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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语罢，乔嬷嬷看老夫人一眼，见老夫人颔首示意，又接着道：“我听老夫人的意思，本该是夫人小姐一同教导为好的，只是少夫人已为人妇，既要主持家中事宜，又要来往贵宾之间，闲暇之时恐怕不多，不如二位小姐，正待字闺中，正可专心聆听，是以少夫人这方，我不敢过多苛求少夫人什么，只请少夫人若有闲暇的话，尽量前来听过，便算是我与少夫人的一场缘分了。”

  　　乔嬷嬷话音落下，陆青玥立刻转脸看林清容，随后轻皱鼻子，又很烦闷的看一眼低头不语的白灵沅。

  　　林清容倒是安逸了，不必被拘束在什么时候必须来，想走也能随时走，自在许多，乔嬷嬷这话说来，岂不是专门折腾她的么，时时和白灵沅捆绑在一起，烦死了。

  　　林清容听过这话，浅笑着应道：“乔嬷嬷言重了，若无要紧之事，必然是要来跟嬷嬷请教一二的。”

  　　乔嬷嬷含笑点头，没再多说，又转脸看向陆青玥和白灵沅：“二位小姐还未婚配，闺中德行最是要紧，还望二位小姐多多用心才是。”

  第六十五章 不会太久

  　　陆青玥答得干脆，这段时间陈氏奔走在聚会间，每次回来都欢天喜地的，说她有了琅芸小姐的这个镯子以后，好些夫人都调侃说兴许是琅芸小姐替萧世子给的，萧世子虽纨绔，却也是一表人才，家世又高，两人如今都一块儿打球了，往后指不定真就能成呢。

  　　有了这个指望，陈氏根本就不想再管林清容了，她只是个夫人，生平所求也不过是夫妇和顺，子女昌盛而已，替自家女儿谋个好的夫家，比跟着陆淼给陆辰安添堵重要千百倍。

  　　过来之前，陈氏便千叮万嘱，一定要跟着乔嬷嬷好好学，乔嬷嬷从前教过郡主娘娘，此番回京呆的时间久，必然是会和郡主见面的，乔嬷嬷对她们的评价，至关重要，若能得乔嬷嬷一番夸赞，比她参加多少次聚会都来得要紧。

  　　陆青玥记着陈氏的话，也记着那日萧锦珵的笑颜，她心里和陈氏是一样的心思，若真能嫁到昭王府去……

  　　比起陆青玥，白灵沅便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两人虽是一齐应声，却又各自怀着各自的心事。

  　　乔嬷嬷见过三人，告知明日开始教习，老夫人便让先回去休息。

  　　走出院子以后，朝歌才小声的开了口：“说是给少夫人请的人，请来了便成了少夫人可去可不去了，老夫人这算盘打得可真好，什么好话都让她说尽了，搞得我们好似多稀罕一般。”

  　　见林清容没吭声，似在想什么，朝歌也没有再多说。

  　　回到沧澜苑以后，陆辰安并不在院里，问过明德才知道刚才是回来了一会儿的：“少爷跟沈管事不知说了些什么，又神色匆匆的出去了。”

  　　“和沈管事一起出去了？”林清容问道。

  　　明德颔首：“对，少夫人若是找少爷有事的话，我倒是可以差个人去帮少夫人找找。”

  　　林清容摆手：“不必，我只是问问，你且忙你的就是。”

  　　陆辰安不在，沈瑜也不在，今日不必听乔嬷嬷教习，那她岂不是难得还能自由半日？

  　　被沈瑜天天一早就拘在南亭那边，林清容都困了好些天了，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睡会儿来得实在。

  　　朝歌一听林清容这般说便笑起来：“早就知道少夫人会这般，吃好睡好比什么都重要。”

  　　林清容：“吃好睡好才能身体好精神好，可不是最要紧的事？”

  　　朝歌连连应声说是，等林清容躺下之后，才悄声退下。

  　　原想着睡到快晚膳的时候朝歌肯定会叫自己起来的，是以林清容睡得很放心，结果一直到自己饿醒了，也没见朝歌来喊。

  　　林清容迷迷糊糊在床上躺了会儿，撑起身转脸往外面看去的时候，发现天已经黑了，房间里点了蜡烛，还算亮堂，她把床帐轻纱撩开，不知为何，觉得应该是陆辰安回来了，他坐在外头，所以朝歌没有进来。

