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她微微皱眉,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女儿不愿嫁人,想留在娘亲身边一辈子。”
“傻丫头,哪有姑娘不嫁人的。”
我话在嘴边,又生生咽下去,点了点头。
娘亲似是猜到我心中所想,说道:“曦月,人生没有重新来过,但娘不后悔。”
我诧异地看着她。
“不嫁你爹,怎么会有你呢?这样想想,娘就不委屈了。”
我垂下眸,遮住眼底酸涩,好多话堵在嗓子眼儿里,难过又无助。
前段时间陆云舟来府里与爹爹商谈要事,他差身边的小厮给我带来一对碧玉耳饰,色泽莹亮,剔透清澈,是藩国进贡的首饰。
宋清莲不知何时出现,二话不说就抢走,全然没了之前的卑微谨慎。
我怒道:“你这是做什么?”
宋清莲像是听不见似的,作势就要戴在耳上,我不满她逾越,伸手要夺回来,争抢间耳坠掉落在地,碎成狼藉。
我心一沉,正要与宋清莲理论,却发现她又变得可怜兮兮,捂着右耳,鲜血顺着她指缝流淌,哭着说道:“莲儿从没见过这样好的东西,也不敢奢望,只是想拿来瞧瞧,姐姐若不愿,直接说便是,何必出手伤人呢?”
那种不好的预感再次袭来,我回眸,看见一脸不解的陆云舟。
他微微皱眉,开口:“曦月,耳坠而已,不至于。”
曾经,陆云舟送过我几匹蜀锦,我吩咐下人将其裁制成四件新衣裳,自己留了一件,其余的送给娘亲和两位姨娘。
陆云舟知道后十分不满,醋劲儿巴巴道:“孤送你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心意,你要好好保管,不许分给旁人。”
可现在,他却告诉我,不至于。
我看向陆云舟,苦笑道:“殿下不知来龙去脉,也不听臣女解释,就这样信了旁人的一面之词?”
陆云舟表情有些不自在,勉强扯出一抹笑:“也对,明日孤给你赔罪。”
我看着脚下的宝玉碎片,心好像也破碎瓦解。
争抢时,我明显感到宋清莲在用力扯自己的耳垂,故意陷害。
可我与陆云舟青梅竹马,还救过他的命,他竟然不信我。
翌日,东宫送来一支精致的步摇,我将其放在妆匣中,里面都是这些年陆云舟送给我的东西。
小到民间雕件,大到明珠翡翠,每件都代表着他对我的情谊。
所以,当我看见宋清莲头上一模一样的步摇时,心蓦地紧缩,隐隐作痛。
她朝我笑了笑:“殿下说既然都是宋家姐妹,那姐姐有的,妹妹也不能少。”
我突然觉得,妆匣里的东西格外廉价。
廉价的东西,我不要。
5
转眼已经入冬,娘亲这次病了很久,卧床不起,脸色日益憔悴。
大夫说操劳成疾,需好好休息。
其实我懂,娘亲这是心病。
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她不善言辞,可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爹爹,到头来却比不过一个谄媚的外室。
这无异于是羞辱,换作是谁,都受不了。
我曾央求过爹爹去看看娘亲,他的表情说不上是冷漠还是厌恶,敷衍几句便将我赶出书房。
我向来不信鬼神之说,可眼看娘亲的气色一日不如一日,还是去了南陀寺,为她祈福。
没想到结束时大雪纷飞,山路被封,只能在寺庙暂住一宿,待天亮雪停再走。
这晚我睡得极不踏实,心里莫名升腾一股不安。
清晨日头刚亮,我便急忙赶回府。
果不其然,刚进院就看见宋清莲和一陌生的中年女子跪在娘亲屋门口,后者满脸泪痕,说什么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莫要牵连她的孩子。
我看向乔姨娘,问道:“这外室怎么进府里来了?”
她满脸晦气,不悦道:“还不是趁老爷去上朝被那小蹄子带进来的!你别担心,阿梅在里面陪着大夫人呢,咱们不理她,随她哭去!”
说着乔姨娘就要拉我走,可我越听这话越觉得不对劲,挣脱开,问道:“姨娘,什么孩子?”
乔姨娘脸色微变,叹了一口气:“她怀了身孕。”
瞬间,五雷轰顶。
我从没见过这般厚颜【创建和谐家园】之人!
跪这儿什么意思?一把年纪了,若流产,定会让娘亲背锅!可娘亲若接受了,这就是在她心口上捅刀子!
难怪家丁不敢上前,任其鬼哭狼嚎。
我走过去,垂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被惊了一下,轻咬着唇,答道:“沈茹。”
我忍不住揶揄:“你既有了身孕,不去找你夫君,找我娘亲做什么?”
