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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几天工作太多，一坐就是一整天，身体严重缺乏锻炼，应该运动一下了。”
“好啊，那我陪你打球？跑步？游泳？”
“都不好，太麻烦了。”
“嫌麻烦？我看你就不是真心想运动！”
“我是真心想简单点，比如就在床上，进行一项让我们都能感觉身心愉快的，大众都喜闻乐见的日常运动。”
唐卓啊了一声，“耍流氓就耍流氓，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洛海尧一本正经地说：“作为禁欲系的正人君子，只专注锻炼，你想多了。”
“……”
唐卓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看这蠢蠢欲动的阵势，不用说，今晚估计又没得安稳觉睡了。
呃，为什么要说“又”字？
第七十一章 放掉气球中的气（2）
又是食不甘味的一餐。
面前摆了满满一桌的各种精美珍馐，唐卓眼看着，却提不起一点胃口。
刚才进来的时候，洛诚军对洛家姐弟的出现显得很是受宠若惊，坐下之后，又是如履薄冰的小心翼翼，尽管如此，气氛并没有因为尴尬的寒暄而得以缓解分毫。
唐卓看了看洛海尧，他半低着头，神色极其冷漠，目光甚至都没有往洛诚军那边瞟上一眼，仿佛对面那个人并不存在。
又看向洛海柔，她的眼神没离开过手机，似乎也是只想快些走个过场，尽快脱离这令人不舒坦的环境。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想说话。
片刻之后，洛诚军先开了口：“海尧，海柔，今天谢谢你们愿意来见我，我们一家人好些年都没有在一起吃过饭了……我这个做爸爸的也不知道你们爱吃些什么，就按这儿最好的招牌菜点的，你们快尝尝看合口味不……”
唐卓用脚碰了碰洛海尧，递给他一个眼神。
洛海尧冷笑了一下，看着洛诚军，说：“这些没用的废话就省了，有什么事赶紧说！”
洛诚军叹气道：“海尧，难道你就不能和爸爸心平气和地吃顿饭吗？”
洛海尧侧头，“你不过是我们生物学上的父亲，爸爸？你觉得你配得上这两个字？”
“当年是我一念之差给你们造成了伤害，我确实不配做父亲……”
“一念之差？”洛海尧的笑冷若冰霜，“受贪欲驱使卷款潜逃，陷合伙人于不义，不配为朋友，让自己的妻子独自背负巨额债务，不配为丈夫，让你的一双儿女变成孤儿受尽冷眼困苦，不配为父亲，你说，男人的这三个主要角色，你配得上哪一个？所以在造成悲剧二十多年后，轻飘飘的‘一念之差’四个字，就可以抹去一切了吗？就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家人’整整齐齐坐在这儿大团圆了吗？”
“我知道，你们心里对我还有很深的芥蒂，我也从没想过要你们的原谅，只是请求你们能给我个赎罪的机会，好好补偿补偿你们……”
“不必了……”洛海尧站起来，拿过酒瓶给洛诚军倒上一杯酒，又给自己的酒杯满上，“你想说什么就在今晚说，说完了，我们从此河水不犯井水，再无任何瓜葛。”
洛诚军没说话，只看着洛海尧递过来的酒，却不伸手去接。
洛海尧将酒杯放到洛诚军面前，又将自己的酒杯举起来，隔着宽大的桌子，在洛诚军面前划了个一字，杯中酒悉数倾洒在了地上。
唐卓和洛海柔不约而同地变了脸色，洛海尧的这个举动，分明是在祭奠逝去之人时候才会有的。
洛海尧扬手示意二人不要说话，接着放下酒杯，盯着对面的洛诚军，一字一顿地说：“为什么，妈妈死了而你能还好好地活着？为什么，我们受了这么多苦才有了今天，你还硬要出现在我们面前？罪你要赎，这杯酒，也是你应得的，我们之间，两清了。”
洛诚军并不见恼意，甚至还微笑着，云淡风轻地看着洛海尧洒在地上的酒，说：“待我百年之后下去见到你们妈妈，这罪也是赎不清的，但你们是我的孩子，血缘是永远改变不了的关系，所以，我见到你们现在过得这样好，也算了了一件心事，我确实也没脸求你们的原谅，就照你说的，各行各路也好。”
这时，一直沉默的洛海柔说话了：“说了这么久总算是把话说清楚了，既然大家都这么别扭，那就省了那些虚伪的场面话，直奔主题吧，你不惜把唐卓牵扯进来也要见到我们，到底有什么事要说的？”