  　　这样的事不是头一回了，林清容给自己披上外衫，走到外间看见陆辰安背影的时候，并不觉得意外。

  　　听见走动声，陆辰安回过头来：“醒了？”

  　　林清容颔首，刚睡醒还不太想说话，便只是走到他身边坐下。

  　　“我听朝歌说了。”陆辰安手里握着几页纸，正被他随意翻看着，发出轻微的飒飒声，“祖母那边如何都不是最要紧的，沈瑜教你其实也够的，你若是觉得累，少去那边也行。”

  　　林清容眨巴眼：“你不是让我多学些么？”

  　　“怕你无聊而已。”陆辰安轻笑，“不找点事做，你成日想往外面去。”

  　　这倒是真的，林清容干笑两声：“在临安的时候没规矩惯了，皇城里处处都是好玩的，却处处没有我的去处，我其实也只是好奇。”

  　　“这样的日子也不会很久了。”陆辰安这话说得很小声，他是看着手中的几页纸喃喃说的，林清容没听清楚，见他看得专心，不想搅扰了他，便起身去开门。

  　　“晚膳在做，我回来晚了些，饿了么？”

  　　刚推开门站了会儿，陆辰安不知何时已经收拾好了东西跟了出来。

  　　林清容摇头说不太饿，说完肚子就很不给面子的叫了声，被陆辰安盯着，林清容面不改色的补充一句：“我不饿，肚子饿了。”

  　　也行。

  　　陆辰安憋着笑，忍了好一会儿才轻咳一声掩盖过去：“这段时间我在府里的时候不多，你有什么事，可以去南角门找人，他们知道我在哪儿。”

  　　林清容闻言转脸看他：“不能带我一块儿么？”

  　　陆辰安摇头：“是很重要的事，不是去玩，不能带你，你在府中听乔嬷嬷教习，若是听得烦了，装病也可以，这个你在行，不用我教你。”

  　　林清容噘嘴：“我在行的事多了去了，只是你们这破院子，那么高的墙把人困起来，再在行也施展不出来而已。”

  　　“别勉强自己就是。”陆辰安抬手，原本是想捏一捏林清容的脸蛋，抬到半空又改了主意，揉了揉她的脑袋作罢。

  　　·

  　　陆辰安说这几日有要紧事，呆在府里的时候不多，沈瑜也跟着不得空，只有晚膳过后再在南亭补上该讲的东西。

  　　夜里折腾得晚，林清容白日里自然起不来，她记着乔嬷嬷的话，也记着陆辰安的话，起不来便不起，睡足了再往学堂那边过去，倒是惹得陆青玥羡慕不已。

  　　乔嬷嬷教习的东西繁杂，但重心偏得也很明显，一是花艺，二是茶道，三是焚香，四是鉴宝，乔嬷嬷教得最是用心，这四样也是上层贵女们最爱的几样。

  　　林清容不比陆青玥和白灵沅，从小就生长在庆安伯府里，耳濡目染，这几样便如家常便饭，乔嬷嬷的教导对她们来说原本也就只是锦上添花，借着教习的由头，实则是借乔嬷嬷金口罢了。

  　　只有林清容是真的从头学过，乔嬷嬷许多话听起来说了跟没说似的，又拗口又绕脑，林清容听完脑子里一片空白，茶道和焚香尚还能上手，花艺便是完全不通，更别说鉴宝了。

  　　这种事大都讲究一个从小培养的眼界底蕴，可不是三两日的功夫就能拔苗助长而成的。

  　　她最多只能瞧出这东西好与不好，要让她说个头尾出来，可不是欺负人么。

  第六十六章 拌嘴

  　　要让林清容短短一两月的功夫就练就旁人十几年的眼界，林清容觉得这纯粹是在为难人，更何况现在还没有一两月，才不过一两日而已，乔嬷嬷应老夫人邀约前来，自然知道林清容的情况，她多次故意询问之后，林清容终于对这次的教习失去了原本的耐心。

