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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走远了，我如负释重地松了一口气。
万幸我避开了父亲的要害。
没多久，管家就发现了倒在血泊中昏厥的父亲，急忙叫来了郎中。
我赌对了。
虽不知父亲的杀人动机是什么，但虎子没有阻拦我，证明父亲的确是凶手。
虎子也没过来查看父亲是否死了，证明阿哥并非想让我替他杀人，他只是在试探我。
试探了一路。
若是我那晚没离开陆府跟着他，或是中途知难而退，怕是早就成为虎子的刀下魂了。
在军营这段时间，我一直提心吊胆。
生怕被人发现自己是女儿身。
对陆子萱来说，伤风败俗。
对长公主来说，皇家耻辱。
我稍有差池，阿哥都会置我于死地。
他留给我的那壶烧酒也不是壮胆的，是送我上路的。
陆子宸对我十分戒备，可既然伴君如伴虎，不如伴一只流着相同血脉的虎。
为君妻，不如为君亲。
14
又是一个春寒料峭的三月。
陛下驾崩，太子还来得及没继位，阿哥就逼宫造反了。
他速度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快，似乎很久之前就预谋好了，计划得天衣无缝。
短短两个月，阿哥登基称帝，封我为长公主。
这一切来得措手不及，谁也想不到向来忠心耿耿的护国大将军竟会造反，前朝自是有大臣不服。
贬的贬，杀的杀。
陆子明总算聪明了一回，主动跟阿哥说，想带着王氏去江南水乡过普通老百姓的日子。
临走前他想见我，被我拒绝了。
至于父亲...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我也没有问过阿哥。
不该问的，就不问。
我知阿哥对我仍有戒备，但不会杀我，因为留着还有用。
无妨，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以权利合者，权利尽而交疏。
既是我能为他所用，那他也能护我周全。
皇后也好，长公主也罢，入了皇家，就没有纯粹的爱情或亲情。
有利者才有所值，我早就想明白了。
阿哥将国号改为“瑞朝”。
阴暗潮湿的天牢里，我见到了被折磨得面目全非的林娇云。
她枯瘦如骨，面如厉鬼，眼里的情绪波涛汹涌，迸发出近乎实质的怒意。
“不...不可能！我明明攻略了男主啊！”
我看着林娇云，只觉得嘲讽至极。
“你凭什么觉得攻略了男主，就能成为女主？”
“本宫跟你不一样，无论有没有男主，永远都是女主。”
穿越者就像一捧火，可以将纸片人吞噬殆尽，也能使纸片人涅槃重生。
我不知林娇云是哪个时代来的，但在这里，拥有兵权的男二比男主重要得多。
“炮灰女配逆袭系统提醒您，您的任务失败，并导致女主陆子萱觉醒，穿书到此结束，时空管理局将扣押您的灵魂，弥补此次损失。”
林娇云疯了一般嘶吼怒叫，可我已经走远，后面的话逐渐听不清了。
林娇云看不惯主角有光环，可她自己不也是仰仗着法宝为非作歹吗？
路过某个阶下囚时，我脚步一顿，垂眸看他，曾经风光霁月的贵公子早已不复当年模样。
他愣愣地看着我，似是觉得我眼熟，但又想不起来。
我亦是如此。
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他的名字。
罢了，过去的终将过去，我的未来，还长着。
15
【陆子宸篇】
被皇上诬陷谋反斩首示众后，陆子宸重生了。
睁开眼，他回到了十六岁，许盛之登基前。
前世，他忠心耿耿，战功赫赫，到头来却悲愤化喉一场空。
今生...陆子宸看着苍茫天际，心里悄然生出一个念头。
既然伴君如伴虎，那为何自己不能当这匹猛兽？
反正他孤家寡人一个，左右都是死，又有什么可畏惧的？
陆子宸对陆家毫无感情。
十四岁那年，母亲带着自己去寺庙为父亲上香祈福，愿他官途顺遂，扶摇直上。
回来途中却遭遇一伙山贼，家丁仆从全军覆没，他拼死才带着母亲逃离。
到家后陆子宸大病一场，迷昏了五日才醒。
可母亲却不见了。
包括那天见过他带着母亲回来的下人们，也一起消失了。
周遭人都说母亲死在山贼手中，说他念母心切，得了失心疯。
陆子宸百口莫辩。
直到半年后，有人在后院的废井里打捞出一具女尸。
她已化作白骨，华服腐烂成泥。
可陆子宸认得那支镶嵌着蝴蝶的金钗，那是他送给母亲的礼物。
当时母亲还打趣：“你过生辰，怎地还送我礼物？”
陆子宸只是笑了笑。
他知晓儿生辰母受难，但不善表达感情，这种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自己虽还是个少年，可骨子里流淌着陆家的血，他清楚凶手是父亲，也知道父亲这样做的原因。
从山贼手中只逃出了两个人，一个是重伤昏迷的儿子，一个是衣衫不整的妻子。
父亲曾说过，女子的清白在裙罗之下，不忠不洁，就该死。
堪堪一年，父亲再度娶妻，那个女人生下一名女婴，粉雕玉琢的小脸儿甚是可爱，咿呀学语时也会拉着他的手喊：“锅锅...抱抱...”
陆子宸的心都要被暖化了。
这些年，只有妹妹一人记得他生辰，会给他煮面，尽管每次都煮得稀巴。
去军营后，每年也都会收到她寄来的生辰礼，以及长达数十页的家书。
内容琐碎唠叨，都是女孩子家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可陆子宸却视如珍宝，毕竟这是他在这世间唯一可牵挂也为牵挂自己的人了。
她歪歪扭扭的字迹，也随着年龄的增长变得清秀娟整，一如她本人。
陆子宸想，纵使父亲不待见她，还有哥哥护着她，他要保护陆子萱一辈子。
没料到，多年后当她嫁为人妇，成为一国之母后，却是跟着许盛之推波助澜要置他于死地。
阴暗天牢里，陆子宸问：“萱儿，你不信阿哥？”
她表情冷漠：“证据确凿，阿哥让萱儿失望。”
他笑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是臣...不甘心啊...”
陆子萱垂眼看他：“君乃国家之主，先有国，后有家。既家不稳，自是要除。”
可是萱儿，你别忘了，你也是陆家人。
父亲已被贬为庶民，阿哥也时日无多，陆子明又是个酒囊饭袋。
今后，你好自为之吧。
...
重活一世，陆子宸在妹妹还没满月的时候就离开了陆府。
这个家，他已无半点留恋。
只是每当他不得已回到陆府时，看见陆子萱怯生生巴不得躲远的身影，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
罢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她终究是要嫁给许盛之，成为他除掉自己的帮凶。
一想到前世的经历，陆子宸心有余悸，兵权是自己的护身符也是尸骨冢。
回北漠的路上，他遇见一个小贼。
毛都没长齐的娃娃孩，身手倒是不错，吱哇乱叫地说自己是劫富济贫，行侠仗义。
他给他取名叫虎子。
因为太虎了，被自己揍得牙都掉了也不肯低头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