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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怎样啊，听说你们公司签下一单了。”

  　　“嗯。”

  　　“势头很好嘛，8 个亿的基金，光每年 2%的基金管理费就不得了啦。”

  　　李思霖没搭话，这都是写公告里的信息，秦欢不会为了这种毫无营养的寒暄把她突然叫出来。

  　　“这个时代有时总让人觉得不太对劲，但具体哪里不对，似乎又让人很难指出来。”秦欢喝了口红酒，像是有心事。

  　　“那你觉得该如何做才是对劲的呢？”李思霖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就我的情况，大概就是继续做我现在在做的事吧。世界纷纷扰扰，变幻莫测，唯一不变的就是我和我的法律事业。”

  　　“学姐，你一直是这个自由世界的强者，许多人面临的阻碍对于你来说都是不值一提的。”李思霖喝了口苏打水，有小气泡不断从玻璃杯底往上游，她发自内心这么认为，甚至因此而对她有些嫉妒。

  　　秦欢看着李思霖：“我只有按照自己的信念做事，晚上才不会睡不着。以前上课时，老师说律师是自由职业，现在觉得那完全是在误导人，没案子可接的律师才是自由职业，但也可以说是无业游民。现在，案子一多，或许有时忙得没时间睡觉，但从没有睡不着过。”

  　　李思霖想起章旭明多个失眠的夜晚，只开一个小台灯站在在客厅落地窗前看江景。她看着眼前的学姐，瘦了些，没化妆，戴着副黑框圆眼镜。她把头发又剪短了，碎碎地垂在脸颊两边，像个【创建和谐家园】。

  　　“郭俊辉那边，真的放下了吗？”李思霖试探着问，那次从美术馆分开后，她们再未谈过此事。

  　　秦欢用右手食指和中指压住红酒杯底，轻轻摇晃，暗红色的液体在杯中翻滚，她沉默了好一阵子才回答道：“我不能对自己说谎，既然是毫无可能的事，我也绝不会揪着不放，这你可以放心。”说罢她对李思霖笑笑。

  　　李思霖对学姐的故作坚强感到有些心疼。

  　　“你呢？在新公司做得还开心吗？”秦欢尝试换个话题。

  　　“嗯，挺好。”

  　　“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是什么时候吗？”

  　　“难道不是在辩论社团那时候？”李思霖对她第一次见秦欢的场景还记得非常清楚，她作为大一新人入社团，秦欢作为社团的社长给她们这些新人普及辩论社的规矩和愿景。那时站在讲台上的秦欢让人觉得光芒四射，却也难以接近。可秦欢对辩论的热情深深地打动了她，这也是让从不善言谈的李思霖真正下定决心加入辩论队的原因。

  　　然而秦欢摇摇头：“不是，是在你们新生报到那天。”

  　　李思霖努力回忆，她很确定报到那天负责接待新生的人里面没有她呀。

  　　不顾李思霖困惑的神色，秦欢接着说：“新生报到那天上午我正从校外理发回来，准备从西门进校，那时你正走在我前面，提着一个小小的行李袋，一个帆布双肩包，和一个比较年长的女性在争执。根据你们对彼此的态度，我猜她不是你妈妈。”

  　　那个场景马上从李思霖脑海中浮现：开学那天姨妈在报到处等着她，她怕姨妈吵闹所以带着她往人烟较少的西门走。一出校门，姨妈拉住她想带她回溪镇，她用力挣脱姨妈的手，姨妈装作被推倒，坐在地上耍赖，她走过去，说了些……

  　　天啊，她对姨妈所说的那些话，秦欢都听到了？她瞪大眼睛看着她。她努力挤出个笑容：“原来是那个时候啊，这么多年，你都从没提过。”

  　　“后来你进了辩论队，队里有些老人问我，为什么偏袒你，明明你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秦欢说着，看了眼李思霖，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笑了出来。秦欢接着说：“我和他们说了个段子，这个世界上，优秀的人分为两种，一种是极有天赋的，另一种极刻苦的，这两种人稍有些运气都能成功。然而，那些刻苦的人得 98 分，是因为他的实力如此，而有天赋的人得 100，却是因为试卷只有这么多。而你，就是那个考 100 分的人。”