洛诚军迟疑了一下，看向洛海尧说：“我听说你还没有放弃 UIU，你是想争这口气，还是因为潘昊天？”
洛海尧显然不喜欢这个话题，没好气地说：“这和你有关系吗？”
“原本是和我没关系，但你牵涉其中，就有关系。”
“你究竟想说什么？”
“海尧，赎罪这种事是我这种人该做的，你不需要，或者本来就不需要，因为你没有罪，而真正有罪的人却像阴沟里的老鼠那样暗中看着，看着你是如何被他利用的……”
洛诚军的眼神落到一旁的唐卓身上，似乎笑了一下，“愧疚太过，会蒙蔽你该有的理智，让你看不清楚真相，这一点你的女朋友应该再明白不过了。”
唐卓怔了一下，此时此刻，她从洛诚军脸上的表情读出了某种不可思议的东西，他是在和洛海尧说话，却毫无征兆地突然说到她，似有所指。
“故弄玄虚……”洛海尧丢下四个字，转头往门口走去。
“海尧！”
洛诚军叫了一声，“我知道你不会听我的话，但我还是想劝你，UIU 还是放弃吧，我不想你越陷越深，受到伤害。”
洛海尧没有回头，停顿了片刻之后，说：“真是可笑，伤害我最深的人居然口口声声说不想我受到伤害？洛诚军，不管你这颠三倒四的话是什么意思，我的事都不劳你费心，另外，希望你说到做到，以后不要让我们任何一个人见到你！”
说完，一手牵着唐卓，另一手拉起洛海柔，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已入冬的夜晚，夜风带着萧瑟寒意，连月光都显得清冷。
一辆车内，三个人沉默无话。
唐卓开始怀疑，自己费尽这一番周折终于让洛海尧来见了洛诚军到底是不是个明智的举动，本意是想为他找一个仇恨的宣泄口，然后让一切都释然，现在看来，他反而心事更重了。
这个气球，仿佛依然悬在他的头上。
行至洛海柔住处所在小区门口，车停了下来。
洛海柔下了车，向前走了一步又回过头来，看着洛海尧，“我是不是可以不用再担心你了？”
洛海尧神情轻松地对她笑了笑，“本来就不用担心，晚安。”
洛海柔只恨自己没有唐卓的本事，看不出这个善于隐藏情绪的弟弟是否仅仅是在宽慰她，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笑着对唐卓招了招手，然后转身上了楼。
车继续向澜庭阁的方向行驶，只剩下两人的车里，更加沉默。
过了很久，唐卓转过头，轻声说：“你是不是觉得，我还是不该管这个闲事？”
洛海尧面无表情：“难道我觉得你不该管，你就不会管了？”
唐卓低了低头，“对不起，还是让你不开心了。”
洛海尧忽然笑起来，握住唐卓的手：“我没有不开心，如果哪天你不管我的闲事了，我就真不开心了。”
唐卓也笑了，指尖有些冷，触到他的掌心却是温热的。
“别说，你那个气球理论还挺管用，那些话憋心里久了，今天一股脑儿全都说出来，还真就松快了，以后这个人于我形同陌路，应该是不会再影响我的心情了。”
“不对，你心里还有事，是因为他的那番话，还有些地方想不通吗？”
“就知道瞒不了你……”洛海尧紧了紧眉头，“他说话的时候，你看出什么了吗？”
“我也不太听得懂，但他在提到‘真正有罪的人’这几个字的时候，语气有加重，声线也有起伏，同样的情况还出现在了‘暗中’，‘利用’这两个词上，所以我分析他应该是在提醒你注意别被躲在暗处的某个人利用了，而他在说话时候的双手握在一起放在你的视线范围内，说明他对自己的话有一定程度的把握，但手指又微微往内缩，是自我怀疑的表现，综合看来他并没有完全确定这件事的真伪。”
“暗处的某个人，还和 UIU 有关，会让我越陷越深……”
洛海尧想了想，一时间没整理出什么头绪。
唐卓道：“既然是躲在暗处的人，那就是目前还没有出现的人，近来你得多加留意一下了，还有，他提到愧疚的时候，我总觉得他的话还没说完，说了一半吞了一半的感觉……”
这时，急促响起的手机【创建和谐家园】打断了唐卓的话。
“喂，子琳，怎么了……你别哭，慢慢说……什么？！南兰她怎么样了？……好的，我这就过来！”
洛海尧问：“怎么了？”
唐卓焦急地说：“南兰出事了，现在正抢救，咱们马上去市一医院！”
车在十字路口来了个急转弯，带起一阵寒风卷杂着落叶，从夜晚寂寥的街头疾驰而过。
第七十二章 谁是阴沟里的老鼠？（1）
