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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终于精神决堤,放声大哭起来,也许是这个问题让她想象到自己的弟弟临死前在河水中挣扎的样子。两个年龄与之相仿的妇女一直等在不远处,见此情景,立即过来扶住她。其中一位刻意站在组长和女人之间。
两名记者见状都蠢蠢欲动,被吴坚拦住了。
“莫队。”老樊上前跟组长小声打了个招呼,莫队朝他点点头,两人走开一步,开始攀谈起来。陈小夫默默跟在一旁,拿出本子和笔。
死者赵匆,二十九岁,未婚。在省会某美术学院毕业后回到青柳镇,在镇中心小学任教。父亲年轻时就得肝癌去世了,家里只有母亲和年长十七岁的姐姐赵娴英。
母亲已经年过七十,身体状况十分糟糕,一直卧病在床,由赵娴英照顾。
赵娴英在镇上一家布料厂工作,她的丈夫据说早年去外省做生意,跟别的女人结婚生子,再也没有回来过。她有一个女儿,就读于县城某卫校,还有一年完成学业。
“这么说,赵匆是跟姐姐和母【创建和谐家园】同生活。”莫队说。
“不不,他们家有两处住宅。原先,赵匆和老母亲住在北塘街的老屋。赵娴英另外有一套单位分房,靠近青原公路,她和女儿俩人住在那儿。”老樊等莫队身边的一个助手记完笔记后,继续说道:“后来女儿出去念书了,赵娴英就把母亲接到自己那边,赵匆一个人住在老屋。老屋离学校比较近,上班方便。”
不过,赵匆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独居,因为他的生活起居还是由姐姐照料。赵娴英每天晚上在家守护母亲,第二天一早去厂里上班,中午回到北塘街的老屋,为弟弟做好一天的饭菜,打扫卫生。傍晚下班后再返回自己家。
陈小夫看着失魂落魄的赵娴英,恻隐之心油然而生。赵匆对于她来说,也许更像是自己的孩子吧。
“你的效率还是一样这么高。”莫队对老樊提供的信息似乎非常满意。
“我在这儿呆了三十年,就剩这点本事了。”老樊话里透着一股酸涩味。莫队报以一笑。
几分钟后,医院的车到了。看到尸体被盖上白布抬上担架,赵娴英想站起来,但没有成功,露出哀怨又困惑的眼神看着莫队。
“因为是意外身亡,还是要做尸体检查。”莫队解释道。
“不是已经检查过了吗?”刚才隔开莫队的女人说。她身材魁梧,声调很高,显得有些激愤。
“刚才只是初步看了表面。”
“怎么?这又不是被下了毒,你们还要开……”她意识到即将说出口的词语会【创建和谐家园】到赵娴英,立即收声,叹口气问:“什么时候能送回来?”
莫队别过头看了一眼远处:“不会送回来了。”
“你说啥!?”她爆发式的向前跨出一步,整个人似乎瞬间大了一圈。莫队下意识的往后一仰。
“这是司法程序,对谁都一样的。”老樊劝说的声音非常低沉,给人感觉这的确是无奈之举,“再说,他已经在河里泡了一阵子了,尸检最少还要花一两天时间,再拉回家里也不适合吧。”
女人的肩膀慢慢沉下去了。
赵娴英倚在另一个朋友的怀里,全身颤抖,目光跟随缓缓开走的运尸车,直到看不见为止。
“先这样吧,等报告出来后,我再决定是否需要你们配合调查。”莫队点头示意告辞,转身走向等候已久的记者。
老樊让吴坚开车送赵娴英回家,然后对陈小夫说:“后面的事情我自己去办,你回去休息。”
“不用,昨晚值班睡的挺稳。”这不是实话。今年的秋老虎来的很晚但异常凶猛,时值九月下旬,电风扇还是起不了多大作用。
老樊看了陈小夫几秒钟:“早饭吃了没?”
