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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婚既已成定局,他也不是自怨自艾且毫无根据就要把怨气怒火发泄在一个姑娘身上的人。
他也承认林清容接茶的那个举动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的,都在那一瞬间深深撼动了他的心,从此严丝合缝的敏感和戒备里,总是给她留了一丝缝隙和余地。
因为有这一丝的缝隙,心坎儿里阴暗的角落,才会落进她这一抹光来。
说是彼此扶持其实不算准确,陆辰安心里很清楚,比起林清容依赖他,更多的反而是他在依赖林清容。
知道她真的不会图谋自己什么以后,陆辰安的每一次试探,仿佛都在给自己穿上一层盔甲,以期再触碰她的时候,不会刺伤了她。
林清容是跟他完全不一样的人。
父母健在,家庭和睦,交际简单,心思恪纯,像太阳一样,任何事都曝露在光明处,好像就算行至绝境也不要紧,终会有路般。
而他是阎罗殿走了一遭的还阳人,拼命想要在深渊泥沼里抓住救赎,却最终只能越陷越深,永溺黑暗。
是林清容闯进了那扇门,翻开了他的伤口仔细看过,跟他说……夫妻之间,该当同心同德,他便奢望在她这里,重新诠释‘家’为何物。
可靠得太近太快,又怕灼伤自己,再坠到万劫不复的地狱去,所以只敢说一句‘来日方长’。
沈瑜送来的这封信,是火漆封好,没有动过的。
拆开之前,林清容抬眸看了一眼陆辰安:“你要一起看么?”
她问得很直接,也很真诚,并不是要赶他走的语气,而是认真的,问他要不要一起看。
陆辰安被她这话震了一下,竟一时没反应过来,抬手指了指自己:“我?”
林清容第一次见他发懵,那双漆黑的眸子在月光下露出茫然的神情来,竟把他的眉眼都衬得柔和下来。
“家书嘛。”林清容笑起来,“自然是要和家人一起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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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香从先生哪里取了药回来,亲自守着熬好了,才给白灵沅端了过来。
一进屋,她就瞧见白灵沅竟然起来了,自己披了件单薄的外衫,正坐在窗边,推开了半扇窗户瞧外面的月亮。
“姑娘,别吹风了。”墨香放下药,想上前把窗户关上,被白灵沅拦了下来。
“午后还下了会儿雨呢。”白灵沅的声音很轻,带着倦意,“夜里却晴得很,就那么几朵云,显得月亮如此的清亮。”
墨香也朝窗外看过去,只附和道:“是,月亮是亮。”
“这么好的月色,吹点风算得了什么,若是不看,才是辜负了。”白灵沅的脸被月光照得一片惨白,她眸光暗沉沉的,说话也慢。
墨香盯着白灵沅看了会儿,有些害怕的扶住她,带着哭腔道:“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跟丢了魂儿似的,你别吓唬奴婢,奴婢害怕……”
她到底年纪还小,伺候白灵沅也才刚刚第四个年头,从来只见过白灵沅温婉的一面,可自从大少爷成婚以来,白灵沅的性情便一日较一日变动得厉害,墨香有心为白灵沅鸣不平,却发现不管自己说什么伤着的都是自家姑娘,渐渐也不敢说什么了。
若是换了平时,听见墨香这样哭,白灵沅就算自己忍着难受,也肯定会安慰她一二,可今天白灵沅没有这个心情,她只是看着天上的月亮,很轻的笑了声:“你哭什么,该哭的是我。”
如今人家清楚明白的说过了,当做是妹妹,一样要给嫁出去的。
陆青玥说些难听话倒没什么,她说了那么多年,白灵沅听也听惯了。
可她脸都不要了跑去跟陆辰安哭诉的事……林清容是撞见了的,陆辰安若连纳她都不肯的话,这事便永远是林清容握在手里的底牌。
轻而易举便能置她于死地。
第六十一章 岂能甘心
白灵沅病了,小半个月没再在府里露面走动。
那日先生看过,其实并没有大碍,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感染了风寒,在春日这样好的季节里养起了病来。
庆安伯府的药像是没停过一般,沧澜苑这边刚眼看着好起来,白灵沅又病倒了。
林清容听说这事的时候便去问候过,只是白灵沅闭门不见,让墨香敷衍了几句请走了林清容,林清容听着墨香的意思,白灵沅这病来得凶,竟有些怪她的意味在。
朝歌不喜欢墨香这说话的语气和态度,考虑到白灵沅还卧病在床,这才没争执着吵起来。
府上先生负责照顾白灵沅的身子,进进出出每日忙着,过了两三日才得空来回林清容的话,说白灵沅这确实是风寒,不宜见人。
实际上,先生当日看过白灵沅的病后,是先被周嬷嬷请到了老夫人跟前回话的。
老夫人问得细,先生也答得全,白灵沅这病是心病,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是忧思惊惧过度,所以才一下子病倒了。