  　　李思霖有些受宠若惊，她从不觉得自己优秀在哪，特别是跟眼前的学姐比，她几乎认为自己那些天赋不值一提。

  　　“所以，章旭明为了等你毕业等了整整四年，之后安排你进天成律所，再顺理成章和你在一起。大概他和我一样，看出了这一点。他可以把这种伯乐之心包装成爱情，但在这个圈子的男人，他们的爱情总是稀薄的。不要说他了，就连我自己，接了两年多诉讼案子之后，承受力和抗风险能力都强了。我们都在一次次抗打击测试中变得更麻木了。”

  　　“学姐，你今天怎么了？忽然感伤起来？”李思霖忍不住问。

  　　“我这次，是想提醒你，有时候，捷径更容易成为陷阱。你在一群老江湖堆里，如何能清者自清？原则通常不会转瞬即逝，它总是慢慢被侵蚀殆尽的。”秦欢看着李思霖，一字一句地说。

  　　“我知道。”李思霖轻轻地说，想到章旭明几次给她的大笔现金，她没法显得理直气壮。可她也想到过去住的青旅、六年不换的帆布包和唯一一件的羽绒外套。她知道，可她更不甘心。秦欢生在知识分子家庭，从小有最好的教育，最便利的生活，她懂什么？李思霖心中有气，却也不敢在秦欢面前声张。

  　　“你知道，可你能保证章旭明也知道吗？”秦欢此时更像是在法庭上，有些声色俱厉。

  　　李思霖低头不语。

  　　秦欢觉得自己有些过于激动，叹了口气，神色也缓和了下来：“我们都清楚，所有挣大钱的方法，都写在了刑法里。对于他来说，或许都在证券法里。”

  　　李思霖心中一凛，半天做不得声。

  　　“思霖，和你一起住的时候，我特别希望你要是我亲妹妹我该有多骄傲。我了解你，你是绝对有能力不用依附于他的。”秦欢右手伸向前，握住了她放在桌上的左手。

  　　一阵沉默，好在咖啡馆放着轻松的流行乐，抵冲掉这无声的尴尬。

  　　秦欢把手收回。

  　　“他向我求婚了。”李思霖低声说。

  　　秦欢惊诧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恢复原有的神态：“你答应了吗？”她问得有些急迫。

  　　“暂时没有。”

  　　秦欢听罢松了口气：“那你得想想怎么答复为好，”她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才慢慢接着说：“现在证监局在查章旭明。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我只能说，这个消息千真万确。”

  云廷（四十三）

  　　熙熙攘攘的十字路口，人行道上绿灯闪烁。几个穿着中学校服的女孩互相挽着，嘻嘻哈哈地在斑马线上一路小跑，想在灯灭之前过马路。章旭明开车，李思霖坐在副驾，他们在车流中的第一排，目光也随着这青春洋溢的脚步从马路的这头到那头。S 市的孩子和溪镇的是有些不同的，他们皮肤白净些、着装也得体些；言谈举止中有受过良好家教的矜持，却也有种生长于大城市所自带的骄傲。行人绿灯灭，交通绿灯亮起，章旭明启动车往前开。

  　　“我小时候，很长一段时间的梦想都是成为一个校长。”李思霖似乎是有感而发，突然开口说话。

  　　“李校长？失敬、失敬。”章旭明咧嘴笑了，再转过头故意认真打量她一番：“其实你要是真去当个中学校长，应该挺有说服力的，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李思霖很佩服章旭明处事的淡定，都什么时候了，还能开得出玩笑。昨晚见过秦欢回家后，她将秦欢给的提示告诉了章旭明，他也只是沉默了一阵子，打了几个电话，发了几个消息。接着就和平时一样，喝了杯小酒后照常休息。

  　　“嗯，我妈妈曾经是英语老师，每天早上很早就要去学校上晨读课。所以那时候我就想，如果我是校长该有多好，我一定取消晨读课，这样就可以让爸爸妈妈每天陪我一起吃早餐了。”她不理他，接着说。

