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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Z付费独家】大唐胡女浮沉录狸奴薛嵩-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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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诶,蠢作者现在还在从昆明回成都的高铁上,这章也是在高铁上写完的。最近在昆明比较忙,不好意思没有更新,不过反正这个文也快写完了……手动狗头。昆明的食物感觉还是比成都便宜,吃到了非常好吃的米线——好吧其实我主要都是喝汤。用电脑连上手机热点,很匆忙地发出这章,就不多说了,谢谢大家。

        注释:

        1 波斯枣:《岭表录异》中有,就是椰枣,大家可以买来吃。波斯语“窟莽”大概就是 khurmang。详见 Schafer《The Golden Peaches of Samarkand》第 7 章,吕变庭《<太平广记>与唐代【创建和谐家园】商人的科技生活》,《民族史学研究》,第 23 卷,第 2 期(2012.4)。

        2 参见白居易的诗《缭绫》。

        3 这个种青莲的法子出自一个宋朝笔记,但是来源应该是唐朝。

        4 这个就是突厥语和很多草原民族语言的头音法则啦,我在《山青》里也提到过。譬如“俄罗斯”这个中文译名就是从蒙古语转译而来,前面加了个“俄”。

        5 焦槌,很可能就是后世的元宵,只是不是水煮的,而是油炸的。《清异录》中将它称为“上元油槌”。

      (38)天宝十四载五月十七日

        “今朝风日绝好,何不出门游赏一番?你枯坐在家里,又有甚么趣味?”

        杨炎蹲在狸奴面前,伸出一只手在她眼前乱晃。

        狸奴抱着地黄粥,坐在窗前的胡床上死活不肯起来,却被他晃得眼花,索性低下头把脸埋在猫毛里,闷闷道:“我不想去。”

        那日杨国忠命京兆尹围了安宅,抓了十余人,都关在了御史台狱,意在激怒安禄山,使其速反。除了狸奴常见的李起,还有两个叫安岱和李方来的门客,都没有经过推劾,就直接被缢杀——据说主持此事的那位侍御史名叫郑昂之,就是那年参与讯问狸奴的郑侍御。狸奴惴惴不安,又不敢去打探消息,这些事还是杨炎告诉她的。

        杨炎知道她心里记挂安家,无奈道:“你就算整日坐在家里,就能使杨右相不再搜求安将军的反状吗?就能使他放了安家的人吗?就能教李起活转来吗?”

        狸奴暗道:“李起将契苾姊姊害成那样,他活下去,只怕要害更多人。但即使如此,难道就能不经推问,将人杀掉?所谓的国朝法度,这个时候又在哪里?”叹了口气,起身给咄陆的槽里添了些草和菽豆,嘴里嘟囔:“你还是休要来我家了,教那两个婢女瞧见,报与安家郎君知晓,到时我父亲又要……”

        杨炎擦掉她脸上沾的猫毛:“我跟那两个婢女说过了,她们不会做无谓的事。”

        狸奴奇道:“你说了甚么?”

        杨炎随口道:“无非威逼、利诱罢了。世上有的人,贫贱不能移之,但威武可以屈之。还有些人呢,贫贱不能移之,威武不能屈之,但是甘言可以诱之。”

        狸奴听得似懂非懂,伸脚胡乱踢着地上的小石块:“好像都不是甚么光彩的手段。”

        杨炎一笑:“人心难测。入世之人,谁又能一生洁白光明?春秋时那些……”

        “罢了罢了。”狸奴摆手打断,“那些甚么谋臣、国君的事,跟我没半点干系。我生来蠢钝,只会骑马射箭,喔,还会【创建和谐家园】,别的事情,我听不懂。”杨炎听她话中满是疲倦,岔开话头道:“那我们去白鹿原上走马?”