老夫人听得皱眉,嘱咐先生对外只说是风寒便好,这忧思惊惧四个人,听得人心里发寒,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庆安伯府怎么要欺负一个孤女似的,吃了顿晚膳,竟然把人给吓成这个样子。
没能见到白灵沅,林清容还去老夫人屋中请了杯茶喝,老夫人让她不必想着,顾着自己要忙的事便好,白灵沅这边有她照顾,过段时间便好了。
这过段时间便好,却一直拖了小半个月,也没再见到白灵沅,因她病着,老夫人请人来教习的事也放缓了,林清容顾着学马,已然累去半条命,好在成果不错,如今已经能自己骑个来回,虽说还跑不快,却也已经让她倍感欣慰。
奇的是,一直以来跟陆辰安过不去的三房那边,自嘉熙郡主马球会之后,也再没跟他们起过争执。
林清容刚开始还以为是他们瞧见嘉熙郡主这般厚待自己和陆辰安,也有了顾忌不敢再放肆,可前天晚上吃饭的时候不经意提了一句,才从陆辰安那里知道,是再有几个月,陆南寻便要科考了。
陆淼如今但凡有什么大场合要去,必得带上陆南寻,也不管这个少年心里愿不愿意,他对自己儿子有这个信心,今年科考必然能中,只不过是看名次高低罢了。
陆辰安这些年不在皇城之中,虽大都知道庆安伯府长房有他这么个独苗,只要他没死,总有一天是能回来承袭爵位的,可这些年陆淼在皇城里应酬,也并不是毫无作用,眼见着庆安伯府如今也就只有他这一脉人丁兴旺,一派昌盛,将来若是哥儿姐儿前程好,也未必比不得陆辰安这个空有爵位的长房长孙。
“他忙着他儿子的大好前程,哪里还顾得上我。”陆辰安说得冷漠,并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林清容却有些担忧:“我听说科考十数年未中的大有人在,他对陆南寻就这样有信心么?”
陆辰安闻言抬眸,见林清容一脸愁容,反倒笑起来:“陆南寻是个聪明孩子,念书更是自幼有天分的。”
林清容哦了一声,撑着脸沉思。
仔细想来,陆南寻还真是没怎么跟着他父母来找过陆辰安的麻烦,听陆辰安的意思,想必私下里也劝过,劝不住,也没辙。
毕竟为人子女,孝字当先,总不可能真的为了陆辰安这个几乎没见过几面的哥哥招惹了父母不痛快。
现下陈氏也忙着在夫人们的聚会间应酬,过了小半月清净日子的林清容显然已经淡忘了被三房咄咄逼人追赶着的感觉了,她想了会儿,又眸光晶亮的看过来:“咱们如今井水不犯河水,等陆南寻考上了功名,他们肯定还有更多事忙,说不准能有太平日子过呢?”
陆辰安翻过手里的书,头也不抬的泼了林清容一盆冷水:“树欲静,风不止,太平日子你躲在这院儿里能有,外头的事交给我就是了。”
林清容撇嘴:“他是你三叔,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你,我不明白。”
这大宅院里头的人心和是非,林清容还是想得不那么透彻,她从没接触过。
陆辰安将眼前这一段看完,把书轻合上放到一边之后,才抬眸看林清容:“三叔一直以来都想要我这个爵位,哪里想到我不仅活了下来,还回皇城来了,他多年筹谋,自然不会放过我。”
林清容还是皱眉:“可即便你死了,还有二叔在,怎么也轮不到三叔那边去,难不成他连二叔也不放过吗,可我瞧着三叔对二叔并不如何放在心上。”
陆辰安的视线瞬间有些闪躲,嘴唇微张了片刻后,又轻抿闭上了。
他顿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二叔淡泊名利,既不科考入官,也不愿承袭爵位,若是没有我,二叔想也不想,肯定会让出去的。”
这倒是,林清容点头沉默下来,觉得陆辰安说得很有道理。
嫁过来这么久,她只在老夫人那里瞧见过陆垚,每回出现,陆垚也总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的,沉默稳重得简直有些过了头,甚至大部分时候,都会忘记府上有这么个人的存在。
他如今这个年纪,早已经过了娶妻的时候,看样子也根本不打算娶妻了,院儿里没有侍妾,更没有填房,陆垚不爱应酬,唯爱些诗书画作,是最淡泊名利且无牵无挂的人。
可林清容回想起陆垚的脸,却没办法在他身上看见一丝逍遥快活的气息。
他反而像是压城的黑云般沉重压抑,阴郁的愁容笼罩在他身上,仿若是天生的般。
“确实是不常见二叔。”林清容嘀咕一句,“可就算这样,三叔也太霸道了些,不是自己的也要强行抢过来。”
“他是祖母最小的儿子,从小备受宠溺,想要什么自然都是有的。”陆辰安说得轻巧平淡,“一个人这一生都是顺风顺水,要什么有什么,突然有一天有一个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岂能甘心。”
第六十二章 傻姑娘
林清容楞在原处,仔细把陆辰安这话翻来覆去的想过,才觉得脊背有些发凉。
看她这幅出神的模样,陆辰安也没了看书的心思,往后稍微靠了靠身子浅笑着问道:“祖母那边既还没安排,你准备躲着沈瑜到什么时候?”
