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狸奴答应着。院内右侧第一间门上以白漆写着“典客令”的字样,是典客署最高长官的公房。契苾领着她走到第二间房门口,敲了敲门,得到回应后,才与狸奴脱了靴子进门。
公房里垒满了各色卷牍,分门别类贴着不同的纸条。一个青衫男子坐在几案后,笑着招呼二人:“何娘子来得好快!你自范阳来,一路风尘劳累,歇几日再入职也使得的。”他约摸四十余岁,戴着官样圆头巾子,笑时眼角纹路细密,模样慈和。
狸奴早已知道典客丞姓范,当下敛衽行礼,笑道:“多谢范丞体恤。妾想着尽早来,便能早些开始做事。”
范丞叫二人坐下。他看着狸奴,笑道:“我早已从上官处收到了何娘子的文书。何娘子来了,我甚欢喜。听说你通晓三门蕃语,安将军手下真是人才济济。——何娘子行六,我们唤你六娘,可好?你待得久了便晓得,我们典客署是鸿胪寺最优容同僚的所在。署中各族的同僚皆有,风气活泛。”
狸奴不知如何接话,范丞又道:“你才来西京,今日午后就让契苾娘子领着你逛一逛京城罢。”又信口说了几个慈恩寺、西市之类的地方,指点狸奴游玩。
狸奴睁大了眼睛,问道:“多谢范丞,可是……妾身在署中视事,要做甚么呢?”
范丞笑道:“你是女子,并非真正的直司,又是乍然来到,我也不好遣你做译语、译史的事情。我看你当是个干练的人,不如就去四方馆[2],招待、照拂初来的日本、新罗子弟。他们初至唐土,衣食、言语多有不便宜处,入国子监习业,又要交纳束脩、购置文籍,诸事都须有人协助。这是极紧要的事情,六娘你当尽心勉力。切切!”
狸奴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她还在犹豫,契苾已经张口道:“范丞,何娘子也还不熟悉长安的人情地理和署中的诸多定式,叫她去照看学生,未免有些难处。”
范丞似乎料到了契苾的话,笑道:“四方馆那边也会有人相助,不至于太过艰难。何六娘,你自家可愿去客馆么?”
狸奴骤然被他问到,只得低头道:“诺。”
两人穿上靴子,退了出来。契苾又领着她去见了署中其他译语、掌事[3]之类,狸奴一时之间记不得许多名字,只好冲每个人微笑。
署中的氛围果然特别。几乎每间公房里都有些异族痕迹在,不是焚着稀见的大食香料,就是织着波斯语歌诗的六扇屏风,或者是某个直官头戴的吉贝布[4]巾子。幽州虽多异族,但如大唐西边的波斯、天竺,南边的林邑、南诏这些地方来的人,却甚少见,狸奴很觉新奇。
一上午很快过去了,日中时分是会食的时刻[5]。众人领了食盒,三五成群地共坐用餐。狸奴揭开盒盖,见盒中是一盘粟米饭,几块烧羊肉,和一碗绿色的腌菜。
幽州的菜蔬远比关中少。狸奴不识得这绿色的菜,夹了一点放入口中,尝到了淡淡的苦味,蹙了蹙眉。
“那是荠菹。”契苾说道。
狸奴笑道:“多谢契苾娘子。还没问过娘子的名字哩——我的姓你早已知道了,名则是‘狸奴’。”
众人的脸色突然都变得很古怪。有人大笑:“你们两个,原来天生相克,哈哈哈哈……”
狸奴懵懂道:“相克?”
一个男子抬手,装作擦了擦脸,克制笑意,道:“何六娘,这位娘子名唤……”
契苾打断他,对狸奴道:“我叫冬鼠[6]。我家祖上是铁勒人,后来世居长安。”
狸奴“噗”地笑出声来,随即歉然道:“冒犯娘子了。名字是爷娘起的,他们定没想到,有一天我会遇见娘子。娘子可是太宗、高宗两朝名将契苾将军的后人吗?”
