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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小夫忍不住又开始胡思乱想。
男人面对异性时,【创建和谐家园】上身应该没什么问题,但下身如果只剩【创建和谐家园】的话,可能就会显得非常狼狈。
假设这个推论成立,可以认为赵匆是为了帮苗雪找回项链而下河的吗?显然不能。正如老樊所说,链条完好无损,不可能是在佩戴的情况下掉落的。而现在,连取下后故意丢进河里的可能性也没了,因为项链上只有赵匆的指纹,项链一直在赵匆身上。
那么,是赵匆自己丢下去,然后再捡回来吗?这是何苦呢?项链真的曾经两次掉落河里吗?
不行,完全走不通。绕过九曲十八弯后发现迷宫的尽头仍然是死路一条。赵匆和苗雪之间的关系还是只有这一条不知如何传递的项链。
而最让人踌躇的是,陈小夫完全可以选择不进入迷宫,因为迷宫入口的旁边就有一扇通往“意外”的边门,可以由此直接走出困境。这起事件归结为意外并没有绝对意义上的破绽。可以说,这个迷宫实际并不存在,是陈小夫在内心为自己建造的牢笼。
陈小夫想起自己高中时的一段时期,废寝忘食地写一封长达一万五千字的情书。整个人处于与世孤立的状态,被迷乱中的喜悦牢牢包裹。但这种状态只持续了三天,在情书写完的一刹那,忽然觉得毫无意义。他害怕这种感受会再次侵袭。破案和暗恋当然不是一回事,但是,真的有案可破吗?虚无缥缈却又近在咫尺的感受是如此的相似。
一个女子穿过院子的身影打断了思绪。
“你们这是……在干嘛呢!”老樊的女儿走了进来,大概以为办公室里的人刚刚吵过一架,正相互生闷气。
“你怎么又来了?”老樊故作嫌弃。
“今天中秋呀。”她手上领了一袋东西,大概是月饼。
陈小夫这才想起今天街上好多地方挂着灯笼,看来得往家里打通电话了。
每天早上,老樊会光顾不同的早餐店,因此会沿不同的路线达到单位,大致上每周一个循环,他由此梳理着这座小镇的脉络。有几天会经过公园,和晨练归来的人打个照面;有几天则会穿过菜市场,但从不买菜。据说妻子走后,只要一进厨房做饭就心里憋闷。独自生活的老樊一日三餐都在外面解决。
陈小夫有时会观察老樊制服的领子和袖口,发觉洗得很干净。想象老樊每天回家坐在搓板前洗衣服的样子,总觉得不可思议又让人心酸。
从去年年底开始,已经参加工作的女儿差不多每隔一周就回来看老樊,多数情况会拎着一袋水果或者其他不知名的高档点心直接跑来派出所。ɹp她眉宇之间有几分父亲的气息,高挑的身材应该是遗传了母亲。她聊起最多的是关于母亲的忙碌和疲惫。
“应该是她吧。不知已经加过几回工资了。”说话时怨天尤人的腔调也跟老樊神似,“但不请又不行。早些年就是因为什么活都自己干,现在腰椎间盘突出越来越严重了,提个热水瓶都困难。”
“妈说等我结婚就关门大吉帮我带孩子。我说我结了婚可不一定马上要孩子,她说自己本来就累了,正好找个机会可以说服自己。”
此外,劝老樊戒酒的话语也会每次响起:“实在忍不住的话,也别喝完酒马上睡觉,出去溜溜,酒劲消了再回来洗澡。即便升不了职,以后的日子也还长着呢。”
“到时候帮忙带带孙子咯。”
“一个人管不过来吗?那时可不一定是一个人哦。”
老樊最终给予一个嗤之以鼻的白眼,女儿则发出爽朗的笑声。她走时,老樊会站在院子门口直到女儿走向车站的身影消失。
任谁都看得出来,她正在调和父母之间的矛盾,而自己结婚生子显然是个绝佳的机会。但她知道父亲的脾气,耐心迂回比直言主张要好得多。
老樊的女儿跟陈小夫年龄相仿,但似乎更为成熟。陈小夫甚至猜想,她结婚的主因并非水到渠成,而是急于挽回原来的家庭。
“中秋你不去陪你妈,跑这儿来干嘛?”
“上午陪过啦,现在可不轮到你了嘛。”
“我看是你妈晚上要陪别人,把你支开了吧。”
女儿白了他一眼:“有问题你就直接问呗,何必要旁敲侧击呢?”
“什么意思啊?”
“别装了。你放心——没人要陪。有我挡着,谁敢来!”
老樊别过脸“切”了一声。
“你可别说,上个礼拜真有人跟我妈表白来着,隔壁楼的一个大叔。”她边说边把月饼取出来分给吴坚和陈小夫,“总的来说算是比较靠谱的一个,做医生的,但妈嫌他太文弱。一把年纪了还挑三拣四,你说是不是很滑稽。”
“说的好像真有很多追求者一样。”
“不过,这个大叔也奇怪的,追求人家非但不送礼物,还要我妈手上的镯子,甚至愿意出钱买。说就算我妈拒绝了,还可以看着镯子念物思人,这不是变态嘛。我妈一听差点晕过去,恨不得当着他的面把镯子砸了。”
老樊的神色有些凝固了。
“爸你怎么了?”