        狸奴眼睛一亮。

        长安城内寻常人不能走马,二人各自取了坐骑,牵着马走出城东的延兴门时,已经是午后了。

        城外的风景比棋局也似的长安城内阔落许多,远处山峦在望、风烟俱净,近处碧草绵绵、陇亩丰盈,狸奴忍不住长长舒了口气,转过脸时,却见杨炎已坐在马背上了。她还没见过他骑马,笑吟吟道:“你这匹紫骝甚是神骏,倒似是碛南突厥马,只是不知你骑得如何。”

        杨炎朗声笑道:“自然还要请何六娘指点。”

        咄陆似乎懂得主人的心意,不待狸奴催动,便小跑起来,渐次将路边的草树和农田抛在身后。天穹之上白云流动,淡淡的风拂过脸庞,洗去夏日阳光的热意,也带走了在长安城中时时弥漫在她心里的焦灼。

        杨炎见狸奴一副离笼鸟儿的快活模样,既觉好笑,又感怜惜,默默跟在旁边,一语不发。过了半晌,狸奴终于想起旁边还有个人,顽皮之心忽起,笑道:“我要走啦!”拍马向前疾奔,要将他甩在后面。

        耳边风声呼呼作响,这是她熟悉的声音。狸奴在马上张开了手,似在迎接流入怀中的清风,似要拥抱扑面而来的青山和田野。离长安越远,她就越轻松,离原野越近,她就越欢悦。

        直跑了快两刻钟,她才勒住了马,心道:“我自顾跑,可不知将他甩了多远。”却忽听左后方有人笑道:“何六娘怎地不走了?”

        狸奴一愕转头:“你……”

        杨炎端坐在紫骝马上,意态和雅,笑容温文,鬓发不乱,衣襟平整,毫无纵马狂奔后的狼狈,反而仿佛坐在花树下,正在谈玄论道、弈棋赏画的乌衣子弟。

        狸奴揉了揉眼睛。她并不知道甚么是乌衣子弟,她只知道,在北地,鞍马娴熟的儿郎有很多很多,但这些人里,从来没有哪一个生得这么好看,笑得这么温柔,姿态这么清雅。

        “尘土迷了眼么?”杨炎见了她的动作,不由微微皱眉,催马走了两步,到她近前。

        狸奴未及思索,脱口道:“不是尘土迷了我的眼,是你。”

        “你……”杨炎愣住,脸上竟然闪过一抹浅浅的红色。

        他少年登第,释褐入河西军幕,如今还不到三十岁,但涉世已深。他是有野心的人,而世间大部分的野心,不是被规则的力量轻轻碾碎,就是在漫长的时光里渐渐稀薄。若要保有自己的野心——

        要张扬,也要蛰伏。要从容,也要隐忍。

        而这一切姿态,终究不过是为了“适世”。

        他“适世”已久,早就忘了太多事情的滋味。譬如枝底青梅微微的酸,少女脖颈莹莹的白,譬如十五岁时隐秘的梦,月下水边缥缈的歌。

        他当然也忘记了脸上发热的感觉,所以,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狸奴说完,自己也有点羞赧,咳了一声,道:“你骑得很好,想来从小就爱骑马了。”

        杨炎摇摇头:“我从前可谓庸常,到了河西之后,武人们最爱说文士萎弱无能,我不想受他们讥嘲,是以专心习练了很久。”

        狸奴想起,在球场时曾听河西武士说他们有时很是害怕杨炎,大致可以猜到他的行事,笑道:“武人粗莽,你又何必当真?”

        杨炎瞥她一眼:“若是当初我不当真,不曾刻意习练骑马,今日便不能与你并辔而行。可见,我应当感激他们才是。”

        狸奴嘻嘻笑了。

        两人说说笑笑到了白鹿原,一眼望去,见到不少坟冢。杨炎指着一处隆起的封土堆道:“那里是故京兆尹韩荆州的墓。”

        “就是那个——‘生不用封万户侯,但愿一识韩荆州’?”狸奴虽然不学无术,但在长安住了两年,毕竟听了一耳朵的各种消息,知道这个韩荆州指的是曾经做过荆州长史的韩朝宗。

        “正是。”杨炎道,“韩荆州奖掖后进,拔擢才士,堪为朝臣楷模。当年李翰林曾经写信呈给韩荆州,说他‘有周公之风,躬吐握之事,使海内豪俊,奔走而归之,一登龙门,则声价十倍’。我若有一日得居高位,定要如他一般,举荐贤能。”他殊少与人言及自己的志向,此刻却不知不觉流露出对高位的渴望。[⁠1]

        狸奴道:“那个李翰林我见过,他会击剑,很有趣。他给韩荆州写信,自然是想要做官。可是为甚么他后来又不做官了?”

        杨炎道:“我读过他的诗文,但不曾见过他。以我所见,他不通人情世理,可做诗家,而不可做朝臣;可登仙途,而不可登宦途。圣人召他为翰林待诏,却又赐金放还,可见圣人亦作此想。”

        狸奴歪头,一脸困惑不解。

        杨炎想了想,试着解释道:“我试举一例。‘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这首绝句,你是否听伶人唱过?”

