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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目光滞在了一本很不起眼的计划书上。
垃圾再生原料的环保创新应用：流浪动物收容所项目
张信山
拿起来翻了翻，足足两百页。
“安建还有环保方面的项目啊，我以为只建酒店的呢。”
唐卓装作不经意地问道，顺手将计划书放在了一摞的最上面。
洛海尧道：“你是说那个流浪动物收容所的项目吗？思路倒是不错，现在环保这块的确是有国家政策的大力扶持，只是暂时没什么可行性，计划书通篇都在说如何实现垃圾再生的科技手段以及环保带来的社会效益，忽略了企业最关心的经济效益和投资回报，所以我的结论是，没有投资价值。”
“不是说有国家政策扶持吗？而且很多大企业捐款建学校建敬老院什么的，不也没回报吗？”
“公益慈善目的是为企业挣名，同时捐款资金通过基金会走账能实现合理避税，而这个项目的实施难度很大，涉及太多方面，比如垃圾转化的技术投入，原料生产完毕建起来的收容所其日常的运营维护和专业团队的投入，但谁也不知道盈利模式如何，市场反应会如何，不仅是安建，任何企业都不会做这种无名也无利的生意，写这个计划书的人太过理想化，不是个可以合作的人。”
唐卓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以前的张信山，确如洛海尧所说，是个十足理想主义的环保卫士，甚至有些极端，却在当年青涩的她眼里魅力十足，没想到十年过去，历经了这么多，她的脑残早已痊愈，而这个人依然如此执拗，这就是“不改初心”吗？
真是讽刺。
校门口，瘦削的年轻男人身着皱巴巴的旧 T 恤，洗得发白的破洞牛仔，站在进进出出人的目光中，局促不安。
如果可以，唐卓真想从没认识过这个人。
十年可以改变很多事，十年可能也改变不了什么事，张信山的外表确实变得让唐卓一眼差点没认出来，而当两人面对面的时候，唐卓又发现，原来这个人其实一点都没变。
周围好奇的目光越来越多，唐卓揪住张信山，拉到了远离校门的一处僻静角落。
“张信山，十年没见你，一见你就是上社会新闻，我没找你还钱，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小卓，好久没见，你还好吗？”
“别，你还是叫我名字吧，咱们没那么熟。”
“我没其他意思，就是想见见你。”
“你现在见到了，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放完赶紧走！”
“唐卓，这十年，我无时不刻在想着和你说声对不起，当年我……”
“当年的事我都知道了，你不用解释，也不用再道歉，都过去了。”
“其实这次我来找你，还有事想请你帮忙。”
“哈，我就知道你无事不登三宝殿，这话我十年前也听过，然后你就拿着我的钱消失了，十年后还来这套？张信山，你搞垃圾把自己也搞成垃圾了吗？现在实行垃圾分类，请问你把自己分到哪一类？”
“当年是我对不起你，你记恨我这么多年也是应该的，我无话可说，但是，这次我真的走投无路了，希望你能看在当年我确实不是故意的份儿上，再帮我一次好吗，不麻烦，就牵个线……”
“牵什么线？”
“是这样的，我已经向安建递交了计划书，但是已经这么多天了没有消息，我想也许是安建这样的大公司每天要处理的事太多了没有注意到我的计划书，我听说，你室友是安建陈董的助理，能不能……”
“不能！”唐卓一口回绝，“我不会动用我的私人关系去帮你实现你那些不切实际的垃圾理想。”
“我这个想法是大有发展前途的，现在世界上各个国家都很重视环保，能把垃圾再利用收容流浪动物，是多大一块空白市场啊……”