契苾冬鼠露出笑意,点点头。
契苾何力战功赫赫,西征吐谷浑、突厥、高昌,东灭高句丽,死后陪葬太宗昭陵。狸奴喜欢听兵家故事,对这位铁勒名将了解甚多,当下拉着契苾冬鼠问了许多他的事情,两人很快熟络起来。
下午,契苾带着狸奴在城中漫步。两人自西向东,走走停停,不多时耳边传来一阵阵乐声,很是热闹,路两旁青旗招展的酒肆也逐渐多了起来。麻衣如雪的士子们三三两两,出入其间。雪肤花貌的胡姬们当垆卖酒,娇笑着招揽酒客,声音甜脆得像枝头的黄鸟。春风骀荡,空气中漾满了酒香。
“此处是平康坊。”契苾道,“过两日放榜了,这一科的进士们便会来此地寻诸妓作乐。坊东有三曲,分北曲、中曲、南曲,最是城中的风流薮泽。”
狸奴却在想,若是薛嵩来长安,一定会去拜访这些狎邪女罢?
临行前,他把自己的貂裘披在她身上。她笑着推拒:“长安地气和暖,不必穿貂裘的。再说我一个寻常女子,穿这个,枉自惹眼。”薛嵩只道:“往后总有冷的时日。你若在长安受不得,只管回来寻我。”
她自顾沉思,没注意到前面的哄乱。身披甲胄的军士们在一间府邸的门口进进出出,服色鲜明,不像是寻常士兵。契苾低声道:“南衙诸卫在此,我们绕开罢。”
宅邸中传出震天的哭声和吵嚷声。除了卫士们之外,还有几个人穿着白衣,步履踉跄,神色凄惶,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有妇人幼子追出来,扑在地上大哭。
狸奴看那孩儿哭得撕心裂肺,脚下便迈不开步子。契苾拉她到一旁,小声说:“李左相薨逝之后,有人告他与同罗叛将阿布思谋反。今日圣人敕令,削掉他的官爵,还流放他的儿孙到岭南和黔中。”
就是那个连安将军也极为忌惮的李林甫相公?她曾经听说,阿布思是因为不服安禄山的命令,才叛归漠北的。要说李林甫和阿布思谋反么……狸奴眼睛转了几转,似乎在这件事中看到了安禄山的影子。只是她一向敬爱安禄山,便不去深想。
卫士们将许多物事搬出李家的大门,其中不乏锦缎绫罗、金玉器皿。有两个人抱着甚么,上了马,慢悠悠地走来。其中一个道:“当真晦气,只有你和我两个污了手。”另一个道:“这事总得有人做,你也休怨了。”先说话的那人怨气不减:“韦三,你说得轻巧!你只要剥下他的衣袍,我可是要伸手到他的嘴里取珠子啊!咦哦——死人的气味,可太……我要洗几回手才安心?”韦三反诘道:“我还给他换了庶人的衣裳呢!”
他们走到近处。狸奴看见那个韦三的鞍前搭着一条玉带、一件紫袍,紫袍颜色鲜亮,衣料光泽流转,还绣有凤凰图样[7]。
狸奴打了个寒噤,觉得那只凤凰的眼睛似乎在盯着自己。“惟德是辅,惟贤是顺。不罚而威,不言而信。”她喃喃道。
契苾没有听清:“甚么?”
那天,和那个叫李白的文士比试过后,他带着狸奴一行人游览了晋祠,为他们解说各个古迹。他特地在一块高大的石碑前停下,告诉她:“这是太宗文皇帝亲自撰书的铭文和序言。‘贞观廿年正月廿六日’那几个字,就是他的飞白书。”
李白给她解释,这碑文如何赞颂唐叔虞,又如何论述大唐乃是天命所归。狸奴只觉那碑好高,仰头仰得脖颈生疼,到头来只记下了这几句话。
“不罚而威,不言而信”,这是太宗皇帝所期许的治国境界。
那么,这样苛厉的罚呢?剥下死人的衣袍,连口中衔的宝珠也要取走,彻底褫夺他死后的荣耀和尊严。
这真的会带来更大的“威”吗?