林清容梗住:“我没躲……”
她说得心虚,端起茶猛灌了一口,试图掩饰过去。
“我早日把马骑好了,师傅也好早些回去跟郡主复命不是?”林清容干笑两声,站起身来活动一二,“你瞧,今日天气也好得很,咱们练马去吧?”
陆辰安的视线跟随着她:“昨日出去嫌晒,还没半个时辰就嚷着要回来。”他微微扬眉,撇一眼落在门槛处的日光,“还是别去了吧。”
林清容轻咳两声,还不忘了狡辩两句:“确实是热嘛,人都要晒化了。”
陆辰安叹口气,默了会儿才对朝歌道:“去把沈瑜喊来。”
朝歌应声,不等林清容喊住她,早已经下了台阶走远了。
林清容幽怨的回眸看陆辰安,满脸写着‘不情愿’,见陆辰安没什么反应,只能重新坐回去,小声道:“我学不好。”
“还没学,怎么知道学不好?”
林清容轻抿嘴唇,好一会儿才回答:“我从没想过能帮你打点这些经营的事,这些都是你外祖家的家业,我知道你看重,我怕我……”
“你怕管不好,出了差错,没法跟我交代。”陆辰安接过林清容没说完的话,他一早就把她的那点小心思全看破了,他只是希望林清容能自己想明白,若是想不明白,能跟他说一说也好。
谁知道她真就闷在心里一声不吭,今日若是不逼她一把,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肯开口。
“是。”林清容低着头缠衣角,回答得很小声。
答完之后久久没听见陆辰安再开口,林清容的心跳得跟打鼓一样响,实在是没底。
原以为陆辰安会一直沉默到沈瑜过来,没想到等了会儿,眼前的光亮突然暗了暗,林清容看见了陆辰安的衣袍,刚愣了愣,就见陆辰安在自己跟前半蹲了下来,他仰脸,惹得林清容不得不抬眸看他。
“我既让你学,便敢拿给你管,纵使一开始学得不那么好,也有我和沈瑜给你兜着,你怕什么。”陆辰安说得很慢,像是怕林清容听岔了意思,“我虽比不得天家富贵,可让你试错的银子……还是给得起的。”
林清容睫毛微颤,下意识想闪避开陆辰安的眼睛,却又强迫自己去看清楚他眸子里的认真。
他并不避讳在她面前提及家产和银两的事情,被人如此坚定的信任了一回,林清容感觉很不错,便更不愿意辜负了这份信任。
是以若真的要学的话,便不能像学骑马这般惫懒了。
小的时候在家念书,父亲也总这样守着她,每个字都要一笔一划端正的写好了,才算是过关,常常写得眼睛也酸了,手也酸了,每到那时候,母亲总能变着花样的做好吃的给她,所以念书写字也显得不那么苦了。
稍微长大一些以后,林清容也在自家的小铺子帮忙,家里的营生小,账本也简单,她跟着学了点儿,想来也算有点基础,肯吃苦一些的话……想来也是能学会的吧。
陆辰安不知道她在心里已经这般回想了一番,她愣神着没说话,他也就这么等了会儿,等林清容终于眨眼回神后,才又接着道:“有了管事的名头,我带你出去玩儿。”
听到这句话,本来已经动摇了的林清容立刻眼睛亮了起来,点头道:“我学。”
陆辰安抬手摁住微跳的眉尾,站起身来之后缓了片刻。
早知道是这样,他还费这么多口舌做什么,一句带你出去便什么都解决了。
陆辰安正暗自无语,外头传来了沈瑜的问安声,唤他进来以后,陆辰安让沈瑜也坐下说话。
沈瑜替陆辰安管着从丰郡带来的一应人等,虽都是微末琐事,可桩桩件件千头万绪,真要管起来才知道头疼。
这方面沈瑜一直都做得很好,至少林清容知道旁人院子都有下人拌嘴打架的时候,沧澜苑便从未有过,这自然也是沈瑜八面玲珑的功劳。
他总是笑盈盈的,很多时候都很难分辨他究竟是真笑还是假笑,也就更难揣测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不过在林清容和陆辰安跟前,沈瑜似乎要放松些,比如此刻他便只是唇角有轻微上扬的弧度,坐下来以后身姿很放松,看林清容的眼神也透着柔和,并不会让林清容感到不适。
说起来,林清容对陆辰安和沈瑜之间的关系了解得并不多,这会儿她瞧瞧沈瑜,又看看陆辰安,突然起了好奇的念头:“沈管事在丰郡的时候便替他管着这些事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