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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Z付费独家】大唐胡女浮沉录狸奴薛嵩-第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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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右臂抱着猫,左手的手指轻轻扫过她的脸颊,两下就把猫毛清理干净。他的指尖动作轻柔,狸奴只觉脸颊微微一酥,心跳莫名有几分加快,懵懵懂懂地看着他。

        杨炎低头看了看指尖,喃喃道:“你不敷粉吗?”

        “甚么?”狸奴一愣,也去看他的手指。他的手很好看,修长白皙,骨肉均匀,却也沉稳有力,只虎口处留着几点颜料痕迹。

        “我初次见你时,就想问你:你那样哭,难道不怕泪水冲掉脸上的妆粉吗?”杨炎也不知道自己为甚么说这些。跟呆痴的人在一起,自己简直也变得呆痴了:“如今看来,有些人的肌肤,是不必敷粉的。”

        他说得认真,好像忽然发现了甚么至理一样。

        蠢作者谢谢大家的票票和关怀,这两天多睡了一些觉,感觉似乎好一些了,现在只是耳朵有点疼,神经好一些了。看到有位读者说,“每次更新都珍惜着看,是平凡生活里愉快又宝贵的东西”,真的很感动也很开心。90%的作者都在某个阶段说过“我为自己而写”,但是这样真诚的欣赏和喜欢,才是作者们心里最想要的吧。啊,反正是我想要的。

        暂时不一一回复大家的留言了,等精神好一点再回。想看阙特勤碑的照片的人,可以看这里。

        注释:

        1 这个突厥文汉文的双语碑文,就是 1889 年俄罗斯考古学者在蒙古发现的《阙特勤碑》,唐玄宗亲自撰写的汉文,突厥文是毗伽可汗写的。

        2 突厥人说突厥语,但是文字用的还是粟特字母。然后,碑文上的这段后突厥汗国自己造的类似鲁尼文的文字,可能也没什么普通人认识。

        3 元稹诗:“彩缕碧筠粽,香粳白玉团。”粽子应该是用糯米而非粳米做更好吃吧?但是我也不清楚当时到底什么风气,就说是黏米吧。

        4 端午节用小角弓射粉团:出自《开元天宝遗事》。

        5 吴道子画:根据《唐两京城坊考》,崇化坊龙兴观有吴道子画。

        6 杨炎会作画,见《太平广记》,基本属于孤证,里面也有一些让人感觉不对劲的地方。但我觉得勉强可以采用吧,反正我不打算细写。

      (14)天宝十二载五月五日

        大明宫西侧的九仙门外,乃是包括右羽林军和右龙武军在内的右三军所在。九仙门的右侧有右银台门,门内设有仗院,供军士们出入时休憩。[⁠1]

        几名军士正在院中射粉团、互相在手臂上系辟邪的五色丝线⁠[2],便有两个锦袍男子走了进来。当先的那人风姿挺秀,面貌温和,意态闲雅,后面的男子则生得更加高大英武,眉间颇有英毅之气。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二位殿下怎么来了?”一名龙武军士笑道。“圣人的家宴已经完了吗?”

        当先那人正是太子李亨的长子、广平郡王李俶(chù)。李俶笑道:“不错。贵妃要往太液池边去,阿翁便叫我们都退下了。”

        贵妃畏热,每到夏日,若是未赴骊山华清宫避暑,则大半辰光都要在大明宫太液池边的含凉殿里度过,这在宫中是无人不知的事情。含凉殿中设有一架庞大的水车,不停旋转,将水流送上殿顶,再沿着殿宇四周的屋檐飞流而下。人处殿中,俨然如在清凉秋日。坐在含凉殿里,抱着辟暑犀如意,喝着冰屑麻节饮,成了贵妃夏日生活的常态。[⁠3]

        张忠志从案上拾起一支小角弓,递给李俶身后的建宁郡王李倓(tǎn):“殿下来与我们比试射粉团么?”

        李倓是太子的第三子,与兄长李俶虽非同母所生,却一向亲厚。他笑着接过角弓,问道:“为辅为何独与我角弓,而不与我长兄?”

