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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或许是防身。”

  　　清沐星君抚了抚我的头顶：“你到底要吃多少亏才能长长记性，人心叵测，你这性子，就是被人卖了都还乐呵呵的帮人数钱呢。”

  　　彩霞翻飞，已是黄昏，此时南天门大开，玄鸟开路，车撵成行，叶洛.....不，洛殇应当已经随着车队离开了吧。

  第四十三章 记住，是你先来招惹我的~~

  　　双手被暖意包裹，我缓缓将视线移到那双清澈的眸子上。

  　　“你说的都有道理，但是......”我向后退了一步，从他手里抽出双手，“我信洺川，因为他是我的朋友，所以我信他；我信他，所以才同他做朋友。清沐，你可有完全信任的人？”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称呼他，此时的我是冷静的，比任何时候都冷静，可正因为太冷静，才突然想通了一些事情，也明白了帝君曾经的那句话——难的是面对自己的内心。

  　　“你没有，一个都没有。”我替他答，因为不信所以疏远，因为怕受伤所以冷淡，如同秦慕总是挂在嘴边的笑，他的冷也是在伪装自己内心的不安与孤独。

  　　“连你自己都要抛除在外吗？”他缓缓将手攥紧，“或者是觉得我对你的真心还不够，莫不是要我剖心明志你才肯打消疑虑？”他在压抑着怒火，连声音都随着微微颤抖。

  　　“我不要剖心明志，我只要......秦慕，记忆里的秦慕，即便知道我是妖，依旧无条件信我不会伤害他。我以为你是他，可终究你不是，你那时果然没有骗我，你说自己不是秦慕，我该信你的。”

  　　帝君说我承不起他的情，果然被他说中了。心跳的厉害，指甲深陷掌心中，却未察觉到疼。眼眶里的泪有些模糊了视线，模糊的视线中清沐赤红了眼眶。

  　　“你终于说出真心话了，”他上前将我抱住，“可是我不想放手，记住，是你先来招惹我的，倘若现在轻飘飘的一句我认错了人，就想从我身边离去，那我可不会依，或者，你的心里还有别人，这些不过是敷衍我的说辞。”

  　　他的话越说越冷，冷的我浑身发紧，我用力推他，推搡中，一个物件从我的袖口掉了出来，当的一声脆响。

  　　他的动作比我快，抢先捡起了叶洛送我的那块紫玉，看着上面狰狞的图腾，他的眸光越发冷凝......

  　　仙界的冬夜冷到骨子里，漫天的剑光将我们围在中间，叶洛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手指颤抖着握住我的手腕。

  　　“铃铛，别费力气了，他们是不会放我走的。”

  　　我咬着嘴唇，定定的看着前方那双冷酷的眸子，心里一点一点凉透。

  　　“我再说一遍，让开，你可知自己是在护着魔族的人。”清沐星君的剑寒光涔涔，这是他第一次用剑指着我，而我的梧峦也同样的指向他。

  　　“我不管他是什么人，我只知道他是我的朋友，既然是朋友就断然不会让你伤害他，清沐星君，我也再说最后一遍，你若想带他走，那就先杀了我，死在你的剑下也算不得丢人。”

  　　“为了他，你竟要与我为敌，”他气极反笑，笑的有些让人心碎，“铃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又至我于何地？你对朋友推心置腹，唯独对我残酷，不要挑战我的底线，你输不起。让开。”

  　　他彻底怒了，风更加的强劲，同刀子般割着我的脸颊，我心下一沉，扬起梧峦在空中挽了个剑花，然后在他惊恐的目光中，倏然将剑锋横在了自己的脖颈间。

  　　“你——”清沐星君握剑的手颤了颤，“别做傻事，把剑放下来......听话。”后面两个字语气明显软了些，带着浓浓的恳求。

  　　一滴眼泪滴在梧峦上，心里的弦崩到现在已几近崩溃。

  　　“放他走，我求你了，星君，让他走好吗？”我哭着向他祈求，试图用眼泪唤起他对我的一丝怜惜，我想我又做了坏人，利用了他对我的一片深情......视野中的人缓缓放下了剑。