“没。”
第二章 探索
1
九月六日下午将近四点的时候,劳贞花在接孙子放学回家的路上遇到了出门散步的陆大妈。这一天连日的台风暴雨刚刚结束,碧空如洗,而且也不太热,劳贞花很想在户外多呆一会儿。她回头看看蹲在地上玩石子的孙子,嘱咐他不要走远,随后和陆大妈交谈了大约二十分钟。
事后回想起来,劳贞花在看孙子最后一眼的同时,视线也一定略过了细波荡漾的秦索河,河水正轻柔地摇晃着水草。她在这条河畔生活,在河里游泳,淘米,洗衣服,年轻时和老伴并肩坐在岸边看水中摇碎的月亮。但这一天,仿佛陪伴多年的爱犬化身为吃人的野兽,秦索河吞噬了她的血脉。
小寒……小寒……
劳贞花呼喊着孙子的名字,踉踉跄跄转了几个街角,最后在河面上发现了浮起来的水壶。
伍小寒被捞上来时,书包仍然背在身上。劳贞花记得下着暴雨的某一天,没带伞的孙子从教学楼穿过操场跑到学校门口,好像就是这一副样子。只是现在,他闭上了眼睛。
曾有人在伍小寒落水之前告诫他注意安全,他发现伍小寒一只脚已经踩进了水里,正低头寻找什么东西。接受询问的时候,他表示非常懊悔。因为当时正忙着送货,所以就直接离开了。
想到这里,陈小夫的咀嚼速度突然放缓了。
“喝口豆浆。”老樊以为他噎住了。
陈小夫回过神来,照做了。
“樊队。”
“嗯?”老樊一侧的腮帮鼓起,正在专心致志的咀嚼一个小笼包。
“之前……调查伍小寒事故的时候,”陈小夫特意稍作停顿,好让老樊的思绪转移到这件事情上来,“有个人说他看到伍小寒在河边玩耍,你还记得吗?”
“家具店送货的小工。”老樊想也不想就回答。
“对对。那家家具店在哪儿?”
“你想干啥?”
“我总觉得,这两件事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我问你,你要去家具店干啥?”
“我记得,那个小工当时说,看到伍小寒正在河里找什么东西。”陈小夫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音。看看四周,只有老板一个人在厨房忙活,两个吊扇呼呼作响。
老樊用眼神说:然后呢?
“这个赵老师不也是在河里找东西吗?”
老樊翻起白眼眨了几下,然后慢慢摇头。
陈小夫往前靠了靠说:“都是中心小学的人,淹死在同一条河里,死前都在河里找东西,这难道没有联系吗?”
“两处地点相差太远了。”
“这一点是没错,不过,也许他们了解的信息不一样?”
老樊忍不住笑了:“了解什么信息?河里有宝藏?”
陈小夫一脸尴尬。
“一个七岁的孩子,和一个快三十岁的男人,不太可能因为想得到同样的东西而冒险去做同样的事情。”
陈小夫在心里把这句话重复一边,然后思考能否举出反例。
“还有,淹死在同一条河里说明不了什么。我问你,这个镇上的人,如果被淹死,还能死在哪儿?自己家的鱼塘里?”
“……”
“你去看看新闻,每年夏天都有人淹死,全国各地都有,我们这儿控制的还算可以。淹死的人里面,十个有八个是小孩。”
陈小夫明白了,是小孩,自然也就是学生,是学生,那只能是中心小学的学生了。因此,只要再出现一个职业是老师的溺水者,就必定会产生这样关联。老樊这番话,基本上把自己的三个巧合因素都推翻了。
“现在几点了?”
“十点十五。”陈小夫看了眼手表。
“还差半个小时,走过去差不多了。”
从早餐店走到照相馆,实际只花了九分钟。照片已经准备好了,两张都非常清晰,应该有八寸大小。照片上的项链和衣物,无论是对比度和色彩的浓重感,都要强于现实,越发让人觉得这件事情好像真的非同小可。老板很周到的准备了尺寸合适的牛皮纸袋,而且坚决不肯收一分钱。
“现在怎么办?”站在照相馆门口,面对明晃晃的马路,陈小夫眯着眼问老樊。
“去学校。”
这正是陈小夫期待的答案。
石墙上作为校名的立体字已经被晒成了粉色,铁栅大门不久前重新刷过了,老远就能闻到一股油漆味。保安透过窗户看到正在走近的老樊和陈小夫,连忙从传达室出来,故作谨慎地将门闩抽开。
“唉,我听说了,实在没想到啊,前几天是学生,这次是老师,这才刚开学没几天那,这个学校是中了邪啦。”保安掐细了喉咙,声带都没有震动,好像正在深入敌营的险情下执行军事任务。其实大门口和最近的教学楼之间还隔着操场,只要不是声嘶力竭,没人能听到他说什么。
“你们校长在吗?”天气实在太热,老樊也不愿意浪费时间。
“他去外地考察了,走了有个把月了,这两天可能就回来。”保安递过来一根烟。
“不用了不用了,没事,刘主任呢?”