赶到医院的时候，南兰还在抢救室没有出来，刘子琳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惊慌失措，六神无主，面前站着两个警察，正在问话。
唐卓急匆匆地跑过去：“子琳，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下午我让南兰把车开回去的时候她还好端端的，怎么说出事就出事了？”
刘子琳脸色苍白地摇着头，嚅嗫了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看样子是吓坏了。
警察看向唐卓，“你们是受害者家属吗？”
唐卓点头：“我是南兰的同事，也是室友，警察同志，这到底怎么回事？”
警察看着刘子琳道：“她是唯一的目击证人，却什么线索也提供不了，你们先让她冷静冷静吧。”
洛海尧闻言，走过来对刘子琳说：“子琳，别着急，先冷静下来，慢慢说，南兰发生了什么事？”
刘子琳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抓住洛海尧的手，好半天才渐渐平静下来，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下午南兰回来，我们刚好……在停车场遇到了就一起上楼，才刚刚走到电梯门口，还没按呢，就……就突然从楼梯间冲出一个人来，照着南兰的脑袋狠狠地打了一下，接着就跑了……南兰流了很多血，当时就倒在地上了……”
“有没有看清楚那个人的长相？”
刘子琳仓皇地摇头，“没有，发生得太快了，没来得及看……”
“是男是女知道吧？身高？身材？打扮？应该有个大致印象吧？”
“好像……是个男的，身高比你要矮一点……其他的真的没看清楚，电梯间那里的声控灯那时候刚好没亮……”
“那他用的什么东西打？还有，往哪个方向跑了看见了吗？”
“没，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
刘子琳拼命地甩着头，几乎歇斯底里，竟一把抱住洛海尧，“我好怕，那个人……好可怕……”
两个警察无奈地交换了一下眼神，说：“我们接到报警之后第一时间去调了监控，的确如证人所说，当时刚好遇到灯灭，等亮起的时候，只看到嫌疑人逃走的背影，走得不是很快但只看到部分身影，而且还十分模糊，只能初步判断出性别为男，中等身材，身高一米八左右，着黑色连帽衫，这些对缩小嫌疑人范围帮助不是很大，而且嫌疑人出了电梯间之后，停车场的任何一个监控都没有再拍到这个人，要么他熟悉地形懂得躲避监控，要么就是小区内的住户，再或者……”
“他有同伙接应，开车逃走了……”唐卓说着，一股凉意爬上脊背。
警察点了点头，说：“对，所以我们只有先从受害者的社会关系着手排查，如果证人之后想起来什么细节一定要及时告诉警方，以便尽快锁定嫌疑人。”
“是，谢谢警察同志。”
警察离开之后，唐卓见刘子琳依然抱着洛海尧不撒手，说：“大晚上的发生这样的事确实很可怕，海尧，不如你先送子琳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守着等南兰的爸妈来。”
洛海尧看看怀里战栗不止的刘子琳，又看向还亮着灯的手术室，不知道何时才能结束。
“那等我回去安顿好子琳就来陪你，晚上冷，顺便再给你带两件衣服来。”
唐卓点了点头，又看了刘子琳一眼，也没再说什么，坐下来看着二人走远，回过头来，目光逐渐深沉。
身子无力地靠在墙上，用双臂抱紧了自己。
这夜晚，真的太冷了。
上车的时候，洛海尧直接拉开后排的车门，“还是坐后面吧，后面宽敞，你要是不舒服，或者困了可以躺下的。”
刘子琳的神色暗了暗，已经放在副驾驶车门上的手蓦地缩了回去，嘴唇动了动，像是有话要说，终是没能说出来。
晚上的道路特别通畅，很快便回到了澜庭阁。
洛海尧扶着刘子琳进了房间躺下，又给她倒了一杯水，转身便要出去，刘子琳突然拉住他的手：“海尧，我还是很怕，你能留下来陪我吗？可能我等会能想起点什么线索呢？”
“不能，唐卓还在医院等我……”洛海尧说着，将手抽了出来，“如果你想起了什么，可以直接联系警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