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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凉音在见到苏灵儿后才知道原来要见她的不是新帝。
“罪奴陆凉音拜见苏妃娘娘。”
与此同时，陆凉音跪在地上将头深深埋了下去。
闻言，苏灵儿似真似假地笑了声，说道：“听闻陆小姐是本宫的救命恩人，故此，本宫特意邀陆小姐进宫，想谢谢陆小姐。”
苏灵儿的声音既软又甜，丝毫不象是要同陆凉音算旧账的样子。
可陆凉音心里还是没由来地打鼓，毕竟她从前没少欺负苏灵儿。
她记得十四岁那年，她得了套蜀中送来的山茶红薄襦裙，那襦裙做工世上稀有，颜色轻浅娇嫩，穿在身上，走动间仿若云雾拂纱，一举一动皆如戏本里天宫上的仙子。
陆凉音喜欢极了，一心想穿着这襦裙在及笄之日同霍重山说些女儿家的心事，譬如她有些喜欢他……
谁知后来她将衣裳交给丫鬟去洗，可没过多久丫鬟就哭哭啼啼地跑了回来，说苏灵儿争着要和自己洗，两人拉扯间那襦裙就这么被撕了两道长长的口子，再也不能穿了。
第七章 情深义重
心爱的襦裙被毁，陆凉音又气又哭，她嘱咐下人罚苏灵儿一天不准吃东西，然后自己气咻咻地走掉了。
当天晚上下了一夜的大雨，陆凉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为自己的襦裙难过，就这么和着雨声一直迷迷糊糊地到了天亮，直到她听见自己院外传来霍重山隐隐发怒的声音。
此前霍重山被调到了庄上去收账，已有几日未归，陆凉音一听他回来了自然高兴，急急忙忙套了衣裳就往外跑。
可一到院门外她就傻了眼，只见苏灵儿瑟缩着身子跪在地上，浑身湿透了，脸冻的发青，看样子，是跪了一宿。
而旁边同样跪着的还有刚回来的霍重山。
见她出来，霍重山铁青着脸瞪她，眼里一片肃杀之意，然后冲她一字一句地问道：“小姐，灵儿已经跪了一宿，不知可解了小姐心头之恨？若不够，剩下的我来替她，还望小姐能饶过灵儿。”
陆凉音一头雾水，她不解地问苏灵儿：“本小姐何时让你跪着了？我不过是罚你一天不许吃饭罢了，苏灵儿，你……”
“都是灵儿的错，灵儿不该将小姐的衣裳洗坏了，可是对不起小姐，灵儿不是故意的，你……你原谅灵儿吧…我……”
陆凉音的话被苏灵儿打断，她一副凄惨模样话没说完就晕在了霍重山怀里。
这可是大白天！在陆凉音眼皮子底下，苏灵儿就这么入了自己欢喜之人的怀中！
陆凉音气死了，她恨不得冲上去将苏灵儿一脚从冲霍重山怀里踢出去，可她不敢，那可是霍重山最爱的人了。
于是最后她只好赌气似地冲霍重山吼：“好啊！她不是喜欢跪着吗？既然她现在晕了，那你就替她给本小姐跪着！跪到本小姐消气为止！”
那一回霍重山从日出直跪到日落，苏灵儿转醒后又来寻他，两人在夕阳下互相顾惜的情景刺痛了陆凉音的眼……
“陆凉音！在霍重山那，你永远都争不过我！”
陆凉音已经忘了这是苏灵儿何时同她说过的话，她那时觉得来日方长，这话未必就是真的，可如今她却信了。
她爹害死了霍重山全家人，霍重山本也可以让她陆家血债血偿，可为了救苏灵儿，他居然能答应她的要求，放过了陆家其他人性命。
真是情深意重啊。
“来人，将陆小姐先请下去，给本宫好好照料！”
忽地，苏灵儿的声音陡然拔高，将陷入回忆的陆凉音吓了一跳，她抬头看向苏灵儿，发现对方瞧着自己的神色十分骇人。
完了完了，这回完了，也不知道苏灵儿要打她多少板子才能解心头的恨。
这头陆凉音还在想着苏灵儿要打自己多少板子，那头她却被带进了苏灵儿宫中的暗房。
陆老丞相一直将陆凉音保护的极好，她做千金小姐的这十几年，别说暗房，就是人间见不得光的那面她都未曾知晓过。
在陆凉音的世界里，最狠的莫过于她罚苏灵儿不许吃晚饭，苏灵儿打她板子这种事，她哪里见过宫中那些杀人不见血的手段……
第八章 情不知所起
距离陆凉音已经入宫过去了三天。
这三天，霍重山一点陆凉音的消息都没得到。
这几天他眼皮子一直在跳，他总觉得要出什么事，可又无从得知。
不过最近他常常做一个梦，他梦见那一年陆凉音去边疆寻他。
他远远地看见她坐在沙丘上，背对着他，穿着一袭好看的芰荷色裙衫。
大漠的星辰下，温柔的晚风将女儿家的香气轻轻地拂进他的鼻息间。
“霍重山，你回来啦？”
他还没走近，她就回头看他，然后站起身冲他欢喜的说话。
见此一幕，霍重山唇边不可抑制地扬了一抹浅浅的笑。
入眼无旁人，只一个陆凉音。
理智告诉霍重山他应该不理会，他应该一个眼神都不给对方。