  　　章旭明爱怜的看着李思霖，右手手掌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

  　　“在高三备考时，我有时会沉溺在对他们的想念里，走不出来。那段时间，我变得既脆弱又消沉，觉得一切都不重要，就我自己孤零零在世上，即便再努力又有什么意义。可一切还得继续，我不甘心自己的人生就这样下去。有一次，我在图书馆翻到了一本心理学的书，里面说，当你被回忆父母的想念装进了盒子，上锁后送走。”

  　　每天的上下班高峰，车到公司所在的办公楼附近就如同爬虫般慢慢挪动。章旭明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紧紧握着李思霖的手。

  　　“效果挺好的，一旦没有那些忧伤的情绪，考试也再不是问题。我如愿离开溪镇，来了这里，上了 F 大。可每当我觉得一切都在慢慢变好的时候，那个黑暗中的盒子总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候突然打开，提醒着我，我依然孑然一身。每当此时，我都会一次次被巨大的虚无击倒。活得这样辛苦，到底是为什么？”

  　　“就在我觉得自己一无所有也一无是处时，你出现了。”李思霖平静地看着章旭明。

  　　“你当然不是一无是处。”他马上反驳。

  　　她向他伸出左手，用手指贴在他的嘴唇上，示意他不许说话，只要听她说就行：“你应有尽有，让我好羡慕。可让我不能理解的是，从你的眼神里我竟看得出来，你那么需要我。这种感觉，让我觉得自己不再是一个人，我和你之间，是有关联的。慢慢地，某一天，我忽然发觉，自己已经能够再与那个盒子里的回忆对视了。”

  　　此时章旭明已将车开下【创建和谐家园】停好，李思霖开门下车，章旭明紧随其后将她紧紧拥入怀里：“我爱你，对不起，让你担惊受怕了。可我向你保证，我会处理好的。”

  　　他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你要说到做到。”她把头埋进他的胸膛里。

  　　刚进公司，他们就被告知郭俊辉和王绍培都已在办公室等着章旭明。他匆匆往那边走，李思霖知道自己过去很多事情他们不方便谈，也就只好走向自己办公室。

  　　刚坐下，肖佳宥敲门进来。

  　　“看来这事态不妙啊，一大早的来这么多人，应该不仅仅是那篇文章的问题了吧，昨晚他回去和你说什么了吗？”

  　　“我昨晚后来又去见了个朋友，回家也挺晚的，我们也没聊什么就睡了。”这件事暂时没必要让公司其他的人知道，李思霖故意避开话题。

  　　肖佳宥接着自言自语似地说：“这该不会是【创建和谐家园】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吧，要不然怎么这公司的董事长、财务总监、还有律师都跑来了？”

  　　“【创建和谐家园】？那边会有什么问题？”既然柚子都说出来了，不如顺着她的话往下问，看她有什么想法。

  　　“哎呀，这行水很深的。”肖佳宥来了兴致，像个老江湖在秘密传授经验。她故意把声音压得很低：“现在不是因为恶意收购的事儿新高股份和合新材料闹得整个二级市场沸沸扬扬吗，合新材料放杠杆收购，志在必得。我们站到新高股份这边，那不就是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说不定为了搅黄这次我们和新高的产业并购基金，陈平找人去会里实名举报了。在这个节骨眼上被实名举报，又配上那种财经报道，会里迫于压力也得查啊，说不定正让 S 市的证监局查他们呢，不然他们也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哪能这么如临大敌似的。”

  　　柚子说得头头是道，竟和实际情况【创建和谐家园】不离十，不愧是从小耳濡目染，对这方面的关关节节都了解得很透彻。李思霖安静地听着，一言不发。

  　　肖佳宥以为她被自己刚刚那番话吓到，赶紧安慰她：“我这也就是拍脑门子瞎推测，你也别太担心。何况，就算证监局在查，那又怎样，多的是实名举报的，真正被处罚的又有几个？吓吓人而已。”

  　　李思霖当然知道这是柚子在安慰她，毕竟她自己是学法律的，证券法这块她比柚子还是要清楚很多。在 2014 年，就有违规立案调查 43 起，16 家上市公司、5 家中介机构、171 名责任人员被处罚， 21 人被市场禁入。这可绝不是个小数目。