        张忠志从容答道:“宫中惯例,射中粉团者可得而食之。我等在宫中值守,连菖蒲酒也不能喝,只能吃粉团和粽子。广平郡王向来体恤我等禁卫,想来不至与我们争抢粉团。而殿下你最爱骑射,总要与我等比试,想来……”

        李俶忍笑道:“三弟,为辅说得如此悲凄,我看,你就休要与他们争了。”

        众人都笑起来,看着李倓。李倓也笑出了声:“今日并非我要与你们比试,而是长兄方才在宴上喝多了枭羹,来消食罢了。”

        枭为恶鸟,素有不孝之名,据说此鸟长大后会吃掉自己的生身母亲。因此,自汉朝以降,每逢五月五日,朝廷中常有磔之而作羹汤的习惯,皇帝还将枭肉汤分赐百官。⁠[4]

        另一名军士笑道:“或者,殿下只射粉团,但不带走。”

        李倓看了看十余步外的架子上的盘子,笑道:“善。”拈起了弓,自有人递上一支小箭。他信手将箭安在弦上,随意一拉,小箭疾飞出去,准确无误地插在盘中的一只粉团上。

        众军士纷纷叫好。李倓玩得兴起,跳射、盲射、连珠射,种种花式一样不落,粉团和粽子们自是遍体鳞伤,每一只身上都插了许多支箭。

        李俶含笑立在旁边,却不说话。张忠志看了他一眼,两人眼神交汇,张忠志向院外走去,李俶也慢慢走出门。

        张忠志低声道:“殿下有心事。”

        李俶道:“你随安将军入朝,为阿翁选为射生子弟时,你我便在宫中相识,到如今也有六年了。我哪一天没有心事?”他城府颇深,虽在轻叹,面上神色仍是淡淡的,并无特别的忧惧之意。

        两人走向银台门北的九仙殿。这九仙殿曾是睿宗朝某位妃子所居,后来无人居住,逐渐成了大明宫中少见的僻静地方。院中有口早已干涸的井,井口四周的银井栏光泽黯淡,旁边的两株梨树却繁茂非常,枝叶相交相绕,在宫中曾有“雌雄树”之名。⁠[5]

        二人走进殿中,只见帘幕低垂,寂寂无人,六合屏风上绘的仕女图彩色尽褪,面目漫漶不清。李俶喃喃道:“世人只知大明宫‘如日之升,则曰大明’。谁知云中的凤阙,也有这般清冷的所在?”

        张忠志道:“端午佳节,殿下为何不快?”

        李俶顿了一顿,轻声道:“崔氏昨日寻隙与我争吵,还说……今日要向贵妃诉我偏宠姬妾,轻慢于她。开宴之前,她的确去寻了贵妃,不知说了甚么。”

        皇帝亲自为孙儿李俶选了崔氏为正妃,正是因为她是贵妃大姊韩国夫人的女儿。她虽骄悍,李俶也不敢过于抱怨,只说了这么一句,张忠志便懂了。他正思忖该如何接话,李俶又说道:“还有张良娣……”

        张良娣深受太子宠爱,不久前生了一个儿子,太子十分疼爱,比从前对李俶兄弟们更好。张忠志道:“不过婴孩而已。殿下乃是太子的长子,且早已成婚有后,何必忧心?”

        皇帝春秋渐高,但他自幼鞍马娴熟,此时精神仍然健旺,太子不知何时才能继位。若他偏心这个新出生的婴孩,多加扶持,那么太子登基之后,宫中的形势便当真说不准了。

        但眼下还不到担心此事的时刻。皇帝多疑,不巧又有足够的儿子可杀。十六年前,他曾罔顾朝臣劝阻,同时赐死三个儿子,连当时的太子李瑛也未能幸免。就算是如今的太子李亨,储位也从未真正稳固过。先有李林甫,后有安禄山、杨国忠,都担心李亨继位后为难自己,时时想要倾颓太子之位。

        连太子能否继位还不一定,似乎也没必要太过在意一个婴孩。这是张忠志的想法,李俶摇头道:“我倒不是为此忧心。只是良娣有时向父亲进谗,说我与三弟敌视她与幼弟。”

        他说着这些,脸色依旧平静,慢慢走到殿宇深处,立在那架屏风前,也不知在想些甚么。张忠志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正自盘算,忽然听到有轻细的脚步声向九仙殿走来。

        他不动声色,向外望了一眼,抬高声音对李俶道:“说到张良娣,我倒有一件事讲与殿下。”

        李俶转过身。张忠志余光瞥见窗外人影一闪,轻咳了声,说道:“前些年突厥右贤王阙特勤去世,圣人派遣张良娣的父亲、故太仆卿张去逸前往,主持立碑,还亲自撰写碑文,纪念两国父子之情。”

        李俶点了点头,道:“阙特勤是毗伽可汗之弟,英勇善战,阿翁很是赞赏。”

        张忠志道:“我听京中的突厥人私下说,当年毗伽可汗刻在那块石碑背面的突厥文,尽是辱骂大唐的悖逆话语,说甚么‘【创建和谐家园】狡诈奸恶,使突厥人相互仇恨,因此亡国’。张去逸失察,竟全然不知此事,放任工匠刻了这些文字,与圣人亲撰的碑文并列。”

        李俶双眉一皱,张口欲言,却忽然露出警惕的眼神,向张忠志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一步步向门口走去,步伐却在踏出门槛时明显一滞。

        张忠志问道:“殿下何事?”