可心却指引他走向面前为他而来的小姑娘。
然而下一秒，梦象陡变。
随着陆凉音一声惨叫，霍重山慌神间发现陆凉音浑身布满了鲜血，倒在了地上，而他原本跨在腰间的剑不知为何出了鞘。
那锋利的寒剑一半在他手上，一半在陆凉音心尖上！
霍重山心下一惊，一个激灵从梦中醒过来。
隆冬的夜，他起了满身淋漓的汗，随后便再无睡意。
窗一打开，外头冷飕飕的风瞬间灌进来，站在窗边看着皇宫的方向，霍重山慢慢不自觉地握紧了背在身后的双手。
他想起那日苏灵儿同他问的话。
“重山哥哥，其实……你不希望她死，是不是？”
问这话时苏灵儿直直地盯着他，仿佛要看到他心里去。
于是在一瞬间的愕然后，他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道：“苏妃娘娘哪里的话，她是微臣仇人之女，微臣恨不能诛之后快，留她时日，不过是想要借她之血将娘娘身上的余毒清除干净而已。”
闻言，苏灵儿嘴角若有似无地扯了抹笑：“这么说，重山哥哥心中当真半分都没有陆小姐？”
霍重山将头低下去，拱手道：“灭族之仇，微臣一刻也不敢忘。”
“重山哥哥没忘就好，我就是怕你忘了，所以特意问问。”
……
时隔多日，霍重山想起当日两人间的对话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是了！
苏灵儿一直在试探他是否对陆凉音有心，难道她已是察觉了自己做下的事？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霍重山顿时坐立难安。
要知道，苏家也是被陆家灭的族，一旦陆凉音落到苏灵儿手里……
想到这，霍重山恨不能给自己一巴掌，他居然真信了苏灵儿说要感谢陆凉音救命之恩的话。
他当时一定是脑子进水了！
再不耽搁，霍重山立即回房换上了夜行衣。
如今他必须进宫一趟！
宫中。
夜深人静。
苏灵儿宫中的值守侍卫刚换过一拨，谁也没有发现暗处的霍重山。
紧接着，他就听到了两个宫婢说话的声音。
“唉，这么多山珍海味，却进了那个罪奴的肚子里，真是浪费！”
“就是！哎，我说，反正这么多好吃的她一个人也吃不了，要不咱们替她吃一些？反正这个时候也没什么人，应该不会叫人发现。”
“我看行！”
……
第九章 折磨
听到两个宫婢的话，霍重山心里的担忧终于放下些，看样子，陆凉音在苏灵儿这似乎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朝着两个宫婢走来的方向，他顺利找到了陆凉音所在。
这里位置虽然偏僻破旧，但好在干净，还算不错。
此时霍重山正蹲在房顶上，这里鲜有人迹，轻易不会叫人发现。
小心翼翼地扒开脚下的瓦片，待看清屋里的景象，他立时将一颗悬着的心缓缓放了下去。
只见陆凉音闭着眼躺在软榻上，身上盖了条厚厚的狸绒毯子，鬓发齐整，衣饰干净，脸色红润，丝毫瞧不出半分被施虐的模样。
如此，瞧着仿佛真是被苏灵儿养的很好。
见此情形，他不由地疑惑，难道真是他想多了？
还没等他多思虑，忽而，一直闭着眼的陆凉音不知为何突地睁开了双眸，正好与房顶上他窥视的眸子撞在一处。
霍重山立时心下一骇，急忙将手中的瓦片盖了回去，旋即再不停留，转身离开了此地。
他走这一趟，知道陆凉音好好活着，他就放心了。
不过倘若他再多待一会，他就会发现，自己所见到的一切不过是苏灵儿想要他看见的罢了。
他看不见的地方才是真正的苏灵儿。
比如，方才陆凉音不是睡着了，而是晕过去后才醒过来。
她身上全是密密麻麻却又看不见的伤口，那是苏灵儿一次将数十根针一起扎进她全身而留下来的。
还有她红肿不堪，又疼又痒的一双小腿。
苏灵儿滚烫的水从她膝盖上浇下，再用冰水覆盖其上。
如此反复，她一双光洁漂亮的腿很快就废了……
当然，苏灵儿并不傻，她知道自己身上的毒还需要靠陆凉音的血才能解，所以她并不打算现在就弄死陆凉音。
于是白日里陆凉音被苏灵儿关在暗房用刑，而晚上苏灵儿就会让宫婢给她梳洗一番，用胭脂水粉让她惨白的脸看上去光泽娇艳，最后再给她换上干净的衣裳，将她送回这间早已废弃的屋子。
为了吊着她的命，苏灵儿还会命人给她炖上补血益气的吃食，如果她吃不完，那些宫婢就会绑着她将东西全部硬塞进她的肚子里。
这三日，于陆凉音而言——生不如死！
她无数次想咬舌自尽，一死了之，但想到自己的祖母还在霍重山手上，再想到陆家那些丫鬟小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