“安建那么大的公司，肯定有专业的风投顾问做评估，陈茂吉说了不算，拜托你别再这么幼稚了好不好？”
见张信山讪讪的不再说话，唐卓转过身走了两步，“别来找我了，我不恨你不代表就原谅你了，也不想再看到你！”
第五十一章 日常对付绿茶的有效手段
如果人能预见自己即将遇到，看到什么的话，那么这世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烦恼都是可以避免的了。
此刻的洛海尧就是这么想的，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正式脱离单身狗行列之后第一次心血来潮要去接女朋友回家，就看到了女朋友和别的男人躲在僻静处说话的一幕。
十分钟零五秒。
他抬着手表，锁着眉头默默地计时，那两个人到底在说什么能说这么久？
昨晚睡觉之前，唐卓也就和他说了三分钟的话，这个人居然能比他还多七分钟零五秒。
这时，梁丽雅刚好走过来看到洛海尧，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意味深长地一笑。
“呃，你不是唐卓的男朋友吗？来接她下课？”
洛海尧依然目视前方，只应付地点了点头，然后突然转过头来看向梁丽雅：“你是唐卓的同事？”
梁丽雅道：“对啊，我们见过的啊，上次聚餐你还和我男朋友聊天来的。”
洛海尧移开目光：“不好意思，我对不重要的人一向都有些脸盲。”
“……”
“和唐卓说话的那个人是谁？”
“他啊……”梁丽雅的声音突然提高，心想总算问到点子上了，“张信山，也是西大毕业的，当年风靡全校的环保男神，唐卓当年可是他的忠实迷妹。”
“前男友？”
“啊，你别误会，没有在一起过，类似于明星和粉丝的关系吧，但这个张信山不太厚道，花言巧语哄得唐卓拿了钱给他人就不见了，一消失就是十年，前一阵回来被城管当流浪汉给弄收容所去了，还上了社会新闻呢，这刚出来呢马上就来找唐卓，呵呵，是想续前缘吧……”
梁丽雅装作轻描淡写地说着，一转头，却不见了洛海尧。
唐卓是他的忠实迷妹，还拿钱给他……
洛海尧边走边反复想着，这些话就像有人在他耳边念经一样，吵得他脑子里嗡嗡乱响。
走着走着，突然停下脚步，张信山？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在哪里听过，或者是，看过？
环保男神，环保……
一道灵光闪过，难怪昨晚唐卓会特别在意那个搞垃圾再利用材料的项目，懂了。
张信山，这个人，很不错。
接下来很多天，唐卓觉得洛海尧有些莫名的怪，感觉上，他的行为举止更像是有第二人格了。
他会在她出门之前嘱咐她小心开车，到学校的时候发消息问是否平安到达，课余打电话问她课上得怎么样，给他端上牛肉面的时候要求她坐在旁边看着他吃，晚上睡觉之前还会轻吻她的额头温柔地说晚安，当然，接下去的剧情多数是安不了。
更令唐卓不解的是，一连几天，她都看到洛海尧在翻看张信山的计划书，还在上面圈圈点点，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批注和修改，比临考的学生还认真。
这天，唐卓终于忍不住问：“你不是说这个项目没有投资价值吗，怎么还认真看起来了？”
洛海尧说：“比起已知价值的珍宝，我对有潜力的璞玉更有兴趣。”
“你应该知道我能看出你在说谎吧？”唐卓端开面碗，用威胁的口气说：“你最近都怪怪的，今天必须得告诉我怎么回事，不然以后牛肉面都没得吃！”
“我哪里怪了？”
“一直都那么冷淡，这两天突然变暖男了，事出反常必有妖，从心理学上分析，你这就是做了亏心事之后的一种补偿行为！”
“我到底冷不冷淡，你还不知道吗？”
“那这个项目呢，都否决了又捡起来是你洛海尧的行事作风吗？”