若是李林甫的罪如此深重,那,圣人为甚么允许他做二十年的宰相?难道圣人选择臣子,不该“惟德是辅,惟贤是顺”吗?
狸奴摇了摇头,暗自得出结论:“在河北,将军爱惜士卒。在长安,圣人不见得爱臣子。”
注释:
1 参照任士英《唐代流外官制研究》。
2 各种使臣、质子、留学生在鸿胪寺的住处。
3 本章关于典客署、译语直官的描写,参照韩香《唐代长安译语人》,李锦绣《唐代的翻书译语直官——从史诃耽墓志谈起》。
4 即棉布。
5 唐代习惯,官员们中午一起吃了饭再回家。
6 这个名字出自阿斯塔纳 179 号墓的文书哈哈哈哈。
7 武则天曾经给百官的服饰分等级规定了图样,宰相衣服上应该绣凤凰。
(04)天宝十二载三月三日
写在前面的话:
你们知道,我一直是一个非常高(lǎn)冷(duò)的人。但是我呢,现在要开始要票票了!(伸出手)求你们的票票!不给票票的话,我就绑架男主,不让他出场!出场了也不让你们知道到底谁是男主!(● ̄(エ) ̄●)
三月三日的曲江喧阗无比,到处是歌声和笑声。堤岸边绵绵的草地上,坐满了出游的男女,面前放着果子、糕饼、酒肉。树枝上挂满了各色彩帷,帷幄中不时传来女郎们的娇笑。有的地方竟然是用女郎们解下的外衫围起来的,冶丽香艳,叫一众外国学生看得呆了。
有的贵人自家带了乐工、乐妓,铺开琵琶、筚篥、羯鼓、卧箜篌、小箜篌等乐器,奏着龟兹、疏勒的曲子。水边乐声悦耳,引得黄莺、乳燕纷纷飞下,徘徊不去。水中的鸳鸯、游鱼也缓缓向岸边游来,便有贵女吩咐侍婢投掷吃食。穿锦袖白袄,系着红色抹额的舞者随着乐声舒展双臂,跳起了高昌舞。
“我们当真不合在今日出游。”日本学生膳大丘[1]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膳,你总是怕往人多的地方去。依我说,你就不该来中国。长安有百万人居住,你何必来这里吃苦?”另一个学生藤原刷雄不以为然,伸手理了理身上的襕衫,迎风而立。每当身边有戴着帷帽的女郎们笑闹着经过,他就格外努力效仿大唐士人的行止,像只开屏的孔雀般扬起头来。
膳大丘低声咕哝了句。新罗学生崔简卿道:“何娘子不是说过可以提前几日来踏青吗?是你们自家择了今日,此时就不要嫌人多了。”
狸奴冲他感激一笑,打圆场道:“听说今日至尊在曲江山亭赐宴百官,登紫云楼。我们兴许还能远远地见着至尊哩。”
学生们兴奋起来。狸奴又数了一遍人数,终于喘了口气,坐倒在地,靠在一棵柳树上,望着曲江西侧高耸入云的大雁塔发呆。
来了快二十天了,她还没登过大雁塔,没去过杏园。想来杏花早已谢了,她苦笑着想。
料理外国学生们的起居,不是容易的事情。他们住在鸿胪寺的四方馆里,每日到国子监读书,纸笔、衣粮都是狸奴跑去领来分发。有人生病,她便去寻医官。有人思乡难过,狸奴就带他们去东西两市游玩,或者去佛寺道观静心。
这回上巳出游,她一个人带着十八名留学生。她独个儿跑前跑后,向鸿胪寺的主簿请求拨给钱银,购买酒食、租赁牛车,又在契苾冬鼠的提点下,对比几家食肆的吃食,择其质优价廉者。这一路下来,就算她自幼擅长骑射,体力过人,也甚是疲乏。
“范丞分明是有心为难你。”契苾刚听说范丞只派了她一个人的时候,神情愤愤,“要我与你同去么?”