        狸奴连连点头:“听过好多回!连我都知道这是李翰林写的。”

        杨炎被她的“连我都知道”逗笑了:“李翰林在长江边的黄鹤楼送别一个人,这个人叫孟浩然,要去扬州,因此写了这首诗,但是……孟浩然并不曾回赠他甚么诗,可见孟浩然未必高兴。”

        “黄鹤楼是甚么所在?好看吗?”狸奴插话。

        杨炎噎了一下:“我也不曾去过,但想来……想来好看。”

        狸奴望着南方,喃喃道:“要是有朝一日,能和你一同去黄鹤楼,就可以听你讲黄鹤楼的故事了。”

        杨炎心头微颤,忍不住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低声道:“总有那一日。”

        两人静了片刻,杨炎继续说道:“你听伶人唱了好多回,想必明白,这首绝句写得极好。但李翰林还有一首诗,写道:‘去年下扬州,相送黄鹤楼。眼看帆去远,心逐江水流。’”⁠[2]

        “这……好像……”狸奴不大确定:“有些相似?只有第一句和第二句颠倒了次序而已。”

        “正是。他将第二首诗作了改动,就拿来送给孟浩然,看似情深意切,实则……”杨炎性格并不十分宽和,但此刻天朗气清,白云舒卷,美人在侧,他心中欢喜,便咽下了刻薄的话。

        狸奴迟疑道:“可是……就算两首诗相似,又怎么样?为甚么孟浩然不高兴?”

        杨炎无语,只好敲她的头:“如果我送你一盒口脂,又送另一个女子一盒一样的口脂,你难道高兴吗?”

        “不高兴。”狸奴重重摇头。

        “所……”杨炎刚要总结,就听狸奴又认真道:“可是,你就算送她一盒不一样的口脂,我也不高兴啊。”

        “……”杨炎努力平静了一会儿,问道:“夕食你想吃甚么?”

        “吃甚么都好,只是不要吃槐叶冷淘。”狸奴苦着脸,“一入夏,长安城里人人都吃这个,腻烦极了。”

        “那我们夕食就吃槐叶冷淘。”

        诶这章是日常,没有什么起伏,让大家可以调节一下心情(?),毕竟,这还是一篇装作自己是个言情小说的小说。

        昨天去了医院,然后……医生问我:“你做什么工作啊?”我:“现在嘛,无业状态。”医生(强行替我挽尊):“这叫休息,休息。不能叫无业。”我男票在旁边说:“她其实有写些文章什么的。”医生:“这叫自由职业者啊,我们这些上班的,都羡慕死了!”我男票:“但是她现在为止还没挣到什么钱。”我:“……呵呵。”

        注释:

        1 唉,杨炎后来确实是很爱举荐人才的。

        2 关于李白和孟浩然之间的微妙情况,我相熟的一位友人写过一篇特别好的文章,大家有兴趣可以搜来看下,名字是曾智安,题目应该是《李白赠孟浩然诗发微》,不知道有没有改过标题,反正初稿是叫这个。

      (39)天宝十四载十一月二十一日

        “我倒听说过东市狗脊岭是个行刑的所在,可还是第一回亲眼见哩。”

        “我家自从前朝时就住在京城了,听我家阿翁说,在皇城里,西南边上有棵柳树,至尊若要砍贵人们的头,都是在那棵柳树下行刑。毕竟,贵人死了也还是贵人!他们受死的样子,可不是我们贫【创建和谐家园】能看的。”⁠[1]

        “那今日怎么又在东市砍头了?”

        “自然是要给天下人看了!他阿耶叛乱,他怎么能活?只是砍头,没有凌迟,已经是圣人分外开恩了!”