  　　但章旭明承诺她会好好处理的，她只需要对他有信心就行。她内心告诉自己，不用担心。

  　　“我没在担心，现在是什么事都还不清楚呢，可能他们在商量的是定增方案的细节呢。”李思霖对肖佳宥笑笑。

  　　看她还笑得出来，肖佳宥倒是也安心了不少。

  　　“我最近依然被安排去各地化缘，小有点成就。但你知道吗，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个男孩 Mack，听说他们公司居然被天使投了 900 万，顿时我就觉得成就感没那么强了。”她扁着嘴，像是在和那个 Mack 赌气。

  　　“看来这个 Mack 果然是个潜力股，又有工作能力，长得还像那个……彭于晏对吧？是不是又觉得拿下他的难度变高了很多？”李思霖难得看到柚子这么有挫败感，故意往她身上再撒把盐。

  　　“不能够！他怎么飞得出我的五指山。”她右手五指旋转一握：“不和你说了，我要工作去。”蹭地站起来就往外走。

  　　“嗯，加油，事业上先超过他！”

  　　“切~”肖佳宥做了个鬼脸，决心为爱情而奋斗，带上门走了。

  　　她一走，办公室瞬间平静了下来，李思霖强制自己不去想别的，先做好手头的工作。她刚调整好情绪，忽然手机响了，来电显示竟是李迪的妈妈。

  　　“阿姨，您好。”

  　　“思霖，好久没听到你的声音啦，你最近还好吗？”这软软的、温柔似水的声音，谁能想到出自于一个白手起家的女企业家？

  　　“我很好，谢谢阿姨关心。”李思霖对她总是客客气气地，毕竟后来在溪镇的那几年，她都非常照顾自己，无论是否是因为李迪的关系。

  　　“我打给你呢，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和你诉诉苦。你肯定也知道，我儿子呀，回国了也不想回溪镇，嫌老家没有发展空间。可你说我就他一个儿子，咱家的厂子他不管，谁管嘛，你说对不对？”她语调与其说是在埋怨自己的儿子，反倒更像是个不满丈夫晚归的妇人。

  　　“那您是想……”李思霖不知道这种情况，她能帮上什么忙，阿姨总不会还以为李迪留在 S 市，是为了她吧？一想到这，她忽然愣了一下，她回忆起李迪那个办公居住一体的小小工作室，忽然心中一惊，他该不会真的是为了自己吧，可毕竟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她想起他送的那条作为生日礼物的四叶草项链，她怕章旭明询问，于是一直没戴，就那么放在衣柜的角落里。

  　　“我就想知道他到底在这做些什么，每次问他，他说的那些我听也听不懂。我说要来看他吧，他又总是说过段时间。这都过去半年了，我和他爸爸都不放心。我偷偷告诉你哦……”她像是在秘密执行什么任务般声音里充满了愉悦：“我正准备去 S 市，下午 2 点多就到啦。思霖，你这两天要是不忙了，就给阿姨发个消息，阿姨给你带了些家里的特产，你好久没回了，让你解解馋。”她顿了顿，声调又放缓了些：“当然，你要是工作忙，就忙你的。S 市这么好，我也没怎么玩过，阿姨就当来旅游了。你们年轻人事情多，千万为我费心。”

  　　“阿姨，您这说的哪里话，您来了住哪个酒店？”

  　　“就是江边上那个瑰丽酒店，我到了 S 市就先去登记，把行李放放。”

  　　“好的，阿姨，那您下午先好好休息下，我今天下班后就去酒店找您。”

  　　“好嘞好嘞，思霖啊，你要是我女儿该多好，可真比我儿子都贴心多了。那阿姨到时就等你电话哦。”

  　　“好的，阿姨您一路平安。”

  　　李思霖挂掉电话，长吁一口气。李迪的妈妈来了，当然还是为了她宝贝儿子的事。特地找她难道真的就只为了了解李迪的情况？真是越忙事儿越多呀！她摇摇头，像是想把这些麻烦事都甩出去。想这么多也没用，等晚上见了面就知道。