  　　“清沐星君，不能放走魔族之人啊，否则我们可无法向天帝交差。”随同清沐星君一起来的赤野将军提醒道。

  　　清沐星君垂眸看着脚下，将所有的神情隐在暗中。

  　　“打开南天门放他走，”良久，他才缓缓开口，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我心下一喜，眼瞧着天空一道金光大闪，一道无形的门就在那腾起的云端缓缓开启。

  　　叶洛御剑向南天门而去，他回头看我，依旧是记忆中的少年，笑起来双眼弯成月牙。他丢给我一封信，让我转交给洺川，傻瓜，就是因为这个才没有及时离开吗？

  　　信在手中沉甸甸的，叶洛也渐渐的消失在金色光晕中，就在我天真的以为终于结束时，一股力道倏然压迫住我的手腕，一阵吃痛，我蓦的松开了梧峦，随着梧峦落地，那原本该消失的叶洛好似被什么拉扯住了般，轰然从天空坠落，几个天兵飞身上前用剑抵住了他。

  　　“清沐，你骗我。”我大喊。

  　　可是他却将我丢给两个天兵后，提剑走向了叶洛，剑光寒澈，瞬间在叶洛的胸前划出一道血痕。

  　　我挣扎向前，却被一脚踩压在地，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叶洛受罪，看着清沐冷情。

  　　“玉佩哪来的？”清沐星君拿着那块紫玉问他。

  　　叶洛看着那玉佩，嘴角勾出一抹邪魅的笑意，此时的他似乎才显现了魔族阴邪的气质。

  　　“怎么，可是看着眼熟？”

  　　清沐星君毫无表情的看着他，剑尖用力抵住他的胸膛。

  　　叶洛闷哼一声：“别激动，你猜的没错，这个是有凃氏的皇室图腾，我母亲的东西，你父亲同我母亲之间确实有过一些感情纠葛，为此，我母亲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以至于我父君至今都无法原谅她，你父亲就是个孬种，自己的女人一个都保护不了......”

  　　叶洛，别说了，别说了，我惊恐的看着清沐星君的面色一点一点消沉，一点一点透出森森杀意，剑光倏然一凛，我赶紧闭上了眼睛，却听一阵震耳的嗡名声由远及近......

  　　再睁眼，清沐星君的剑倒插在离我不远处的地面上，剑鸣瑟瑟，而清沐星君则连连后退几步，寒风掠过，帝君现出身形，一身孑然立于叶洛身前，将所有天兵挡在几步之外。他眸子冷冷的看向踩压我的天兵，还未及反应，这两个天兵竟也飞了出去，轰隆落地。

  　　“帝君。”我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跑到他的面前。

  　　“没事吧？”他拇指指腹擦拭着我的脸颊，轻声问。

  　　“没事，叶洛他.....”

  　　“放心，有我。”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我一瞬鼻子酸了，一颗提起的心安然落地。

  　　赤野将军向帝君抱拳：“还请帝君不要为难末将，天帝有令，务必将人带回去。”

  　　帝君负手将他看着：“放心，我不为难你，我亲自带他去见天帝，”说完，他将目光重新落在我的脸上，“丫头，听话，先回家，御灵等着你呢。”

  　　“那叶洛......”

  　　他冲我微微一笑：“别担心。”

  　　帝君带着叶洛以及众天兵渐行渐远，我立在寒风中，默默地拢了拢衣襟，余光中，那抹冷酷的身影向我走来，我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祭出梧峦御剑而起，他的手擦着我的衣袖，最后还是落了空。

  　　将他远远的抛在身后，不敢回头，因为不知该如何面对，更不知面对他后又会不会说出更伤他的话，所以，我选择离开，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全了大家的脸面。

  　　.........