        “我真不明白,那安将……安贼为甚么要作乱?听说圣人已经点了封将军出征,封将军在安西胜了许多回,这回想必也胜得容易。”

        来看斩首的人群先是窃窃私语,见主持行刑的官员没有任何让他们闭嘴的意思,气氛便越发热烈。

        站在空场中央的安庆宗却很平静,仿佛没有看见身旁兵卒已经出鞘的长刀。他轻咳了一声,周遭纷闹的人群不约而同静了下来,将目光投向他单薄的身影。

        “裴给事。”安庆宗望向那个负手而立的绯袍官员。

        那五品官叫裴士淹,是门下省的给事中。今年三月他奉旨到河北,安禄山却迟迟不见他,见了之后又十分无礼,把裴士淹吓得不轻。如今皇帝因为安禄山起兵造反,大怒之下命令将安庆宗斩首,就派他来主持。

        “犯官何事?”裴士淹肃声道。

        安庆宗的紫色官袍已经被剥去,身上的布衣显得他脸色比平日更白,在冬日的冷风中泛出青色。他又咳了几下,道:“圣人要杀我,我没有话说。但郡主本是圣人做主嫁与我的,于河北之事毫不知情,况且我们并无儿女,牵连甚浅。请圣人宽宥郡主,为之另择夫婿。”

        围观的人们怔了怔,小声议论起来:“这人虽然是逆贼的儿子,倒还有几分情义呐。”“他都要死了,拉上旁人一同死,又有甚么好处?”“既然是逆贼的儿子,难道还能有甚么好心?至尊待他多么好,给他三品官,他还要谋反,可见逆贼终究是逆贼。”

        裴士淹抬手,压下了嘈杂的议论声,方道:“今日早晨,圣人已经赐荣义郡主自尽。”

        安庆宗目光一凝,静了片刻,淡淡笑了:“韦坚为转运使,深得恩宠,一朝长流岭南,为人所害,圣人没问过半句。李林甫为相十九年,身死之后,反而忽然成了天下最大的罪人,抄没家财,子孙流放——用人时万般抬爱,不用时便是弃子,这确实是圣人的行事,可谓英明果断。只是我没料到,郡主一个弱质女子,只爱莳弄花草而已,圣人竟也如此对待,不愧是当年的临淄王啊。”

        “住口!”裴士淹万没想到他当众说出这番话来,连忙大声呵斥。

        “杨国忠将来必定也有这一日,只管等着罢。”安庆宗轻描淡写地说完最后一句,就被身后的兵卒堵住了嘴。

        安庆宗环顾四周的人群,视线缓缓扫过一张张认识的、不认识的脸,一双双好奇、鄙夷、回避、漠然的眼睛。他自嘲地笑了,正拟收回目光,却不期然地对上了一双清澈的眸子。

        那双眸子里没有恶意。他认得那张脸,她是契苾家的三娘子,曾经和他有过一面之缘,为他挡过河西武士的拳脚。

        他向她微微颔首,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那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表情。

        雪亮的刀光划破冷得简直要凝结的空气,一蓬血雾在空中骤然爆开,随即洒落在冬日干硬的黄土上。

        契苾踉跄了一下,转身挤出或欢呼、或兴奋的人群。“应该杀的。叛贼之子,应该杀的。”她仰起了头,在心里反复默念着,但终究还是有两滴滚烫的泪水从她的眼角落下,与那蓬血雾一样,悄无声息地混入尘埃。

        “那日他曾经来寻我,要我与他一同逃回河北,说……战乱一起,我们在长安只怕无法立足。”狸奴说起张忠志,神情有些复杂:“不知安家郎君和郡主如何了。”

        二人牵着马,走在雍州的州城里。这里的人们对远在边疆的叛乱一无所觉,就算是听说了安禄山起兵的人们,也和西京的百姓一样,认为既有高仙芝、封常清等大将在,平定叛军,擒住安贼,大概是一旬之间就能做到的事。

        “听说安禄山让他守土门。土门关一向紧要,可见他深受安禄山重视。”杨炎悠悠道,“若我是他,也会逃回河北。此际的长安,实在不适宜你们居住,因此我带你到雍州来。”

        狸奴深深叹了口气:“我只忧心我阿娘。我原想,到了不得已的时候,我就……就偷偷将她带到长安,西市浮户流民很多,她隐匿其中,必定便宜。我还积蓄了很多钱,替她伪造了一份籍书……不知哪一日才用得上。”

        杨炎听她言语中十分懊悔,劝道:“她此时留在河北,不见得是坏事,只要你在叛乱平定以后,及时将她接来,以免受你父亲牵累。况且依你所说,你阿娘并非惯于行路之人,要她在战乱之中千里奔波,反而未必万全。”

        狸奴低头不语,心乱如麻,神识恍惚,好几次差点撞到路旁的槐树上,杨炎提心吊胆,连忙将她带到城北——他准备在这里安顿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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