  　　她集中了一下精神，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一天的工作。

  云廷（四十四）

  　　章旭明搬进他现在的办公室这几个月中，有一半时间是在出差，另一半时间则是处理各种大大小小的麻烦事。他过去在基金公司工作时，觉得自己的抗压能力已经很强了，可当自己创业后，发现这方面的能力还需要再升级一下。此时，他坐在办公室的休息区，面前的郭俊辉和王绍培都是一脸严肃。

  　　“我让朋友稍微打听了下，【创建和谐家园】那边是接到了实名举报。但据说提交的证据很难核实，所以现在也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动作。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非常灵通。”郭俊辉昨晚接到章旭明的电话后，紧急联系了几个业内说得上话的朋友，经过几方面核实，发现的确有人在偷偷搞鬼。但这事发生才 2 天时间，章旭明才从泰国回来竟然当晚就收到风声，这消息网不免也有些太神通广大了些。

  　　“证据？哪来的证据？这年头，捕风捉影的事情太多了，所谓的实名举报，也不过是想在这个项目上会时恶心一下我们而已。”章旭明有意回避郭俊辉最后那个问题。

  　　章旭明这番话像是说尽了王绍培心里，他也愤愤不平地抱怨：“那个叫什么豆豆的记者现在天天给我们证券部大电话，隔天发一次采访提纲。我让我们公关部找过这个报纸的主编合作，高层搞定了，可这个豆豆自己还是不依不饶的，报纸登不了，就开始发长微博，到我们股吧里去闹，就是盯死我们不放。公关部那边建议采取冷处理，可这个王八蛋不知道从哪搞来我的手机号，三天两头用不同的手机号打电话，我现在是陌生号码都不敢接了，你说烦不烦？”王绍培做了多年的集团老总，大风大浪见过不少，说起话来气势逼人。早年他作为干部被派到公司，当时这还是个看上去岌岌可危的国企，他上台大举创新，次年实现盈利，到后来股改上市，公司内部一直纷争不断。可上市后由他掌舵的这十几年，却也一直是有惊无险。

  　　可近期各种麻烦一股脑全冒出来，其他股东、投资人天天的问他情况，大的财经媒体不厌其烦地想从他这套点最新消息，再加上这狗皮膏药似的记者豆豆，他竟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这个叫豆豆的记者我已经找人去查了，本名叫陈蕴伟，我在查他和老陈那边到底什么关系。”王绍培咬牙切齿地说。

  　　“我有个想法，和你们商量商量。”章旭明说。

  　　而李思霖这边也一直在忙，先花了大半天处理了前三天积攒下来的工作，下午则是跟各个部门开会，了解项目的进度，期间还抽了一个小时时间，见了肖佳宥引荐的两个投资者。

  　　即将到下班时间，她去茶水间时顺便看了看章旭明的办公室，依然紧闭着门。今天一整天都没见他出来，几个人一直在办公室里开会，午饭也是叫的外卖送进去。

  　　也不知道进展如何，她有点担心，但又不能因为自己的没安全感，而打乱他们现在的工作步骤。她把桌上散乱的文件收拾整齐，关掉电脑。她想到一会还要去见李迪的妈妈，还得强打起精神来。

  　　李迪妈妈的名字叫吴美娟，据说祖籍在湖北。19 岁只身到溪镇打工，长得娇艳欲滴，被李迪的父亲李敏军一眼相中，之后穷追不舍。当时的李敏军还只是个小老板，比吴美娟大了近十岁，在街边有个门面卖点日用品。两人结婚后，李敏军对吴美娟言听计从，家中大小事务都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他们从小小的店老板逐渐成为溪镇最大的工厂主之一，可以说功劳的一大半，都得归功于吴美娟的独到眼光和商业天分。

  　　李思霖把车停在酒店门口，看吴美娟缓缓从大堂走出来。她比 5 年前稍微发福了一些，但依然精神抖擞，穿着一身珍珠灰的套裙，戴一串粉色珍珠项链，一头短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这是她那个年代的人出远门的派头，充分表达了对这个大城市的敬意。

  　　李思霖下车，站在副驾的位置旁边等她。吴美娟一看到李思霖，马上小碎步跑过来，亲切地握着她的手：“思霖，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她边说边打量着李思霖靠着的这辆银色奔驰：“这是你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