  　　下雪了，小白脸一早就在打扫院子，于院子中间堆了个雪人，胥风和凌野给我带来了一些下界的点心，这两兄弟来天宫前在下界晃悠了些许时日。帝君急招他们来天宫，只因自己要去魔族几日，担心紫渊宫无人照拂，说到底还是担心我会再次惹出事端，这才找人来看着我呢。

  　　昨晚帝君很晚才回，一个好消息，天帝答应放了叶洛，一个坏消息，帝君要亲自送叶洛回魔族。

  　　临走时，帝君说让我乖一些，回来便带我去下界散心，我连声应下。

  　　“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

  　　帝君闻言轻轻一笑：“不是小孩是什么？”

  　　“女人啊。”

  　　“哦，女人，那也乖一些，知道吗？”

  　　“知道啦，啰嗦。”

  　　话虽这般说，却拽着他的衣袖没有让他走，不知是不是近来发生的事太多，心里总感觉不踏实。

  　　“嫌我啰嗦，还舍不得我走？”

  　　我低头看着他的手，小声道：“你很快会回来的吧？”

  　　“会，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不要烦忧任何事、任何人，把这些都交给我，信我吗？”

  　　我连忙点头：“信，”他的衣袖被我捏皱，到口的话还是又咽了回去。

  　　“你这欲言又止的样子可是有话要问？”帝君看出了我的不自在，挑着我的下巴，一双桃花目满含笑意煞是好看。

  　　被他这般盯着，我定了定心绪：“帝君，你将我看作什么才对我这般好？”

  　　他瞧着挺认真的想了想这个问题，然后笑道：“债主，一辈子都还不完的债主。”

  　　是吗？可是你并不欠我什么，我的黑风老爹以及一百八十多个兄弟已得仙缘，那便是莫大的造化，我有什么理由怨恨你呢，而你明知如此还这般哄骗我......可见还是将我当成了小孩，心里有些别扭。

  　　帝君不在，紫渊宫就显得空荡荡的，小白脸拽着胥风聊天，我则百无聊赖的靠在椅背上，目不转睛的盯着窗外的树丫，上面有一从雪，压得枝丫弯了腰。

  　　“狐狸，想什么呢？”凌野凑过来问。

  　　“我在想你方才拿给我的糕点吃着有些熟悉，很像我以前在下界时吃过的一种味道。”

  第四十四章 诛仙台~~

  　　“那栗子酥啊，下界很多地方都有的，不足为奇，这次可真的是把腿都跑细了，都怪沉桦——”

  　　话没说完，胥风从桌上拾起一枚核桃丢了过来，“没大没小，叫帝君。”

  　　凌野摸着脑袋，嘴里嘟嘟囔囔：“你不是也这般叫，尽说我。”

  　　嘟囔完，他继续与我说：“都怪沉——那个，帝君，上次帮胥风做了个什么劳什子的法器，夸言功能如何如何，我们还当这次一定能找到小阿宁了呢，谁知这了不得的法器竟将我们带去了凡界一座土山头，小阿宁没看着，倒是看到了一个红红火火的狐狸祠，更悲催的是，我们两个大男人竟被里面的假道士骗走了五两银子，你说可气不可气。”

  　　“嗯，可气，你这脾气就没去掀了他的狐狸祠？”

  　　“那倒没有，总归听到狐狸二字，我有些于心不忍，就暂且先便宜他了。”

  　　“嗯，那你还挺善良的，其实你们兄弟二人都挺善良的，这么久了，还没放弃寻妹妹，我听着都有些感动。话说，这灵王究竟是个什么王，很厉害吗？我怎都没听过呢？”

  　　凌野翘起二郎腿，来了兴致：“这灵王啊，放在创世初期可是个实实在在天选的神职，掌管大千世界所有灵兽、神兽一类，可以这般说，龙族、麒麟族、九尾狐族但凡与兽相关联，那可都是在灵王统辖范围内，风光的不得了。