“他也不是为难我,大约只是没有料到这件事如此琐碎。”
狸奴反手捶了捶后背,又取了一块花糕。这糕名叫“花截肚”,内里裹着捣烂的花瓣,取自各种时令花朵。她咬了一口,齿间满是桃花的香味,不由眯了眯眼。
学生中忽然有人惊叫起来。狸奴心里一紧,起身看时,见是那个叫膳大丘的日本学生倒在地上,满脸痛苦,双手抓着脖颈咽喉处,呼吸粗重,马上就要喘不过气来,眼里流泪不止。
狸奴唤了几声,膳大丘毫无好转,脸色越来越紫。学生们纷纷慌了手脚,有人上前按压他的胸口,却无济于事。狸奴惶急,举头四望,见到水边有座精巧山亭,亭中几名贵女对坐谈笑,周遭仆婢环绕。
狸奴拔足飞奔,到了山亭前,正巧有个婢女转了出来。狸奴忙道:“请问姊姊,你家的娘子出门,可带了懂医术的仆婢么?与奴同行的学生发了急病,情状不妙。还望娘子慈悲,遣人过去救治!”
婢女还未开口,亭中已有个贵女问道:“是甚么人哪?”听了婢女禀告,吩咐道:“带上来。”
狸奴上了台阶,连忙施礼,口中恳求道:“那学生命在顷刻。娘子仁心,可否……”
“‘赤脚人趁兔,着靴人喫肉’么。嗤。”贵女轻声一笑,轻轻抖了抖轻纱衣袖,袖口的芝草图案随着流水般的衣料展开,华贵无比。她的衫子是银红色,襦裙则是石榴红,跟狸奴的裙子颜色差相仿佛,料子则当然光艳细腻许多。
狸奴听出贵女语调不善,却不解其意。婢女叱道:“无礼胡女,见了郡王妃,为何不拜!”
狸奴立刻跪倒在地,心中却糊涂。当今一共有二十位郡王,十九位是皇孙,还有一位是东平郡王安禄山将军。这个郡王妃当然不是安将军的康氏娘子,那么又是哪位皇孙的妃子?
另一位年纪稍轻的黄裙贵女笑道:“胡女,这里是帝京长安,不是甚么边鄙州县,化外之地。你在外行走,须得学好汉话。‘赤脚人趁兔,着靴人喫肉’,是说你想要不劳而获。”
狸奴惦记膳大丘,只想快点脱身,笑着奉承道:“‘臣急告君,子急告父。’正是因为郡王妃身份高贵,儿才前来求告,并非有意失礼,望郡王妃宽恕。”
“我表妹说你不通汉话,你便故意卖弄。常听人说胡人生下儿女,便以石蜜啖之,欲其长大后说话动听,看来不错。”郡王妃取过银箸,慢悠悠地夹起一个玉露团[2]。她吃了一口,随意掷回盘中,指着狸奴,对婢女道:“给我剥了她的衫裙。”
“甚么?!”狸奴疑心自己听错了。两个健妇走上前来,一个按住了她臂膀,另一人便动手去扯她的衫子。
狸奴本能地挣扎,她力气本来就大,慌乱中竟一把将剥她衣服的仆妇推倒在地。郡王妃眉毛一挑,丢了个眼色,顿时几个侍卫一拥而上,将狸奴按倒。
狸奴的头被压得很低,鼻尖碰到了地面,声音听起来闷闷的:“郡王妃,为、为甚么要剥掉我的衣衫?”
