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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无数次想咬舌自尽，一死了之，但想到自己的祖母还在霍重山手上，再想到陆家那些丫鬟小厮。
陆凉音一人死不怕什么，可她怕连累这些人。
更何况，她的祖母已经因为她老爹的死彻底疯了，整日里像个孩童似的，还在等着她回去。
所以，她不能死啊。
两个宫婢端着吃食进来的时候，陆凉音正望着房顶在发呆，她想她一定是出现幻觉了，否则怎么会看到霍重山？
那人将她交给苏灵儿，令她身残至此，想来是要让苏灵儿在她身上出口恶气的。
如今两人心中必定大呼快哉。
也是，毕竟当初她依仗着丞相府千金小姐的身份没少欺压他们，现在正好折磨她报仇。
如此过了快一个月，陆凉音越发的瘦了。
因着她身子越来越弱，有一回差点没命，苏灵儿念在她还有用的份上，便不如开始那般丧心病狂的折磨她了。
不过，她一双腿却实实在在地废了。
第十章 他悔了
新帝的密报里传来了不太好的消息。
邻国西越派人到了后梁，人已经在都城了，且行踪未定，目的未知。
于是整个都城一下变得紧张起来，霍重山近些日子就一直忙着这事。
这期间他又去看过陆凉音几回，不过都是在大半夜，匆匆一眼，见她无恙，只消瘦了几许，他也就放心了。
有一夜下了大雪，他破天荒地多待了些时间，他记得陆凉音最喜欢下雪了。
屋中人睡的安静，屋外大雪纷飞。
这一刻，霍重山忽而觉察到了什么。
从前那些刻意被他自己压下的某种心绪，在这瞬间从他心上汹涌而过，一发不可收拾。
他承认，事到如今，他悔了。
新帝在前朝忙着，苏灵儿在后宫也没闲。
前些日子，新帝将自己想把六公主嫁给霍重山的念头与她说了说。
苏灵儿先是一怔，紧接着强颜欢笑地开口称赞新帝主意很好，两人很是般配，可她一颗心却狠狠揪起。
她其实一点也不喜欢新帝，她爱的人从来都只有一个霍重山啊。
她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霍家哥哥娶别的女人？！
还有更让她恼火的，她发现霍重山竟然爱着陆凉音！
也许这一点连霍重山自己都还未曾察觉，可苏灵儿是了解霍重山的。
这人看似沉默木讷，实则重情重义，杀伐果断。
若他对陆凉音真没有情意，他又何必辛辛苦苦设计一出用玲珑血解毒的事？
他做的这些都是为了让陆凉音能够先名正言顺地活着！往后势必还会想办法救陆凉音出去！
距离一月之期已不足七日。
苏灵儿抬头望了一眼灰蒙蒙的天，寒风正凛冽。
她身上的毒已经解的差不多了，她决定去看看陆凉音。
暗房。
苏灵儿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拜她所赐，陆凉音如今只能整日里躺在软榻上了。
见她进来，陆凉音明显瑟缩了一下，她不知道这个女人又要如何折磨她。
如今，她有些怕苏灵儿。
“你知道吗？重山哥哥要娶妻了，娶的是后梁最尊贵的六公主，你不知道，重山哥哥对她可好了。”
苏灵儿抿了口茶，慢悠悠地说道。
自然，最后一句是她瞎诹的，她就是想再气一气陆凉音。
可她这回明显失算了。
好半晌，陆凉音才不痛不痒地说道：“是吗？那祝他幸福。”
要知道，从前陆凉音多爱霍重山呀，那样明晃晃地爱意可不该是这么个无动于衷的反应。
见自己并未【创建和谐家园】到陆凉音，苏灵儿自然更气，她猛地站起身来“啪——”一巴掌打在了陆凉音脸上。
“陆凉音，这一切都怪你！如果不是你，嫁给重山哥哥的人应该是我！是我才对……结束了！今天晚上，我和你之间的恩怨，该结束了！”
说完，苏灵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此地。
她有多爱霍重山，她就有多恨陆凉音。
当初她听闻霍重山战死的消息，以为复仇无望，所以才会投怀新帝，想着有朝一日等自己在宫中地位稳固了，她再想法子为霍苏两家伸冤【创建和谐家园】，谁知……
谁知世事难料，造化弄人！