  　　只是慢慢的，随着三帝雄起，这个神职就开始有些暗淡，再慢慢的，神界陨落，各部族分封而治，灵王这一职业就彻底的开始不景气了。怎么说呢？有点像个摆设，没事的时候放在人后镇镇场子，这出事了就放在人前充当靶子，上一代灵王就这般憋屈，忙前忙后协调各部族关系，往往还出力不讨好，最后直接撂挑子不干了，在天柱石下跪了整整三年，才终于卸了神职。

  　　谁知转眼这天选就落在我妹妹头上，唉，我还记得当日我老娘生产的情景，轰隆隆的一道天雷差点把我家屋顶给劈翻了，然后我妹妹的额头上就出现了一道凤翎花印，我老娘一看当场就哭了，大骂卸任的昱舒灵尊不负责任，我老爹倒是不这般看，在他看来这也算是个殊荣，现今看着不景气，以后可未必一直不景气。

  　　事情发生后，我老娘每每瞧着她额头上的凤翎花印，就会联想到她日后的生活当如何艰辛，不免就又伤感了起来，我二哥心疼我娘，索性就将小阿宁接到自己身边照顾。别看我二哥平常也不太笑，但看孩子倒是把好手，小阿宁在他手里被养的白白胖胖，毛色别提有多好。”说到这，他抿着笑向我靠了靠，“听过狐狸穿衣服吗？”

  　　我摇头，狐狸有毛就够了，穿什么衣服。

  　　“我妹妹就穿，我二哥亲手缝的，不可思议吧，我老娘都觉得不可思议，各种款式，旁人小姑娘有的，我妹妹一只小奶狐狸也都会有，而且绝对不比别人的差，什么绫罗绸缎、金银簪花，有一阵我妹妹喜欢上了一些晶晶亮的小物件，这可是不得了，浑身珠光宝气闪的旁人眼睛都睁不开。

  　　我二哥的洞府四处可见皆是我妹妹的物件，但凡她喜欢的，上天入地，我二哥就从来不会说个不字，总之，可是宠的没边。这丫头也是个会来事的，撒起娇来简直要人命，更别说哭了，我二哥就这样被她吃的死死的。

  　　唉，当时可是恨得牙痒痒，现今想起来又开始想她了。其实一只额头上有凤翎花印的小狐狸，着实该很显眼才对，怎就寻遍三界都找不到她的踪影呢？好生奇怪。”

  　　听他说完，我也陷入了沉思，是啊，一只很显眼的小狐狸怎就好端端的没了呢？

  　　......

  　　司命带来坏消息，洺川即日被贬下凡界，且要经历十世轮回，罪名是包庇魔族。

  　　“怎这般仓促？”我惊讶的从凳上站起。

  　　“不知，现今人已经被带去了坠灵谷，他——”

  　　没等司命将话说完，我抬脚呲溜冲出门去.......

  　　坠灵谷——通往凡界最简便的方法，却要经历一场脱胎换骨。

  　　洺川被天兵押解着站在崖边，被风吹的摇摇欲坠，他回头看我的神情是从来没有过的温和。叶洛写给他的信他没看，撕得粉碎，于风中纷纷扬扬，先他一步坠入了谷底。

  　　“回去吧，十世轮回，不会很久，或许那个时候渺阮也就回来了，我们再聚。”

  　　冷风吹的眼睛疼，我紧紧闭上，再睁开时，崖边已空，唯有零散的纸片随风而动，我从地上捡起一片，仅能分辨出一个“怨”字，洺川最后还是怨了他吗？

  　　“回去吧，”胥风拍了拍我的肩膀，“这里风大。”

  　　我抬手抹掉眼泪，刚转身，一股力道倏然将我提起，飞快的远离了地面。

  　　“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