“你冒失闯来,大声聒噪,惊了郡王妃。”黄裙贵女闲闲道,端起一杯乌梅饮来喝。
郡王妃抬眸望着曲江池上飘荡的浮萍,连一个眼神都不屑丢给狸奴:“胡姬愠羝,不配穿着红裙。”
所谓愠羝,便是腋气、狐臭的意思。
狸奴怔住,张大了嘴:“我……”她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辩驳,“我没有……没有腋气……”
郡王妃自与黄裙贵女谈笑,不再理她。婢女冲侍卫们点了点头,一个侍卫双手一翻,“哧啦”一声,狸奴的外衫登时被撕裂,片片掉在地上。狸奴大惊,下意识地反肘一顶一锤,用上了在幽州军中学到的技击之术。只听那侍卫痛叫一声,竟是被她击中了胯间。狸奴跌坐在地。
郡王妃变了脸色,厌恶道:“果然是毫无廉耻的胡女。”
狸奴抗辩道:“幽州节度使安将军也是胡人。哥舒将军的父亲是突厥人,母亲是胡人。他们都是国之长城,郡王妃怎能如此轻贬胡人?”
郡王妃冷冷道:“一个小小胡女也敢用国之柱石比拟自家,我看你是发昏了。让她洗洗脸,醒一醒罢!”
狸奴被侍卫们拖到水边。侍卫们手上加力,她的头脸被粗暴地浸入水中。狸奴从未学过在水中闭气,立时便吞了好几口水。她不停晃着身子,力图摆脱钳制,却被按得更低。水面下安静得可怕,曲江池边的笑闹声、舞乐声、鸟鸣声全部消失了,她只能听到自己边咳嗽边不停吞咽池水,还有水流鼓荡在耳边的声音。
狸奴脑中一片空白,肺里的空气变得越发稀薄。她感到心脏被莫大的恐惧攫住。难道刚来长安,就要死在这里,再也见不到阿娘了吗?她不顾一切地胡乱挣扎,爆发出了仅有的气力,竟然掀倒了身后的侍卫。“哗啦啦”几声,她和那个侍卫同时跌入水中。
狸奴努力将头抬出水面,刚吸了一口气,便被守在岸边的侍卫们按了回去。双耳再次没入水下的一瞬间,她听到了郡王妃气急败坏地说着甚么。
残存的意识告诉她,靠近岸边的水面通常较低。她想试着站起来,却竟然碰不到水底,好容易冲出水面,却因双手无处借力,而重新扎进水底。反复两三次之后,她彻底失去了力量,眼前模糊起来,只隐约看到明媚的金色阳光照进水底,投在沙石和水藻上。
不能给阿娘买阿月浑子了吗……
还没有穿过薛四送的那件貂裘呢……
幽州蓟北的黄金台上,曾经有人说“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死亡就是这样的感觉吗?独自一个人,呆在茫茫大荒里,甚么也看不见……
忽然,她感到脖颈被撑了起来,口鼻露出了水面。耀目的阳光打在她闭着的眼睛上。头脑仍然混沌,身体则已先一步作出了反应,开始缓慢地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清醒过来。狸奴费力坐起,发现身上披着一件宝蓝色的半臂,刚要说话,又“哇”地吐出几口水来,耳朵里也有残余的水流出。
“小娘子慢些起身。头尚痛否?”两个男子坐在她对面,一个身着玄衣,约摸三十出头,眉目炯炯,肩宽背挺,无论衣着还是姿态,都显然是个武人。开口发问的那个男子也是差不多的年纪,不似武士,却也有种慷慨豪迈的气度。他身边放着一面紫檀琵琶,衣衫鬓发尽湿。
狸奴恍惚有种从梦里刚醒来的感觉。她擦擦脸,坐直了身体,说道:“多谢郎君救命。”忽地想起甚么,惊叫道:“膳……膳……”就要站起。
男子忙道:“张郎已经救治了那位日本学生。”指指旁边的玄衣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