        李俶不答,淡淡看着井边梨树下的两人。

        其中一人容色丰艳,黄衫红裙,正是他的娘子崔妃,身后跟着一个侍婢。崔妃见李俶从殿中走出,神色变了变,问道:“我还道你先回东宫了。你为何在此?”

        李俶道:“消食罢了。”

        崔妃冷哼一声:“听说你吃了枭羮,身子不适,仍是不肯回去,只怕是不想看见我罢。”

        李俶平淡道:“枭羮乃阿翁所赐,我吃了并无不适,只是吃多了些,走一走便回去。”

        崔妃见他态度平静,心中反而升起怒气,冲口而出:“你自然要回去,偏院还有人候着你哩。”

        李俶口唇微微一动,却不再接话,径自走出院门。张忠志向崔妃施了一礼,跟了出去,身后传来崔妃气急败坏的骂声。

        两人沉默地回到仗院,李俶叫上李倓,一同回了东宫。

        九仙殿院内,崔妃见李俶走得远了,也不再骂,只倚在井栏上,对着那两棵枝叶交缠、宛如情人的梨树发呆。她用力折下两根交错的树枝,狠狠折成数截,丢进井里。

        婢女不敢说话,侍立在旁。也不知过了多久,崔妃自语道:“他这般声气,真是叫我嫌恶。就像……就像与我毫无干系一般。我倒宁可他吵闹、大骂……”声音越来越低。

        婢女大着胆子劝道:“娘子,依婢子的粗浅见识,殿下未必当真在意沈氏。殿下最是知礼,连大家[⁠6]都夸赞他。他怎会为了一个妾室轻忽娘子呢?”

        崔妃恨道:“若不是在宫里,我着实想打死那贱婢。”

        婢女微微颤抖了一下,小心道:“娘子青春美貌,与殿下又是少年夫妻,情分……”

        “啪!”崔妃一掌打在婢女脸上,怒道:“甚么少年夫妻!我嫁他的时候,沈氏为他生的长子都六岁了!他跟沈氏的情分才真正深厚!我本来也不想为难他们母子,只要他……可是他……我原以为……”嗓音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婢女捂着脸,眨了眨眼,将因疼痛而泛出的泪水憋回去,轻声道:“娘子若想要殿下改变心意,或许可以为他做些事……”

        崔妃颓然道:“我做了果子,他不爱吃。我做了香囊,他也不戴。”

        婢女将声音再压低几分:“太子身边那位,经常向太子说咱们殿下的不是,殿下也只得忍着。若是她知道自家阿耶犯了过错,只怕再不敢如此嚣张了。”

        崔妃思索着,眼神逐渐亮起来:“张去逸渎职失察,使得突厥人恣意詈骂大唐,还公然将悖逆之语刻在碑上,与大唐皇帝的话并列。若是将此事传开,我看她还有甚么脸面……想必在太子面前也会失宠。”

        啊,这章主要是剧情,不知道大家会不会觉得无聊……以及感谢大家的票票,今天忽然发现中国时间半夜 12 点之后,上午 5 点之前,还有读者给我投票。这么掐着时间投票,可以说是真爱了!=3=

        注释:

        1 银台门内有仗院,九仙门外是北衙禁军所在,见徐松《唐两京城坊考》。

        2 本章的端午节细节,基本来自张勃《唐代节日研究》。

        3 含凉殿的设计,和冰屑麻节饮,见王谠《唐语林》。

        4 可怜的猫头鹰被炖汤,汉朝时候发生在夏至,唐朝发生在五月初五。

        5 九仙殿银井、雌雄树:见徐松《唐两京城坊考》。

        6 大家:宫中人对皇帝的称呼。

      (15)天宝十二载五月六日 巳时至午时

        “此事有多少人知道?”

        太子李亨年龄不过四十出头,两鬓边已见了星星点点的白发,精神似乎还不如他年将七旬的父亲健旺。他不动声色地询问儿妇崔氏,心中却已是惊涛骇浪。

        崔妃想了想:“除了儿与侍女,便只有大郎和那个射生子弟了。至于有无他人,儿并不知晓。”

        她虽不聪明,也知道此事一旦传到皇帝面前,张良娣固然地位不保,太子只怕也要受到牵连。李亨成为储君以来,地位一直岌岌可危。崔妃还指望着自己丈夫李俶将来继承大统,因此难得地没有鲁莽,先将此事告诉了太子。

        当然,她没有意识到,在她的心里,多少也存着一点想要自己来做这个恶人的心思。李俶纯孝,若要让他亲口告诉父亲,说父亲的妾室卷入此事,实属为难。

        李亨暗自捏了把汗,端起茶盏,吃了一口茗汤,愈发露出和悦的神态,说道:“阿崔,自从你归我李氏,是不是也有七年了?”