  　　她们想为难她羞辱她，实在有太多的办法了，乔嬷嬷问过，林清容答不出，学堂便一直沉默安静着，直到陆青玥或白灵沅出声，才算是过去。

  　　而大多数时候，都是白灵沅开口得多。

  　　林清容不知道她是出于怎样的心情帮自己解这个围，她只知道在这里她如坐针毡，显得格格不入，而乔嬷嬷显然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顾及她，一直照着名门小姐的要求来框束林清容，到了这会儿林清容才知道跟着沈瑜学东西是多轻松愉悦的一件事，她现在恨不能飞回南亭去，她宁可从早到晚听沈瑜唠叨，也不愿意在这里受这样的欺负。

  　　是以林清容选了个好日子，对外称病了。

  　　刚开始老夫人那边和乔嬷嬷那边还轮流有人来探问，朝歌每天跟林清容在一起，自然知道林清容在学堂是什么情况，是以干脆领了人守在院门口，任何人来都没给好脸色，连府上的先生也不许进，只说院中自有能看病的。

  　　沧澜苑态度强硬，摆明了是要护着林清容，大家虽没把话摆在明面，但大家心知肚明，林清容真的病了还是假的病了并不要紧。

  　　这才刚开始教，学堂就从三个人变成了两个人，林清容不在，陆青玥说话也就没了顾忌：“到底人家是正经的少夫人，陆辰安带了那么一院子的人，才多久啊，就这样眼巴巴的护着，可见陆辰安对她好，不然他带来的人何必这么听话。”

  　　白灵沅插花的手猛地一顿，没有搭理陆青玥的挑衅，继续做自己手中的事。

  　　陆青玥看她这幅明明很在意又拼命忍着的样子就生气，白灵沅打小就这样，就是因为她这个样子，【创建和谐家园】祖母都苛责她，久而久之，陆青玥便干脆真的欺负她了，反正都是要被骂的。

  　　“你说，祖母让你学这些东西，你往后真能用得上么？”陆青玥撑着脸，趁着乔嬷嬷还没来，挑眉问白灵沅，“咱们府上因着祖母的缘故，大家喊你一声四姑娘，这要是真去了外头，你真觉得旁人拿你当四姑娘看？”

  　　“嘉熙郡主的马球会我倒是瞧出来了，祖母似乎看上了户部家的小儿子许盛瑜，可你瞧见了，琅芸小姐显然也对他有点意思，你觉得你争得过琅芸小姐么？”陆青玥这话虽然难听，却是实话。

  　　白灵沅心里清楚，虽刺着疼了一下，还是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脸看陆青玥：“三小姐，咱们认识也算有十年了，这些年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也一直不愿意给我什么好脸色，但灵沅心中已然有数，不必三小姐时时刻刻这样提醒我的身份如何，此番前来聆听乔嬷嬷的教导亦是祖母之愿，我不想祖母难过。”

  　　陆青玥皱眉：“你要是自己不愿意来，还有人捆了你来不成？！少拿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恶心我，呸。”

  　　白灵沅脸色变了又变，她向来忍着陆青玥，几乎已经忍成了自己的一种习惯，可这些天来，她实在想了太多太多，有些决定迟迟没有下，也是因着祖母的缘故，此刻被陆青玥这样指着鼻子骂，她突然就把好些天没能下的决心下了，一旦想明白这事，白灵沅也觉得拴在自己身上的铁链像是卸下来了一般，她从没这样放松过，也从没这样心里舒坦过。

  　　陆青玥见她站起身朝自己走过来，也不觉得畏惧，只是抬眸看她，嘴里依旧不依不饶：“怎么，我说错了？！你不过是祖母私心想许给陆辰安却没许成的外姓人罢了，就算看着祖母的面，有人勉强娶了你，若是等祖母去了，你就该知道你的日子维系在我们三房身上，你真以为林清容和陆辰安会管你，他们自己都……”