“拿着吧。刘主任?他在,我帮你打个电话。”
现在正是上课时间,楼道里意外的和往常一样安静。经过一间间教室,隔着门隐隐传出老师抑扬顿挫讲课的声音。陈小夫满以为刚刚发生的事件会让学校失去正常的秩序。
毕竟只是小学啊,至少对于孩子来说,很难感受到异样的气氛。
虽然身为教导处主任,但刘主任仍然和众多老师共用一个办公室,只是在房间最里面摆了一张尺寸相对较大的桌子。
两人刚刚进门,刘主任就从自己桌子后面站起来,稍稍低下头,用翻过眼镜上沿的目光迎接来客。他既高且瘦,白衬衫挂住肩膀,前后都没有贴肉的感觉。
有另外四位老师各自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目送着老樊和陈小夫走到主任桌前。或许在保安来电话之前,这五人正扎堆讨论赵匆的事情,此刻他们的想法大概是:事情果然是真的。
桌上两个纸杯里面已经放好了茶叶,刘主任附身要去拿地上的热水瓶。
“不用客气了,”老樊朝他摆了摆手,“去外面说吧。”
“这么说的话,是要挨个询问所有女老师?”刘主任尽量压低嗓门,但是走廊里还是有回声。他手里拿着项链的照片。
“是的,如果有不是老师的女职工,最好也包含进去。”
“我们学校女老师总共有三十九名,都要问吗?”
“三十九名?”老樊的眉毛大幅度向发际线移动。陈小夫也吃了一惊。
“小学啊樊警官,你也知道的,班主任都是女老师,其他的任课老师,也是女老师占多数。”刘主任似乎对于自己制造的困难有些得意。
“那这样吧,挑几个问。”
“怎么挑?”
“平时谁跟赵老师走的比较近?关系好的,或者一个办公室的。”
“这个……问郑老师比较直接,她是二年级的年段长。我这儿也是通过年段长间接了解其他老师的情况。”
“那就麻烦你帮我知会一声。”
“稍等。”刘主任把照片交还给陈小夫,回到办公室翻查文件。“她现在正在上课。呃……我认为,这个事情还是尽量不要影响到学生,如果不是特别急的话……”
“我明白,我们等她下课。”
“谢谢。”刘主任露出事先准备好的笑容,“三楼靠西侧有个会议室。如果不介意的话,去那里休息一下吧。”
2
“赵老师这个人,性格还是比较孤僻的,据我所知,跟大多数同事都没有很深的来往,男女都一样。”郑老师表情淡定,看不出情绪是否受影响。
“会不会是因为家庭关系比较特殊,从小有些自卑。”陈小夫在边上插了一句。
“不会,他的孤僻跟自卑没有关系。实际上,孤僻的人大多数都不自卑。他只是和这里融不到一起,虽然来了有四年了,可总会感觉到不太一样,有无形的距离感。我也不太确定是刻意为之还是性格本来就这样。”郑老师似乎对赵匆颇感头疼,但又体现出身为长者的包容,尽管她看起来比赵匆大不了几岁。
“他是美术专业出身,可能难免有些自命不凡的艺术气质吧。”陈小夫迎合道。老樊看了他一眼,可能是觉得他今天话有点多。
“是有点这个意思。当然,他也绝不是高傲或者冷漠的人,找他帮忙也不会被拒绝,只是比较随性,不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一方面,他本身没有意愿经营自己的人际关系,另一方面,美术老师不像主课老师那样容易引起关注,所以他在学校里很少与别人接触。”
“作为下属,不太好管理吧。”老樊干笑了两声,双手抱肩调整坐姿。他似乎很满意对方这种一问三答的配合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