        崔妃茫然点头。

        李亨叹道:“你是个好孩子。可是……大郎有时待你不好,是不是?”

        有了被杀的三位皇子的前车之鉴,李亨成为太子后,一向谨慎,从不多言。与平民不能轻易分家不同,太子的儿子们分院而居,平时不大见得到父亲。即使见到,李亨也只说些劝勉他们努力进学的话。

        崔妃难得听到他温煦关怀的话语,一时竟怔住了,涩声道:“我……也许是我不好……”

        李亨微觉意外,心道:“崔家女儿倚仗姨母杨妃和右相杨国忠,一向跋扈娇蛮,此时竟会为大郎说话。”便温言道:“我是他的父亲,我自然知道他的性子。他秉性醇和,并非不近人情之辈。想来你们结缡时,小儿女年少气盛,难免有些误会。过几日,我叫他来,好生与他分说一番。你们成婚已经七年,终不能误会一世。”

        崔妃呜咽道:“多谢阿翁。”

        李亨好歹稳住了崔妃,待她退下,右手狠狠一拳捶在案上。

        又是这样的事情!

        天宝五载的上元节,他出门观灯,与太子妃的哥哥韦坚同游。那日,韦坚还见了陇右节度使皇甫惟明。此事给了宰相李林甫可乘之机,李林甫授意手下人诬告韦坚,说他与掌握兵权的边将皇甫惟明交结,有拥立太子之志。韦坚与皇甫惟明被贬,李亨则在巨大的压力之下,向皇帝请求与太子妃韦氏离婚,以自证清白。韦氏最终不得不出家为尼。

        那年年底,他的妾室杜良娣的父亲杜有邻,又被人诬告不敬皇帝。此事牵涉甚广,最终,包括杜有邻在内的许多人被杖死。至于杜良娣,他只能将她出为庶人。过了不久,杜氏也郁郁而死。

        张氏是在杜氏的事情之后,被选为太子良娣的。她聪明美丽,善体人意,使他惊弓之鸟一般的心,偶尔有个可以安放的所在。此外,她的祖母是对皇帝有养育之恩的邓国夫人。因着这层关系,李亨一直以为,张良娣身上,多半不会发生韦氏、杜氏那样的旧事。

        可谁知张良娣的父亲张去逸竟然失察至此,让突厥人公然辱骂大唐,当众打了大唐天子的脸!此事一旦为皇帝所知,皇帝雷霆之怒,谁能承受?

        李亨眼前闪过当年杜氏凄婉哀绝的面容,那张脸至今仍时时出现在他的梦里。他心脏猛跳,额头汗水涔涔而下,命人拿了一碗酥山来,连续挖了几勺,放入口中,顿时感到周身一阵激灵,总算冷静了下来。

        他唤来心腹,如此这般交代一番。

        却说崔妃得了李亨的允诺,心情明快了许多。她换了一身火红色的骑装,骑上最心爱的那匹骨利干骏马,带上家仆,一路往西市来。

        她这种贵女,当然不必亲自到妆肆、衣肆里购买脂粉衣料。皇室子弟衣衫、食物各有配额,而且她时常从母亲韩国夫人、姨母杨贵妃处获得贵重的衣料和珍奇的珠宝。但过惯了这种日子,有时她也不免想要如寻常妇人一般,到东西二市逛一逛,吃些街头小儿吃的小食。

        西市的繁华热闹,长安人无有不知的。但西市的各种气味,却也让贵女如崔妃难以忍受。异域香料味、邸店旅人身上的汗味、流经西市的永安渠里污物的腐臭味混在一处,在五月的炎炎赤日之下,汇聚、发酵、蒸腾,成为一种独属于巨大都市的味道。

        崔妃以袖遮鼻,催动马匹快走了一阵,终于走到一片空气较好的区域。这里聚集的多是售卖海外奇珍、名贵衣料的店铺,因此稍显洁净一些。西市再好的衣料,也不可能及得上她身上的越地缭绫。但——“我多买一些花色,总会有他喜欢的颜色。”崔妃暗自道。

        买了十二匹绸子、五枚金钗、三支步摇之后,她心满意足地上了马。走了一段,鼻端忽然嗅到一股药香。她不经意地转头看了一眼,是个药肆。

        只是……那门口抱着一只猫、背对自己的红衣身影,怎么有些熟悉?崔妃皱了皱眉,勒住了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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