沈茹支支吾吾,答不出来,一旁的宋清莲开口:“我小娘怀了爹爹的骨肉。”
“哦?那也应该跪爹爹啊,冤有头债有主,谁的孽种找谁去!”
沈茹肩膀微颤,猛地抬头,辩解道:“不是孽种!”
我气笑了:“屋里那位是宋家明媒正娶的妻子,两位姨娘也是花轿抬进门的,你算什么?可有婚书?可有媒人?如果都没有,那肚子里的不是孽种是什么?”
沈茹脸色惨白,抿着唇,伸手拽住我的裙角,道:“小姐您行行好,毕竟孩子是无辜的啊。”
她姿色平平,身材臃肿,连府里的丫鬟都比不上,可那双眸子柔情似水,尤其渗着泪花,怕是能把男子的心柔化了。
一想到爹爹为了这种胭脂俗粉让娘亲寒心,我就觉得可笑至极。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吩咐家丁:“现在立刻派人去宫门迎接老爷下朝,告诉他沈茹不由分说就跪在院中哭喊,以腹中胎儿威胁,谁劝也不听,扬言见不到老爷就不走。”
沈茹一愣,急道:“你...你怎能信口雌黄!”
宋清莲怒不可遏:“我小娘只想见大夫人,你扯爹爹做什么?!”
我环顾四周,迷茫地问乔姨娘:“姨娘,你听见什么动静了吗?”
乔姨娘若有所思:“好像是不知羞耻的牲畜在乱叫。”
我笑了笑:“原来是牲畜啊,难怪听不懂人话。”
6
那日爹爹回来发了好大的脾气,沈氏母女大抵是没见过他这么动怒,吓得瑟瑟发抖,只会低头啜泣。
京城大多都是商贾养外室,朝廷命官甚少,毕竟不光彩。
我端着熬好的汤药,进屋发现爹爹也在,他坐在床边,眉眼难得露出几分柔情,接过我手里的碗,说道:“我来吧。”
随后舀了一勺,吹了吹,小心翼翼地喂给娘亲。
我不好再打搅他俩,默默地关门离开。
可刚走没多远,忽地听见屋内传来瓷碗碎裂声,和娘亲声嘶力竭的——
“滚!休想分走我孩儿半毛嫁妆!”
我愣住。
爹爹怒道:“你既能认允哥,为何不能认莲儿!”
梅姨娘有个儿子,叫宋允,今年十岁。
妾室是不能把孩子养在身边的,允哥虽记在娘亲名下,但一直是梅姨娘带着,对外也声称是嫡子。
原来爹爹不是来看望娘亲的,他是想把宋清莲过继到娘亲名下,成为嫡女,分走一半嫁妆,日后也好找婆家。
从未有过的悲凉溢上心头,我推开门,神色淡漠地看着爹爹,只觉得他无比陌生。
可笑的是,他理了理衣衫,面不改色地对我说道:“好好劝劝你娘。”
我摇摇头:“太晚了。”
爹爹脚步一顿,皱着眉头:“什么?”
我抬眼看向他,认真道:“劝也是劝她别嫁你,可惜太晚了。”
爹爹呆愣愣地看着我,眼里闪过一丝晦涩难懂的情绪,他又看向床榻上病恹恹的娘亲,喉结滚动,最终落寞地垂下眼,道:“好好照顾她吧。”
我嘲讽地笑了笑:“女儿分内的事,不需要旁人多言。”
爹爹脸色一僵,似想说什么,被我无情地关上门,挡在外面。
自那日以后,娘亲的病愈发严重,呼吸也极其微弱,两位姨娘变着花样地哄她开心,却也无济于事。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某个清晨,娘亲说她想回家了。
我带着她回到外祖父那儿,几乎昼夜守在她床前,茫然无措,眼泪忍不住吧嗒吧嗒往下掉。
脸颊覆上温热,抬眸,是一脸温柔的娘亲。
她语气虚弱:“曦月,你记得娘亲的生辰吗?”
我点点头:“记得!跟女儿同一天!”
娘亲扬了扬嘴角,说道:“其实不是。世人常说生辰是一年当中最幸福的日子,娘亲这辈子最幸福的日子,就是有了你。”
“往后的每一天,都很幸福。”
我感觉心口被刀子狠狠划开,鲜血淋淋,痛楚席卷全身,无法呼吸。
巨大又清晰的恐惧涌来,我紧紧握着娘亲的手,一遍遍哭道:“娘...别走好不好?别丢下我一个人...”
可是...
她还是走了。
娘亲的后事由外祖父家操持,低调从简。
爹爹知道这件事时已是半个月后,娘亲早就入土为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