而她今日之一切，都是陆家害的！所以，她绝不会心慈手软！
冬日里天干物燥，当天晚上暗房失火，加上夜里又起了风，一阵风来，火势滔天，无法扑救。
看着环绕在自己身边的火舌，陆凉音抱紧自己忍不住痛哭出声。
她想逃一双腿却挪动不得。
意识迷蒙间，陆凉音忍不住伤心想到，她大概是要被活活烧死了吧？可是她好害怕，她怕疼。
魔鬼一样的浓烟喷涌而起。
彻底失去意识前，当吞吐着火舌的房梁冲陆凉音倒下来时，陆凉音似绝望又似解脱般闭上了双眼……
第十一章 耳环
瞥见皇宫里飘出浓浓黑烟时，霍重山正站在城里东南方向的角楼上布防。
他几乎一眼就确定了着火的地方是何处。
一种不祥的预感倏尔拢上他的心头。
于他而言，这世上最重要的两个女人都在那里。
下一秒，想都没想，霍重山转身一跃而下，一头扎进了热闹的街市里，在高高低低的屋顶上不断落足，行走如飞。
他用新帝给的令牌在宫中一路畅通无阻。
可他终究还是来晚了。
大火已灭，受了惊的苏灵儿正偎在新帝怀里低声啜泣。
苏灵儿的寝宫彻底烧毁了，一同没了的还有那间关着陆凉音的暗房。
看见苏灵儿没事，霍重山一颗提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些。
环顾了一圈四周，他没发现陆凉音，于是一颗心又悬到了嗓子眼。
“霍将军如何来了？”
倏地，新帝一声不大愉快的质问冲着霍重山响起。
霍重山的心思全放在寻找陆凉音身上，新帝的质问他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直到新帝再次拔高声音诘问于他，他才猛然回过神来。
宫门闭关后，朝中大臣无招不得入宫，这是规矩，可霍重山坏了这个规矩，更何况他还是个武将。
好在霍重山很是懂得如何应对。
“回皇上，臣奉命在角楼布防，正好看见宫中失火，近些日子都城不太平，臣担心有贼人趁机作乱，万一伤到皇上……兹事体大，臣一时情急失了规矩，还请皇上责罚。”
霍重山的话听上去字字诚心，消解了新帝的不悦，新帝转而嘱咐了他几句便拥着苏灵儿准备回自己的寝宫。
左右等不到陆凉音的出现，霍重山忍下心中翻涌的惊慌，见新帝要带苏灵儿要走，他再顾不得许多，直接上前拦在了两人面前。
“爱卿还有何事？”
新帝不解地问道。
若换做旁人如此，新帝怕是早就翻脸无情，可霍重山不同。
“皇上，臣想知道陆家的罪奴陆凉音现在在何处？再过几日就是苏妃娘娘最后一次解毒，这最后一次尤为重要，万不能出差错，臣……想见见她，如此也好放心些。”
经霍重山这么一提醒，新帝反应了一秒。
随即新帝想起来当初他的确是召陆凉音入宫来着，可那是苏灵儿说要见人的，至于后面如何他没大关心。
苏灵儿早就算好了霍重山定会问此事。
她见新帝看向自己，立马蓄了满眶的眼泪，低头说道：“皇上，重山哥哥，都怪灵儿没用，对不起…”
说到这，她干脆掩面大哭起来。
霍重山本就心中焦乱，听苏灵儿一哭，他忍不住沉下脸，用最后的忍耐力同苏灵儿着急地问道：“苏妃娘娘这是何意？”
尽管早已想到了些，可霍重山仍旧不愿相信。
他抓着心底最后一点希望直直地盯着苏灵儿，一张脸似铁般冰冷，神色间一片肃杀之意。
仿若要是从苏灵儿口中听到自己不愿听的消息，下一秒他就能翻了这片天。
从小到大，苏灵儿从未见过这样的霍重山，他对她从来是温柔和煦的，不像现在。
他似乎想杀了她。
“对…对不起重山哥哥……对不起…火太大了…我真的……真的进不去……陆姐姐她……她…”
苏灵儿哭的情真意切，一点都不像假的。
见此，霍重山眼里的光彻底消失不见了。
与此同时，负责救火的宫人抬出来两具已分辨不清面容身形的尸体。
经查验，其中一具是陆凉音无疑。
霍重山认出来那一对别致又漂亮的耳环，他想起陆凉音从前的音容笑貌，忽而，心上一阵绞痛袭来。
苏灵儿的哭声还响在耳边，周围宫女和侍卫们的说话声嘈杂不堪，可霍重山却觉身旁空空荡荡。
他惶惶然争着一双眼，一瞬间，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