洛海尧当即就毫不客气地把皮球踢了回去：“那我倒想知道，这里摆了这么多项目，你为什么唯独在意这一个？”
“……”
心虚，是有点，不能直接说，只有想别的招数应付过去。
唐卓突然幽幽地长叹一口气，别过脸，肩膀微微颤抖，像是在抽泣，地捂着嘴，委屈巴巴地说：“别的女人作天作地都有男朋友顺着哄着，我一个长相稳定，性格刚毅，根红苗正的懂事好女人，男朋友靠倒追也就算了，还不给人好脸色，还凶我，嘤嘤嘤……”
“人本身就不是长情的生物，至死不渝的爱情是违背天性的，只是没想到，我的爱情来得意外，去得随机，爱是真的会消失的，嘤嘤嘤……”
洛海尧郁闷地扶额，满脸都是快要溢出来的“看不下去了”的表情。
“别人家男朋友是陪着女朋友一起各种浪漫，你陪我做过什么浪漫的事吗？”
“还没在一起的时候我不是都陪你睡过觉了吗？”
“我想提前过明年的生日你也不同意……”
“为什么要提前过明年的生日？你活不到那时候吗？”
“吃饭第一，睡觉第一，惹我生气你也第一！”
“你不说我还不知道我有这么牛逼呢！”
“反正我现在生气了，你必须哄我！”
“你长得真好看，尤其是两个眼睛，不多不少正好两个。”
“……”
以矫情造作的手段成功蒙混过关虽然略略不讲武德，但被洛海尧的直男属性弄得内伤严重，也算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了。
这时，洛海尧在电脑上打开了搜索引擎，输入：日常对付绿茶的有效手段。
唐卓一口老血，喷出了八丈远。
“不逗你玩了……”
洛海尧在键盘上敲着字，说，“十年前，你还在西海大学念大二吧？”
唐卓怔了怔，点头，“是啊，怎么突然又问起这个了。”
“如果那个时候我们就认识了，依照你的想法，会做些什么？”
“如果是校园恋爱的话，那就先去看场电影，两个人吃一大桶爆米花，看到感人的，悲惨的情节，我哭了，你就抱我安慰我都是演戏的咱们会永远在一起，还顺便给我擦眼泪——哎，那个时候啊满心都是浪漫的幻想，在你看来挺可笑的吧？”
洛海尧以手托腮，专注地看着唐卓，目光稍稍下移，落在张信山的名字上，若有所思。
“那，就去看场电影吧。”
唐卓不知道洛海尧带她看电影是不是突发奇想，但有个废话不多的行动派男朋友倒是很好的体验，而且他还真的买了一大桶爆米花，选了一部以催人泪下著称的爱情电影。
进场落座，另一侧的年轻女孩看到洛海尧双眼一亮，递过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声音嗲嗲地说道：“这位哥哥，能帮人家拧一下这个瓶盖吗？”
洛海尧正要伸手接，却被唐卓抢先接过去，说：“这位妹妹今年几岁了呀，可曾读过什么书，吃过什么药呀？”
女孩故意惊讶地啊了一声，貌似不好意思地对洛海尧笑道：“哥哥，人家只是找你帮忙拧瓶盖而已，但是这位姐姐好像误会人家了……”
唐卓换到女孩身边的位子上，也笑了笑，“这事找姐姐我呀，不止是瓶盖，天灵盖都能帮你拧下来。”
女孩的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
唐卓乘胜追击，善解人意地拍了拍女孩的肩膀：“妹妹啊，在姐姐面前你可以不认命，但你不能不认输，你耍的这些茶艺都是姐姐我当年玩剩下的了。”
洛海尧一声不吭地从唐卓手上拿过那瓶水，利索地拧开，女孩一看眉开眼笑伸手去接，却接了个空，眼睁睁地看着洛海尧把水递给了唐卓，说：“吃爆米花容易口渴，喝点水……”接着，他又摸出一张十元钞票塞到女孩手上，“谢谢，不用找了。”
女孩瞪着双眼，气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唐卓竖起大拇指：“还是你比较狠！”
“套用商品市场原则，日常对付绿茶，低段位的就找漏洞各个击破……”