  　　陆青玥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清脆的巴掌扇在脸上，整个人都懵在了原地。

  　　她从未想过白灵沅会反抗，她居然敢反抗？！

  　　白灵沅举着手，掌心一阵酥麻，她的脸涨红得厉害，却透着多年的憋屈发泄出来的【创建和谐家园】。

  　　原来无欲无求之后，是没有人可以再肆意伤害她的。

  　　这些话她听了太久太久了，既没了指望，又何必执着，在旁人看来，不过是轻贱了自己，一辈子也别想抬起头来。

  　　她受够了这样冷言冷语的日子，难道下半辈子，也要这样活着，时时刻刻担心林清容和陆青玥会不会拿着她卑贱的过往到外面去说么？

  　　她不要。

  　　报恩祖母的法子不是只有听话嫁人这一条。

  　　白灵沅听着耳边迟钝响起的尖叫声，下人蜂拥着上来，试图拉扯开扑到白灵沅身上乱打的陆青玥。

  　　场面混乱不堪，墨香护在白灵沅跟前，挡去了陆青玥愤怒过头要往白灵沅脸上抓去的手。

  　　而白灵沅只是这样跪着，她的眼神空空的，却又在最深处，迸发出一丝希翼的光来。

  　　·

  　　学堂的事闹得很大，陈氏和陆淼护着自家女儿，在老夫人跟前只差没想把白灵沅皮给扒了。

  　　直言她一个外姓人，果然是早有反骨，今日敢【创建和谐家园】明日岂不是敢杀人，一个姑娘家，简直丧心病狂。

  　　老夫人指着跪在院外的一众下人，冷脸问道：“你教出来的好女儿，你仔细问问下头的人，她究竟说了些什么好话，逼得灵沅这样一个温婉的姑娘竟也要反抗了！”

  　　陆淼和陈氏哪管那么多，现下陆青玥和白灵沅分别关在幽室的两间厢房里，那地方又阴冷又潮湿，真是跪上一晚的话，姑娘家的身子怎么可能受得了。

  　　但老夫人显然动了大气，白灵沅身边就墨香一个丫头，打了陆青玥一巴掌，却挨了陆青玥不知多少拳脚，两人现在一并跪着，合适的很。

  第六十七章 偏心

  　　在老夫人这里耗了个把时辰，说不动执拗的老太太，陆淼和陈氏只能作罢。

  　　陈氏心疼自家姑娘，还是想了办法送了床松软的被子进去，让陆青玥别太老实，这软被拿来垫着或是披在身上，总归是能把这一夜熬过去，免得冻坏了身子，生病难受的也是自己。

  　　陆青玥有亲娘惦记，多想想办法总归还是能顾到自己。

  　　白灵沅这边便什么也没有，她端端正正跪着，看着供奉在幽室的神牌，任由寒冷阴湿侵蚀全身，这样的冷让她格外清醒，越是清醒，越是不后悔今日所作所为。

  　　身上很疼，陆青玥愤怒起来下手不知轻重，她手下的下人更是要替主子‘报仇’，除了手掌酥麻传来的那一瞬间的【创建和谐家园】之外，剩下的只有身上的疼了。

  　　跪到后半夜的时候，白灵沅终于体力不支晕了过去，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自己屋里的床上了。

  　　虽然盖着被子，膝盖上和身上也都包了药，可白灵沅还是觉得寒气阵阵往身上的每个角落钻，冷，疼，她张了张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好在墨香还时时刻刻关注着，见她醒了，赶忙端水过来，哭道：“姑娘醒了，快喝口水吧。”

  　　白灵沅大口咽下，喉咙还是干疼得厉害。

  　　墨香说她发热了，早上有人进幽室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滚烫的，陆青玥倒是没事，也已经回去了。

  　　她没提昨天为何要动手的事，只是守着白灵沅，喂她喝过药以后也不敢轻易离开。

  　　大夫说寒气侵体，若是今晚高热退不了，到了明天便严重了。

  　　这话墨香没敢跟白灵沅说，只说喝了药发了热就会好，守着白灵沅睡过去以后，才敢到外头哭两声。

  　　她家姑娘，真的熬得太苦了。

  　　墨香真想跪到老夫人跟前去求，哪怕是寻常人家，也快快把她家姑娘嫁了吧，富贵不富贵的，也好过这样伤身伤心。

  　　可她只是个奴婢，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她还得留着这条命，否则再换了旁人伺候白灵沅，她怎么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