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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奴来陪您了。”
38
喜奶奶刚走，芳贵人紧跟其后。
“秃儿，我的孩子来找我了。”
她一如初见那般笑意盈盈，眼眸漆黑莹亮，欣喜地闭上眼，再也没有醒过来。
我看着前来收尸的小太监满脸嫌弃地将她抬走，自己却心如止水，毫无波澜。
芳贵人的脸上依旧挂着笑，那样恬静，那样美好。
直到走远了，我脑海里依旧忘不掉。
阿德扯了扯我的衣袖，眼眶红红的，小声道：“夏姐姐别伤心，还有奴才陪着您呢。”
嗯？
干嘛伤心呢？
喜奶奶可以去陪她主子了，芳贵人可以去找她孩子了，我也有阿德陪伴，为何伤心呢？
直到翌日清晨，我迷迷糊糊地揉眼睛，下意识开口：“喜奶奶，你看到芳贵人了吗？”
回应我的只有一片死寂。
瞬间，胸口好似刀割剑戳，疼得我喘不过气。
我蹲在台阶上哀哭了许久。
这两个人...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恍惚间似是有人靠近，我抬眸，见到丽嫔正抚摸着我光秃秃的小脑袋，她眼睛里满是不解，柔声道：“你怎么了？是因为头发没了吗？”
“哭起来就不漂亮了。”
“这样，我把最美的称呼暂时让给你一天，你别哭了好不好？”
39
冷宫之所以叫冷宫，不过是因为关着被皇上遗弃的女人们。
实际上热闹极了。
每隔几日就有新人来，有的寻死觅活，有的自怨自艾。
我琢磨着得立个牌匾，叫“姐姐妹妹站起来”。
阿德挠挠头，疑惑道：“那奴才呢？”
我又琢磨了一下，决定改成“姐姐和妹妹站起来。”
阿德气得好几天没理我。
小样儿。
我严重怀疑他装傻。
40
金黄八月，我的四季豆终于丰收了。
我喜极而泣，当即给爹爹写了封信，告诉他自己不仅会洗衣会做饭，还会耕地种田了。
阿德守在我旁边，好奇道：“这个字念什么？”
我：“爹。”
沉默...
“小兔崽子你占我便宜！”
阿德被我打得抱头痛哭，一个劲儿地求饶：“夏姐姐别打了，奴才错了，奴才真的不识字！”
41
我决定教阿德识字。
十日后...
我终于明白为何小时候的教书先生教完我就退休不干了。
丽嫔这段时间好转不少，看着苦大仇深的我，又看了看满脸委屈的阿德，若有所思片刻，自告奋勇：“我来教！”
我连忙摆手拒绝，拉倒吧，你可别把这孩子教疯了。
无奈丽嫔盛情难却。
五日后。
丽嫔自闭了。
42
冷宫里的女人不比冷宫外面的少。
个个都是饱读诗书，才情绝伦。
我在阿德面前是白银，在她们面前就是废铁。
经过数月洗礼，阿德这个王者把冷宫的女人们轮番“折磨”个遍后。
他终于会识字会写字了。
然后。
他就死了。
43
阿德写了一封家书，想烧给死去的爹娘。
可这孩子竟不知，在宫里擅自焚烧纸钱书信乃大忌！
偏偏还怕烟雾熏到我们，跑到冷宫外面去烧。
被某个掌事太监抓了个正着。
当场乱棍打死。
等我得知这条消息时，他的尸体都被扔出宫外了。
44
一晃，岁月如梭。
我已经不知在冷宫待了多少年了。
我见过很多人来，也见过很多人死去。
甚至已经忘却当初活下去的信念是什么。
甄嬛？沈眉庄？
还有那个叫安什么玩意儿的白莲花？？？
不记得了...
只是不断地自我【创建和谐家园】，好好活下去...为了爹娘，为了小印子，为了喜奶奶，为了芳贵人，为了阿德...
唯独不能为了自己。
因为我，好像有点不值得。
45
慢慢的，我熬走了先帝留下的废妃们，成为冷宫里年纪最大资历最久的人。
饶是爹爹不再给宫里送钱，那些小太监小宫女们或是怜悯或是无聊，也会跟我分享宫里近日的趣事。
比如，华妃也被打入冷宫了。
我想去看看她，却被告知她已经死了。
比如，惠妃生产时血崩而亡。
我问惠妃是谁？
小宫女一愣，翻了个白眼走了。
比如，皇帝一时兴起宠幸怀孕的鹂妃，却导致她流产。
我咂舌，这就是传说中的“成也帝王败也帝王”？
鹂妃也太惨了吧！
小太监一噎，没好气地走了。
真是的，聊天讲究礼尚往来嘛，还不能让人发表意见了？！
46
这帮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聊八卦可以，想讨点水喝就翻脸不认人了。
就算我再省，喜奶奶留下的银票也被我花光了。
渴啊...
渴比饿更难受啊...
辛勤耕种的土壤已经干涸了...话说紫禁城，你咋就不下雨呢？
说什么来什么！
下雨了！
瓢泼大雨哗啦啦的！
我一瘸一拐地往外跑，张着嘴，捧着盆，倏然听见一声凄厉的哭喊——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嗯？谁在叫唤呢？
“臣妾瓜尔佳氏求见皇后娘娘！”
瓜什么玩意儿？
“皇上！求您饶恕臣妾的家人！求您饶恕臣妾的母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