“哦,没什么。”
老樊女儿看了看吴坚又看了看陈小夫:“有案子办不了吗?还是人不舒服?”
“没有,你先回去吧,我有事要出去一趟。”老樊打断了女儿的絮叨,准备站起来。
“啊?我才刚来……”
“去菜场买点吃的,晚上去我那一起吃饭。你跟我走。”最后四个字好像是对陈小夫说的。
“我吗?”陈小夫指着自己的鼻子。
“对。”
“去哪儿?”
“北塘街。”
2
开门的是一个头戴白花的年轻的女子,手里拿着一块潮湿的抹布。
老樊向她表明身份和目的。女子把门完全打开,请两人进屋。“不用换拖鞋了,地上脏。我去叫我妈。”她说着走向里屋。
室内光线昏暗,空无一人却满是客人留下的痕迹。三张八仙桌和周围的长凳几乎占满了整间正屋,喝过的茶杯和撕开的食品包装袋留在桌上,地上散落着无数和烟灰混在一起的瓜子壳。
赵娴英从里屋走出来。女儿跟在身后,将门半掩住的同时,她快速打量一眼陈小夫。
“有些事情,我想再问问清楚。”老樊迎上一步,以熟人之间的口吻说。
赵娴英若有所悟般点点头。她眼袋乌青,嘴唇上满是泛白的褶皱,看起来十分虚弱,但眼神无疑是清醒的。
“去楼上说吧,这儿太乱了。”她女儿提议。
如果对方不介意睹物思人的情绪,那就再好不过。
整个二楼就只有一个房间,其面积相当于地基大小,相当宽敞。赵娴英和女儿拉开窗帘,室内瞬间一片敞亮,和楼下的感觉完全不同。
房间已经被整理过了,或者应该说是清理更为恰当。床上的被褥,桌上的物件都不见踪影,床边的衣柜里面多半也是空空如也。光秃秃的墙壁上只留下几枚铁钉,那里原本应该是挂着许多画吧。
“在这个时间来打扰,真的很过意不去。”老樊摸了摸自己板刷似的头发。房间里隐隐有回音。
“事情刚刚办完,不要紧的。”赵娴英的声音疲惫而沙哑,但有一种亲人般的温暖。忙乱的丧事结束之后,悲伤才真正开始,不知她将如何面对今后的生活。
只有两把椅子,赵娴英的女儿让老樊和母亲坐下,自己靠着写字桌半坐半站,默默地忽略了陈小夫。她长得不像母亲,脸很瘦,眼睛细长,看起来偏成熟。陈小夫记得她还在县城念书,应该是前天或昨天临时赶回来的。
“那天晚上的事情,有没有进展?”老樊在椅子上坐定,不易察觉地做了个深呼吸。
母女俩对望一眼,大概是猜到了两人的来意。
“没有。”赵娴英回答。
“刑警刚刚来过,走了没多久。”女儿在一旁补充。
“有说什么吗?”
“说暂时查不到那晚的入室者,要我们再仔细检查一下有没有丢什么东西。听他的意思,好像如果没丢东西的话,这件事就这么不管了。”女儿的口气有些不快。
“他们这阵子恰好比较忙,如果投入人力过多,可能效率上不允许。”老樊表示歉意。
“刘阿姨说,现在学校里都在传舅舅偷了别人的项链。”
赵娴英略带责备地看了女儿一眼。
“老樊,那串项链是怎么回事?问那个刑警,他也吞吞吐吐说不上来。我觉得阿匆不会偷别人东西。”
“现在还不太清楚。”
“他真的是为了找回项链才淹死的吗?”
老樊无话可说,低头回避掉对方的眼神。
“这个项链我倒是没见过,不过后来仔细想了想,好像见过一个发夹,跟这个项链很像。”
“发夹?在那儿看到的?”
“嗯,我记得应该就在阿匆的房间里,一闪眼看到过。我想难道阿匆真的喜欢这种东西吗?后来整理房间的时候特地去找,就找不到了。”
“……是嘛……”
“就是项坠上的那朵花。”赵娴英看着墙努力回忆,“跟发夹上的装饰很像。”
“花?”
“是啊,我都不知道,阿匆从哪里弄来的这些东西。”
“什么时候看到的?”
“我不记得了,有段时间了。”
“你弟弟他……确实没有女朋友吗?”
“光是明娟就给他介绍过四个对象了,他连见都不愿见。我问他是不是有中意的人,他又说没有。”
“他最近有没有去过外地?”
“没有,一到周末就是呆在家里,连街上都很少去。”
“学校每年假期会组织旅游吧。”
“是的,他就头一年去了。说是跟着旅行团像是赶场子,后来就一直没去。”
四人沉默了一小会。老樊干咳一声说:“那天晚上的事情,我想再问几个问题。”
赵娴英稍稍直起腰,看起来有些紧张。
“你弟弟出门之前有什么异样吗?”
“……我没发觉。”
“晚饭时有没有喝过啤酒?”
“没有。”
“好的。那么……到晚上那个人进门的时候,你已经睡了吧。”
“我在里屋陪着母亲,已经躺下了,不过没有睡着。”
“开着灯吗?”
“灯是关掉的。”
“外面正屋的灯呢?”
“也关了。”
“就是说,他事先不知道家里有人。”赵娴英的女儿说出了老樊的言下之意。
“没有敲门声吗?”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