领导的控股公司总部也就 24 个人，每年却能盈利 195 亿美金；可经营实业的企业家，有时辛辛苦苦一年的收入刚刚好能覆盖所有的支出。这也是在金融行业呆过的人再也不愿意做实业的原因，他们认为做实业属于完全吃力不讨好，辛苦还挣钱少。

  　　吴美娟安排人将肖佳宥的同事送回酒店，肖佳宥告诉她，李迪正在回溪镇的路上。

  　　“他回来也好，正好商量商量你们以后的事情。”吴美娟对宝贝儿子这么紧张家里的事情觉得很高兴，工厂的烂账基本清算完毕之后，也得好好商量未来的打算了。

  　　李思霖收到肖佳宥报平安的消息后才好不容易放松绷紧的神经，从程序上来说，思明资产对于迪美的员工遣散工作没有责任，可于情她却很难置身事外。她回忆起那张照片，姨父姨妈混在闹事员工之间，神情愤怒，心中依然有些毛毛的。她知道，失去了这份工作后，以姨父的能力与口碑，几乎很难在溪镇找到另一份糊口的工作。

  　　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李思霖已很难再用这句话来平衡愧疚。她已经什么都有了，甚至比需要的还多得多，而他们，或许连起码的生活都难继续。

  　　下班后，章旭明开车和她一起回家，发觉她心事重重的，情绪有些低落。

  　　“怎么了?工作如果太累就分给别人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